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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系列-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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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那一刻,半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道交错的银光,仿佛交织的闪电!

    那些闪电网住了比翼鸟,一寸寸收拢、绞紧,仿佛有人操纵着漫天的银色丝线。仿佛是感到了压迫力,比翼鸟转瞬合而为一,化为一支巨大的利剑,刺破了罗网。就在这破网而出的一瞬间,仿佛准备已久终于抓到机会、半空中蛟龙一声低吼,滚滚的火云笼罩了半个夜空!

    刺目的光芒。剧痛。灼热。失速流离——

    就在这一刹那,飞廉看到巫抵大人驾驶着比翼鸟冲入了火云之中,竟是毫不迟疑。

    也就在这一刹那,破碎的风隼到达了顶点。

    如何能退却?身为军人,如何能在这个时刻退却!多少兄弟战友都死了,连巫抵大人都在竭尽全力生死不顾地战斗,他又如何能退却!心头瞬间热血如沸,飞廉来不及想什么,扑到操纵席前,用双手全力地扭转了舵柄,让风隼歪歪斜斜撞向巨龙,同时他的脚用力踏下,踩住了那一排发射破天箭的机簧——

    如果没有记错,按空桑古籍记载、龙神的弱点除了双目,便是颈下的三寸逆鳞!

    在剧烈的颠簸中,他踩下了破天箭的机簧,厉啸声划破夜空。

    中了!在发射的瞬间他就有一种直觉。果然,那两轮巨大的明月忽然变成血红色,然后又瞬间暴涨。他听到巨雷般的轰鸣在半空炸响,气流急遽地旋转,带着火云,在空中形成火焰的漩涡,将他那架四分五裂的风隼迅速卷入。

    尽力了……他在风隼碎裂的瞬间长长舒了口气,向着舱外扑出去。

    “龙,小心!”眼看那架风隼在坠落前一刹居然还发出了如此凌厉准确的一击,扶着双角乘龙飞驰的傀儡师一声低喝,手指上的丝线灵活如蛇,瞬间卷住了十几支劲弩。然而,还是有四五支巨大的破天箭,直直钉入了蛟龙颈下的逆鳞中。

    那是龙最脆弱的部位。

    巨龙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变成了血红,开始不顾一切地摧毁周围一切。

    风云骤起,天地旋转,比翼鸟在烈火中碎裂成千百片。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中激射而出,破开了烈火,直取龙神双目——那是巫抵撇了座架,不顾一切地发出了最后一击!龙伸出利爪,当空便是一抓,仿佛是两种巨大的力量交锋、夜空里瞬间闪出夺目的光来。

    巫抵的身形宛如破裂的偶人一样四分五裂,然而龙全身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喀喇……苏摩隐约听到一声响,似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用手按着龙的顶心,连连喝止,然而甚至连他都无法控制这条被激怒的神兽。龙在击溃巫抵后,依然狂怒地在半空中逡巡,剧烈地摆动着尾巴,挥舞着利爪,吐出的红莲烈焰将所有残留的征天军团吞没。

    远处有翅膀扑簌的声音,是天马展开双翅的声音——他看到无数冥灵战士浮出,向着交战地奔来。领头的是赤王红鸢,奔向刚刚从苍梧之渊里出来的白璎。

    想来,空桑人担心他们的太子妃、也已经很久了吧。

    傀儡师忽地冷笑了起来,干脆不再控制,只任凭一朝腾出苍梧之渊的蛟龙发泄着千年积压的怒气。

    不知为何,在龙神归位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感觉到自身力量的提升,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疲乏感——精神越发的恍惚起来,身体里有一种诡异的虚弱,仿佛是…对了,仿佛就像当年刚刚学成操纵傀儡之术、造出阿诺的那一刻。

    “咯咯……”想起了那个偶人,耳边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回头看去,只见靠着长长的引线挂在龙角上,那只偶人如风筝一样的飘在夜空中,正望着无数滑落的烈焰和消失的生命、发出了奇特的笑声——然而苏摩的眼神骤然凝聚了,甚至闪现出一丝的恐惧和嫌恶:

    居然……居然又长大了!

    那个偶人、那个他用孪生兄弟尸骨做成的偶人,竟然又长大了!

    离开苍梧之渊只有片刻,这个偶人居然又悄无声息地长大了一尺有余!从困龙台到黄泉结界,再从深渊腾出到夜空——不过是短短一日,阿诺居然两度迅速地成长,从原来的三尺多长到了六尺高。此刻的它,恍如一个身形初长成的俊美少年,随风翻飞在落满烟火的夜空里,对着死亡和鲜血发出了惊喜而天真的笑声。

    那一瞬间,傀儡师一直阴枭冷漠的眼睛里,也闪过了无可掩饰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在每一次他的力量获得大幅增长的同时、作为镜像存在的孪生兄弟却能分得比他本人更多的力量——因为每一次都伴随着无数的死亡、恐惧、愤怒,这些,都能给这个原本就象征着“虚无”和“毁灭”的偶人注入更强大的动力。

    苏诺,居然在比他更快地成长。

    苏摩的呼吸不易觉察地加快了,眼睛里闪出一种绝决的杀意。

    “龙啊……”在他的手刚刚伸出之时,忽地听到了一声低呼,那样熟悉的声音让他微微一震,转过了头去——虚空中,白色的天马展开了双翅,托起了自己的主人。雪一样的长发在焰火中飞扬。

    纯白的冥灵女子乘着天马飞起,来到狂怒的龙面前,轻轻抬手抚摩着颈下的逆鳞,将上面的长箭小心拔出,包扎着伤口,轻声抚慰。

    “平息你的愤怒吧。征天军团已经尽数歼灭了,不要祸及下面大地上无辜的百姓啊。”

    抚着逆鳞,安抚着龙的愤怒,白璎抬起头,对着巨龙柔声说着话。

    奇迹出现了。在白璎微笑的刹那,狂怒的龙忽然平静下来,熄灭了复仇的火焰。

    龙垂下了头,长长的胡须拂到了白璎脸上,鼻子里喷出的气由急促变得缓慢,最后渐渐平息。眼睛如同两轮皎洁的明月,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白衣女子,温和从容。

    “失去了如意珠,力量减弱了很多吧。”白璎叹了口气,抚着逆鳞下的伤口,那样的语气、似乎兼具了太子妃和白薇皇后的两种性格,“一定要从沧流那边把它寻回来啊。还有海国,还有鲛人,你和海皇都要为之奋战了。”

    龙轻轻摆了一下尾,搅起漫天风云,闭了一下眼睛,点头。

    “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为了弥补带给你们的伤害。我走了……”白璎轻轻叹气,天马翩然转身,在半空中一个盘旋,飞向不远处的空桑族人。那里,有着数百名黑衣黑甲的冥灵战士,以及手托金盘的美丽赤王。

    金盘上那颗头颅一直遥遥望着她,却没有上前打扰她和龙神的对话。

    “我要走了。”天马折返的时候,白璎注视着苏摩,轻声,“你……多保重。”

    傀儡师乘龙当空,黯淡的碧色双眸中没有表情,手指却不易觉察地握紧。

    “保重。”显然是被白薇皇后的意志所控制,虽然片刻不停地抖缰催马离去,马上白衣太子妃却一再回顾,喃喃叮嘱,眼神里有一种依依却无奈的神色——那种蕴藏着千言万语却缄口的表情里,隐约有永远诀别的意味。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一别,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封印解开后,她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力量,然而相对的、也承担了更艰难的使命。此次跟随白薇皇后归去、便要兑现自己的诺言——这一去,只怕再也不会回来。

    六合八荒,碧落黄泉,千变万劫——永不相逢。

    而苏摩……苏摩啊,你又该怎么办?你这样的人,可有谁会来成为你的救赎和光明?

    但愿上天保佑你,千万不要被虚无和毁灭所吞噬。

    白璎一直一直的回头望着,望着那个少女时代开始就眷恋着的那个人,忽然间有泪水夺眶而出,洒落在虚无的形体上——这一生,原来就是这样完了。不生不死不人不鬼。如若不是一开始就是绝望的,如若她不是空桑的太子妃,而他也不是海国的鲛人,这一场邂逅未必会得来如此的结局罢。

    那边空桑人迎回了太子妃,看到一切顺利完成,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恭喜龙神复生,也希望海国能由此复兴——不过,海皇,我们得先回去了。”金盘里的头颅对着这边微笑,“我们会一直对沧流作战,也等着你们从鬼神渊带回我的左腿。”

    然而,直到所有空桑人风一样消失在夜空里,苏摩一直没有抬头。

    引线却深深勒入手心里,割出满手冰冷的血。

    仿佛是感觉到了海皇的血,龙蓦然一震,回首看着他——也看着他身边那个逐渐长大的偶人阿诺,满目的宁静和悲哀。

    “很像……”龙巨大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直接和他对话,“真像纯煌当年啊。”

    只有隐忍,只有压抑,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宛如时空逆转了六千年。

    虽然两代海皇,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性格。

    漫天飘落着死亡的焰火里,傀儡师一直默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宁静中,只有偶人阿诺迎着风上下翻飞,发出诡异的笑。长久的沉默仿佛忽然到了极限,苏摩的手颓然松开,蓦然失声痛哭。那声音犹如一头被困的兽,知道自己那么孤独那么绝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如何对她说,自己一直以来是怎样绝望而悲哀地仰望那个纯白高贵的空桑少女,却无法逃开心里强烈的自卑和自傲;要如何告诉她说,自己多年来是多么盼望着回到云荒去看她,然而,再回头是百年身。一切,都开始于结束之后;又要如何对自己说,原来一直无法释怀的、并不是当年她的绝决,而是自己当时与生俱来的怀疑和不信任对一切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她或许可以成为他的救赎,然而他却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百年前那一场相逢里,她已然竭尽所有,所以无论最后如何,都得以无愧无悔;然而,他呢?

    ——那是他始终无法直面自己的最终原因。

    无数年来,他第一次不再压制自己激烈变化的情绪,放纵自己在九天之上的虚空中痛哭。无数的明珠落在龙的金鳞上,发出铮然的长短声,然后坠向黑而深的大地。

    “我的少主啊……”仿佛是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龙的叹息响彻在心底,“没有谁能够救得了谁……对抗‘虚无’的唯一方法,只有创造和守护。”

    “下雨了么?”

    黎明前的暗夜里,天上地下几乎同时有人仰头望天,喃喃惊诧。

    一片乌云贴着地面急飞,小心地避开高空上的那一场激战,向着北方九嶷山飞去。

    小鸟灵罗罗扑扇着翅膀,拂去一滴掉落在脸上的雨水,然而忽地惊呼出来:“姐姐,你看!是珍珠——天上、天上在掉珍珠!”

    背着重伤的盗宝者飞翔,幽凰闻言诧然抬头,忽然一震。

    那是……那是他?

    传说中那条困于苍梧之渊的巨龙已然挣脱金索、腾飞于九天。而乘龙御风的,便是那名黑衣蓝发的傀儡师——然而不知经历了什么打击,那样冷酷阴枭的人、此刻居然在高高的天宇中掩面痛哭。那样的绝望和无助,宛如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

    幽凰忽然间怔住了,仰头看着那一幕,任凭半空的珍珠接二连三地坠落在脸上。

    这个人、竟然也会如此哭泣么?

    那一瞬间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复杂感受,爱恨交织,虽然感到报复的痛快,却也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远处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举目望去、有大批的天马消失在九嶷神庙方向——最后一骑是纯白色的,远远落在后头,一边走一边依然在回顾这边。虽然遥远到看不清面目,然而那样熟悉的感觉、即使隔了几生几世依然一望而知。

    那是她的姐姐……那个夺去了她一切的异母姐姐。白璎。

    她恍然明白,原来那一场滂沱珠泪、竟还是为了那个已然死去百年的女子!

    那一刻,疯狂的嫉恨重新笼罩了鸟灵的心。幽凰顾不得答允盗宝者的事,瞬间振翅飞起,直向半空中的苏摩冲去。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给整个白族和空桑带来灾祸的鲛人!

    “咯咯,”还没等靠近巨龙,半空中耳畔忽地有清脆的笑,“又见面了啊。”

    不知为何,还没见人、那个声音一入耳幽凰便有一种惊怖的感觉,凌空回首,九天黑沉空洞,哪里有半个人影——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在这里呢。”耳畔那个声音轻而冷,偏偏带着说不出的天真欢喜,让她心头无故一惊,立刻回顾,眼前闪现出一张俊美少年的脸——“苏摩?”幽凰脱口惊呼,转瞬却发现那并不是傀儡师。她惊怖地睁大了眼睛:那是……那是……

    一个在风里上下翻飞的人偶?!

    缝制的关节软软地耷拉着,随着风轻轻甩动,然而那张和傀儡师一模一样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天真而又冷酷,愉快而又残忍。

    她忽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几天不见,那个偶人阿诺居然长大了这么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神飞出苍梧之渊,苏摩在虚空中哭泣,而那个偶人、转眼却成为了一个少年!

    “别和它说话!”幽凰还没开口,背上的音格尔却动了动,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鸟灵之王啊……这、这东西是‘恶’的孪生……快走…快走……”

    少年盗宝者手里握着一个金色的罗盘,那个罗盘的指针在瞬间剧烈颤抖起来,在飞快地转了几圈后,直指面前这个漂浮的傀儡——魂引,是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死亡”气息吧?面前这个诡异的东西,决非善类。

    既便是鸟灵,也感觉到了某种惊怖,下意识地便绕开了偶人,向着北方飞去。

    “你不恨天上的那个家伙么?”然而,在她刚起飞的时候,阿诺的声音从心底细细传来,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力,“害死了全族,还那般折辱你——想让他死么?”

    “别回头!”音格尔在背后低声警告,然而幽凰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

    阿诺在黎明前的夜风中翻飞,双眼发出摄人魂魄的幽暗绿光,音格尔只看得一眼、心中便是一阵恍惚。手中的魂引忽然跳跃而起,金针狠狠刺入他指尖,让他痛醒。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瞬,偶人和鸟灵似已交换完了想法。

    引线一荡,阿诺翻着跟斗飘了开去,而幽凰亦展翅飞向北方的九嶷。

    黎明将至,四野里却并不寂静,隐隐听到一阵阵的惨呼痛哭。

    ——那是被从天而降灾祸毁灭了家园的百姓的哭声。

    那么平常的一个夜晚,九嶷郡的百姓如往日一样沉睡,然而睡梦中却有无数的流火从天而降,伴随着燃烧的钢铁和木头,砸落在房间里。好多人甚至来不及醒来、就被直接送入了黄泉之路。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从睡梦中惊醒,手一动便摸到一滩血,侧头看到父亲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茅屋的顶破了一个大窟窿,似乎有什么天火坠落,房子猎猎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前几天爹偷偷带回来的那群人干的?

    那群西方荒漠来的人,虽然改作了泽之国的打扮,还是掩不住一种枭厉的气息。

    是他们要不到父亲秘藏的那包东西,便下了毒手么?

    “娘!娘!”下意识地,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哭喊。

    在另一头睡的母亲应声而起,同时骇然尖叫。女孩伸出手去,然而一向重男轻女的母亲却是利落之极地俯身,一手抱着一个弟弟冲出门去,丝毫不顾屋子里还有两个女儿。女孩儿怔了片刻,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爬到父亲尸体旁,从枕头下摸出一件东西放到怀里,立刻赤着脚出逃。

    刚出了门,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跑回门边,叫着三妹的名字,却看到才六岁的妹妹正惊慌地往桌子底下直钻进去。

    女孩儿连忙惊呼:“晶晶,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然而小孩子被吓坏了,蹲在桌子底下,闭上眼睛抱住头,不肯再动一下。

    “妹妹!妹妹!”姐姐在外头连声惊呼,可吓呆了的孩子充耳不闻。

    喀喇一声,大梁被烧断了,整片屋架砸落下来,桌子下的孩子尖叫着抱紧了脑袋,身体仿佛僵硬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姐姐!”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姐姐惊恐的眼睛,六岁的孩子骤然大哭起来。

    “晶晶不要怕……不要怕。”去而复返的姐姐一边颤抖,一边紧紧抱住妹妹,不停安慰着,自己却也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顶上不停坍塌的房子。虽然是怕的要命,她还是在房子倒塌的一瞬间折身返回,护住了妹妹。

    爹死了,娘不要她们两姐妹了,如果她没了晶晶,还有什么呢?

    “姐姐……”闭着眼,听到了头顶又一声裂响,风声迎头击下。她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妹妹退缩在桌子下。

    然而,还没衣领忽然被揪住,窒息之中身体飞速掠起,却不忘紧紧抱着怀里的妹妹。

    “出来!两个小笨蛋!找死啊?”

    耳边有厉喝,伴着粗重的喘息。那双揪着她衣领的手也是粗砺的,动作却很温和,将她和妹妹分开。她死命挣扎,却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着夹在腋下,飞速地从火场逃离。

    脸孔朝下,视线晃荡得看不清东西,只看到颊边是一条腰带,腰上别着一个银色的圆筒状东西,还系着一个葫芦,随着奔驰一下一下地拍击。她忽然有些害怕,一手捂着襟口生怕怀里揣着的那物件掉落,另一手却摸索着攀住了那个陌生人的腰带,紧紧攥在手里,同时大叫着妹妹的名字。

    “姐姐!”耳畔立刻有熟悉的声音回答,同样带着惊惧和恐慌。

    从那人身前看过去,看到了妹妹近在咫尺的脸——在那个人另一边腋下,同样在另一头紧紧攥着腰带,惊惶失措地寻找着她。

    女孩儿松了口气,努力伸过手去,绕过腰上系着的银色圆筒和空葫芦,紧紧拉住了妹妹满是冷汗的小手。同时在颠簸中尽力仰起头,想看清楚是谁救了她们。

    一个方方的下巴上,生着短短一层铁青的胡渣。

    她还要再仔细看,忽然听到脸侧的那个葫芦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仿佛里面关了什么小动物,在努力地拍打着想要爬出来。嗒,嗒,嗒,有节奏地敲打。她的脸和葫芦近在咫尺,忽然间就吃惊地听到了里面居然类似咒语的声音——那是人的声音!

    她惊呼起来。

    然而不等她惊呼完,腰间的葫芦里仿佛有什么陡然爆炸,一震,塞子噗的一声反跳而出,从里倏地透出一道光来。

    “哎呀!”她和妹妹齐声大叫,感觉那个带着她跑的男子也停了下来。

    “哈哈,我终于跑出来了!”耳边乍然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三分得意三分淘气。

    身体一松,被放到了地上,踉跄着站稳,尤自还握着妹妹的手。

    “那笙,你怎么又胡闹?!”听得那个男人怒斥,“多危险,赶快回去!”

    回去?回到那个葫芦里去么?

    她吃惊而好奇地想,抬头,总算是看清了那个救命恩人的模样。

    一个落拓的汉子正在训斥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浓眉蹙起,显然是十分生气又无可奈何。那个被称为那笙的女孩子和她同龄,却嘻嘻哈哈地跳着脚走在前面,不当一回事,只看着她们两个:“哎呀,西京大叔,你看她们两个一直在看你呢!——好漂亮的姊妹花,叫什么名字呢?”

    原来那个恩人叫做西京。

    她忽然红了脸,低下头去,拘束地回答:“青之一族的闪…闪闪。那是我妹妹晶晶。”

    “闪闪和晶晶?”那笙笑了起来,“真好听。”

    “青之一族……”那个落拓的中年人却是沉吟着重复,眼神复杂,“上百年了,这片云荒上,还有人以六部来称呼自己么?”

    闪闪眨了一下眼睛,并不明白恩人的意思——自她生下来起,九嶷郡上的人都是那样称呼自己的——虽然她也不明白“青之一族”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心!”在她眨眼的时候,忽然听到厉喝,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抬头的时候,她和妹妹双双惊呼——

    天上又掉下了一个烟火!在近地三十丈左右的地方爆炸开来,四散而落。

    身侧仿佛有一阵风过,西京整个人向上掠去,迎向掉落在她们头顶上方的一片火光,手里陡然闪现出一道闪电,喀喇一声、将那一大块燃烧着的巨木铁快在半空中击得粉碎。

    西京认出来,那,正是风隼的残骸。

    他抬头看着黎明前的夜空,看到了巨大的龙盘绕在虚空,无数闪电和烈火环绕着。

    那样强的征天军团,在龙神的面前也如破碎的玩具般不堪一击么?

    闪闪看着不停掉落的天火,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手捂紧了衣襟,感觉那包物件火一样烫着。这是他们家里的传家至宝,父亲从来不给任何人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昨天还说,如果这几天他有什么不测、她一定要带着这件东西逃走,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想,父亲也是对前几天来到家里的那群西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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