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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系列 逆水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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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红、绿两袖,陡地收了回去!
一条人影,半空跃起,迎面向戚少商打出一件东西。
泡泡!
戚少商是“连云寨”寨主,他未入连云寨前,早就以文会友,以武结交,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秘技,了如指掌。
而今他虽然寨毁子弟亡、断臂人负伤,但他的识见反应,仍是在武林中年轻一代好手里足以睥睨群伦的!
敌人这一手兵器——或是暗器——竟是一个似透明又似无形,既胶粘又轻盈的“泡泡”,实令他无法应付!
他第一个意念就是把这一招人剑合一的“一泻千里”,往“泡泡”攻去,以剑气大力攻破这无足轻重的事物!
这刹间,戚少商心念电转,他想起张五以“后羿射阳箭”射去,但金箭却被“泡泡”裹住,丝毫发挥不了威力。
——以“后羿射阳箭”尚且攻破不了“泡泡”,自己连人带剑射去,岂不自投罗网?!
这时,泡泡经月色一映,竟漾出千万道眩人心魄的幻彩来。
仿佛每一个幻彩里,都有憧憬,都有梦幻。
谁愿意亲手去刺破自己的梦境?
谁忍心去终止自己的憧憬?
这一迷惚,泡泡已迫了过来。
“青龙剑”已刺入泡泡里。
泡泡立即裂开,但迅速有一种奇异复合的魔力,裂开处自动缝合,裹住了“青龙剑”。
——人剑合一于一击的戚少商呢?
——会不会也被吞噬在泡泡里? 

 
 
 第七十章 谁愿意负仇?

 
 
泡泡已裹住“青龙剑”。
“青龙剑”剑气使气泡膨胀,崩紧。
但泡泡仍然圈裹往剑锋,而且向戚少商之手臂及身子粘来。
戚少商立即撒剑!
“驭剑之术”通常都是把人的精气神、功力身与剑合而为一,以锐不可夺之势摧坚削抗,这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全力一击,以死相搏,不惜玉石俱焚的拼命打法。
这种人与剑已为一体,人就是剑,剑即是人的招法,非功力深厚的人不能为之。一般会家子,剑是剑,人是人,是人使剑,道行较差的,甚且为剑所驱,成了剑使人。
功力较高的,确能把剑使得出神入化,但仍然是“剑法”;把剑法再融入自己的情感思想的,进而至“剑术”,不过,真正能够把剑变成了自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才能激发出剑的全部锐气和人的全部潜力,二而为一,是人剑之极限,这叫“驭剑之术”。
不过一旦“驭剑”,便难分难解,一旦剑毁,人也不能卵存。
戚少商的青龙剑,己被泡泡裹在气圈之中,眼看他自己也得被罩了进去。
可是戚少商居然能及时弃剑。
他能“驭剑”,但更进一步,又也到剑仍是剑,人仍是人,人的元气与剑的精华合一出击,但念动形分,一旦遇危,人仍可离形归神,人与剑分!
——剑是剑,人是人。人以剑御敌,剑若不敌,人何必亡?
戚少商一撒剑,身形便落了下来。
他只有一只手。
他撒剑的时候已抄出“春秋笔”。
春秋笔在泡泡的未完全愈合的底部裂缝上一划!
青龙剑虽被吞裹,但锐气过处,泡泡仍裂了一道隙缝,正在迅速合拢中。
春秋笔这一捺割,泡泡就裂开了!
戚少商以春秋笔配合,破了这一一个奇异的“泡泡”!
泡泡一破,忽听一个女音哀呼了一声。
松影婆娑里,一个瘦小的身影闪幌了一下,戚少商人在半空,骤落下来,就在他破泡泡之后,足未沾地之际,头上松顶突然爆出一声极大的巨响!
这声音像千魔万魅,被一阵旋风卷去似的,戚少商猛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子在树梢间一抹而过,这影子的左右两侧,像一对羽翼,一青一红,青得令人心寒,红得令人心悸。
而那瘦小影子,也随这魔影紧蹑而去。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四个人,自四棵齐排的松树上落了下来。
这四人凌空蹑虚,拔步飞渡,直向那棵枝散叶落的凌霄长松逼去。
只见巨松上一处盘根虬结的枝干交搭之处,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个人。
趁月色一张,那两个人,一个便是刘独峰,而另外一个,竟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
戚少商心神一震。
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刘独峰和自己做错了些什么无可补救的事,可是在这紧急关头他已无及多虑。
他长身拦在松树下。
那四个人互觑一眼,扇形地分了开来,仍逼步前行。
那四个正是:
龙涉虚
英绿荷
铁蒺藜
狐震碑
九幽神君的四大弟子!
戚少商仗剑拦在松树前。
任何人要靠近松树,不管飞天遁地,都得先经过他的身子。
那等于是先要问过他手中那口宝剑。
戚少商心中非常清楚,这局面显然是:九幽老怪费尽心机,假意逃走,引刘独峰追赶,而把无情的轿子误作敌轿,出手杀了无情的一名近身剑憧,无情含忿反击,与刘独峰互拼重伤,才发现竟是对方,但九幽老怪趁机骤下杀手,把二人击至重伤,恐怕一时三刻两人都难以复原,也不能再战的,至于九幽老怪,似也在刘独峰与无情合力反挫之下,吃了大亏,已跟被自己剑笔攻破的“泡泡”避遁而去,而这四名凶神恶煞的九幽老怪之弟子,便是要留下来取刘独峰、无情和自己及张五的性命!
戚少商决不容人取自己的性命。
他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报仇。
只有从来没有真正尝过仇恨的人才妄口胡言:何必报仇、何苦报仇!戚少商当年能大度容人、吸收精英、结纳贤能,但待他真正身历血海深仇之时,便知道世上有些仇,你要想不报、设法要避掉,也甩不开。避不掉的!
——戚少商何尝希望有一天自己竟成了“复仇”的代号!
——他何尝不想容人、忍人、恕人!
可是他现在若不挥剑自卫,还有什么路可走?
他不截断来敌的去路,他自己可有退路?
没有负仇的人是不会了解身负深仇的人之忍痛、无奈,不会怀仇的人是幸福而幸运的,但不可就此挪揄讥讽记仇的可怜入!
——谁愿意有仇?
——谁希望记仇?
戚少商观形察势,他不能落在这四个恶魔的手里,而且也决不能容人加一指于刘独峰与无情!
——刘独峰是扣捕押解他的官差。
——无情是促使他被捕的祸首。
——可是他们是两条好汉,戚少商决不能让他们落在这些恶徒的手上。
他可以逃走。
此刻这四人似乎志在刘独峰与无情,他一旦逃跑,对方顶多只能分出两个人来追击!
四个人他恐非其敌。
两个人则好解决。
可是戚少商不能逃。
他不能以一条胳臂带三个伤重的人走。
刘独峰、无情、张五……无一人不是身受重伤,连生死都未有着落的。
他只有咬牙苦拼。
狐震碑、龙涉虚,铁蒺藜、英绿荷交换了眼色。
——今晚能杀刘独峰、无情、戚少商,在师父面前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也是件哄动天下的大事!
——不过,要杀刘独峰和无情,就得先除掉眼前这个戚少商!
戚少商横剑立在树旁,月光下,独臂凌霜,大有一夫当关、虽死不悔的神貌。
英绿荷笑嘻嘻的道:“戚寨主,你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刘捕神和无情大捕头已被我们师父伤得奄奄一息,束手待死,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投降,省得再作无谓的顽抗了。”
戚少商淡淡地道:“这一路来,大概走了两千里路,很少有以一敌四的局面。”他顿了一顿,接道,“通常我都是以一敌十,以一挡百的。”
英绿荷看见戚少商落拓但潇洒、负隅但傲岸的样子,心中着实爱煞,很想兵不刃血的把他收服,恣肆纵情一番,便道:“你看我们师父的神威,刘独峰和无情现在不是被打得泥塌散的人像似的,端在树上动也不能!你能将我们的小师妹泡泡儿的法宝毁掉,足见高明,朝廷既视你为祸害,非要抓你正法不可,你又何必护着这些狗衙差、臭捕头,过去一剑把他们杀了,投诚于我们,我跟你向师父说情去,说不定他老人家心中一乐,把你收为小师弟也不一定哩……”说着,自己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水眼儿眯成一线,俏俏钧瞄,也确是媚人。
戚少商低首凝视手上剑锋,道:“令师武功高强么?他狼狈遁去,恐怕伤得不比树上的两位轻罢?”
英绿荷粉脸在冷月下变得更白,道:“戚少商,你这是非讨死不甘休了?”
铁蒺藜冷笑道:“跟他罗嗦什么?他无非是要拖宕时间!”
英绿荷小脸一扬,“你等什么?刘独峰和无情捱的是我师父的‘空劫神功’,功力愈高,受伤愈重,他们怎复原得了,张五中了小师妹的‘摩云摄魄‘,嘻,断回复不了,你等救兵:白等了!”英绿荷的面貌姣好,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一副天真未泯小女孩子的模样,但说起话,腰肢摆个不定,声音也低沉浓浊,这倒似是秦淮江畔老于经验的风尘女子才有的举止。
戚少商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一阵昏眩。
不知怎的,英绿荷肤色的白,使人立即冒起一种邪想:很想撕剥掉她的衣衫,看她衣衫里面的身子,是否仍一样细嫩白皙,直似捏得出水来。
戚少商知道对方正施展邪术,立即不去看她。
他看剑锋。
剑锋蓦地透绿了起来。
“一元神功”已逼入剑身之中。
英绿荷陡地笑了起来:“看我呀,怎么不敢看我?”
龙涉虚忽吼了一声:“跟他多说什么!我杀了他!”
狐震碑冷沉的脱了他一眼,道:“我还没有下令,你急什么!”
狐震碑的辈份在同门中要比龙涉虚高,龙涉虚一时无法说下去,狠狠地一脚喘去,一棵小松树,竟给他一脚踢断,轰然而倒!
狐震碑冷笑道:“你这算是不服?忘了师父的吩咐?”
龙涉虚一听“师父”二字,赶忙强忍怒气,不敢多说二字。
狐震碑双目闪着豺狼一般的光茫,向戚少商拊掌笑道:“戚寨主,以德报怨,人要锁你斩首,你仍护主心切,了不起,了不得!”
戚少商笑笑不语。
狐震碑道:“你真的要以一敌四?我是在顾全你啊!”
戚少商一晒道:“刚才在下没你的顾全,一样曾经以一敌四。”
狐震碑脸上杀气一闪,反退了一步,道:“好,”顿了顿,又说,“破轿子里的人,滚出来!”
他一语未毕,七道溜烟,已从他身旁的铁蒺藜手上疾射出去!
铁蒺藜这一出手,暗器入轿,却如泥牛入海。
然后,月色下,只见一矮瘦的身躯一溜烟似的闪了出来,蜻蜒回气似的掠了前来。
一个梳髫扎辫的小童。
戚少商与他一照面,只见这小僮骨骼清奇,目灵眉清,但满泪痕,一脸悲愤的样子。
戚少商跟他这一朝相,特别看个清楚,对方是否真是个小懂,小僮一落下地来,看见伏在马车上的小僮尸体,就呜咽起来。
这一下留意,知道绝非易容,决非花假,只见那流泪的小僮向戚少商一揖,道:“戚寨主。”
戚少商迟疑道:“你是……”
那小僮乌灵灵的眼睛霎了霎,揩掉脸上的泪珠,向戚少商道:“戚寨主,你不必疑虑,我们在思恩镇安顺栈见过,当时,公子以为你是巨寇恶匪,仓促间出手助刘爷把你擒下,后来听一众英雄好汉说你的种种事迹,心生仰慕,自告奋勇,要赶来把你从刘爷手上救回……
岂知刘爷一上来,就下了杀手,把我的小兄弟杀了,也重创了公子,完全是……”说着又哭泣起来。
戚少商看了心中难过,道:“你不要哭。”
英绿荷笑道:“他害怕嘛。”说话时一双眼睛还是勾着戚少商瞧溜。
不料英绿荷那句话一说,小僮手中多了一把银色小剑。
银剑一掣在手,剑尖己到了英绿荷的咽喉!
英绿荷吃了一惊。
她知道无情身边的四名剑童也自有过人之能,但万未料到出手竟如此快、狠,而且话也不打,便出杀手。
何况,英绿荷见得在月色下,秃松前的戚少商,志高倜傥、傲岸不群的样子,早已心神酥了半爿,银剑这一刺,她几乎躲不开去。
狐震碑冷眼旁观,英绿荷对戚少商另眼相看,早已妒火中烧;龙涉虚则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戚少商大卸八块,倒没注意银剑会猝然出手!
连戚少商都没料到银剑会骤施杀手!
英绿荷心神一惊,脚步倒踩,一逸丈余,银剑急纵而出,食指一按,“崩”的一声,剑尖飞脱射出,仍然飞钉英绿荷的喉咙!
正在此时,“啸”的一响,一枚拳头般大的铁蒺藜,飞旋而到,后发先至,击在剑尖上!
剑尖一荡,银剑僮子几把握不住,脱手飞去,忙把银链一扯,稳住身形,可是英绿荷这时已发出一声厉啸。
只见她发虽不长,但散披在脸上,发尖上打着好些环结,用彩线束着,她已拔出一支铁如意,夹着厉叱,揉身抢上,往银剑僮子头上、身上,狠命的打击下去!
戚少商一见,便知英绿荷动了真怒。
他怕银剑遇危,刚要上前,狐震碑叱道:“上!”
铁蒺藜伸手一扬,五道暗影直射入马车内!
暗影从车篷而入。
只听一声惨哼。
戚少商目眶欲裂,怒吼:“张五!”
狐震碑已一溜烟似的直掠上松树。
他的目标是刘独峰和无情!
戚少商正要上前拦截,龙涉虚已像一座山似的压了下来。
他全身胀红,脸如粪血,全身像吃饱了风胀满了气的红帆鼓革,又似一只鼓着气的白蛤,向戚少商拦腰就是一抱! 
 
 第七十一章 劫后重逢

 
 
戚少商又急又怒,身子一闪,龙涉虚已搂了一个空。
戚少商正要飞身掠上半空,拦截狐震碑对刘独峰与无情下毒手,可是龙涉虚一扭身又扑了过来!
戚少商换步移位,在急切间仍能拿捏极准,他一抢得空隙,正拟急掠而起,对方再要拦截,除非是不要命了。
龙涉虚看来真似不要命一样。
戚少商一咬牙,剑锋游电般刺出!
剑刺在龙涉虚胸膛。
人已被龙涉虚揽个结实!
戚少商马上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一剑犹如刺在铜墙铁壁上。
当龙涉虚抓住戚少商双肩的时候,戚少商在还未被对方扯过来之前,刺出了三剑!
肚脐、心窝、咽喉!
这是一般武林高手练硬门气功的三处死门!
龙涉虚高大魁梧,戚少商上身给他扳住,要刺他脸部,并不容易。
戚少商只有急取这三个要害。
三剑俱命中!
三剑皆白废!
龙涉虚已按住戚少商,把他的身子拉了过来,戚少商已经感觉到左臂创口奇痛攻心,而全身骨骼抵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发出阴郁的闷响。
戚少商这才知道:铁蒺藜擅施“铁蒺藜”,龙涉虚则练成了“金钟罩”!
——在武林中,这种刀枪不入的硬门气功,大致可分:“十三大保横练”、“铁布衫”、“童子功”、“金刚不坏禅功”、“金钟罩”五大类。
练这种武功的,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痛。
“童子功”要以童子之身方可完功,故龙涉虚练的不可能是“童子功”。“金刚不坏掸功”是佛门正宗。“铁布衫”是这一类硬气功的入门,决抵挡不住“青龙剑”的锋锐;“十三太保横练”,混身似铜墙铁壁,但仍怕攻击穴位,而今龙涉虚不惧锋利无比的青龙剑刺戮穴位,练的必然是“金钟罩”!
练“金钟罩”的人不易让人找得到他的罩门!
戚少商被龙涉虚搂住之前,仍做了一件事!
他双指一弹,把“青龙剑”化作一道青龙,飞出狐震碑!
这一记,他是早有准备的。
龙涉虚既敢和身扑来,对他手上的利剑视若无睹,自然就有制他之法。
——他自己纵不能脱身,也一定要阻止狐震碑下辣手!
剑脱手,他手腕一掣,要拔出“春秋笔”。
可惜他只有一只手。
龙涉虚已用力抱住他,正运“金钟罩”的活门气功要把戚少商全身的骨骼震得节节碎裂!
戚少商因分心而先势尽失,只有强运“一元神功”力抗!
就算在这紧急关头,他仍是分心。
分心于树上无情与刘独峰的安危。
分心于与英绿荷困战“银剑”的生死。
分心于在马车中张五的存亡。
分心让他更感绝望……
他的剑甫一掷出手,铁蒺藜就迎空飞追!
他在半空追上了剑,一兜腕把剑抄在手里,一个空翻,边笑道:“好一把剑,谢了!”
人又落回马车旁,正在仔细把玩手上的青龙剑。
狐震碑飞身上树,冷笑道:“捕神刘独峰、名捕无情,你们也有今天!”说着缓缓推出双掌。
他以“隔空破山掌”遥击二人,心中也着实对二人的声威存有惧意,纵明知二人受伤极重,决无抵抗力,但他一向谨慎小心,仍不敢贴近于这两大高手,以免冒险。
他一面发掌,一面防着刘独峰与无情的反击,也提防戚少商的拦击。
戚少商果然出击!
他飞剑投来!
狐震碑一见来势,立时收掌,心忖:久闻戚少商有一柄“青龙剑”,先夺下来也算捡了个便宜。
没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铁蒺藜把剑截去。
他素知这一干师兄弟们的脾性——谁得了好东西,决不让给任何人!
他心中暗恨,只好又拟推出双掌,杀掉刘独峰与无情,是大功一件,此大功当然是四人都有份;但这两个赫赫有名的人是死于自己掌下,传出去对自己日后在武林中的威名肯定有助。
他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蓦地发现件令他诧异至极的事情:
马车里闪出了人影!
——张五为小师妹所制,如同废人,再加上铁师弟的暗器,自是非死不可,怎么在马车里还无声无息地闪出了人影来?
——人影还不止一人!
他正待发出警告,人影已经出手。
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左边那名到了铁蒺藜身后,右边人直掠向英绿荷。
狐震碑连忙大喝一声:“小心!”
可是就在他这一声喝出之前,那在铁蒺藜身后的人影已先叱了一句,道:“看打!”
铁蒺藜吓了一大跳,急忙旋身!
他转身的时候,单掌守八路,身疾后退,右手扣了七枚铁蒺藜,随时都一触即发!
他一转身,黑影就出手!
右手用食指一捺。
指头捺在他额顶上。
铁蒺藜空有七八种身法,十几道杀手,但偏避不开去,施不开来,头上已着了一指。
他只看见跟前的人,穿着厚厚的毛裘,瘦小的身子,一张削寒阴冷、双目如冷电的脸!
他的意识只到这里为止。
这时他的人已经倒飞丈五,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松林深处。
狐震碑正待跃下来,那人自毛裘里伸出一只瘦寒的白手已扣了“青龙剑”,剑尖遥指松顶,向他问:“你要继续杀树上的人,还是要下来杀我?”
狐震碑只觉那人一只鬼火般的眼,使他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头皮。
那裹在毛裘里的人,在对铁蒺藜出击之前,尚且喝了一声,可是,那位潜向英绿荷背后的女子,可半声不吭,一刀就砍了下去。
英绿荷却有警觉。
那是因为狐震碑那一声大喝,以及她从银剑眼中发现狂喜的神色。
她霍然回身,铁如意横胸一架,架住一刀,星火四溅,两人都觉脸上一痛!
英绿荷也在星火四迸的刹间,瞥见对方绝美的容颜!
对方第二刀紧接砍到!
英绿荷唯有奋臂再格!
两人都觉臂腕酸痛,虎口麻痹,但那女子第三刀又砍了下来,一刀快过一刀。
英绿荷尖叫一声,五指骄伸,抓向那女子脸门!
那女子黑发披落下来,竟不闪避,反手一刀,研向英绿荷的脸!
英绿荷本算准美丽女子都爱惜自己的容颜,想以抓毁对方容貌来逼使对自己的攻势稍缓;不料对方根本不闪不避,不怕花容被毁,而要一刀把自己一张脸分成两爿!
英绿荷回臂又用铁如意一封,星火激迸,两人贴身近搏,脸上都被星火溅得一阵刺痛!
这时,银剑已歇息得一口气,挺剑刺来。
英绿荷在几下交手后,已知道来人武功只在自己之上,决不在自己之下,眼看又加了个小灵精,心中一慌,四周一望,发现远远地上倒了个半死不活的铁蒺藜,而狐震碑竟不知去了那里,情形不妙,心头一慌,嘴里尖啸一声,衣衫竟裂了开来!
英绿荷本来穿一身镶绣花绦子的深黛衬红的紧袖衣裳,此际突然爆裂开来,只见上身雪白眩目,急旋之间,前后两道晶光一闪,女子和银剑都觉刺眼。
英绿荷铁如意一回,力砸银剑天灵盖,似非要把这幼童打得迸出脑浆来不能甘心!
银剑双目因烈光而无法睁开,只有一面急退、一面挥剑胡乱招架!
那女子却低着头、闭着目,刷刷一连三刀,往英绿荷背上直斫!
英绿荷只好挥铁如意招架,那女子根本闭上双目,只求贴身近搏,几乎每一招都时向后缩,刀尖才能刺中对手,而膝肘腕肩,揉身搏掣,无不是抢攻,连英绿荷一向刁辣,也应付不来,只好反手一拍胸前!
原来在她裸露的上身,双乳之间和背心,各扎了一面晶镜,幻着七色妖彩,但有时各种异彩合成一道极强烈的白光,与她对手的人,根本睁不开眼来。
如果对手是定力较低的男子,眼中则只有她的肉体,在她的“荡心镜”的幻照下,早任由她摆布。
银剑僮子不曾见过女子裸体,一见之下,已大吃一惊,慌忙闭目不敢看,英绿荷正要得手,但那个拼命的女人,却闭着眼更拼出了狠劲!
英绿荷怪叫一声,凌虚拔步,跃出战团,她的样子在月光下,像一只白色的鸟,但又妖治无比。
她只求速退!
她心中还在诅咒:怎么突然杀出一个这么不要命的女人,究竟是谁……
忽听耳边传来了一句话:“你曾在客栈里暗算过我一记——”“砰”的一声,背后己着了一下。
英绿荷全身一搐,但身子仍然不停,鲜血像雨花一般喷溅下来。
只听那人仍冷森森地道:“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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