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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与君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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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素馨微扬着眉,没意料到第一个到她面前谈这事的居然会是乌夫人。这乌家难怪会成为陇地第三昌户,于公于私,都使尽力气想拉拢住任何有利于他们的人。了得!
  “乌夫人,你怎么会跟我提这个呢?”她脸上没有害羞的表情,也不摆出“烈女不事二夫”的神圣坚贞貌,只是平稳无波且带着一些些好奇的直视乌夫人。
  乌夫人倒是没想到米素馨居然这般沉稳,觉得这小女子年纪虽轻,却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唉,妹子,你可别怪姐姐我交浅言深,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分来对你说真心话而已。先夫在十五年前过身后,我一个女人家辛苦撑着他留下来的家业,吃过不少苦头;后来终于想开了,还是找一个依靠吧,嫁给我现在当家的之后,肩头担子不再那么重,几个孩子也能好好安顿下来,我在外头带商队时,总算可以不再老挂心着。在咱这儿,再嫁是寻常之事,你在这儿生长,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守节的傻念头才是。日子过得下去最要紧,你说是吧?”
  “过日子当然是重要的。”米素馨回答得含糊,心中思忖的是:这乌夫人想把什么人引介给她当丈夫?想来必是与乌家相关的人吧。
  “我就知道你明理。”乌夫人满意笑着,终于提出个人名,“虽然你嫁到江南快十年,对咱这儿的一些人可能不大记得了,不过我当家的堂弟乌正堂你应该还记得吧?他算是咱陇地的一个才子呢。虽然不谙养马养羊这种事,可学问挺好,人也斯文。几年前他夫人得病过世了,身后留下两个女儿,我们都在给他寻个配得上他的好姑娘。虽然他三十五岁了,但他长得好,这儿好多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爱煞他啦。瞧瞧,他俊你美,两人配起来不正是郎才女貌吗?你觉得如何呢?”
  乌正堂?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兴趣。米素馨沉吟了下,摇摇头道:
  “这事就先别说了吧。”
  乌夫人也不勉强,反正这种事可以慢慢来,最主要的是抓住米素馨这个大户。她早打听清楚了,米素馨的夫家是江南织造业的第二昌户,掌控着苏杭一带的丝绸生产,如果可以与她有这方面的合作,顺利取得国朝最上等的精丝,那么日后乌家何只是全陇地第一巨富,且更是国朝第三昌户!不只如此,有了最精美的丝绸,她在西域各国行走,更畅行无阻了。
  暗自打量米素馨新购的这幢宅子里的陈设,墙上挂着精绣的山水画,画境栩栩如生,造价自是不凡;几座精雕细琢出的屏风,编着亮面的金丝银丝,串编出繁复的如意形状,充满着富贵典雅的风味;四方角落的小几上随意放着古董、玉饰赏玩用,每一对象都名贵得紧,完全是江南富家的气派。虽不讲实用,但至少能让人知道,米素馨这个新寡的孀妇,其富有的程度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她一定要拉拢住米素馨。
  “好吧,妹子,我知道直接找你谈这个,你会害臊,先且就不跟你说了。改天我带正堂到你娘家去拜访你爹娘,大家先认识认识再说了。”乌夫人站起身道别:“我也该走了,叨扰了你这么久,你别介意哪,妹子。”
  “不会的。”米素馨客气的笑笑,陪着她一同走出去。
  才跨出门厅,就见到程风牵着金霖走过来报告道:
  “夫人,严峻公子求见。”
  “阿娘,是大胡子叔叔哦!”金霖依照惯例已经玩得一身脏兮兮,整张小脸没一处干净的地方。他怕是所有跟米素馨回西方的人里,适应得最好的人了。对这情况,米素馨欣慰归欣慰,但是——
  “霖儿,你才跟我出来多久,居然就有法子把自己弄成这样!”她轻拍自己的额头低吟:“等会儿回去,你奶娘一定又会把我念到臭头啦!”
  “娘,大胡子叔叔在外头等耶!”金霖叫着。
  “知道啦,知道啦!程风,你带这小子去里头洗把脸,我去外头见峻少。”
  “是。”程风很快把金霖拎进去了。不管金霖正满口嚷嚷着“我要跟大胡子叔叔玩儿啦……”之类的抗议。
  “挺俊的孩子。”乌夫人眼光没离开金霖。这孩子年纪小小,却是江南金家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呢。
  “玩成泥人样,哪里俊了?”米素馨笑着摇头,不着痕迹的将乌夫人带往大门而去,心中好笑的想着:这乌夫人不会立时就打起金霖的主意,想给他订下亲事吧?希望乌夫人千万不要想太多,真的。
  “对了,请容许我不客气的一问,金夫人你应该不会想要跟严家有生意上的合作吧?”
  “乌夫人怎么如此问呢?”米素馨看着乌夫人。
  “严家的现况可比一个药石罔效的将死之人,任何人跟严家沾上,只有被拖累的份,如果你有此打算,劝你最好三思。”乌夫人提起严家,眼底不掩轻蔑之色。她最看不起败家子了,而严家偏偏全是不成材的料。
  “乌夫人的忠言,我记下了。”
  打开大门,送走乌夫人,迎来严峻。
  乌夫人跃上马前,斜觑了眼严峻。就如其它陇地的人相同,她对严峻的了解也是贫乏得紧,毕竟他实在是一个太单薄不过的庶子,从来不具存在感,如何教人记忆深刻?
  不过嘛……若不去看他才能的话,这年轻人长得倒不错。浓眉深目,身形颐长,挺拔高大;虽然下半部的脸被胡子遮住,但还是看得出来五官是极之出色的。
  不知道这严家六少来找金夫人做什么?策马打道回府时,乌夫人脑中不断想着这个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米素馨将严峻领进大门。
  这里是她将来要跟金霖长住的地方,从她买房子开始,家人就老在她耳边叨念,希望她打消搬出去的念头,可是她还是坚持要搬出来。这两天正在搬东西过来,所以她几乎整天都待这边打理琐事。
  “我问了你姊夫。”严峻随意看了下装饰成江南庭园模样的院子,然后目光放回米素馨身上。“方才那是乌夫人吧?”虽没正式打过照面,但他曾在二哥家中远远看过她一面。
  “是呀。”米素馨扬眉,“你提起她,为什么?”他从来不会去注意女性的,当然……也可能经过这几年的改变,他开始注意起来了。
  “严家的牧场几乎是被她与乌大当家买走。”
  “是呀,我是这么听说没错。”
  “这一年来,乌家在每一个互市里高价购买良驹种马,寻常一匹一百两的马,他会出一百五十两去抢购,让其它牧场无力竞争。到最后,没有好马,以及买下到好马的小牧场终究会走向倒闭一途。”
  “看得出来他们是有计划要成为西北第一大牧场,接着成为国朝与外国唯一的流通管道,完全吃下互马的生意。”米素馨点头。“照乌家目前鸿运当头的情况来看,要达成这个希望,倒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她没有太过表达自己对于这件事的见解,就是想听听看峻少有什么想法,以及为何会来找她。
  “素馨,我知道乌家想拉拢你与他们合作。你做何打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她非常好奇的看他。
  怎么着?她才以孀妇的身分回来陇西多久,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同时也是个生意人,可以找她谈生意。为什么呢?
  “素馨,我知道你的,你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从来对管帐、做生意的事充满兴趣。以前我从你哥哥那边打听到,你嫁人后,帮夫家管理许多生意上的事。我在想,你回到这儿,定不打算就此闲下来。乌家自何处打听到你,我并不了解,可是我知道你应该会有一些生意上的计划在这儿施展。”
  不愧是她的好友,果然很了解她。
  “那你接着猜猜看,我在这儿会做哪方面的生意?”她笑。
  严峻凝视着她喜悦又淘气的神情,那模样如同当年的天真灵黠。
  “我猜乌家想同你做丝绸生意,希望从你这儿取得江南最精致的丝绸。可我猜,你做的应当还是牲畜方面的生意。”
  “峻少,你果真知我。”她开心的笑了。“那你呢?你来找我是希望与我有什么合作呢?需要我金钱上的挹注,还是生意上的交流?”
  “我知道你拥有驵侩的印纸,可以合法的与所有外族马贩做大宗交易。我希望可以委托你经手严氏牧场与外族的贩马交易。”
  “要我帮忙严氏牧场买马?”对于这一点,她只有一个疑惑——想做大宗交易,严家目前可有足够的金钱以支应这笔庞大的开销?
  “对。可是在买马之前,我想先卖马。”
  “卖马?卖给外族?这恐怕不是朝廷所允许的吧?”难不成峻少想艇而走险,做违法的事?不,他不是这种人。米素馨心里对他至少有这样的肯定。
  贩马可不比一般的牛羊交易,马儿这对象,平常虽是用以交通,可是若在战时,那就是极之重要的战力,从来不许随便输出国外;虽长期向国外购马,但卖出则不多见。小小的交易尚可,若是大宗输出,那可是犯罪行为了。
  “本来确实是不允许,可是近年来律法稍有宽松。一方面是长期以来我朝与西方各国来往和善,多年未有战事;但长期买马养马,耗费巨资,已然成为国朝的负担。再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年来买进来的马,品种大不如前,而太仆寺一直在努力于这方面的改进,对于自行培育种马已有一定成果,日后我国将无须完全仰仗国外的种马,便能养出卓越的好马了。”这也是严峻这些年一直全心全意在做的事情。
  米素馨听得眼睛一亮!这可是一条亮晶晶的财路呢。
  “这事乌家怕是不知道吧?”她因亢奋而紧张起来,忘了两人已不再是没有男女之防的年幼孩童,一把抓住他手臂摇着,就像小时候磨着他问东问西的模样,神情与动作都不曾稍变。“这是最新消息吧?只有你知道这事的是吧?对吧对吧对吧!”
  “是的。这种事,方要开放,规矩要严明,脚步必须无比谨慎,怕一个弄不好,会使得我国战力大受影响。所以太仆寺那边挑了一些人来做这件事,暂不打算交给一般商人去做。”严峻悄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再移下目光望住被她摇得左摆右晃的手臂,唇边蕴笑,语气一贯温和,却又似多了些什么更柔软的东西在里头,让他的声音醇得有些醉人起来。“我争取到陇西这边的交流差事。最新上任的陇西监牧司是我的师父,他相信我可以把这差事办好。”
  哇哇哇!好大的靠山呀!那可是马政单位里权力最大、官位最高的人呢!
  “那不是比乌家的靠山那个管茶马交易的方大人还有力量?!哇!峻少,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了吗?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你们严家振兴有望啦!”
  “我向父亲提过会将家业重振,但不愿意在还没达成时,就空口白话的给予保证。”
  “你一定会成功的呀!你一定能为国家培育出好马,也能因为贩马出去而获得偌大利益!你这一辈子就只专心在这件事上,如果你做不到,谁做得到呢!”
  “那是说,你愿意帮我了?帮我将育出的马儿引介到国外去?”
  米素馨一顿,突然将欣喜若狂的表情一收,清了清喉咙,更将她失礼的双手给收回来,藏进袖子里,装作方才的小女孩模样都只是他的幻想,惺惺作态说道:
  “这,我们可得好好谈谈了。谈谈我可以获得多少利益,谈谈你有多少马匹可以让我卖,我还得到你的牧场看一下那些马儿的品质,足不足以引起国外马贩的青睐。要知道,外族人擅长养马,如果你的马儿品种无法与之相比,甚而比他们更好,就算你给我十成的利润,我也是不接这生意的。这您懂吧,严公子?”
  严峻被她火速翻脸的神功弄得一愣,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不知该做何回应,吶吶的说着:“那……是当然……要不……现在到天水去?到我的牧场看看我这些年养的马儿?”
  米素馨见他一副老实头样,再也撑不住势利的表情,破功大笑道:
  “峻少,你去京城这么多年,怎地都没学到大城市人该有的滑头呀?这样子的你,如何跟人谈生意呢?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这可不成哪。”
  严峻闻言,只是看着她笑,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所有最真诚的面目,只会在她面前展现,只会在他唯一的好友面前呈现,无比自然,全然无矫,没有任何防范,当然也不会猜疑。
  只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呀!
  素馨,他的好朋友,他心中始终如一、最珍惜的人。
  两人还有机会相见,还能这样相视而笑,毫无芥蒂的笑,真好!真的很好。
  她不知道,严峻心里多么珍惜、多么感激着事隔多年,两人在绕了一圈后,还能回到原点聚首,重新再会,再当……好朋友。
  “峻少,你对咱陇西的发展有什么看法?”前去天水的路上,他们时而快马奔驰过平原、时而缓策马儿轻踏高低不平的山区石间。夏日丰美的牧草足有一个马身高,他们在其中悠游穿越,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划出两道并行的线条,像射出的箭矢般,持续而笔直的划过去。
  当速度放慢时,她会与他聊聊天。
  “如果这宗生意做得起来,我想把育马技术教授给所有牧户,并与他们一同合作这方面的生意。以前咱们养马,大都贩售给朝廷或东方南方过来的民间商队,而这条线即将让乌家给垄断,连同皮毛、肉脯生意都不大能获得利润了。我想先从马的培育开始,让大家的生活都得以改善。”
  “只有马儿吗?咱这儿的牧户养羊的更多。你有没有想过除了皮货之外,咱的羊肉非常好吃,完全没膻味,这可是江南人吃不到的呢!你知道吗?江南人之所以少吃羊肉,不是他们特爱吃鱼的关系,而是受不了羊肉的膻味,我在南方也是不吃羊肉的。”
  “路途太远。除了运送牲畜路上恐多所病故,造成损失是问题外,南方人毕竟吃不惯羊肉,要推展并不容易。”严峻说着。
  “倒是。但这是我想过的一条财路,只要打得通,找得出解决的办法,钱途将非常看好。”她揽眉苦思。“我们该怎么做呢?”
  严峻侧脸看她,一直看着,觉得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以前跟她一同生活到大,觉得素馨就是素馨,聪明是正常,伶俐也是正常,不觉得有什么与别人特别不同的地方,因为她是素馨呀,本来就跟别人不同。
  可分开多年,他来往于家乡与京城间,遇见过许多人,男的、女的,聪明的、厉害的、狡猞的都有,但就没有人可以如素馨这样,让他记忆得如此深,让他觉得最为特别,并且毫无理由的信任。
  “素馨……”他忍不住叫她。
  “呀?”她应着。
  “真高兴你回来了。”他衷心说着。
  “我也很高兴自己可以再回到家乡。”这家伙,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居然又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高兴当他亟思振兴家业时,有个好友可以在身边商量吧?
  她耸耸肩,回他一记爽朗的笑,叫道:
  “峻少!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天水,驾!”很小人的夹紧马身,率先在平原上奔跑起来,远远将他抛在身后。
  严峻一怔,记起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一股温暖的感觉满满充塞心中,他也“驾”地一声,放马追过去。
  一直追一直追,两人距离愈来愈近,就像他们之间失落的九年时光,也正在拉近中。
  他会追上她,他想抓住她,他想要听到她开怀的大笑声,因他而笑,而那笑,属于他。
  他的!
  第八章
  严峻回到陇地后便一直很忙。每天若还有机会爬上炕闭目休息个两三个时辰的话,代表那天算是过得闲极了。
  这日,他也是深夜才回到位于天水城外的家。虽风尘仆仆的过了一天,但除去身体上厚厚的尘土让他看起来狼狈外,他其实很精神,眼中看不出丝毫倦意。等会稍事梳洗过后,他还想把带回来的卷子给看完,做一些合计。
  “严大哥!”
  就在他无声走进家门时,突然有人叫住他。他往发声的地方看过去,见到几名女子站在西边的屋檐下。开口问道:
  “方草姑娘,这么晚了,尚未歇息?”
  “我在等你。”这名叫方草的女子让两名丫鬟簇拥过来,丫鬟手上提着的灯笼随之把他站立的地方给照亮,也将方草精致的美貌给映照得动人极了。
  严峻静静看着她。沉默是他的习惯,冷漠是他给人的感觉。
  “你回来后就一直在忙着,今夜奴家特地在这儿等你,怕若不如此的话,未来十天半个月还是与你见不上一面呢。”她娇柔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对于陇地白日炎热、夜晚酷寒的气候完全无法适应,极之优雅又惹人怜的缩着肩膀,看来不胜娇弱。
  严峻没有动作,他的左手依然提着一捆卷子,右手执着马鞭,手臂上挂着一件羊毛披风;无视于她的寒冷,没有嘘寒问暖。在他的认知中,明知道天冷,她要不早早上炕歇息,要不就多穿几件皮裘再出门来,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无须人说的。所以他只简要的问:
  “有事?”
  方草表情带着点挫败,银牙微微暗咬,好一会儿才有法子说出话:
  “是这样的,严大哥。奴家同你回到天水也快一个月了,对于陇西一带的辽阔风光很觉新奇,非常想四处走走看看。但这里不比大城市,打开门就见得到人,就奴家向严峰小哥打听的,听说距这儿最近的一户邻家居然在两个山头外。也就是说,倘若奴家想自个儿雇车出门看看的话,怕是有所困难,可奴家好想去城里看看哪……”语意将尽未尽,等人自行接话下去。
  严峻淡淡说着:
  “所谓的城里,也不是你所想象的城市风光,城里只有集会的时候会热闹些,平常也同这里一样,不容易见到人烟。在这儿生活,骑马是唯一的方式。这儿的马车,除了载货的板车之外,就只有驿站的马车了。如果你想搭驿马车的话,我叫严峰挪一天空闲,送你进城搭去。”
  他的说明让方草愈听脸色愈沉。天哪!这么荒凉又落后的地方,连辆精致的马车都没有,教人怎么住下去呀!
  这里地广人稀,四处不是草原就是黄沙,一望无际连到天边去,牲畜比人多,想见个人影简直比登天还困难。吃穿简陋极了不说,生活更是毫无娱乐,日子无聊透顶,她都快闷得生病啦!
  再加上……再加上这个比冬天还冷漠的男人,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真是气死她了!要不是看在他有能力保护她的份上,要不是她想保命,不得不往偏远的地方跑,早就离开这个荒凉得根本不能住人的地方了!
  “你不能帮我买来一辆马车吗?这外头风大沙多,你请严峰小哥送奴家进城,到底还是得经历风吹日晒哪,奴家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了呢。”
  “这里不容易买到你需要的那种马车。”
  “你帮帮奴家嘛!不管不管!你每天都忙,也没空理会奴家一下,这点小忙对严大哥来说,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是吗?”她是这么娇贵,禁不起风雨的,他理应怜惜呀!不是每一个美女都愿意跟着他来到这种荒凉又无享乐可言的地方过生活的。她的心意,他该好好珍惜才对。
  “我会让我弟去试着张罗一辆。”方草有所恃的娇嗔表情,让他凝眉,不愿在有她的地方多待半晌,所以说完后就转身回房了。
  从没想到她居然会成为他的一个麻烦……可是见死不救的事他又做不来。随便对人施以援手,对象若是年轻女子,通常会有麻烦伴随而来。对于这个,他一直有着惨痛的体悟。
  女人哪……
  就不能都像素馨那样利落飒爽吗?
  呀,这可不是说了傻话吗?素馨向来就是独一无二的,若要每个女人都似她,也太强人所难了,全天下没有人能似她的。
  素馨是独一无二的。她多么可爱、多么灵巧;可以温柔,也可以泼辣,完全的坦率,就连算计别人时,也都迷人得不得了……
  虽然今天已见过她了,但现在脑子里一思及她,又好想见她,这是怎么了?
  回到房里,他走到水盆前洗脸,洗完后,没拿巾帕拭水,任由脸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水盆里掉去,只怔怔的看着摆荡在水波里的自己的倒影,直到波纹止息,自己的面孔清晰呈现。
  他在看自己,在面对自己。望着自己的模样——满脸凌乱的胡腮,眼中带着沧桑,脸上写着落落寡欢,还带着些他从没察觉的悔恨……这些年,他到底把自己怎么了?他的不快乐是为了什么……
  猛地,一拳往水里的自己搥去!“匡”地一声,陶制的水盆倏地碎裂片片,随水落了一地,四处迸散。他不理会,退了几步,直到跌坐在炕上。
  他知道自己怎么了,知道这么多年来,心口那偶尔会蓦然且无来由显现出空荡荡、闷闷然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了。
  就从接到了素馨那封宣布嫁人的信而来,就从她说了那句“从今以后,不再爱你;从今以后,试着去爱别人”开始。他的心,从那时起就破了一个大洞,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就一直空着,任各种酸楚情绪啃噬,无以抗拒。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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