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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山_沉筱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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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茴执着得可怕。并且很久以后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有足够的坚强,去承载我的执着。
第九章华胥梦(四)
7
晚间的一场骤雨来去匆匆。别苑外的一条宽窄巷子开着零星几家店面。楛璃睡了一天,精神好得不得了,趁着晚间清凉,拉着我与暖菱一同出门走走。
六个轮班的护卫换了便装,尽忠职守地跟随。
街上还有泠泠水意,几处小摊子格外热闹。百姓生活平淡,倒是新帝登基为之平添一份喜气。卖小吃点心的小二吆喝着,掀开蒸笼,一股水汽伴着香味,吸引了不少人。另一处挂起了花灯,五色光芒令路过的孩童兴奋探奇。数个地摊分卖这异族风味小饰品,圆头鞋手工披肩,市列珠玑,琳琅满目。
一叶知秋,看着此情此景,可想象恒梁以后数年的太平盛世。
“姐姐,买盏河灯吧?”一个小摊主叫住我们。恒梁民风大胆随性,小摊主其实是一位年刚及笄还未出嫁的姑娘。她递给我与楛璃一人一盏素色河灯,又挑了一盏粉红莲花灯递给暖菱,“我娘说,还未出嫁的姑娘,放莲花灯前许个愿,就会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出嫁的姑娘放百合灯,以后定会跟夫君百年好合,美满偕老。”
街头转角处有一条狭长的弯河,已有不少河灯漂流其上。暮色百合,灯火红莲,绽放着希冀,驶向远方。
我与楛璃将河灯放置波澜上,明灿烛火轻晃几下,摇曳着飘远了。暖菱刚把河灯放入水中,还未脱手,忽轻声道:“算了。”她的侧脸有若隐若现的笑容,“我放这盏河灯,岂不是跟小茴对着干。”
她将河灯在手里把玩几下,递给我:“送你。”
“送我?”我一头雾水地接过河灯。
“红莲灿若韶华。”暖菱笑道,“我这些年喜欢的人,最终娶了你。”
河灯中的烛火荧荧燃烧着,散发出的温热渗进我的掌纹。
“暖菱,对不起,若不是我出现……”
“不,不是的。”暖菱背过身去,望向市井繁华处,“我至十五岁识得辰檐,他的心里就只有你。那时他刚中武状元,玉树临风的样子真能倾倒不少女子。我初入将军府做丫头,一直跟着他,最常听他说的,便是科举前的一年,去相府拜访的事。”
“小茴,你可还记得十三岁落水……”
“你是说——”
“他那次去相府拜访,碰巧见你落水,好容易把你救上来。”暖菱携了我与楛璃的手,一同往河灯摊子走去,“至那以后,他便喜欢你了。”
“小姑娘,我想买一盏百合河灯。”暖菱兀自捡了一盏,付了银子。
“他考中武状元以后,宫内大庆,家眷也可以参加,你竟然没去。”暖菱笑嘻嘻地说,“当时他郁结了许久。”
“后来你也知道了,琐琐碎碎发生了太多事。直到一年多前,他来跟我说,可以去你家提亲了。”暖菱默默地望着手中河灯,“那时候,他说,‘我可以娶小茴了’,神色很沉静,但是语气间,明明就兴奋得像个孩子。可惜,好事多磨。”
“十三岁的落水……”我蓦地想起娘亲说,我内息紊乱时,总有一刻,还在说着话做着事,然而醒来后却不曾记得,不由蹙眉道,“他怎么救我一次,就这样想娶我?辰檐真是奇人。”
“他倒是常说情之一物,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何况他又是言出必行的人。”暖菱笑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自己问他。”
这夜月亮圆如玉盘,青凉明透。淡淡的辉光将天穹浸在一片澄澈当中。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是我一直不死心,总跟着他。后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又识破梁脩的阴谋,辞了官,只说或许人生来便有己任。我为了能跟着他帮着他,去了倾城楼。”
“他是不要我去的。不过那时我对他说,除非有一日,我看着他成亲,不然这一辈子我就跟着他。”暖菱笑道,“昨日看这你们拜堂,心中酸楚,但也总算放下了。”
楛璃笑道:“这样的事大家都莫奈何,看来了便好。”
“是呢。”暖菱笑靥如花,“我只是平凡女子,一生不过求一个好的归宿。有人等我许多年,过些日子便到这河里放这盏百合河灯吧。”
我与楛璃一愣,片刻恍然大悟。夜空之下,欢声笑语不止。
芙蓉暖帐,轻纱飞幔,一夜鸾凤。
我轻咬李辰檐的锁骨,喃喃问道:“我十三岁那年,是你将我从水里救起的?”
“嗯。”
我仰头问他:“怎么从未听你说起?”
他笑了笑,伸手摩挲着我的脸颊:“你想听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
李辰檐的表情诧异了片刻,笑道:“说不上来。”
“为什么,从那个时候就想娶我?”
“那个时候……”依稀开始回忆,笑容渐渐漫上嘴角,越来越兴味盎然,“那时候,你很小怪。”他揉揉我的发,手有老实不安分起来,“以后告诉你。”
“很小怪……”我一脸语塞地望着他,道:“不听也罢。”
8
翌日晨,别话无多,只约了三年后与众人在永京相见。暖菱一脸笑得清淡释然,张立春依旧带着些许惆怅。楛璃大咧咧地站着,朝扬起尘土的马车招手。
我放下车帘,朝车内另外两人笑笑,又对李逸然道:“逸然也该好好为自己考虑了。修泽今年秋闱,你也一起罢?”
李逸然闪忽眨眼,兴奋道:“好啊。”又狡黠一笑,“现在小茴姐真是我嫂子了,你说的话我怎能不听。”
李辰檐道:“永京时局渐稳,修泽从武,逸然你是从文?”
“这个……修泽兄文武双全,我倒是从未考虑过自己长于何处。”逸然挠挠头,“总之跟着去试试,大哥和嫂子呢?”
李辰檐看我一眼,笑道:“先帮小茴去千阙楼要回内丹,然后带她四处逛逛,到一处人杰地灵的地方,就此安定下来吧。”随即又扣住我的手,问:“这样可好?”
我笑着点点头:“嗯。”
李逸然连打三个激灵,颤声道:“咳,车中太……诡异了。我去外面坐着。”
迟茂峰西邻涭山,余涯阁建在涭山峡谷的一个小盆地内。这里山势陡峻,两面山壁如同斧砍倒削。余涯阁是一行沿着山壁高低纵横相连的殿阁。底部用十数根柱子撑住。
而实际上,支撑着殿阁的却是每一层平台下,十几根深深插入岩石之中的横木飞梁。
山壁呈赭黄色,高处略往前倾,崖顶突出的部分像一个屏障,为余涯阁遮风挡雨。千阙楼在众殿阁只见,檐牙高啄上翘,远望而去,倒真是山川缭绕苍漠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李逸然与我和辰檐一道去余涯阁,再从栾州折转回沄州,准备入秋的科举。
前些日子还在丰年别苑时,风和便拖姬扬带话给我,说仲夏时分,在千阙楼等我与辰檐。离仲夏还有段日子,于是我等三人一路缓行,到了栾州又逗留了三两日。
栾州与沄州都临着芸河,民风相似。一路走来,李逸然倒有几分回到故乡的感觉,啧啧喟叹,说以后有机会了,应来栾州好好游历一番。
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正是为国为家的时候。”
李逸然打诨说:“这倒是,如大哥这般年轻就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前面上山的路有些崎岖,通往余涯阁的阶梯修在山腰上,几近笔直。
李辰檐携了我的手,笑说:“小心脚下。”又转头对李逸然道:“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建功立业的机会是老天给的,有的人耗时长,有的人耗时短。你以后做事只要有担当原则,苦尽甘来卸下重担的一天,倒不如四处游历一番,长些见识,也算不枉此生。然则有的时候,难就难在拿得起,放得下。”
李逸然愣了半晌,却道:“成了家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啊。大哥几时也讲起大道理了。”
我笑说:“看你一人要出去闯荡,我和辰檐又不能常陪着你,他这时说几句,你记住了以后受用一辈子。”
李逸然大叫:“受不了你们。才成婚几日,就夫唱妇随成这样。”想了想,又道:“以后大哥定然怕小茴姐。”
李辰檐诧异道:“为何?”
“都说越疼爱娘子的夫君,越怕娘子。”
我一笑,踮脚敲敲他的头:“小小年纪心术不正。”
李辰檐也笑起来:“若是如此,那怕便怕了吧。”
阶梯连着栈道,沿山蜿蜒盘旋,穿梭在楼阁之内。见栈道楼阁斑驳之迹,想必早年也有鼎盛之时。如今梁脩失势,这一幢幢凌空危殿人去楼空。
午时太阳**,而千阙楼却在一片山峰投下的阴影之中,承载着山岚。飞檐粉墙都有些残旧了,剥落一地青灰。
楼阁与楼阁的衔接处又有悬空的桥梁。那里少了遮挡物,风声犹大,挑起我们的发轻拍在脸上。
这样的古楼,恍然间带着一种死生若梦,繁华如尘的沮丧感,悠悠然满溢人心。我下意识抓紧了李辰檐的手,他转头来一笑,帮我理了理飞舞的发丝。
那些发丝弥漫在眼帘之间,被风吹着,像在最剧烈的阳光中荡起的黑雾。我依稀见得他的脸,在千仞孤壁之前,笑容缱绻。
他说:“小茴莫怕,有我在。”
余涯阁的铜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如凿穿千万年光阴,直落在耳膜上。
第九章华胥梦(五)
9
“辰檐,是你吗?”厅内两侧是灰尘扑扑的红木椅,中间的香鼎足有半人高,上刻繁复雕花图案。梁脩站在香鼎旁,背对着我们。
李辰檐松开我的手,上前几步,恭恭敬敬作了个长揖:“师父。”
梁脩回过身来,征战奔波后,他稍见消瘦,从前红润和气的脸庞颓败发灰。他看了一眼李辰檐,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苦笑道:“好,好!你果然娶了这个妖女。”
我虽知自己真实身份,然而第一次被他人称作是妖,心中难免浮起一丝异样感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师恩如山似海,徒儿没齿难忘。”
“罢了。”梁脩摆摆手,“我欲利用你的身份重建瑛朝,你却利用与我的师徒关系,识破我的计谋,又挫败于我,这等情谊,还提它作甚。”
“师父!”李辰檐猛地抬头,沉了口气,言辞恳切道:“徒儿小时逢祸,幸得师父将我母子二人带至沄州,又将毕生所学悉心传与徒儿。饮水思源,辰檐不敢忘怀。”
“只是家国天下,徒儿心中自有轻重,还望师父原谅。”
“家国天下……”梁脩重重叹了口气,“想当年平宗帝与第一任禹王越伯央共赴沙场,抗敌杀寇,为的又何尝不是家国天下。只因先帝承诺,若战胜,划九州一京为禹王封土,迫不得已派我来此,其实不过是为了一保瑛朝江山。”
“未想华亲王叛变,你爹称帝。我梁脩一生为瑛朝鞠躬尽瘁,竟连平宗帝的遗愿,保住瑛朝天下也未曾做到!”
李辰檐道:“师父,先帝保江山,亦是为了苍生之福。如今天下二分局势已定,若然起了战事,想必也不是平宗帝愿意见到的。”
梁脩摇摇头:“我早已兵败,此话也无须再说来安慰我。”说着,他直直看入李辰檐双眼:“我传你武功,道法,风水相术。你从前不愿为我所用,倒也罢了。你若当我是你师父,今日,你可还听为师一劝?”
香鼎中没有燃烟,清清冷冷的灰尘扑落在地。几处房梁裂了缝参差不齐,角落里的蛛网像破掉的尘缘。
“师父……请说。”李辰檐的声音有些迟疑,仿佛已经料到何事一般。
“离了这妖女,从今后,师父还是你师父。”
李辰檐沉默许久,拂了拂衣袍,就地跪下:“徒儿这次来,是想问师父要回小茴的内丹。”
“你——”梁脩勃然大怒,“唉!冥顽不灵!”
李辰檐沉吟片刻,道:“记得师父早年收我为徒,便让我学有所成时,去救一位女子的性命,你说我辰时辰分出生,命格天生与此女子相连,她后生的劫难与福泽,系与我一人。”
“我十七岁去相府见她,亦是依了师父的意思,为何后来又百般阻挠?师父说过,救此女子,是因当年对一个人的承诺,为何师父又要反悔?”
梁脩的面色灰败不已:“当年我年少气盛,以为诸多事情,只要努力,必定事在人为。辰檐,为师一生为国,如今瑛朝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我只有你一个徒儿……”
我转头看了李逸然,见他亦有些疑惑,抿了抿唇,走上前跪在李辰檐身边:“梁太师是辰檐师父,亦是小茴的师父。师父对辰檐恩重如山,此后经年,小茴愿与辰檐一同照顾你。”
梁脩看着我,叹口气正欲回答,忽然猛咳了起来。一连串咳嗽声像从心肺狠扯出来,令人听之骇然。
“师父?!”李辰檐震惊地望着梁脩。
“霍三小姐。”梁脩用袖口抹了抹嘴角,缓慢凝滞的动作,刹那间老态尽显,“我既是辰檐的师父,只做对他好的事情。”
语重心长的言辞,任谁听了都为之动容。我匐地磕了个头,抬头平静地看着他:“我是辰檐的发妻,请恩师把内丹还给小茴。小茴想活下去,亦想这一生,好好与辰檐在一起。”
“你……唉——”梁脩望着我,又沉沉叹了口气。
“许多事情,辰檐虽未跟我言明,但小茴都明白。”我兀自苦笑起来,“明白他小时历劫,朝不保夕;明白师父护他母子二人去沄州,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心念师恩,视师若父;明白他得知师父的真实目的后,左右于忠义之间的彷徨;痛下决心,汲汲营营,劳心劳力,一个人隐忍着承担了许多。”
我又认认真真给梁脩磕了个头,“小茴一直想帮他,却总是添乱,最后换他来照顾我。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师父,我不想陪他半载数月,我贪图伺候数年的光阴,我想好好地,与辰檐活在这世上。”
“不求名利富贵,不求成仙得道寿与天齐,只愿长相厮守,只身相随。”
一番话说完,倒是自己先泪眼朦胧起来,喉间梗塞,只再次匐磕头。身边伸来一只手,将我扶住。抬眼间辰檐清凉若水的孟子,淡淡的笑容似阳光下的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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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三人都僵持着。我毅然决然,而梁脩的神色却十分倾颓。李逸然走到我身边,也拂衫跪地:“逸然也请梁脩师父把内丹还给小茴姐。”
梁脩摆摆手,对李辰檐道:“你十七岁那年,我让你去永京相府,你见了霍三小姐,可探出她是何病症?”
李辰檐疑惑地摇摇头:“那年徒儿学艺不经,只探得她体息紊乱,命格扑朔迷离。”
梁脩又问:“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让你将她的明线以图记下,画与给我看?”
“记得。”李辰檐道,“只是徒儿……”
“罢了。”梁脩道,“你后来要入仕途,我也不曾阻你,我单单阻你这件事,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他的话里似带了玄机,我满腹疑虑地看向李辰檐,他亦是疑惑不解:“徒儿还望师父言明。”
“言明?”梁脩只嘴皮子勾起一个笑容,眼神里全是凄楚,“只怕言明后,你更不会听劝。”
“梁脩师父。”李逸然拱拳道,“大哥虽不是我的亲兄弟,然而多年相处,逸然深知他的脾性。若梁脩师父将此事言明,大哥定然会斟酌轻重,势必做到两全。”
“你……”梁脩苦笑,“好,为师说与你等三人听,但辰檐,你定要答应为师一件事。”
李辰檐怔了怔:“好。”
“无论如何,做对自己最好的决定。”
“谨遵师命。”
梁脩往前买了一步,脚下一阵虚晃,伸手扶住旁边的香鼎:“莫小茴。”
陌生的姓氏刹那间在我心中击起波澜,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自生生相连的血脉。
“望天仙之女,莫小茴。”梁脩一阵涩笑,“辰檐,旭州一战时,你以为她的内丹,是我取走的对吗?你以为,我取走那内丹,是为牵制你,牵制相府对吗?”
“不是我。”梁脩笑道,“是她的亲生父亲,莫疏言。”
“莫小茴,你父亲莫疏言是得道成仙的望天树,法力强大,加之你母亲的妖力是望天仙所赐,融合后不仅不会排斥,反倒会成为半仙之气,离了内丹至多不会如仙神长生不老,怎会如今日一般气息冲乱,戾气侵体?”
我皱起眉头:“小茴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你可有五岁前的记忆?”梁脩问道。
我心中不解,回想了一番:“确实没有。”
“就算是寻常人家孩子,五岁也应当记事,你生来便为半仙,却平白无故失了五年记忆,可是蹊跷?”梁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摁下鼎炉的四角。
只听鼎炉中轰隆一声,齿轮喀嚓转动。
“只因弄香怀有你时,便误中千年妖火练成的毒药。那妖火与孕育的内丹相融,致使你生来内丹带毒,妖气侵体,染了神智。”
“弄香自是强压了毒素,而莫疏言则在五年后,你的体息生脉稳定后,帮你取出内丹。内丹离体,你五年的记忆,自然随之隐去。然而戾气侵体已久,只能靠你父亲为你制成的灵符抑制。”梁脩叹了口气,“望天仙为了救你,大损真元,却无奈他早已身受重创……”
梁脩将的卢的扶手往下一按,中间正对我们的一面忽然向两边滑开,里面蓝光幽然,深邃阴森如同冥火,“就是九幽之火。”梁脩道,“我曾经对不起你父亲,答应有生之年,帮他救你性命,守着这顶香炉,直到用着至阴之火,燃灭至毒的妖火。”
“以火攻火?”李辰檐:“这不合五行,除非是……”
“跨了两界。世间六界,只要不出乱子,皆各为其事。这幽火,是望天仙冒了天险,取自鬼界。至交予弄香的那一刻,便化作星光遁去……”
我猛然怔住:“望天仙……不,我爹他,已经仙逝了?”
梁脩道:“即便没有,受此重创,也恐再难寻他踪迹。”说着又苦笑起来,“若他还在,倒可能有法子救你。”
我无奈道:“这一切太匪夷所思。”
梁脩看着我:“前些日子,风和来过。”
“干爹已经来过?”
李辰檐问道:“那风和前辈可有办法?”
“嘻嘻,小茴儿的事情,我总该担待不是?”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我推头一看,白衣胜雪貌若丰神的男子站在身后。
“干爹!”我欣喜叫出来。
风和朝梁脩扬扬头,“三个孩子的膝盖都跪疼了,你为老不尊。”
梁脩愣怔,然后苦笑晃晃手,我们这才起身。
风和用手指朝我脑门一扣,“干爹为你去栾州寻小惜,才不在一段日子,就听闻你干的好事。嫁去恒梁,悔婚,装死,还私定终身。”
我道:“小茴都是迫不得已。”
风和道:“甚好,若不这样,又岂是我风和的干女儿?”
我愣怔地看着风和,蓦然意识到,但凡常人认为不好的,在他心里就是好的。
风和却看了看李辰檐,脸上的笑容缓和下来,只问:“你娶了小茴儿?”
李辰檐点点头:“是。”
“有夫妻之实,感觉怎样?”
李辰檐呆住,我呆愣许久道:“干爹,这件事,你是不是私底下与辰檐讨论?”
李辰檐捏了捏我的手,忽然带着满脸坏水笑起来:“很好。”
风和朝我眨眨眼。我左顾右盼,直欲找个墙缝钻进去。然而余光却瞥见风和隐隐蹙了下眉头,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了丝苦涩。
他转身朝门口笑道:“小惜,这便是莫疏言之女,莫小茴。”
第九章华胥梦(六)
11。
那个女子进来时,千阙楼前飞过几许残花,大约是山岚加劲,卷过夏天的日头。门口之人有清和脱俗的五官,灵动的双眼满载清波悠悠,不算倾国绝艳的容颜,却让人见之忘俗。
“莫小茴。”那女子唇角略带笑意,“我是莫惜言。”
见我神色诧异,她又道:“虽名字相似,但我与你爹莫疏言无甚瓜葛。他是仙,我是人。”
风和斜睨着她:“你早脱凡骨,还自称是人?”
莫惜言回敬一句:“如你,身受重创,闭关三年,方可出户一年,不也一样自称法力无边?”
风和神色怔了怔,却不由笑了,温润有光不带邪气的笑容,在风和脸上很是少见。
我立刻朝莫惜言投去敬佩的目光,她回过头来道:“你有一个荷包要带给我?”
“嗯。”我从怀里取出荷包递与她,“是小惜姑娘的刺绣,望天仙在上面提了字。”
莫惜言摆摆手不接,却问:“你叫他望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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