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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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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又要逼他去死吗?
我没有回头,轻问一句:“瑞,我会让他再没有伤害你的能力,
可否给他一条活路?”
“你在求我吗?我从不求人的”战神“为了要杀我的人而开口相
求吗?”语气轻柔却携着透骨冰寒和漫天怒焰。
他为何如此愤怒?当年我也曾为其他几位皇子求情,那时他一笑
置之,不也照杀不误吗?
想到此处,不禁悚然一惊,一直以来,只有想法一致时他才会听
我的,一旦意见相左,却总是表面敷衍,永远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后再极力安抚。那时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
想到他安抚的手段,不由苦笑,他总能让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原谅
了他。
那么以他赶尽杀绝的作风,是断不会放过劭了。
窗外的雪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水润冰寒的光泽,恰如劭幽深清冷的
眸光,耳边似响起初见时箫声,即使是一曲《相见欢》也带着淡淡的
哀愁。
而恰是那一曲《诉衷情》,恰在那最后一刻,恰是他倒下时唇边
不复冰冷的淡淡笑意,让我明了的他的情意。“换我心,为你心,始
知相——忆——深……”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最
后时刻要诉的衷情吗?
在我明了他的深情,也尝到流落漂泊的悲凉和苦楚之后,还能像
当年一样无动于衷吗?
我回头,淡淡说道:“他死了也好,我会——如你所愿。”
瑞缓缓笑了,如风中静静绽放的春花,美丽绝伦,脸上的冰霜瞬
间解冻,挑眉道:“清,你似乎不太情愿呢?算了,你若不想,我也
不强求,你只需灭了祈月教,废了他的武功就好。”
真的吗?他真的肯轻易放过劭?我疑惑的看着他,迟疑的问:
“那你呢?你要如何对付他呢?”
他惬意的躺回床上,温和一笑,缓缓说道:“我要亲手送他上路。”
他竟然这样恨着劭,当年的皇位之争,几位皇子中,劭是唯一没
有在背后害他的人啊。反而是他想尽办法先使劭失宠于先帝,再夺去
劭权力,逼得他不得不诈死。
“你——”我吸口气,道:“你已经胜了,而他将一无所有,你
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他双目一眯,目光如利刃,尖锐冰冷,愤然道:
“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赶尽杀绝?我终于明白你的用意了。他形迹
已漏,我要铲除他并非难事,根本用不着你千里跋涉,远赴西域。你
执意要去,还不带一兵一卒,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救他?”
我沉默了片刻,叹道:“不错,他永远斗不过你,我既要帮你,
也要救他。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冷笑道:“清,你在怨我冷酷无情吗?我承认,可是你应该很
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若不如此,死的人是我。当年废太子澜和你的
交情也不错,你发兵擒拿他时可没这么啰嗦。难道你对我这个美丽的
三皇兄有别样的感情?”
我抿唇看了他片刻,拿起银色大氅,旋身披上,大步向外走去。
他飞身拦住我的去路,脸罩寒霜,狠狠盯着我,恨声道:“一个
不满意,转身就走,我最恨你这样。你就无情至此吗?”
无情?瑞,天下人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只你不行。
我冷冷道:“叶荐清原本就是无情少爱之人,你知道的,现在要
怨不嫌晚了吗?”
“无情少爱,好。”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中似有电闪雷鸣一般,突然一掌打过来,柔韧
的手背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躲闪,冷冷看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饶过他,
继续向前走。
“站住。”他又拦在我身前,我冷哼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用
力一拨,他不肯撤步让路,身体晃了一下,“嘭”的一声,重重跌倒
在地,愕然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既愤怒又悲
伤。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腿要走,他却重重一脚踢在我腿弯,我咬
牙硬挨下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他飞身扑上,拳头如狂风暴雨一
般落下来,又重又狠,痛彻心肺。
我闭上眼,任他发泄,渐渐的拳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终于停
下来。静了片刻,几滴清凉似晨露的液体落在我脸上,又慢慢滑落,
有一滴恰恰落在我唇边,滑入口中,涩涩的,凉凉的。
他喘息着,溃然伏卧在我身上,哽声道:“我恨你,恨你,恨死
你这样了……。”
我伸臂拥住他,良久无言。
他慢慢平静下来,埋首在我怀里,幽幽道:“有一天我要是死了,
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我苦笑,怕到不了那一天,我先被你气死。
轻拍他的背,道:“好了,我该走了,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不
会放过,你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他却不肯放手,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你
要把‘碧月寒烟丸’拿回来才行。没有的话,他就必须死。”
安抚他的手一顿,小心眼的瑞,竟然还因为这个记恨劭。
“碧月寒烟丸”晶莹碧绿,上有月形刻痕,黑暗之中,能发出幽
幽绿光,周围似笼着一层幽寒碧绿的轻烟一般,就是盛夏也入手寒凉,
故名为“碧月寒烟”,据说配上某种药物,服下后能增长十年的功力,
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皱眉叹道:“‘碧月寒烟丸’天下只有一颗,你让我去哪里找?”
他哼了一声,突然用力咬在我胸膛之上,直到温热粘滑的液体渗
出来,才松口,然后拨开我的衣服,伸出舌头轻轻舔上去,恨恨道:
“是你将这天下绝无仅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送给他,当然是从
他那里拿回来,他对你情深意厚,说不定一直带在身边却舍不得服用。”
五年前回京途中,无意中出手帮助一个被人追杀的老者退敌,虽
杀了追杀他的人,却没能救得了他的命,竟意外从他身上得到此物,
不屑于用它来增长内力,于是带回京师。一次正拿出来把玩,恰好被
劭见到,爱不释手,又觉得它的感觉和名字都很象劭,就送给了他,
想他不会武功,又与武林中人素无来往,拿了也没什么用处,没想到
劭竟也是练武之人。
我叹了口气,道:“若此物还在的话,我会帮你拿回来。”
他轻咬一下我的唇,笑道“清,你要小心了,他若服下这‘碧月
寒烟丸’,说不定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了笑,道:“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普天之下我只会输给
你。”
他看着我,目中柔情无限,轻声道:“我也是。”
我紧拥了他一下,笑道:“陛下,我可以走了吗?你把我打成这
样,一会儿天亮了,我可没脸见人。”
他看了看我的脸,抿唇而笑,却埋怨道:“不公平,为什么都这
样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我瞪着他,沉声道:“瑞。”
他叹气:“又来了,一说这个你就急,我不说便是。清,你真的
要独自前去吗?那刺客即认出了你,他们一定会设下圈套等着你。”
我没有说话,拥着他站起身,开始整理衣物。想着宗熙的事如何
对他说,以他的脾气,若知道,免不了又要发怒,没完没了,纠缠不
休。
见我不说话,他呆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迟疑的问:“你不
是要和南越宗熙一起去吧?”
我点头,断然道:“不错,你若不满意,再打我一顿好了。”
他狠狠瞪了我片刻,道:“若你非要他去,那我也去。”
我拥住他,叹道:“瑞,不要赌气,你走不开。你和宗熙情况不
同。南越政通人和,宗熙有一个尽心尽力帮他的大哥,有一群忠心不
贰的臣子,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你内忧外患,怎能离开?”
他推开我,怒道:“你说我不如南越宗熙吗?”
我笑了,轻拍他的脸道:“我温和俊雅,英明睿智的陛下,怎么
一提南越宗熙就变得既任性又幼稚?”
他闻言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叹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纵情江湖,
畅游于山水之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执起他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你,过些日子,等一切平定下
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他笑了,却微微有些苦涩,恋恋的看着我,似有无限惆怅。
我笑道:“瑞,别这样,以前我也常年在外,没见你如此愁苦。
我把宗熙带走,也算是为你带走了外患,这段日子,你只需专心治理
内政就行了。何况,此行有宗熙帮我,会顺利的多。”
他吸口气,突然问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我支额叹息:“瑞,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行?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
给你看看?”
他却不依不饶,仍然追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咬牙,这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你重要。”
他似乎松了口气,眉梢眼底俱是笑意,朗声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还要问?我无奈摇头,却也松了口气,这一关过得比想象中
要容易,还真怕他痴缠下去,又会闹僵,我不想带着怨气离开。
想到可能好久才能见到他,不禁也涌上淡淡离愁,柔声道:“瑞,
此行不亦声张,我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小心。”
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道:“清,不要太好强争胜,最主要的是
保重自己。”
我含笑点头。
“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再点头。
“不管任何情况,你都会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对不对?”
我用力点头,皱眉道:“瑞,你存心拖延时间,要让我出丑吗?”
他无奈放开双臂,却又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安回
来就好。”
没完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儿女情长,象什么样子?我不耐
起来,刚要大吼,抬眼看到他素白俊颜挂着的浓浓担心和忧虑,微红
凤目涌动的无尽牵念和愁绪,便再也发做不出来,握住他紧紧绞在一
起的修长手指,倾身亲吻他发白轻颤的优美双唇,笑道:“真是的,
老要搞成这样,放心,我会保重。”
说罢,不等他开口,飞身跃出去,展开轻功,快速离开。
第十四章天已蒙蒙亮,轻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湿,寒风如刀,带
着残雪冰碴,打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尖锐的疼痛丝丝叫嚣,不由苦笑,
他下手还真是不轻,叶荐清生平受伤不知有多少次,却是第一次被人
这样痛殴而不还手,瑞,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悄悄潜进书房,拿出镜子一照,不由暗自叫苦。
左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发红微肿,唇边眼角两块明显的淤痕,
微微渗出血丝,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红肿青紫的痕迹,哪里还见原来
的清俊?看这状况,最快怕也要好几日才能消退。
身上的伤再重也没关系,最少没人看得见,可这脸上的伤可怎生
好?
刚要找药箱,就听门轻轻一响,一人闪身进来。
“荐清,你出去一夜,回来就照镜子。我从不知你除了爱干净,
不准人夸之外还有这个怪癖?”
我缓缓放下铜镜,不愿回头被他耻笑,怒道:“出去。”
心中暗叹,宗熙若肯乖乖听话就不是宗熙了,这一关终究要过,
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爽朗又含着取笑之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看看你在
照什么?”
同时劲风袭来,直奔我的肩头,我一矮身躲过他的手臂,向后一
跃,直退到门边,急速转身面壁站立,仍是背对着他。
宗熙又惊讶又好笑的声音传来:“你在别扭什么?不至于连我都
不敢见吧?”
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在宗熙面前丢脸也不算什么,何况他在我
面前丢脸的次数更多。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直等宗熙看到我的脸
大笑,就直接一拳挥过去。
然而我料错了,看到我的脸,宗熙时常带着嘲弄,又显得懒洋洋
的招牌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惊诧地睁大眼,片刻又微微眯起,目光如
针如箭、如刀如霜,紧盯着我,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抱胸而立,半
晌无言。
见他没有嘲弄取笑,我有些惊讶却也着实松了口气,顾不上理他
的怪异,迅速找出尘封已久的药箱,坐在书桌前,刚扶起方才放倒的
铜镜,一直未动的宗熙却突然伸手抢过药箱,沉声道:“我来。”
“好。”我点头,转身面对他,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处
理伤口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和宗熙在一起打架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都
多,轻伤重伤也受过不少,却从未见他这样过。
还真有些不适应,粗鲁癫狂、豪迈奔放,不拘小节是他的外在,
聪明绝顶、精明沉稳、雄才伟略是他的本貌,但是这其中没有一个能
描述现在的他。
除去脸上的隐隐的寒霜,现在的他似乎可以说是柔情的宗熙。
柔情?宗熙?想想就觉好笑,却极力忍住不敢笑,宗熙若是抓狂,
可就不止这一点伤而已。
处理完脸上的伤,他停下手,仍皱着眉,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问
道:“身上呢?”
身上的伤哪里能被人看到?我赶忙摇头,站起身:“不必了,都
是轻伤。”
宗熙目光黯淡了一下,冷笑道:“怕不是伤,而是见不得人的—
—”
听他如此冷嘲热讽,我不由恼羞成怒。就算猜到,也不必说得如
此难听吧?而且这似乎与他无关,我可从未干预过他的私事,尤其是
如此隐秘之事,以宗熙的荒唐,这种事可是层出不穷。
沉声道:“宗熙,你逾越了,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是私情吧。不过很少见幽会情人能搞成这样的,荐清,
你那个温和的陛下似乎很暴力呢?还真看不出。”宗熙似又恢复了往
日的满不在乎,语气调侃,神情极为冷淡,目中却似有火焰燃起。
知他动了真怒,虽不明所以,却不愿因此和他闹僵,不由叹道:
“宗熙,我知你为我不平,可是若我不让谁又能如此伤我呢?何况他
的武功也不弱,若真的要伤我,就不会只是这些极轻微的皮肉之伤了。
打的人并非真心要打,挨的人却是心甘情愿,此中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才对,何必生这种气呢?”
宗熙闻言却更怒,跳起身大吼:“不平?谁要为你不平?我,我
是不平,我是生气,却是为——”突然顿住,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愤
怒、惆怅、无奈、自伤在眼中一一闪过,愤然道:“罢了,你们一个
愿打一个愿挨,我还有何话说?”
拂袖就走,我伸手拉住他,皱眉问道:“宗熙,你这次来似乎很
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到他昨日突然的纵声长啸,还有今天
反常的态度,似乎一切都是从知道我和瑞的事以后,我有些迟疑的又
加上一句:“还是你真的无法接受我们这种——”
他甩开我的手,恨声道:“我不能接受的是你为何要受这等委屈?
你的一身傲骨都化成奴颜婢膝了吗?你就任人如此轻贱而甘之如饴吗?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叶荐清吗?”
委屈、轻贱、奴颜婢膝,原来宗熙竟是这样看的,我将怒气压了
又压,才没有出手。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宗熙,宗熙,
枉我以你为生死之交。
深深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转身就走。他却突然冲到我身前,
斜靠着紧闭的房门,双手抱胸,眼中怒焰沸腾,脸上含讥带讽,冷冷
说道:“无言以对,就要当逃兵了吗?叶荐清竟能沦落至此?这天朝
皇帝的手段当真不容小觑。”
宗熙竟也能如此无理取闹,他到底在气什么?看他的样子倒像是
我得罪了他似的?
我凝神沉思,却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气愤难平,又似带着些许
别样情绪的脸,不知怎的竟冒出一句:“宗熙,你可曾真正喜欢过什
么人?我想,肯定没有。”
他一震,环胸的手缓缓放下来,带着莫名的愤怒,难以置信的看
着我,张开口想说什么,最终却抿了抿坚毅的双唇,哼了一声,转开
头。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我笑了笑,眼光投向紫檀木的书案,
那是瑞送我的,和他用的一模一样。想象他在同样的书案前一遍一遍
写着“清”的情形,我叹道:“委屈的是他,若不是我如此骄傲,他
也不必受这么多苦。在喜欢的人面前,骄傲有时是最伤人的。可叹我
认识得太晚了,否则——”
说到此处,不禁苦笑,否则很多悲剧便不会发生。
瑞大概是嫉恨于她是我的妻子,愤怒于她背叛我,更为顾全我的
尊严才要下手害死妹妹。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当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
刚出生的璇儿,母亲难产,新生儿死亡也很合理。他没有动手,也许
是因为不能确定璇儿是不是我的儿子,等两年之后,从璇儿的长相看
出端倪,不愿让他成为我的耻辱和天下人的笑柄,才决定害他的吧?
他们毕竟是他的血脉至亲,这其中的挣扎痛苦又如何能对外人道?
所以那夜他遮遮掩掩的说了一句便不再提,是既不想让我继续误
会,又不愿我知道那些事吧。
我常年在外,娇惯的公主耐不住寂寞也是正常,我其实并不十分
在乎,顶多面子上有些难堪,若莲和那人是真心相爱,我也并非不通
情理之人。礼教之于我并没有什么约束。
若瑞早知我对莲只有义没有情,还会不会如此呢?
当时我甚至并不喜欢他,与他的感情莫说比不上宗熙,恐怕比之
澜和劭也大有不如。他这样做极可能一无所获,甚至被我轻视和仇恨。
直到方才,直到他打完我却流下泪,直到他哽声说“恨我”时,
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的尊严和骄傲早已放下,否则哪一个君
王能允许臣子如此放肆?兔死狗烹,恐怕是功劳越大死得越快。
自认为有情有义,却原来竟真的是寡情少爱,比之他对我的付出,
我对他实在不算好。
“宗——”,抬头却见宗熙目光呆滞,怔怔看着我,神情复杂古
怪,一幅受了打击的样子。
不禁讶然道:“宗熙,你这副模样是何意?”
他身体一震,似猛然惊醒一般,有些尴尬地抬手摸摸脸,勉强一
笑,道:“我还能什么模样?”复又喃喃道:“骄傲,竟是为此吗?
只因为不能放下骄傲,便不能——”
突然顿住,深深看了我片刻,脸上忽又露出轻狂之态,似豁然开
朗,伸臂揽住我的肩,朗声笑道:“荐清,你就这副样子出去么?”
见他如此,不禁松口气,宗熙总算正常了些。不过,我刚才说错
了,看起来他似乎也有喜欢的人,却因放不下骄傲而失之交臂,所以
听到我的话才会神情怪异,诸多感慨。
我倒是有些好奇,以他的狂妄和目中无人,要喜欢一个人还真不
容易呢。就象我从前一样。以后有机会要问问他才好。
我也笑,轻唤:“宗熙,西域之行我有个想法。”
“嗯?”英俊而张狂的脸凑近,挑眉咧嘴,姿态放浪:“什么想
法?”
“就是——”我突然双拳齐出,快如闪电,不重,却足以让他的
左眼眶和右脸颊各青紫一片,然后快速退出圈外,笑道:“就是——,
这样才好看些。”
这两拳下去,任谁都以为我们的伤是互殴所致,不会往别处想。
宗熙瞪了我片刻,怒吼一声,直扑过来,我侧身让过,叫:“停
手,我没力气和你打,我警告过你的,不准再有这样的行为,你却又
犯,挨打也须怨不得我。不过,你要实在不服气,我给你打一拳便是。”
说罢,站立不动,含笑看着他。宗熙一拳打过来,堪堪停在我印
着暗红掌痕的脸颊旁,目光一闪,反手变招,重重打在我心窝处,让
我差点喘不上气来,不禁身体一缩,后退一步。
他竟真打,刚要发怒,又一想,我不也利用他来掩饰,这样也好,
就算扯平吧。
缓了一口气,慢慢站直身体,正色道:“好了,你闹也闹完了,
打也打完了,我们该商量正事了吧。”
宗熙勉勉强强的点头。我将祈月教的事详细说给他听,关于劭只
选择性地说了一些。然后我们又商议了一下去西域的路线。
早饭过后,正在准备行装,太后竟派人送来一封信。
自从我回来,她就不停地召我进宫相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
老实懦弱的女人屡次私下找我呢?
当年几位皇子争位,后宫嫔妃多有参与其中,搞得外戚乱政。而
这位既无地位,又不得宠,也无甚能力的周贵人却丝毫帮不上他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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