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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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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岷山。。。。。。那你就是松州人氏了。后来回去过吗?”
黄芩道:“回去作甚?”
韩若壁道:“毕竟家在那里,就不想回去看看?”
黄芩道:“没了亲人,哪还有家。”
点点头,韩若壁道:“这么说,你和那个小捕快一样是孤儿了。你什么时候没的爹娘?”
不愿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黄芩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多提。”
说完这话,不管韩若壁是单刀直入,还是旁敲侧击,他都如锯了嘴的葫芦、上了锁的大门一般,既不出声,也不张口,决意不做任何反应。
见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挖一挖他的根底,他却偏偏什么也不说,韩若壁愤愤然道:“你这性子,真正叫人头痛!”
他想问的还很多,是以极为不甘。
这时候,黄芩才开口道:“目下最头痛的,该是你的内伤。定要想想法子才成。”
韩若壁的脸上挂着一丝古怪、愁苦的微笑,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黄芩道:“不错,至少得想法子弄明白内伤发作时,会不会半道儿突然做了热死鬼,冷死鬼。”
黄芩闷闷不乐道:“说的什么浑话!”
韩若壁情绪消沉道:“反正我是没甚法子。算了,有机会还是找个名医给瞧瞧,兴许能瞧出点门道来。”
黄芩迫不及待道:“哪位名医能瞧?家在何处?我送你去。”
觉得他的语气过于迫切,韩若壁又正好心情欠佳,难免想得多了,当即颇感不快,不阴不阳道:“前面催我花心思在运功疗伤上,后面又赶着我去寻医问药。。。。。。怎么?是着急把我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
愕然了一瞬,黄芩心里黯然道:我一心为他,他竟是这般想我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轻微的‘咕噜’一声。
却原来是他腹内空空,发出的声音。
当即,黄芩放宽肚量,笑道:“一天一夜不曾吃喝,你若是山芋,我铁定拿来填肚子,哪舍得甩出去。”
见韩若壁忍不住也笑了,他继续解释道:“急着找名医,是想快些治你的伤,好让你早些如愿,回去做威风凛凛的大当家。”
韩若壁无望地摇一摇头,道:“可惜,能瞧得好这种伤势的名医,还不知要到哪里找啊。”
二人相看无言了一阵。
黄芩道:“你的内伤隔一段时候就会发作,不宜远行,需得找个舒适、安静的地方先歇下,再想法子找人医治。”
韩若壁点了点头。
黄芩的眉宇间流露出郁郁之色,又道:“可是,客栈那等地方似乎不太妥当。”
韩若壁道:“除了客栈,还有什么地方?”
黄芩摇了摇头,道:“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地方。” 
转瞬,二人异口同声道:“‘金碧山庄’!”
笑了声,韩若壁道:“据说那里有不少江湖人来来往往,实在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黄芩疑道:“莫非你还想去探听什么消息?”
韩若壁笑道:“我是好心为你着想,查案子自然是需要消息的。”
黄芩又警惕问道:“你这次跑来辰州为的什么?”
韩若壁一拍他的肩,道:“放心,总之不是天理不容之事。”
听他这话,黄芩仍是狐疑不定,道:“当真?”
韩若壁象是受到侮辱一般,讶然道:“又不信我?”
想到自己伤他不浅,黄芩哑然一笑,没再多说。
韩若壁释然地嘿嘿了两声,道:“算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信不信的,原也没那么重要。”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突兀地‘咕噜’声。
这次,是韩若壁的肚子发出的。
他也是一天一夜不曾吃喝了。
黄芩忍不住笑道:“原来‘天魁’的肚子饿了,也是会叫的。”
韩若壁道:“快去弄点吃的来。”
黄芩应了声,就要往外走。
“等等,”韩若壁叫住他道:“莫要到河沟里抓鱼摸虾,我最怕吃水里的东西。弄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回来就好。”
黄芩转身白他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要穷讲究?”
扮了个怪相,韩若壁笑道:“没法子讲究的时候,我从来不讲究,可只要有法子讲究,我就非讲究不可。反正你一身蛮力,抓鸡撵兔之类的事,定是难不倒的。”
黄芩也没说好不好,只嗤笑一声,出去了。
来到林子里,黄芩先折了一根长大的树枝,然后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大力地挥舞、拍打周围的树干、草丛,弄出巨大的声响。稍后,没几下功夫,前面的草丛里便发出几声尖锐的“咯咯咯”的叫声,紧接着,‘呼’的,一只受了惊吓的山鸡拍打着翅膀,慌不择路地飞了出来。黄芩等了个正着,连身体都不曾转动,更不见手臂有任何动作,也瞧不清他射出了什么,只见手腕处隐蔽的一抖,随着一声利刃破空之声,那只山鸡脖子一挺,登时跌坠在地。
他射出的应该是一枚青钱。
其实,用这等隐蔽的暗器手法杀死一只山鸡,真好似以‘地动山摇’对付一只苍蝇,搬来泰山压实咸菜缸一般,当真大材小用了,但黄芩想是习惯了此种出手方式,因而无论目标是什么,都一视同仁。
他如此这般,又连猎了两只山鸡,提领着,跑到就近的溪水边,洗剥干净后,带回洞里扔在一旁,就忙忙碌碌地搭起烤架来。
在一边支着脑袋瞧着的韩若壁闲得发慌,提起一只被破腹去毛、光滑滑的山鸡,瞧看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烂糟糟的,已没了头的鸡脖子上。稍后,他晃着脑袋,啧啧笑道:“都说爆裂青钱‘一钱买一命’,谁成想还可以‘一钱买一鸡’。那些被你花‘一文钱’买去性命的倒霉蛋,若是发觉自己的命,居然和一只山鸡同等价钱,不知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再向你多讨几文钱贴补棺材本。”
此时,烤架已然搭好,黄芩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那只山鸡,满不在乎道:“‘一钱买一命’买的是命,山鸡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韩若壁推他一把,轰他道:“是是是,你快去烤了它们来,我就快饿的没命了,单等着它们的命来救我一命了。”
过不多久,山洞里飘起一片烤鸡带来的引人食欲的香味。
吃山鸡时,黄芩一会儿低头吃上几口,一会儿抬头瞧看对面吃的舔嘴咂舌的韩若壁。
看起来,韩若壁似乎还没怎么吃饱。
渐渐的,一向狼吞虎咽的黄芩却越吃越慢,所以,当韩若壁吃掉了整整两只山鸡时,他才吃了大半只。
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的韩若壁,见黄芩手里还提着小半只未吃完,讶然笑道:“你吃东西何时如此细作过?”
黄芩将剩下的鸡递给他,道:“我肚里不舒服,吃不下了。”
韩若壁半信半疑,想着肚子里还大有空当,便接过来喜滋滋地吃了。
看他吃得痛快,黄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 
祭拜完耗尽油水的五脏庙,二人一并下山,寻着路人打听‘金碧山庄’的去处后,便继续上路了。
行了十数里后,二人走在一条不算很宽的土路上。
远远的,黄芩听到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以及几声犬吠从身后传来,回首望去,只见一簇人马往这方向飞奔而来。他注意到马背上驼有不少兔狐之类的猎物,因而推知那些人必是打猎归来。
那簇人马的中间,拥着一匹雪白卷毛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之人五十出头,红光满面,身材壮硕,被仔细修剪过的胡须柔顺地抚在胸前,十分打眼。瞧他挎着弓,带着箭的样子,显是有些武艺,左顾右盼间又颇有几分富商、仕绅的气度。
其实,那簇人马离得尚远,但以黄芩的眼力,已可以瞧得十分清楚了。
眨眼的功夫,那些人急驰而至,扬起大片尘土,路旁的韩若壁被呛的皱起眉,连连咳嗽。
黄芩见状,抽出腰间铁链,一折为二,灌注上真气,挥手于半空中‘呼呼呼’的急舞了几圈。顿时,铁链鼓起的劲力如同风卷残云般,将被马蹄激起的尘土一扫而光,同时也把为首的几匹马惊的一阵嘶鸣,连踢带跳了起来。
“呵呵,好俊的身手!”五十出头的汉子带头拉住了马,高声赞道。
黄芩瞧他一眼,道:“我这位朋友有伤在身,受不得尘烟。刚才出手如是得罪了各位,还请见谅。”
那汉子离鞍下马,面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上前道:“哪里哪里,全怪我们这一趟出外打猎收获颇丰,归途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只顾打马奔驰,没有顾及其他行路之人。”说着,他一指土路两侧,对身边的其他人道:“诸位好汉,为着同行路人着想,我们应该驾马缓行才是,对不对?”
其他人纷纷附和。
韩若壁的目光扫过跟在那汉子周边的众人,在背后小声对黄芩道:“那群跟班里不乏江湖好手,这人想必有些来头。”
那汉子冲黄芩拱了拱手,道:“在下公冶修,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原来他就是辰州府的头号大财主,‘金碧山庄’的主人,江湖人称‘三湘大侠’的公冶修。
黄芩心道:韩若壁料的不错,他果是大有来头。打量了对方一下,黄芩答道:“原来是‘金碧山庄’的主人。在下姓黄,只是个寻常跑江湖的,不敢枉称英雄。”
韩若壁也上前一步,与黄芩并肩道:“‘三湘大侠’啊,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与黄兄弟正欲到你庄上叨扰一段时日,却不想无巧不成书,竟在此间遇上了,这真是幸会啊幸会。“
公冶修又冲韩若壁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
韩若壁笑道:“在下姓韩名若壁,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平生最喜与人结交。‘三湘大侠’的贵名传播宇内,谁人不敬?今日得识尊颜,宿生万幸。”
他是故意夸大其辞的。
公冶修笑了几声,谦然道:“那不过是江湖上朋友们瞧得起,谬赠了个绰号,以我的本事哪里当得上‘大侠’二字。”
不待韩若壁说话,一起去打猎的一众庄客里已有人说道:“事实如此,庄主不必过谦。”
又有人说:“庄主是实至名归才对。”
还有人拍马说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大浪淘沙,才见壮志豪情。若是公冶庄主都当不上‘大侠’之名,这三湘四水之地还有何人能当得上‘大侠’?”。。。。。。
公冶修向周围庄客摆了摆手,又问韩若壁道:“听说韩兄弟受伤了,伤势怎样?”
韩若壁苦笑一下,道:“具体怎样不清楚,总之伤得不轻。”
公冶修道:“如蒙不弃,我庄子里正好住着两位江湖上的名医,可以请他们给韩兄弟看看。”
韩若壁笑道:“那真是有劳庄主了,在下感激不尽。”
公冶修道:“这种事韩兄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就当多交我一个朋友好了。”
言罢,他让两名身形廋小的庄客合乘一骑,均出一匹马给黄韩二人合骑。
之后,一行人驾马缓行,往‘凤凰山’的方向而去。
凤凰山,依沅江而卧,因其山体形态恰似展翅的凤凰,故而得名。山的西北面山壁陡峭,沿峭壁砌有一层层石阶,宛如玉带飘落江边;东南面则是群山叠起,连绵不绝。西南面的山脚下建有一座大镇,‘金碧山庄’就在镇上。
一行人马进了镇子,快到‘金碧山庄’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窄袖上衣,宽大多褶裤子,缠着包头,且包头右上方扎了一个细长的锥形‘英雄结’,肩上扛着几张兽皮的男子走上前来。
看样子,他是要向公冶修兜售兽皮。
马上,黄芩问身前的韩若壁道:“这人好生奇怪,哪有向载满猎物而归的猎人兜售兽皮的?”
韩若壁道:“瞧他的穿着,该是凤凰山上彝寨里的彝人。既然公冶修没撵他,想来是认识的。”
果然,那彝人男子从肩上掀下两张狐狸皮,送到公冶修马前,操一口生硬的汉话道:“这是我们土司特别准备,要送给公冶庄主的。”
公冶修没有下马,伸手接过,顺着毛皮摸了一把,爱不释手地大笑道:“好好好!这东西我正需要。”
让黄芩把马靠近些,韩若壁凑上前看了看,道:“颜色赤红,狐毛稠密,光泽如丝,真正是上好的火狐皮。”
见他是个识货的,公冶修笑道:“打年头起,家里的小婆娘就向我讨要火狐皮,说是想做一件特别的比甲,把别家婆娘的衣服都给比下去。可惜我这几次打猎就没遇见过一只火狐,整天被她在耳边吵闹,不免有些心烦。”转头,他又冲那彝人男子道:“替我谢谢你们安苏其土司。”
他口中的小婆娘是他最钟爱的小老婆。
彝人男子道:“土司大人说,上次的事多亏庄主出手帮忙,除了这两张狐皮,还想请您去我们寨里做客,到时定会打牛、打羊、杀鸡、奉酒来迎接。”
公冶修豪爽笑道:“得空时一定去。”
那彝人男子把交待事情办了后,也不与其他人客套一句,转头便回去了。
大家又走了一里路,黄芩瞧见不远处的樟树绿萌里,显出一座偌大庄园的院墙来。 
这座庄园倚山体而筑,规模相当宏大,五座七开间一字儿排开,进深九落,灰墙翘檐,错落有致。
一众人行到庄前,下了马。
门口闲逛的几个庄客瞧见了,立刻打开大门,将公冶修等人迎进庄去。
到了庄内,又有几个下人来把马匹陆续牵走了。
公冶修见已是晚饭时间,便领着黄、韩等人往饭厅去,以便与庄内的其他庄客欢聚畅饮,庆贺打猎归来。
到了饭厅,只见里面不但画栋飞甍,丹楹刻桷,而且极其宽阔,横的六排,竖的六排,摆着三十六张大圆桌,若是坐满客人,想必热闹非凡。
韩若壁心里一阵酸不溜秋,暗道:不愧是大地主,好阔绰的排场。
很快,庄客们也鱼贯而入,有的上前同公冶修寒暄几句后自行落座,有的则在庄仆的带领下,找到位子坐了。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公冶修吩咐开席,庄仆们将准备好的酒食铺上桌,招待众人。
初时,那些个江湖客们还晓得克制,席间也就是划划拳,斗个酒什么的,可等灌下了十来碗烧刀酒,连吞了好几只狗腿肉后,有些人的头就热了,血也沸了,嘴便痒了。
忽然,与黄、韩邻桌的一个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的独眼汉子,扬手‘叭’地摔了手中的酒碗,从座椅上蹦起来,晃了两晃,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酒?!怎么到了老子嘴里,跟白开水一个味儿!”
他身边一个小口吃肉,不怎么喝酒的小老头儿,细声细气道:“喝成你那样,什么酒到嘴里都成白开水了,哪还咂得出滋味。”
那独眼汉子没理他,扯起一只狗腿,气哼哼地咬了一口,嚼了嚼,转眼扔了狗腿,又把肉吐在地上,道:“怎么肉也不对味?!难道三湘大侠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所以拿掺了水的酒、变了味的肉,糊弄我们这些个跑江湖的?!”
韩若壁心道:这汉子借三分醉装十成疯,可能是瞧公冶修收地租钱收到手发烫,自己虽然白吃白住,却分不到半两,心里不自在,于是想借机闹事,坏了这场宴席出口恶气。
公冶修象是司空见惯了,一点儿也不在意,笑道:“许是酒肉不对英雄的味口,英雄莫怪,我这就让下人给你换坛更合口味的酒,上盆更新鲜的肉!”
说罢,他示意两个庄仆上前,替那汉子重新摆上酒食。
黄芩瞧在眼里,不禁暗赞公冶修行事老道,气度过人。
坐在那桌主座上的一个老者瞧不过去,站立起身,冷冷道:“划划拳、喝喝酒,输了耍赖不稀奇,吃人家,喝人家,动不动摔碗、掀桌子就过分了。”
显然,这老者在江湖上的地位要比那独眼汉子高出不少。
按常理,到这时,那汉子便显得有些尴尬了,可他却不以为然,理也不理那老者,照样大剌剌坐下,喝一碗酒,啃一口肉,点头连称‘换得好’,继续吃喝起来。
韩若壁摇摇头,笑道:“这当真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骂完了,端起碗,照样继续吃肉。”
待到食罢酒酣时,有人来报,说是少爷回来了。
公冶修向众人哈哈笑道:“我这个儿子整日里不着家,就喜欢学诸位的样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往后,在座的英雄们若是在江湖上遇着他,发现他行事有甚不妥,还望不吝指教。千万不要有什么顾忌。”
有些人一边点头一连说‘一定一定’;有些则只顾埋头吃喝,不予理会;也有如:“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年少,豪侠如公冶庄主,公子定是英雄人物,哪用得着我们指教。”一类的声音从各桌上响起。 
很快,公冶一诺和肖八阵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厅,见过了公冶修和在座各位江湖好汉。
原来,他二人领着十来个女子临时找客船,不得不费些工夫,是以迟了一日才回来辰州。


☆、第11回:年少意气重人老思虑多,断肠遗深恨血泪相和流

发现黄芩也在席间,肖八阵冲他点一点头,道:“黄兄弟也在,真是幸会。”
黄芩起身回了一礼。
肖八阵俯身又对公冶修耳语了几句。
黄芩聚起耳力,听他说的是“我们路上遇见过这位朋友。他艺高胆大,谨慎心细,还颇有侠义心肠,但不知什么来路。” 
公冶一诺几步走到黄芩跟前,豪气十足地笑道:“兄台,没想到你竟比我先到了。正好,等完事后,我们一道去闯一闯那个‘安泰客栈’。倒要瞧瞧它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黄芩身旁坐着的韩若壁听见,忽然转头瞧向黄芩,道:“‘安泰客栈’?怎没听你提起过。是个什么去处?”
黄芩瞧他一眼,道:“不是个好去处。”
韩若壁淡淡道:“不方便说?”
黄芩摇摇头道:“你不会有兴趣知道。”
喝了口酒,韩若壁淡淡地接着道:“你错了,我很有兴趣知道。”
虽然觉得他过于计较了,黄芩还是道:“如此,稍后便说与你知道。”
得了这句话,韩若壁才嘴角微微掀动,感觉满意了。
这时,公冶修离开主桌,来到黄芩这桌,亲自举杯敬上,笑道:“原来黄兄弟是小儿的朋友,怎的先前不说明?倒是见外了。”
一举碗,仰脖喝了敬酒后,黄芩道:“我同肖爷、公冶公子新结识不久,不便借他们的关系向庄主讨便宜。”
公冶修笑道:“休如此说。小儿素来就有心高气傲的毛病,难得在江湖上结识朋友,现下有黄兄弟这般武功高强,人品出众的朋友,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要说讨便宜,该是我们讨了黄兄弟的便宜才对。”
‘武功高强,人品出众’这八个字,他说的尤其着重。
黄芩道:“庄主抬爱了。我和公冶公子不过数面之交,武功也好,人品也罢,岂是三两个照面瞧的出来的?说是朋友,还为时过早吧。”
公冶修冲吃喝中的韩若壁微微颔首,道:“黄兄弟的武功、人品,作为朋友,韩兄弟总是瞧得清楚。”
韩若壁回他一笑,放下碗筷,掸掸手上的食渣,站起身,拍了拍黄芩的背,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是,我这位朋友武功高,人品好,除了发起飙来喜欢乱砍乱杀的坏毛病颇为碜人外,就没什么别的毛病了。“
“乱砍乱杀。。。。。。?“听他语气轻佻,说的又怪异,公冶一诺眉头一皱,道:“足下是何人?”
韩若壁笑道:“区区姓韩名若壁,公冶公子若有心捧场,可以称呼我韩大侠;若无心捧场,称呼韩兄弟也可。”
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人,公冶一诺气势逼人道:“这么说,韩兄弟不是武学泰斗,就是能在江湖上一呼百应的人物喽?否则怎当得起‘大侠’二字?”
韩若壁不置可否,只道:“我却以为,‘大侠’可以不必是武学泰斗,也可以不必一呼百应,但一定要‘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能做到这四个‘无愧’,便可称得上‘大侠’。”
公冶一诺不服气,面色赤红地急辩道:“照你这么说,哪怕是不懂武、不会武之人,只要能做到这四个‘无愧’,也可称作‘大侠’喽?倘若真是如此,我们还煞费苦心练得一身好武艺做什么?!”他愤愤不平的又转向黄芩道:“兄台,你说是不是?”
很显然,他这是在找认同。
黄芩面上笑了笑,没有言语,心下却道:以我看,这世上已没有‘侠’了。
见公冶一诺一副不辩个明白不肯罢休的架势,韩若壁扑哧一笑,道:“大家意见不一,随便探讨一下便好,公冶公子胸襟开阔,又何必如此认真?”
他这话说的到位,倘若公冶一诺追着不放,就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是以争辩也不是,不争辩也不是,憋的鼻子里直喘粗气。
公冶修哈哈一笑,说教儿子道:“对于‘大侠’这一称谓,世上之人本就众说纷纭,见解不一,韩大侠的四个‘无愧’也是一种说法。你年纪轻,正是长见识的时候,能多听听,多见识见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继而,他又告诫道:“这位韩大侠受了伤,黄兄弟带他来庄上暂歇,你莫要再打扰人家了。”
韩若壁笑道:“庄主客气了。”
接着,他又道:“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侠’,只要能做得自己心里的那种‘侠’,便是痛快无比的事了。”
这句话,公冶一诺倒是听得随耳,道了声‘说的好’,向他拱了拱手,便去到主桌,让庄仆加了个座,坐下吃喝了。
向黄、韩二人一桌的其他江湖客们殷勤地劝过酒,致了意,又寒暄过几句后,公冶修把肖八阵拉至一旁,小声问道:“‘安泰客栈’是怎么回事?”
看来 ,方才公治一诺对黄芩说的话,早落入了他的耳中。
肖八阵正待回话,只见一名庄仆匆匆进来,行了个礼道:“禀告老爷,少爷带回来的那些个苗女,要怎么安置?”
“苗女?”公冶修先是怔了怔,而后呵斥道:“没规矩!我正招待着江湖朋友们,什么事不能等到散席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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