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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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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忍让胡子,怂恿他们的无理取闹真令人费解。挂柱,让他看看胡子如何戏弄人。” 
“你说对啦,角山荣队长亲自参加你们挂柱仪式。” 
“滑天下之大稽……”冯八矬子说,太出他的意料了。 
“八矬子啊,再忍一忍,满足了他们的一切条件,胡子再无话可说。你当上队副,我们的事好办多了。一句话,指望你出菜呢!” 
出菜,意味重任在肩。当地杀鸡时口诵谣谚: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本是阳间一道菜。冯八矬子深知自己就是日本人的一道菜,什么时候上餐桌,凭日本人需要。他满心不愿意也得去做。他说,“那我就再受一次胯下之辱。” 
陶奎元将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撂在冯八矬子面前道:“角山荣队长给你的。” 
“这么好的枪,给我?”冯八矬子受宠若惊道。 
“八矬子,打足精神去特混骑兵队……”陶奎元给手下人打气说。 
特混骑兵队操场布置得如同胡子巢穴,充满匪气。黑色八仙桌子前,角山荣手拄军刀正襟危坐,身左是陶奎元,身右是一名下级军官。 
胡子的座次更为讲究,徐德成居中,草头子、大德字分坐左右。众胡子(兵)列队一旁,气氛庄重肃穆。冯八矬子和十几名警察候在一边。 
“过堂!”徐德成气脉很足,威严地喊。 
挂柱仪式开始,重要的一项试胆量,秧子房掌柜的将一空碗顶在一名瘦警察头上,那个瘦警察从头顶上碗起,双腿发颤。 
“直起腰杆,朝前走。”秧子房掌柜的命令道。 
瘦警察胆战心惊地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冷汗涔涔。骤然砰砰两声枪响,瘦警察头顶的碗被击碎,他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秧子房掌柜的走过去,朝瘦警察裤裆一摸,湿漉漉的。喊道:“他是个扒子(软蛋)!” 
“拔出去(赶走)!”徐德成断然道。 
另一个警察过堂,头顶的碗被击碎,他硬挺挺地站着。 
“顶硬(胆大)!”秧子房掌柜的喊道。 
角山荣默不作声地观望进行中的挂柱仪式。一个个警察照胡子规矩过堂,最后只剩下冯八矬子。 
秧子房掌柜的在冯八矬子的头上放一个柳条编的帽圈,里边搁两只鸡蛋,他的目光扫下角山荣、陶奎元,而后拔直腰杆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枪响,击碎的鸡蛋蛋清、蛋黄流溅下来,冯八矬子脸上黄乎乎的。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8)   
陶奎元伸脚碾死一只黑壳虫子。 
“顶硬!”秧子房掌柜的过去摸了一下冯八矬子的裤裆,干爽爽的没尿裤子,喊道。 
胡子规矩人遛过了(考验过了),过堂结束,顶硬的合格,下步是插香对天盟誓。 
“栽香!”徐德成道。 
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三只铜香炉。入队的警察每人手里攥着十九根香,按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一炷的方法,插香到香槽子里,随着秧子房掌柜的念挂柱词: 
我今来入伙, 
就和弟兄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角山荣仍然默默旁观,全过程他没说一句话,眼睛没怎么离开徐德成,宪兵队长想些什么,只他自己知道。 
仪式进行时间不长,结束后的第三天,宪兵队长约警察局长和特务科长到他的私宅——宪兵队部后院一栋外观是黄颜色的小楼,内是典型的日式生活环境。墙壁‘武运长久’字幅旁,一把军刀斜挂着,特别抢眼。身着和服的角山荣对面坐着陶奎元、冯八矬子,三人喝茶。 
“他们不叫队副也罢,连真名实姓也没有,叫我什么补丁蔓……陆队长,不,天狗用爷的口吻与我说话,横眉立眼的。”冯八矬子叫苦不迭说,“这顺的好吃,横的难咽。” 
“瞧瞧你一点屈儿都不受。”陶奎元假装责怪部下说,“天狗他一脸疤瘌,咋看到表情……” 
“不,不!”角山荣打断陶奎元的话,“冯科长的处境,从那天挂柱仪式起我就看出来了。你的为大东亚共荣忍辱负重,我的深深地感谢。” 
宪兵队长的溢美之词令特务科长晕乎,表演、表现地道:“为皇军做事,我宁愿赴汤蹈火……” 
“你忍辱负重,为我们的‘盖头计划’行动……”角山荣道,“我要大大奖赏你冯科长。陶局长,我们到‘茑之家’料理屋去……” 
亮子里镇妓院上数的四五家,有人说“茑之家”料理屋也是妓院,姑娘清一色日本人,接待的也是日本人,中国人没人进得去。角山荣带陶奎元、冯八矬子去,才进得去神秘的日式二层小楼。 
一辆点着马灯的人力车停在楼下,两名日本艺伎下车,手提着鼓碎步走进楼,踏上窄陡的木制楼梯,缓台处有人守着。 
一个日式房间,榻榻米(草垫子)上角山荣和陶奎元、冯八矬子饮酒。一个候在屋外穿和服的女人拉开门,碎步至角山荣面前,通报艺妓的到来。 
角山荣放下酒杯,让艺妓进来。 
几名手持乐器的艺妓在拉门处脱下木屐,进来施日本礼节。乐声起,一个年轻日本艺妓翩翩起舞,用日语说白,冯八矬子盯着艺妓,没听懂她说什么。 
艺伎歌舞,敲鼓的手势漂亮。角山荣、陶奎元、冯八矬子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演出。 
若干年后,亮子里有鼻子眼传言,警局冯科长在“茑之家”料理屋睡过日本姑娘,是真是假没处去考查。不过,徐梦天听他们的冯科长哼过下面一段日本歌谣: 
世人喜摘忘忧草, 
忧天肠心忘不了。 
故国四月看樱花, 
中国北方白雪飘。 
多情自古伤别离, 
富山雪白冷萧萧。 
冯八矬子不经常呆在特混骑兵队兵营,警局那边他还有事,表面上徐德成对此不满,对陶奎元抱怨说他一只脚踩两只船,暗地里高兴,冯八矬子不在身边少了眼目,放心大胆地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我去郝家小店见举嘴子,他刚从野狼沟回来,绺子的弟兄们都很好的……大家惦念我们。”顶浪子说。 
“刚来乍到,冯八矬子死盯着咱们出不去,不然该回去一趟。”徐德成总想亲自回去一趟,做些安排。 
“喔,我在半路上听说,蓝大胆儿绺子劫了日军的运粮车队,打歪了十几个日本兵。”顶浪子说。 
呆在亮子里园子(城)里,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徐德成嘱咐顶浪子道:“和举嘴子别断了联络……出入郝家小店,周围好好看看,有没有人盯梢。”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9)   
顶浪子点头称是,出去。 
“这两天没见冯八矬子的人影儿,其他的警察倒是在,大门都没出。”草头子说,“有人看见冯八矬子昨夜从‘茑之家’料理屋出来。” 
“那是日本人出入的地方,瞟着点他。”徐德成说,“这家伙说不准又挤出什么坏水。” 
见到冯八矬子局长陶奎元满脸堆笑,他刚从宪兵队回来。先前角山荣倒剪着手,望着窗外。陶奎元手托着大盖帽,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蓝大胆儿,蓝大胆儿!”角山荣咬牙切齿道。运粮车队遭抢,他被上级一顿训斥,同时对他执行“盖头计划”动作迟缓大为不满。 
“我立即派占大队长去清剿。”陶奎元说。 
“不,让特混骑兵队去。”角山荣猛转过身说。 
角山荣同陶奎元密谋行动计划,让混骑兵队派人押车运粮,一来避免日军损失,二又可考验一下陆队长对皇军的忠诚程度。 
“高棋。”冯八矬子竖起大拇指道。 
“这些日子,你呆在特混骑兵队,少出来,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还有,陆队长要是派你去押车,想出理由拒绝。”陶奎元说。 
“他要是派我们的弟兄去呢?” 
“就顾不上许多了,但是有一条,必须有一定数量的他们的人参加。”陶奎元说。 
“没别的事我回特混骑兵队去啦。”冯八矬子起身道。 
“别忙,八矬子,晌午和我回家喝几盅去,二姨太亲自下厨做木梳肉,给你拉拉馋。”陶奎元常用这种家庭气氛笼络部下,说。 
“今个儿啥日子,二姨太?” 
“今天三姨太带孩子回娘家,说是要给她爹填坟……二姨太就像拨开乌云见晴天似的。女人嘛,争风吃醋的。” 
“人嘛,够有意思的。”冯八矬子笑道,“想当年徐德成当骑兵营长在镇上,因贾营长的死,他对我们……风水轮流转,你娶他的女儿,不知他就此做何感想。” 
“骨头渣子都烂净的人,还会有啥感想。”陶奎元说。 
“那个陆队长……脸被炸伤?”冯八矬子狡猾地笑道,“没那么简单吧。” 
“八矬子,你发现了什么?” 
暂且把陆队长放在一边儿,除了蒋副官,还有几张当年骑兵营的人熟悉面孔。冯八矬子想,大柜天狗是不是徐德成?他们的骑兵营没进关,重新当了胡子? 
“徐家可是为徐德成举行了葬礼的啊。” 
“诈死,演戏。”冯八矬子说,“人的脸可以变,声音难改变,陆队长说话的声音是有些像徐德成。我想利用在特混骑兵队的机会,弄清陆队长的真面目,剥开他的画皮。” 
“眼下你还是不露声色的好,待皇军执行完‘盖头计划’,再动手收拾他们也不迟。” 
“那当然。我倒有一策,可知陆队长真假,不知局长愿否一试。”冯八矬子咕嘟咕嘟朝外吐坏水。 
“哦,说说看。” 
“敲山震虎。” 
“咋个敲法?” 
“给三姨太吹吹枕边风,就说有人举报,徐德成没死,可能隐藏在特混骑兵队里面。三姨太听了,她会咋样?”冯八矬子阴毒地说,“肯定要你保护他,而且要见他。亲生女儿出现在面前,要认爹,再有章程(主意)的人恐怕也要乱了方寸,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再者说,三姨太必然将此消息传递给始作俑者,徐德富大概坐不稳钓鱼船。” 
“你怎么确定三姨太不明真相,她也参与了呢?恐怕后果不是敲山震虎,是打草惊蛇。”陶奎元觉得不太妥当,说:“虎也罢,蛇也罢,我们要的就是让潜伏的人惶恐起来,给我们甄别他真老包假老包的机会。” 
“我震震这只虎。”陶奎元沉思后说。 
5 
徐德龙倒在郝家小店的炕上,无聊地瞅房棚。 
“徐大肚子死啦!”霍老损闯进来道,浑身湿透,外边下着雨。 
“哦,死啦?”徐德龙扬被坐起来,见来人塌鼻子上淌着说不上是泪还是雨水的东西,相信了他的话。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10)   
“走,领尸去。”霍老损屁股没沾炕沿边儿,“咱们牌友一回,给他盖锹土。” 
“领尸?”徐德龙下炕穿鞋,莫非徐大肚子惹了什么祸,给官府杀头才要领尸,问:“你刚才说领尸?” 
警察发现徐大肚子死在脏水沟里,弄回警局,贴出告示让知情者认领。面目全非没个人样。霍老损听信跑去看人,差点认不出昔日的赌友来。 
“你怎么肯定是他?”徐德龙问。 
霍老损伸开双手在徐德龙眼前晃晃说:“只剩下四根半指头,有一个茬儿挺新淌着血呢!八成死前刚被人剁掉的。” 
徐德龙随霍老损匆匆离开郝家小店。 
三伏天里,尸体一天多的时间就有了臭味儿,警察怕死者的肚子,它气吹似的迅速膨大,随时都有爆裂崩坏人的危险。 
“扔乱尸岗子去!”陶奎元下令道。 
一辆花轱辘牛车驶出大门,徐大肚子卷在炕席里,一只缺三个指头的手从炕席破洞中探出。两个警察跟在车旁,朝街外拉去。 
冯八矬子出现在警察局门口,眼望拉尸的牛车消失。这时候霍老损和徐德龙匆匆赶到。 
“你们俩?”冯八矬子塌眯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他们。 
“我们来领尸。”徐德龙说。 
“领谁?”冯八矬子明知故问。 
“徐效厘,徐大肚子。”霍老损答。 
“已经派人埋啦。”冯八矬子挖苦道,语言很刺耳,“想和他玩一圈?到乱尸岗子找他吧!” 
“走吧四爷,有人在饭馆等着我们。”霍老损拉上徐德龙离开警察局。 
半路上,徐德龙问:“你说谁等我们?” 
“我呀!轧搭(约)了人,咱们搓几圈。”霍老损说。 
“不行,我今天有事,改日奉陪。”徐德龙谢绝道,徐大肚子之死坏了他的心情。 
“听说这几天你手挺兴,赢了不少嘛。咱们去佳丽堂吃杯花酒?” 
“不!去棺材铺。” 
“棺材铺?”霍老损想到徐大肚子的死,他们是死对头人人皆知,他和他女儿有那么个过程,也算是倒扳桩(入赘),女婿发送岳父理所当然。 
徐德龙真是听说徐大肚子死后,没人收尸没有棺材装殓,才去棺材铺的,入土为安的思想他有。 
“死后咋也要有一副棺材板啊!”他这样想,去了棺材铺,不是为徐大肚子而是为自己订做口棺材。 
棺材铺前,几个叫花子在讨要。 
一个叫花子打竹板,唱道: 
打竹板迈大步, 
眼前来到棺材铺。 
棺材铺正开张, 
大小的棺材红堂堂。 
木头厚,釉子亮, 
紫拉拉棺花正开放…… 
耿老板出现在铺门口。 
“掌柜的掏腰包,大小铜子只管抛!”另一个叫花子随口道。 
耿老板给叫花子一元钱,打发走花子,围观的众人散去。 
“耿老板!”徐德龙拱手道。 
“徐四爷!” 
徐德龙对耿老板说明来意。 
“库房里有现成的,不然你看一下。”耿老板引徐德龙到库房,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棺材。他掀开炕席,露出白茬儿棺材。 
徐德龙看了一遍,现成的没看中,随耿老板在做活的木工车间穿行,说:“照我说的样子做,用石材。” 
“几年来没人订做石棺,石料要特意去哈拉巴山拉,那儿的大理石材质好,费用可能要高些。”耿老板说。 
“贵点无所谓。按我说的做,别走样儿。”徐德龙将手中的檀香木扇子抖开,合拢道。然后放下一袋大洋——定钱。 
“一定照办!”耿老板只认大洋。 
徐德龙掏出铜骰子,在手上掂了掂,挪开案板上的墨斗盒,掷了掷,抓起来交给耿老板说:“收好它!” 
耿老板手托铜骰子,四爷让他比照骰子样做棺材。 
“照骰子样做?”棺材铺老板遇到了新鲜事。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11)   
“啊,照骰子样做。” 
“照骰子样做。”耿老板听大洋的,钱都能使鬼推磨,还不能叫棺材铺老板做棺材嘛。 
也许订做了棺材就看到自己的死期,徐德龙急着回望兴村部落点见夫人,像是有什么后事向她交待。 
卡子门口盘查后,徐德龙骑一头老瘦的毛驴进围子。 
屯中路口,几个孩子做游戏互拍手心,唱歌谣: 
“拍花巴掌呔,正月正,老太太爱看莲花灯;拍花巴掌呔,二月二,老太太往家接宝贝儿;拍花巴掌呔,三月三,老太太爱吃糖瓜儿粘;拍花巴掌呔,四月四……” 
孩子们一双双惊讶的眼睛看徐德龙,游戏停止,惶恐地逃走。 
“怕我,我又不是鬼……”徐德龙嘟囔道。 
土屋里,徐德龙端详丁淑慧瘦削秀丽的脸,她泪眼汪汪地望着目光呆滞,蓬头垢面,半头白发的他。 
“秀云来家一趟,我去甸子剜菜碰见她。”她说。 
“她在甸子干啥?” 
“秀云说她想当胡子。” 
“当胡子。”徐德龙迷惘地说。 
“这几年里,她四处游荡,后来碰上一个人……”丁淑慧说不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只讲事儿,不料徐德龙比自己更知道内情,说:“那人送给她一头大红骡子,她跟送给她大红骡子的人在一起,对吧?” 
“你全知道,德龙?” 
“嗯。” 
“女人当胡子?”丁淑慧无论如何都觉得稀奇,她没听说过驮龙,关东地面上的匪首驮龙就是女人。 
“淑慧,现在和秀云在一起的人你见过,她到咱筐铺找过我。” 
“没印象。”丁淑慧没想起来。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回门,半路上遇见胡子的事吗?” 
“哦,想起来了,有个胡子给你副骰子。” 
“就是她。” 
“是个男的呀。” 
“女扮男装。”徐德龙说。 
家里还有些大哥徐德富送来的白面,丁淑慧擀面条。徐德龙用笤帚糜子通烟袋杆,说:“秀云她爹没(死)了。” 
丁淑慧停下擀面杖问:“啥时候的事?” 
“前几天。”徐德龙安上烟袋锅,说。 
“秀云知道吗?” 
“我猜她不知道,警察当无人认领的尸体拉到坨子上挖一个坑就埋了。” 
“你咋没想办法弄副棺材……” 
“等我知道信,警察已经埋完了。”徐德龙说。 
“你打算告诉秀云吗?” 
“没想好。” 
“我知道她呆的地方。”她说。 
“还是不告诉她的好,秀云说过,她都不知他爹把她娘埋在哪儿。”徐德龙说,“秀云给她娘烧纸只好到十字路口。” 
“她咋不问她爹?” 
“问过,她爹不肯告诉她。” 
丁淑慧切面条道:“难道怕那帮赌徒扒走棺材不成?” 
“输红了眼,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淑慧,我和你说个事……”徐德龙说。 
夜晚,丁淑慧扫炕,铺被。 
“我和你说的事,千万记在心上。”徐德龙说,“我在耿老板的铺子订做的棺材……” 
“你就忍心抛下我吗?”丁淑慧泪眼望着他道。 
“我现在已经名声在外,方圆几百里的赌海高手慕名而来……他们称我为赌王。我知道赌王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趁我腰里有钱,订做副棺材,不能像夏小手,秀云她爹,炕席一卷……” 
“德龙咱收手不行吗,头几天大哥捎来话,说程表哥要回奉天去当坐堂医,伙计也要带走两个,咱家药店缺人手,你去……” 
“唉,这些事只能下辈子干啦。我已经走在刀尖上,下不来了。”徐德龙盯着枕头,她会意地去吹灭了灯。 
黑暗中,丁淑慧惊叫一声道:“啊呀,一点肉都没有。” 
“淑慧……”他制止道。 
“我看看!”丁淑慧划火点着灯,她拉低徐德龙盖在胸前的被子,看到骇人的画面,疤痕累累,根根肋骨凸出的胸部。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12)   
“肉呢?肉哪儿去啦?”她问。 
“都输给了人家。” 
丁淑慧爱恨交加道:“割吧,割吧,把脑袋割给人家多好。德龙啊……” 
“我的脑袋早是赢家的了,只是让我替他们长着……”徐德龙悲哀地说,“淑慧,我再也不能回家了。” 
丁淑慧抱住徐德龙道:“别撇下我啊!” 
“说不清我欠下多少债,反正这辈子还不清了,没有退路可走……我死后你们去找耿老板。”徐德龙落泪道,“唉!我光赤蔫(赤条条)地来到这世上,总不能光赤蔫地走啊!” 
“德龙,你呀……”   
第二十五章另类厮杀(1)   
十一月探妹天寒凉 
我与小妹打麻将 
输了还给你 
赢了躺在床 
——民间歌谣 
1 
胖乎乎的男孩双龙和女孩娟儿在炕上玩耍,四凤回娘家腿斜在炕沿边儿,同家人唠嗑儿,徐郑氏和二嫂分坐在炕头。 
“四凤,孩子叫啥名?”徐郑氏问。 
“双龙,他哥叫双喜。”四凤生孩子后,新鲜得像一朵花。 
徐郑氏望眼两个玩耍的孩子,娟儿是二嫂和佟大板子生的,比四凤的儿子双龙大一岁,问:“双龙大妈、二妈对他咋样?” 
“大妈挺喜欢他,二妈和双龙不怎么近边(亲近)。” 
陶奎元的大太太特别喜欢双龙,举一个生活细节的例子:洗三洗三:东北满汉育儿习俗。婴儿诞生三日后,为其接生的老牛婆为婴儿洗浴……本来是老牛婆做的事,因曹氏外出接生未归,她说:“我给儿子洗。” 
洗婴儿用艾蒿叶水,需口诵洗三歌谣,洗到哪个部位诵那段歌谣,一开始是:“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接下去便是: 
先洗头,作王侯; 
后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洗脸蛋,作知县; 
洗洗沟,做知州…… 
为婴儿梳头时,歌谣曰:“三梳子、两拢子,长大了戴红顶子!” 
“没孩没爪的大妈喜欢孩子,二妈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对别人的孩子不亲。”二嫂分析陶奎元的两位太太道。 
“我看你对梦人比娟儿强。”徐郑氏说。 
二嫂对小闯子高看一眼,用她的理由说,爹娘不在必须对他特别疼爱才行,事实上她做到了,省吃俭用送梦人到四平街读书,期望他将来出人头地。 
“二婶,我两年多没见梦人,长高了吧?”四凤说。 
“出息成大小伙子,那天从四平街下学回来,我差点就认不出啦。” 
徐郑氏道。 
“这日子真快呀,梦人上了中学。”四凤感慨说。 
“谁说不是,四凤你都当娘喽!你娘要是在也快奔四十岁的人。”徐郑氏缺憾道。 
“小芃和梦人同岁……”四凤一脸的忧伤说。 
“不,小芃比梦人大一岁。”徐郑氏说。 
三人沉浸在痛悼往事之中……双龙和娟儿快快乐乐地玩耍。 
“我四婶常过来吗?”四凤问。 
“她一个人搬到望兴村去住了。” 
“四叔呢?” 
“在镇上游逛。”徐郑氏说,“听人讲,他经常住郝家小店。” 
夜晚,郝掌柜嘴对南泥壶嘴喝水,见关锡镴匠进店,放下茶壶从眼镜框上射出目光问: 
“住店?” 
“我找一个人。”关锡镴匠说,“徐四爷!” 
“你是他什么人?”郝掌柜问。 
“朋友。” 
“他还欠小店二元二角住店钱,现在不知跑哪里蹲露天地挑袍去了。你,替他来还钱?”郝掌柜问。 
关锡镴匠冷看郝掌柜一眼,走出店门。 
徐德龙倒没蹲露天地。大车店的通天大炕上,形形色色的住店人在炕上躺着歪着,或三三两两唠嗑儿,有两个车老板儿啃着猪尾巴喝酒。蜷曲在北炕炕梢的徐德龙身子动了一下,脸对着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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