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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反在子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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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保警总队队长章旺昨晚喝醉了酒,无意走漏的。”
  ①白崇禧,字健生。12、周捷心中的问号
  “噢?这就奇怪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上了各家的报纸呢?”白崇禧进一步问道。
  “昨晚的宴会,我们请了华中通讯社的社长黎云波。他听到章旺走漏的消息后,连夜向各报抢发了一条新闻。”
  “黎云波?”白崇禧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最近守备司令部稽查所反映的情况,说此人办的华中通讯社常常采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在“美联社”、“合众新闻社”或“路透社”的电头下,报道共军击溃国军的内容,以扰乱民心。他因此狠狠地说,“这个人值得注意,你们是否查过他的背景?”
  “嗨,这个人还用得着查?”李经世说,“他的父亲是前清遗老,其胞兄参加过辛亥首义。黎氏家族在国府军界、政界和商界供职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吧。”
  “哎———谁要你去翻他的家谱了?共产党宣称的什么阶级成份,靠不住。我白某人的出身,倒真可说是毛泽东所讲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是,他能把我视为他们的同仁吗?其实,连我们自己也未必按那些条条杠杠去办。他们军、政界中的首领,出身名门望族和富豪人家的,不也比比皆是?因此,你能保证黎云波不通共?不是共产党人?”
  “对黎云波这号危险分子要警惕。”白接着问,“你们对这次严重泄密事件是怎么处理的?”
  “已勒令黎云波的华中通讯社停止发稿一周。”
  “那么,对那个章旺呢?”
  “不……不好办……”
  白崇禧目视李经世,两只深潭般的眼睛放射着幽幽的光。他责问道:“为什么有责不咎?”
  “他……他是军统……”
  白崇禧一听“军统”二字,心里就发毛!他突然烦躁地道:“他妈的,不像话!”
  李经世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硬着头皮等着挨骂。
  “这班家伙,无法无天!连我打给李副总统的电话,他们都搞窃听!”
  李经世听到此处,方知白崇禧的火是冲军统来的,才稍稍放心。
  白崇禧看到李经世显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忙改换话题,用十分关切的语调问:“家属内迁的事,是否已经着手准备?”
  “我……我还没来得及和内人商量。”李经世苦着脸解释道,“昨晚我喝多了点,一回家,倒头就睡了。今天一早,又碰到这桩事,所以,就……”
  “不要商量来商量去啦。要抓紧办。”白崇禧提高语调,“这样吧,明天晚饭后,我派军车来给你拉行李到徐家棚火车站装车。”
  “……”如履薄冰的李经世一听,好似一脚将那如纸的薄冰踏破,全身突然落入冰窖!
  说来也巧,周捷也是吃早饭看报纸时,发现了那条特别惹眼的新闻的。他拿起报纸,咬了一口烙饼,边吃边看报。忽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今夜军警宪联合行动,谅地下党组织插翅难逃!》周捷的心一紧,不由得想起了黎云波!他在心中暗暗道:老黎呀!怎么能采用这种方式向同志传递转移信息呢!接着,他又把那条消息的头、尾看了一遍,既无发稿单位,又没落撰稿人的名字。他感到有必要把发稿单位或作者弄清楚,于是掏出几张钞票,说:“菊嫂,请你帮我把今日出的报纸,每种都买一份来。”
  “钱,我这里有。是你平日交我买菜的。你今日倒是真有意思,有时几天都不看报,而今一下子又要看这么多。”菊嫂说笑着,就出门买报纸去了。
  不一会,菊嫂从街上买回一摞当日报纸。周捷随手翻了几份,有的不仅登了那条消息,而且,还登了消息的来源———果然,是黎云波的华中通讯社发的通稿!他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十分危险的自我暴露方式,来向同志们传递转移的信息呢?是炫耀他的勇敢吗?13、黎云波叙说情由
  这时,周捷忽然想起前天临行前,江汉军区城工部蔡部长的谆谆叮嘱:“老周呀,革命形势越好,越是临近解放,就越是应该小心谨慎。”
  是呵,在即将见到曙光的时刻,由于人为的粗心大意,个人牺牲了,太可惜;而若使革命蒙受了损失,就简直是犯罪!老周深知,黎云波是地下工作者中,一个极为难得的干才!党的许多重要而特殊的使命,往往都是通过他去完成的。他的名门望族出身,就像给他穿上了一件防身铠甲,叫敌人揣摩不透,也不敢随意揣摩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也正是凭借着这件铠甲,再加上他的机敏和胆识,还有新闻界名流的特殊身份,使他能像孙猴子一般,钻入敌人的腹中,还不为敌人所怀疑。这次,由于革命形势的变化,就有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将要他去完成。而此时,他如被敌人注意了,暴露了,就糟糕啦!
  ……
  周捷想到这里,真恨不得立刻把黎云波从华中通讯社一把揪过来!
  事情也真有这巧,餐厅的大门“吱”地一声推开,黎云波跨入门坎。可当黎云波真的出现在周捷的眼前时,周捷竟又惊诧不已。“你……你是怎么跑来的?”
  “哈哈,你怎么也猜想不到的。”黎云波说,“我刚才是由市警察局的吉普车送来的。你想不到吧?”
  “噢?”周捷更加诧异了,“今天报上的那条消息是你搞的吧?敌人再愚蠢,你的保护色涂得再浓,人家也不得不怀疑你发这条消息的用意吧?你自己不是掌握有交通员吗?给有关的同志递送转移的消息,按通常的方法去做就行啦!何必这样别出心裁,自我暴露呢?”
  黎云波忙道:“我正是专门来向你解释这件事的。”
  “唉,老周!我也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这次敌人搞联合行动,消息封锁得特别紧。我还是在昨天晚上李经世的宴会上,才得到这一消息。如果按通常办法去通知战友转移,已经来不及。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豁出去了。昨夜为了向各报发消息,整整折腾到转钟才躺下来休息。”
  “呵,是这样的!”周捷说,“现在得赶紧采取措施,消除影响。”
  “‘影响’,刚才已经消除了不少。”
  “噢?”
  “情况是这样的。”黎云波从桌上拿起周捷未吃完的一块烙饼,边吃边说,“今早我还没起床,几个便衣警察就找上门来,把我推上一辆吉普车,送到市警察局,接受新任局长李经世的审问。结果,我把走漏消息的责任全推给他的保警总队队长章旺了。”
  周捷睁大双眼,问:“章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买你的这笔账吗?”
  黎云波轻轻一笑,说:“这就由不得他了。我统统卖给他啦。他吃不了也只能兜着走。”
  “怎么?”
  “在昨晚的宴会上,喝得醉醺醺的章旺无意把军警宪要进行大搜捕的计划捅了出来。而在这时,我也从其他方面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于是,我就来了个移花接木,说这一准确消息是章旺醉酒,当众口出狂言透露的,并有在座各界人士证明。既是这样,我就认为是一条可资报道的公开消息了。李经世无可奈何,作了个罚我们通讯社停业一周的处分,还用他们警察局的吉普车把我送出门。用停业一周的代价,换来同志们的安全转移,值得!”
  “嗬,真有你的!”周捷赞赏道,“不过,你今后还是要尽量做到小心谨慎。这次我到军区向蔡部长汇报工作,蔡部长对我们说,武汉解放,已指日可待。要我们一定切实配合好解放大军,使这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名城,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怀抱!同时,还要求我们保持高度的革命警惕性,越是在这种时刻,斗争愈尖锐,愈激烈,千万不要作无谓牺牲。”14、化险为夷送瘟神
  接着,黎云波把昨晚宴会上的情况,一一向周捷作了汇报。之后,又讨论了一下策反李经世的事宜,就告辞出门。可他还未迈进华中通讯社的大门,就见门房宋师傅慌慌张张前来报告,说:“黎先生,警……警察在等着你哩!”待他进门一看,只见保警总队队长章旺正虎着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另有两个荷枪警察已把办公室翻得乱七八糟。
  “呵,是章总队长啦。”黎云波装出一副笑脸,打躬道,“黎某今日有事外出,失迎,失迎哪!”
  “姓黎的,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
  黎云波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香烟盒,先顺手递给两个警察一人一支烟,再走到章旺近前,抽出一支递给他说:“章总队长,我黎某人可是够意思的,昨晚的酒宴,如果不是我救你一驾,你就更是醉得恐怕现在也起不来了!”
  “屁!”章旺一听,火冒三丈,把刚刚接过的香烟捏成了烟末。“老子这就是为昨晚的事来找你算账的!”
  “么样?”黎云波一脸地不解,“章总队长,你这是恩将仇报呵!”
  “哼,你昨晚当众把老子耍得好惨!现在却装起苕来了!”
  “呃,你讲这话就太不够朋友了。”黎云波又取出一支烟放在章旺旁边的茶几上,也给自己拿了一支,说:“你大名鼎鼎的章总队长是耍枪杆子的,我嘛,你晓得,我是耍笔杆子的。我吃了豹子胆?竟敢同你章总队长闹着玩?再说,章总队长是晓得的,我和你们军统局武汉站的鲍站长是好朋友,我能把亏你吃吗?就拿昨晚那事来说吧,你当时是真喝醉了,却还不知深浅地拿着一大杯白酒硬要和李经世那家伙干杯。你想想,你当时如果真把那杯酒喝下去了,会是什么结果呵!”
  “呔!”章旺见黎云波说得很认真,将信将疑地道,“你真的不晓得?”
  “么事?”黎云波装出傻乎乎的样子,愣神地望着章旺。
  “我那高脚大酒杯里装的是凉水!”
  “真的?天晓得哟!”黎云波仰天长叹道,“你怎么不先跟我通个气!难怪,李经世喝下去竟没事,我还以为他真是海量呐!”
  “‘海’,海他妈的狗屁!要真是一杯酒,不醉死他才怪!”
  “唉———想不到我为了解救你章总队长,却反而便宜了他狗日的李经世!”黎云波叹息着,摸出打火机,“啪”地打着火,送到章旺近前。章旺从茶几上拿起香烟,叼到嘴上,黎云波为其点着火,再给自己把香烟点燃。
  章旺吸了一口烟,问:“你当真一点不知道,那杯里装的是水?”
  “在那种场合下,我如果能辨出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水,那我不成神仙了?”接着,黎云波话锋一转,说,“我今日一早,就被你们警察局的吉普请进了李局长的办公室里。他说我犯了泄露军机罪,罚我的通讯社歇业一周。真是好人做不得,李经世真正是恩将仇报呢!”
  黎云波的这几句话,又立刻把章旺的炮仗铺子引爆了。他勃然大怒道:“你小子还说哩!你泄露了军机,还往老子头上推。你又把老子卖了!”
  “岂敢!岂敢!”黎云波连连打躬。“云波其实是好意。昨晚听见章总队长说,要把地下党分子一网打尽,回家一高兴,就发了一条小消息。没想到,竟会泄露军机,这也怪我昨晚多喝了两杯……我,认罚!认罚!刚才李局长罚我歇业一周。我这就再让章总队长给我一次改过机会,我请两位老总一起去鸿宾楼撮一顿,以示谢罪。”说着,他从衣兜里摸出几块现大洋塞在了章旺的手上。
  打发走了三位警员,黎云波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从昨晚酒宴上的应酬起,到深夜归来,立刻赶写“新闻稿”,接着,又忙着向各报社发消息,待钻进被窝还没把脚焐热,就又被叫到警察局,直到现在才算喘上一口气。可一想到压在自己肩上的迫在眉睫的任务———就是要说服这些诸如李经世、章旺的桀骜不驯的人物,使他们回到人民的怀抱中来,真是谈何容易呵!他坐着自斟自饮了一杯酽酽的热茶,抖擞起精神,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又迈入到严冬的街道中了……15、拜会谭炳坤
  正午时分,黎云波来到市府参事室。
  院子里,空旷寂静,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猫,伸着四条腿躺在墙边的太阳下睡懒觉。老黎走到谭炳坤先生的房门口,见房门虚掩着,里面却无一点声息。他驻足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谭先生在家吗?”
  里面无人答应。
  黎云波心想:莫非是在房里睡午觉?这门是风吹开的?于是提高语调,又叫了一声:“谭先生在家吗?”
  房间里意外传出答话声:“在,在,请进,请进……”
  黎云波跨进门槛,只见谭炳坤背对房门,左手拿着一本发黄的小薄书,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伸进一只方形竹盒里,两只脚蹲在一张靠背椅上,望着办公桌的桌面出神。老黎看着谭炳坤这副着迷相,不觉好笑。他知道这家伙准是又被围棋迷住了。他蹑手蹑脚,走到谭炳坤的背后一瞄,不出所料,他正对照着那本小黄书,在棋枰上打谱!
  “噢?”谭炳坤此刻才从围棋的精神世界里回到现实中来。他深知黎云波其人的来头。此君今日亲临寒舍,一定事出有因。他这时才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黎云波笑着说:“我足足站在你的背后看了二十几分钟棋。你刚才还和我答了话呢。”
  “嗨,想不到你也有此雅兴。”谭炳坤眉飞色舞地道,“么事问题,说吧。让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黎云波信口说道:“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也有如一只硕大的棋盘,现时共军和国军就像黑子与白子,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孰胜?孰负?孰生?孰死?请教先生高见。”
  “你提的是这个问题?”谭炳坤沉吟了一下,也信口拈来。“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老兄,诸葛亮虽然隐居草庐、躬耕南阳,但他却胸怀全局,对天下纷争了若指掌。想来老兄于寒舍操棋,也一定能正确解答我提的问题。”
  “这……老弟出此问题,到底是何用意?”谭炳坤反问道,“你提的如果真是棋枰的死死活活,兄弟不才,但总还可以说出个子丑寅卯。至于说到真刀对真枪的战事,我在老弟面前,就只能甘拜下风。”
  “此话怎讲?”
  “这还不清楚吗?”谭炳坤又显出一副十足的棋评家的派头说,“远的不讲,单说昨晚宴会上你为李经世解围,耍弄恶棍章旺的事,就令人拍案叫绝!还有,今日上午,我从报上看见你们通讯社发的那条消息,当时真为老弟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老弟这回可要大难临头,必死无疑了。我正在纳闷,你在处理章旺手拿一杯白水硬逼醉了的李经世再喝一杯烈酒那件事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在对待一篇新闻稿上,却为什么要拿性命当儿戏,出此臭招呢?后来,我猛然想起章旺醉酒,口出狂言后,才在心里连声称妙!就像我刚才摆的那盘棋一样,黑子往星位旁边一靠———你把责任往章旺身上一推,就起死回生了!哈哈哈哈……”
  “老兄,可不能这样类比。”
  “怎么不能?”谭炳坤谈兴更浓,“昨晚章旺醉醺醺地说那话时,我也在场嘛。他当时只是说要搞一次搜捕,可没说具体时间,对不对?分明是你已掌握了更加准确的情报,便利用通讯网向你的战友发出了转移的公开讯息,反过来又把账算在章旺的身上。你就是这样腾挪,并死里逃生的,对不对?”
  黎云波听到这里,手心都冒起汗来。他不得不从心底佩服这位业余棋手、老同学的敏锐的洞察能力。
  04
  16、接受任务
  谭炳坤是黎云波大学国文系的同班同学。二十多年前,他们在校外同租一间房,连伙食也是由房东为他们共同提供的。他们学习、生活在一起,而且,思想倾向和志气都相投合。谭比黎长,其在农村的父母,不等他大学毕业,就为其完了婚。因而,谭炳坤大学毕业后,便不得不为家庭生活忙碌奔波。而黎云波则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上了革命道路。抗日战争结束后,当他们在汉口再度相逢,经过再次接触,谭炳坤便明白,黎云波未改初衷,仍在为年轻时树立的理想,执著地奋斗着。黎云波也摸清楚了,谭炳坤因为家庭的拖累,没有能够把他的才华奉献给革命,但他也没有反过来为反动派干祸害人民和革命的事情。他那一颗富于正义感的心,虽然压抑,却还在跳动。
  所以,对于谭炳坤刚才的一番话,黎云波只是不置可否地笼统说:“老兄的思维和眼力都不减当年。就凭这一点,你真的对当前的时局毫无认识?”
  “那当然也不尽然。不过,那有什么用呢?”谭炳坤喟然叹道,“我只不过是个弹(谈)匠,坐在房里说说可以;你才是真正的干将!打天下,治国家,要的不是弹匠,而是干将!”
  “你说得很形象,却不全面,在国家和民族都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能头脑清醒地为人处事,就不简单!”黎云波由衷地道,“炳坤兄,让我们重新携起手来,为加速旧制度的灭亡,为建设一个崭新的人民共和国,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我?!”谭炳坤连声说,“不行,不行,我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落伍者,现在,为时已晚……”
  “不晚,不晚。革命不分先后,一切都可从头做起。炳坤,我们现在正需要……需要一个‘弹匠’!”黎云波进一步激将道。
  “要弹匠?!”谭炳坤一愣,心想,黎云波这个神通广大的人,今日到底遇到了什么阻隔?竟这样恳切地求到了自己的寒室。他于是说,“什么事情?作为一个老同学、老朋友,只要做得到,我会尽力而为的。”
  黎云波终于开口道:“我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想请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李经世弃暗投明。就像你刚才摆的那盘死活棋———一颗黑子往关键的位置上靠去,力拔山兮!便能叫李经世起死回生,让他反转来为大武汉完整地回到人民怀抱作贡献。”
  “呵?!”谭炳坤用惊惧的目光定定地盯着黎云波,又渐渐地低下头来,望着桌上的棋枰出神,就像平常遇到一着十分棘手的棋似的。经过长久思考,他突然一掌击在桌子上,把棋枰上的黑、白子震得“乒乒乓乓”滚落于地,“让我试试看吧!”
  黎云波紧握着谭炳坤的手说:“炳坤兄,江城感谢你!江城的父老兄弟都将感谢你呵!”
  谭炳坤顿时感到眼眶儿潮润了。多少年来,他哪里听到过这么崇高的鼓励!哪里奢望过什么理想、事业和前途呵!他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地撑持着、生活着,无非就是为一家老小都有一碗饭吃罢了。
  接着,黎云波进一步向谭炳坤讲述了全国的政治形势和军事形势;讲述了《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关于时局的声明》的精神;讲述了争取李经世弃暗投明对解放汉口、保护汉口的意义……
  之后,他们共同分析了争取李经世的可能性。认为:李经世以黄埔出身,却投靠了桂系,当上了汉口市警察局长,在蒋的嫡系和军统、中统看来,他更加成了异己分子、叛逆因素。李在今后的某种情况下,即使再摇身一变,转而投靠蒋介石,也丧失了可能。但,他与桂系,也仅是一时的利用关系,并无深刻的历史渊源。眼下在武汉,对白崇禧来说,李还不失为可利用的对象。可是,汉口一旦不保,白崇禧回到广西老巢,李就会成为一条光棍,在苟延残喘的局面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那日子也不会好过!所有这些,相信李经世本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根据这些具体分析,他们不仅意识到争取李经世这着棋的重要性,而且也肯定了争取李经世是可能的。在这一基础上,他们制定了争取李经世的行动方案———先由谭炳坤投石问路,探明李的思想动态……17、初磕警察局长的大门
  大学毕业后,面对浑浑噩噩的世道,谭炳坤在口头上虽时有愤世嫉俗的言辞,但行动上却始终恪守明哲保身的信条。他不参加任何党派,除给个别较为接近的政要出点馊主意外,自己并不介入政界纷争,更不搞过激行动。连下棋,也是奉行着“先保角、后谋边、再伺机向中腹实地渗透”的保守的战略方针。可刚才自己为什么竟胆大包天地投出了那么一着险棋———答应帮助一个共产党的地下党员,深入龙潭虎穴之中,去说服一个国民党的警察头子倒戈,自己有这股勇气,并能做到逢凶化吉吗?
  他回到宿舍,心情仍不能平静。他想,是呵,自己的年轻时代不也有过向往、追求和憧憬吗?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的蹂躏下,自己不也嗟叹过七尺男儿不能挺身而出为捍卫神州浴血疆场的耻辱吗?抗战胜利后,自己不又在心底抨击过国民党的黑暗和血腥统治吗?而如今,曙光在前,一个和平、统一的新中国就要诞生,为了迎接祖国的新生,为了使历史名城武汉在这一大转折中少受损失,免遭浩劫,自己为什么还是犹犹豫豫、畏首畏尾、裹足不前呢?难道还能再袖手旁观吗?!是的,自己的力气是微弱的、不足道的,可为什么不能像棋枰上的黑子或白子,丁是丁,卯是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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