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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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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恪说,毕竟已经十几年过去。我现在的心态也很平和了。 
不再想当皇帝了?那可是你从小的梦想。 
吴王说,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抱负和野心。我想是江南的阴雨洗刷了我性格中的暴躁。我实在是早已经厌倦了这手足之间凶残的杀戮。皇帝的位子就那么重要吗?苟且于江南一方又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怜惜九弟,他天性善良,对我们众多兄弟姊妹也很仁义。我担心他并不能将这大唐的天下坐稳。现在是那个长孙无忌外戚逞威,独揽大权,一言九鼎。李治全被他控制了,而他对我们这些皇子又深怀着戒备和憎恨。所以我只想走得远远的。远离这血淋淋的是非之地。此次回长安纯为服丧,待父皇下葬之后,我立刻就会离开。 
可是三哥,倘你再远走,我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就真的再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们也许此生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常回来的。我的母亲还在长安,他们没有理由不让我来探望。再说,我还有你这个需要惦念的小妹。 
恪便再度搂住了高阳。那是他作为兄长的一份真诚的情怀。然而,在情感上回到童年时代的吴王却慢慢地觉出了高阳柔软的身体在他臂腕中的那轻轻的颤动。 
恪很惊异,也很震动。恪作为一个成熟男人很快就感觉到了那颤动的暗示。他怀中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他童年时的妹妹而变成了一个凄艳美丽的、正在欲望着的女人。恪一时很惶惑。他不知他此刻该怎么办。他依然紧抱着高阳,任凭她在他的胸前在一个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呻吟着颤抖着扭动着。 
然后他听到高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话。她问吴王是不是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是不是还记得她母亲死后的那个晚上,她怎样地就睡在了恪的床上。而恪却逃走。她清晨醒来回到母亲那偏僻而长满了衰草的小院。然后,在那林中的绿地上,他吻遍了她的全身。然后,恪将他的那全部的欲望喷泻在了她的身上、脸上、胸膛上。那充满了力量的弯弯的弧。像乳白色的虹,在午后斑驳的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她问恪是不是还记得这所有的情景。 
恪已经身不由己,他只能是更紧更紧地抱紧她。 
高阳继续在恪的耳边说,你还记得这些吗?是你把我从深深的丧母的悲伤与惶惑中拯救了出来。用那坚挺的欲望。还有那白色的虹。从此她害怕极了又渴望极了。从此恪便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白马王子唯一的青春的偶像。然而她却不能够同恪在一起。她只想寻找到一个恪一样的男人。但恪是唯一的。命中注定她找不到。她觉得她被父亲嫁到房家就等于是把她扔进了人间地狱。后来幸亏有了山林中的辩机。她爱上了他。她终于感到了幸福。他们甚至有了孩子。但是,宗教夺去了辩机的精神,而后来,父亲竟又夺去了辩机的身体。她还有什么赖以支撑的呢? 
高阳说,我真正崇拜和倾慕的男人在此世间只有两个。一个是那已经死了的父皇,另一个就是你了。你们是那样地相像。我被你搂在怀中的时候,就仿佛是被他搂在怀中。那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恪紧抱着高阳。 
恪抱着她。恪在抱着她的时候透过那薄薄的丝衣触到了她的肌肤。他甚至触到了那柔软肌肤之下的那纤细而又坚硬的骨骼。于是恪也开始颤抖。恪也如高阳一般,不再是同一个父亲的哥哥,不再是至亲的骨肉,而变成了一个欲望中的男人。 
恪一向情怀浪漫,所以他常常无法控制来自他身体深处的那一份冲动。 
特别是当面对高阳这个他一直深深爱着的女人。 
为什么上天偏要惩罚我们,让我们只做兄妹呢? 
恪无奈地抚摸着高阳。每一个部位那牵魂涉魄的质感。她原本就是他的,是与他生命相连的一部分。他要把她带走。带到那山清水秀的江南。他要让她永不受世人的嘲辱、朝廷的歧视。为此他甚至想谋反称帝。他唯有当了皇帝,才能够保证他的这个小妹妹再也不受苦。他爱这个女人。他不由得低下头去寻找那柔软的嘴唇。他找到了。他亲吻着。他于是又一次感受到什么才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直到夜深人静,高阳才如白色的幽灵,轻轻地飘出了杨妃的宫门。 
杨妃没有睡。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漆黑的回廊上。 
直到杨妃看到高阳公主如幽灵般飘出了她家的大门,她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她看见儿子的寝室里终于熄了灯。 
在为唐太宗守灵服丧的那段日子里,高阳时时会来探望她的三哥吴王恪。常常是傍晚来,深夜走。有杨妃在,所以也没有引起他人什么出格的异议。 
宫里的人们只是认为他们因失宠而同命相怜罢了。即或是执掌朝政的长孙无忌,在听到有人报告高阳公主与吴王恪过从甚密的时候,也未曾对他们这频繁的交往产生什么疑虑。高阳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恪手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长孙倒是对恪同皇室中其他人的交往极为关注。他一直认为恪是个危险分子,一旦他与皇室的其他成员联合谋反,便极易对高宗、也就是对他的统治形成致命的威胁。他很怕恪有一天真会把高宗李治从现在的傀儡宝座上拉下来,那大唐的江山就真的要复辟到隋炀帝的时代了。他所以恨恪,并且害怕恪。他早就暗藏杀心,只是一时还找不出一个能置恪于死地的罪名罢了。他于是等待着。在等待中伺机。 
在恪离开京都长安之前,高宗李治又委任吴王李恪为梁州都督,官拜司空,使恪能独霸江南千万里河山。 
如此的升迁恪自然很高兴。恪是性情中人,他于是很感谢高宗李治。他认为他与治到底没有白兄弟一场。 
在这毫无实际意义的封赏和安抚中,倒是杨妃意识到了恪将大祸临头的危险。她劝儿子即刻离开长安,这里决不是恪这种人的久留之地。 
唐太宗在昭陵安葬完毕,整个王室从醴泉县返回京都长安。杨妃开始一天紧似一天地催促李恪赶紧南归。 
其实杨妃知道恪不能舍弃的是什么。 
流泪规劝的杨妃就差给恪下跪了。 
他不忍心违抗母亲近乎绝望的请求,只能是仓促间就定下翌日的归期。 
恪辞行时对母亲说,您就替我安慰高阳吧。她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我不愿她总是受苦,我…… 
堂堂男儿竟泣不成声。 
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京城。那一行人奔驰着,像射出的箭。 
南下的马蹄声声未尽,高阳公主的马车就驶进了杨妃的宫门。 
雍容华贵、端庄典雅、慈爱大度的杨妃在大殿上迎候着飞跑进来的高阳。 
她向高阳伸出了她的手臂。 
高阳呆呆地停住了脚步。 
她仿佛预感了什么。 
她的眼圈里一下子浸满了泪水。她问着,出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了? 
杨妃伸展着她母亲的手臂,把高阳紧紧地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杨妃说,孩子,你哭吧。 
杨妃说,我和你一样爱他,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让他走。他走得越远,离我们才越近。你懂这个道理吗? 
高阳退着。她摇着头。她离开了杨妃的怀抱。她绝望地伸出双手她说不,为什么不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吴王恪的骤然出现和骤然消失,在高阳公主本来已经很疼痛的心上又狠狠地戳上了一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而她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总是把自己卷进一种不可能的爱情中。最初是房遗直,她丈夫的哥哥。接着是辩机,一个矢志于佛教的和尚;然后是自始至终的恪,她的亲哥哥。她不管他们是谁但她爱他们。她爱得不管不顾。她爱得任情任性。直至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她觉得她的身心疲惫极了。她已无力抵挡那日甚一日的疼痛的浪潮。她不知如何才能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以脱逃开这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其实,自辩机死后,高阳公主曾经沧海的生活里,还曾奏响过令人惊异的插曲。 
史书上说,在此期间,高阳曾先后与三位有名有姓的和尚道士巫师鬼混。他们分别是浮屠智勖、惠弘和道士李晃。这三位在禁欲法规中生存的男人“皆私侍主”,全都不约而同地把他们的私器作为了他们侍奉高阳的工具。 
于是他们青史留名。 
他们没有留下英名,那是因为撰写史书的男人们不愿给美若天仙的高阳公主一个好的名声。高阳作为一个女人有着男人们看来最致命的两个弱点,一个是她超群的美貌,另一个是她超群的性欲。美是什么?是勾引男人诱惑男人扰乱一个所谓正经男人的那颗本来平静心灵的狐媚。而性欲呢?那只能是男人享有而女人不配的一种身体的感觉。 
于是高阳成为了史书上以美而惑众,又以欲而害人的角色。没有一个撰写历史的学问家愿意同情高阳这样的千古罪人。 
智勖、惠弘和李晃的出现,对于世人来说,有一点被暗示得准确无误。那就是,在情爱的天平上,高阳至死也没有接受房遗爱。或者说,高阳公主是一个永远新潮永远于性爱中追求新异刺激的女人。 
高阳公主最初和智勖、惠弘搅在一起,因为他们同辩机一样,都是佛门之人。高阳与辩机八九年的交往中,耳濡目染,便也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佛学。所以,凡同辩机志趣相投、信仰一致的人,都会使高阳顿生信任和亲近之感。 
只是,高阳公主并不愿意承认把他们联结在一起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辩机。 
高阳最早命人找来智勖,是因为她听说这个和尚有预卜吉凶的超凡本领。那时候,玉枕事件刚刚发生,辩机被押进大狱。茫然无所措的高阳,便重金请来智勖,让这个据说神机妙算的和尚为她测卜未来。 
预卜出的结局极其恐怖。 
那个巫师一般的智勖提前告知了那悲惨,后来并被终局所验证。从此高阳对智勖预测祸福的能力达到迷信的程度,包括被终日诅咒的父皇的死期。可能是智勖所有的预言最后都得到了应验,总之智勖慢慢成为了高阳公主离不开的人。 
是高阳公主空虚的心灵和她茫然无所依的生存状态离不开智勖。 
而这个智勖同辩机一样恰好也是个和尚。然而智勖与辩机不同的是,他没有风度翩翩,没有辞采风流,也没有青春年少。智勖又矮又小,且寡言少语。他的全部魅力都表现在他占卜的仪式中。他是那么肃穆庄严,那么深邃神秘,而他预卜的那许多未来,在日后竟然都不可避免地一一应验。 
在高阳心中,矮小的不起眼的苍老的智勖,却是个神一样的人物。他的身体内聚集着无限的威力,他对整个宇宙的万事万物无不全知全能。 
因为智勖是神,高阳便开始崇拜他。 
她是在崇拜神,向神顶礼膜拜的过程中,迷恋上了智勖的那私器。 
那时的高阳已经被性爱放逐。她荒废着。她想要而又不能。没有男人。她身边没有像样的男人。 
于是,便有了那神一样的智勖的应运而生。 
智勖在占卜的时候总是能让高阳公主陷入一种极度的迷离恍惚之中。而在迷离恍惚中又总是能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身体内部的亢奋。于是在一次神秘的占卜中,高阳公主如入梦境,她走过去拉住了智勖的手。她要智勖和她上床。智勖颤颤悠悠入得帐幄,不得已将他那早已萎缩的私器暴露出来。 
恰是因为那萎缩才使高阳陡生了兴趣。她在那充满了暗示的帏幄之中与那萎缩的器官纠缠不已。终于那无能的器物觉醒复苏,一次比一次充满了咄咄杀机。 
高阳只是把智勖当做了神。她只是每日每时都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因为她根本就不能把握自身的命运。而智勖知道,神知道。所以她求助于神。 
受玉枕事件牵连而死去的人太多了。除了她最最亲爱的辩机最最贴身的淑儿,还有那么多的奴婢和杂役。在他们刚死的那一段日子里,高阳公主总忍不住想到他们。但她后来不敢想了,害怕他们会向她来讨命。然而她不想了,他们却不肯罢休,从此常常侵入她的梦境。到后来,她觉得她时常会在黑夜里、有时候甚至在大白天看见她的四周到处都是因玉枕事件而死去的那些冤魂。而辩机则总是血淋淋地出现在她的梦中。他总是一半一半地出现,要不然是他瘦弱的胸膛以及绝望幽蓝的眼睛,要不然是他身体的另一半,赤裸的下体以及两条枯瘦的腿…… 
高阳总在睡梦中被吓醒,总是被梦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熟人”惊吓出一身淋漓的大汗。 
一夜又一夜。 
她觉得只要一闭上眼睛,鬼魂们就会来纠缠。他们不放过她。他们日以继夜地追逐着她。 
她被折磨得几乎要发疯。 
于是,她便又重金请来了浮屠中最负驱鬼盛名的惠弘。她要他住在她的家里,以便及时帮助驱散那些随时会出现的阴魂。 
于是惠弘搬了来。他就住在公主隔壁的房子里。惠弘的法术很有些成效。没过多久,公主就不再看见那些作祟的阴魂了。 
然而,惠弘将所有飘浮在空间的鬼们全都赶尽后,以为大功告成,可以拿着他的银子回他的寺院去了,而公主却焦虑地留住他。高阳问,还有我梦中的那些鬼魂呢? 
惠弘住在隔壁便无法驱赶高阳公主梦中的鬼。待他听到公主梦中的大叫大嚷后赶过来,那鬼早就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无奈的公主后来就干脆叫惠弘也住进她的房间。她睡床上,惠弘就睡在公主床下的地板上。 
终于在一个阴雨的深夜,被砍成两段的辩机终于又来到高阳的梦中。先是那眼睛、那胸膛,然后便是另一半,血淋淋的腿,和垂在两腿之间的那无奈的欲望。公主被惊醒。她周身是汗。她哭喊着,惠弘救我! 
于是睡在地板上的惠弘跳了起来。他跳到床上,英勇地站在高阳公主的身边,施法捉妖。 
高阳公主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她在惠弘靠近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正在驱鬼的男人下体裸露出的雄壮。 
不,不要赶走他。高阳请求着。她说她仿佛听到了辩机的声音。那么遥远的微弱的。她听到辩机在求她,不要把他赶走。不要。千万不要。 
她去抓他。 
她想不到她抓到的竟是那无与伦比的雄壮。那么她还要什么呢?她从此只要那雄壮的给予了。 
就这样,惠弘便也成为高阳公主一个再也离不开的男人。 
这样日复一日,高阳公主过着很沉沦的日子。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糟。有时候她毫无节制,不停地向身边的那些男人索要。那索要使她慢慢地形容枯槁,面如土灰。 
于是,名医李晃走近了高阳公主的病榻。 
李晃本是一位道士。数十年来隐居山林,苦研医术,再掺以道家学理,使得他断症治病皆异于常医。连长安皇宫里的御医,虽称李晃为巫医,却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李晃的医术尽管还不能完全做到手到病除,但高阳的病体在李晃的医治和调理下,还是慢慢地有了转机。 
她开始滋润了起来。从内心到身体。 
李晃对高阳公主的医疗可谓施尽了浑身解数,他治得很精细,但也带有这个空空道人以看病为幌子对高阳的身体进行的某种挑逗。他一寸一寸地在高阳虚弱无力的身体上抚摸着。美其名曰寻找高阳病患的症结。他带着节奏地揉搓着它们。后来他又开始按摩这个女人的腿。从小腿到大腿。他就这样按摩着抚摸着。终使高阳乖乖就范。她受不住那揉搓,受不住双腿之间的那双温热的手。 
于是,李晃便也极其自然地“以私侍主”。他穿插在浮屠智勖和惠弘之间,与高阳共享床笫之欢。 
只是高阳的这一段混乱很快便如过眼的云烟。高阳和他们的关系仅仅是身体上的需求。和他们在一起与和辩机在一起时的感觉岂可同日而语。唯有辩机镌刻在高阳的生命中。 
智勖、惠弘、李晃这三位载于史书的男人,后来均因他们与先帝之女有染而遭致厄运。当初他们上得高阳公主的床榻,自然不会想到日后脑袋的安危。他们只是觉得骄傲,因为与他们同床共枕的,是皇室里有公主的身分加上漂亮姿色的女人。 
这样的日复一日不能使高阳公主满足。她一天到晚沉浸在那性的迷雾中。她醉生梦死。她甚至来者不拒。 
在后来的有一天,高阳突然十分明确地觉出了她的厌倦。她想她已经不再需要有人为她占卜、为她驱鬼、为她治病了。 
她真正需要的是男人。是冲撞所带给她的醉生梦死的刺激。她是想在那刺激的云里雾里,忘记她还有一份真实的感情忘记她还有一颗真实的心,忘记还有旧日的岁月,忘记还有未来的憧憬。 
于是有一天高阳公主终于厌烦了。 
她恶狠狠地一个一个地赶走了智勖、惠弘、李晃这些招之即来的男人。她的态度很蛮横。 
高阳颇有点跳出自我的味道,她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她的这个家。之所以会破天荒地把一份关切转向这个家,是因为房氏大家族的帅旗已倒,这个家终于不能够再一团和气地维持下去,分割万贯遗产已到了势所必然的时候。 
幸好这残酷的一幕没有开演在老臣咽气之前。 
没有谁再来维系这个偌大家族的团结。分家已成为全家人的共同渴望。大家只想能太太平平地渡过这一家庭解体的难关,从此相安无事,各奔前程。 
如果没有高阳的介入,房家这一次的瓜分遗产也许会进行得很顺利。一向以谦和著称的老臣房玄龄,数十年来所谆谆教导儿子们的自然也是要谦和忍让、宽容大度,以儒雅之风为立身之本。长子房遗直知书达理,其君子风度尽人皆知。以他宁愿将自己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真心让给弟弟的那一份宽容,他又怎么会昧着良心要侵吞房家的财产呢?而房遗爱尽管没有什么学问,也不大懂什么伦理纲常,但他本性憨厚,而且一向看重房家兄弟之间的骨肉之情。因此,到了终于要瓜分房家的遗产时,他们便都显得谦谦君子,很温良恭俭让,很仁义礼智信。他们将家分得皆大欢喜,一片祥和。彼此谁也没有心怀鬼胎,暗藏杀机。 
房遗爱心满意足地把落在他名下的那份财产的清单拿给高阳公主看。他出示清单的时候,甚至有种得意的神情,是他给高阳挣来了这份巨产。 
高阳公主正百无聊赖,于是,高阳觉得她可以看一看那份清单。她看着看着似乎就来了精神,开始一项一项地认认真真地审阅。慢慢地,她在那份清单中看出了她可以旁生枝节的蛛丝马迹。 
而就在房遗爱志得意满的时候,高阳公主脸上的闲适慢慢地没有了。 
她开始一项一项地查问房家那些土地、房屋的来龙去脉。问到最后,她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作了起来。 
她指着房遗爱的鼻子大骂他的窝囊无能。她说,你眼睛瞎了?连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你抢你的口袋你全都看不见,你趁什么?就敢把那么多本来属于咱们的东西那么大方地送给别人。你怕他什么?你们的爹死了,可我的哥哥还是皇帝。你还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你的这个哥哥好。他怎么好了?枉为人兄,恬不知耻。你去找他,讨个公道回来。你要是不去,我就去。 
不不,还是我去,公主你先不要着急。让我去处理好吗?房遗爱息事宁人地劝着。本以为是很令他得意的一件事,想不到竟使高阳公主暴跳如雷。 
高阳没有食言。 
房家分割财产的事不知道触动了高阳公主的哪一根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总之不管房遗爱是不是去同房遗直辩理,她当晚就进宫求见高宗。她在高宗李治面前又哭又闹。大骂房遗直的道貌岸然。她希望高宗插手此事,希望朝廷出面干预,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多少年来一直让她很不愉快的男人。 
其时,是永徽三年十一月。寒冷的冬天来到长安。 
高宗李治已在位三年。他已经把皇帝的那把椅子坐热。李治尽管还很年轻,但他对他的这个皇妹,还是有着一份了解的。父亲死后,李治尽管出于善心,解禁允许高阳公主进宫,但是并不等于他就宽容了高阳的无理和骄纵。而房玄龄家的两个儿子,他也是从小便了解熟悉的。特别是房遗直的为人,宫里上下皆有口皆碑。李治甚至一直十分钦佩这个不愠不躁、文质彬彬的遗直,他怎么会在分家时如此贪得无厌,令高阳公主大动肝火呢? 
在高阳公主和房遗直的矛盾中,唐高宗李治像他的父亲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谁非。 
高宗说,你要看在父皇的…… 
你不要对我提父亲。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 
高阳,你怎么能这样讲话?无论他生前对你怎样,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的,他当然是我的父亲。否则,我就不会随意被他扔到那个房玄龄家的院子里了。 
但父亲绝不是出于恶意。何况,老臣房玄龄生前也是对你一片慈爱。看在他的份上,你也不该把房家弄得鸡犬不宁。 
是我让他们鸡犬不宁啦?是他们自己恨不能把祖上的财产都霸到自己的名下,特别是那个房遗直,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现在他们的父亲一死,他就更不把我这大唐的公主放在眼里了。他们这是故意欺侮我。他们欺侮我也就是对你的不恭敬……可你竟还升他为礼部尚书。 
高阳你不要说了。我不想介入你们的家庭纠纷。我想房遗直做事还不至于那么不讲公道。万万不可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高阳公主拍案而起。她厉声道,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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