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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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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舒夜只是一笑:“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想着假公济私?”

    “天子无私事。”黑衣的鼎剑候蓦然大笑起来,眉间睥睨,忽地顿住了笑声,“即使你找不到她,你还有兄弟!——别说什么生无可欢的屁话!生无可欢?生无可欢为什么你那时候还在那儿拼命杀敌?你还不想死,是不是!”

    公子舒夜微微一怔,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沙曼华是他的梦想,帝都权势则是墨香的霸图。也许人的一生里、追逐的是梦想和霸图——而在那之上,却依然还有别的东西,比如:兄弟、和故土。那是他生命里永难放下的重负。有时候、人们偏偏只是因为这样的重负而极力奔走。

    白衣公子忽地振眉朗笑,回身离去:“好,回帝都自己小心,我等着你做皇帝!”

    鼎剑候策马归去,扬起一路黄尘。公子舒夜看着那一骑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去,便缓缓转过身去、安步当车,在如血的斜阳中负手独自归去。

    敦煌城外的战场上,依然狼藉着满地尸体,苍鹰盘旋着叼食死人的血肉。砂风呼啸,卷起几个小小的旋风,仿佛那些新死去的灵魂出了壳、在原地盘旋起舞。远远的有几个影子孑孑穿行在沙场里,埋葬着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回纥士兵。

    风沙过耳,他仿佛听到远处有人在唱一首曲子:“人说天宇是个覆盆,我们匍匐着在此生死。明尊是我慈父,领我同归彼岸乐土——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来兮,何所终!”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来兮何所终!彼岸,是否真有乐土?

    -

    “至景帝十八年,秋,回纥额图罕将步骑五万,袭敦煌。克外城,其将崩矣。以职守长公子舒夜失所踪,次弟连城贯兄甲胄,跃呼杀敌,守将霍青雷随之。人以公子归,群情振奋,终克狄夷。敦煌遂安。时人大贤之,公子连城之名播于西域。”

    ——《胤书·列传·公子舒夜》

    那一场血战,最后落在史册里的、只是这样寥寥几句话。

    两个月后,帝都里传出了有刺客入宫行刺的谣言,疑为明教余孽作乱,朝野对明教围剿更为严厉。来自总坛的月圣女接任了教主、带领中原魔教余党转入地下暗自活动,消声匿迹。龙熙十八年十二月初三,胤景帝薨,无子。鼎剑候扶南安王世子梵继位,改元太兴,是为武泰帝。武泰帝年幼,故令亚父鼎剑候摄政。

    太兴初年六月,西域初定。敦煌城主高舒夜上表请辞一切爵位,不等帝都恩准便挂冠而去,不知所终。大胤朝廷下旨令其弟连城荫袭,继任敦煌城主兼安西节度使,加封西宁王。封霍青雷为神武将军。

    曾经是丝路上传奇的公子舒夜从此消失了,有人说他去了帝都、有人说他去了南疆,甚至有人说他泛舟去了海外……丝路依旧繁华,各国商旅来往频繁,将这个大漠荒颜的故事带向四面八方,包括当年公子舒夜自制的那首曲子,也被传唱在风里——

    “将军谈笑弯弓,秦王一怒击缶。

     “天下谁与付吴钩?遍示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翎何所求?

    “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舞袖,“燕赵少年游侠儿,横行须就金樽酒,“金樽酒,弃尽愁!

    “愁尽弃,新曲且莫唱别离。

    “当时谁家女,顾盼有相逢?中间留连意,画楼几万重。

    “十步杀一人,慷慨在秦宫。泠泠不肯弹,翩跹影惊鸿。

    “奈何江山生倥偬,死生知己两峥嵘。

    “宝刀歌哭弹指梦,云雨纵横覆手空。

    “凭栏无语言,低昂漫三弄:问英雄、谁是英雄?”

    「完」

    注:

    1。此文为东方幻想武侠网络游戏《墨香》的配套小说2。欲知更多《墨香》事,敬请访问《墨香》官方网站:http://。moxiang。。cn2。架空的小说,请不要将年代背景对号入座。

    3。文中那首《三叠》,作者为:天下有雪

    4。最后那一段古文,江姐帮偶改的

    5。下一篇《帝都赋》为其姊妹篇。

    墨香·帝都赋(上)

    一、帝都

    帝都的月色是空朦的,照着三重禁城里的楼阁深宫。

    明明空中没有一丝暮云雾气、那一轮玉盘却仿佛拢了一层薄纱般,朦胧绰约,似近实远。就如一个绝色的女子、终于羞涩地从深闺中走出,却非要隔了一层面纱对着人微笑——这样的美丽、带着远在天边的琢磨不透的神秘。

    ——就像此刻颐馨长公主的笑靥。

    景和宫的高台上月华如洗,花气轻红,侍女和宦官小心翼翼地退开三丈、站在下首等待传唤。婆娑的树影下摆着一张酒席,金杯玉盏、九菜十八碟,极尽奢华——毕竟是帝都,便是宫里的一次随兴小酌、也有不可不遵的规矩。

    月桂的影子投在白皙如玉的脸上,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都遮掩了。当今武泰帝的姐姐、颐馨长公主执着银壶坐在侧首,将琼浆斟满了、奉给居中南面而坐的男子,嘴角含着笑:“今晚的月色真好啊,是不是?候爷?”

    居中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穿着织了龙纹的玄色衣服,在树荫里看不到面目,就连一双眼睛似乎也没有任何光芒——颐馨长公主的那番话,他似乎听不到半句。递过来的酒杯放入他手中,然而他的手掌似乎没有丝毫力气、玉盏啪的一声跌在他衣襟上,滚落地上砸得粉碎。

    酒水溅了他半身,可那人依旧是木然地坐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你看你,手也不能动、脚也不能动,连喝一杯酒都弄成这样……”颐馨长公主娇笑着,掏出一块丝绢擦拭着溅上男子脸颊的酒水,轻轻磨娑,娇嗔,“可怜啊,半点都不象当年那个起兵乱世、诛杀四王匡扶皇室的鼎剑候呢。”

    居中坐着的那个黑衣男子依旧没有半丝反应,只是木然地看着前方。

    “妹妹也真是有趣,明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还这般逗他?”坐在颐馨长公主对面的女子有着不同于中原汉人的碧色眼眸,蓦然笑起来,“早知如此,当日夺宫之变时,何必下那么烈的毒把他变成废人呢?还剔了手筋脚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偏偏妹妹却又心软、留着不杀。”

    “姊姊莫笑奴家了……奴家见过的风浪太多,已经是惊弓之鸟,哪里敢大意半分?”颐馨长公主微笑着重新斟满了玉杯,“鼎剑候是何等人?不止你们明教、甚至我们夏氏的大胤国都差点落到他手里!若不是我曲意逢迎、隐忍多年,如何能得来机会和姊姊坐在此处喝酒赏月?不把他弄成这个样子,我卧榻之上、又怎能安心?”

    明教三圣女之一的月圣女梅霓雅在帝都大内的高台上,看着对面娇怯怯坐着的大胤长公主,微微笑起来——果然是个狠厉的女子,足堪为自己的搭档。

    当年她带领教徒从昆仑东来、穿过敦煌来到长安,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中。中原大胤朝要灭明教,其中原因、原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牵扯到了方方面面。这样混乱的局面中,她看见了唯一可以合作的同盟者:当时还是宗室远支的颐馨帝夏雱——那个被鼎剑候一手操纵的两姐弟中的长姐。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子、是如何在这样混乱险恶之极的政局中歃血为盟、走到一起来的——更没有人知道、一年多前魔教冒死行刺景帝、并不是为了报灭教之仇,而是为了让八岁的宗室之子夏梵早日登上帝位!

    那是明教、甚或是回纥国与大胤夏氏姐弟开始合作的第一步。

    景帝架崩后,鼎剑候扶持七岁的孩童登上了王位,是为武泰帝。武泰帝唯一的姐姐夏雱,被封为颐馨长公主,入住景和殿,把持内宫、成为事实上的国母。而被年幼武泰帝称为“亚父”的鼎剑候权倾天下,出入宫闱更毫无避忌——朝野多有传言,说颐馨长公主为了保住幼弟的帝位,早已委身于摄政的鼎剑候。

    然而谁也不知道,那个看似纤细的傀儡长公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化了鼎剑候麾下的几名得力干将,甚至连他的心腹属下、智囊长孙斯远都已投入夏氏姐弟门下。从敦煌秘密返回后,鼎剑候重新染上了药瘾,而这一次却无论如何戒除都无法成功——因为他的贴身侍从已被长孙斯远买通,将极乐丸暗自掺合在摄政王的日常饮食中。

    在某一日摄政王药瘾发作、失去反抗力时,政变发动了。

    禁城大门紧闭,宫闱之内只是短短半日变易了主——销声匿迹的明教同时发难、把持了内宫上下,将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全数控制。而当夜留宿于景和殿的鼎剑候,从颐馨长公主房里出来后便成了一个活死人。

    天明后,如往日一样列队上朝的那些文武百官,居然没有个人看得出、此刻坐在孩童皇帝身侧摄政的鼎剑候,已经成为新的傀儡。夏氏姐弟暗中已夺回了大权,然而顾忌着分布于天下的效忠于鼎剑候的军队,极力掩饰着政变的消息,而依旧让这个傀儡坐在原位、借他之手继续一步步铲除着反对势力。

    听得长公主如此说,梅霓雅嘴角却露出一丝锋利的笑意,注视着木无反应的鼎剑候:“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何不早日解决?莫非妹妹衾枕承欢多年,舍不得了?”

    “舍不得?呵呵……姐姐真是说笑了。”颐馨长公主掩嘴微笑起来,转头看着月圣女,眼色忽地沉静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忠于鼎剑候的人还没死绝呢,中原的军队十有六七效忠于他,万一激起哗变可是大大不妙。别的不说,敦煌城中手握十万大军的高连城、不就是出自鼎剑候门下?”

    说起敦煌,梅霓雅手指不易觉察地握紧了,点头:“不错,高连城英明勇武,用兵不在其兄舒夜之下,的确是个心腹大患——父汗连年出击、都被他挡了回去。”

    颐馨长公主微笑着喝了一杯酒:“高连城也罢了——多亏你父汗围攻敦煌,此刻西域吃紧,他就算知道了、也还不顾得帝都这边。”

    梅霓雅诧异:“那你怕什么?”

    “斯远死活都不肯让我杀了他……大约还念着旧情。”颐馨长公主放下酒杯,忽地笑了笑,若有所思,“我也不好和他撕破脸——毕竟用得着他的地方还多着。”

    梅霓雅似乎有些不解,扬眉:“也真是奇怪,当日拜倒在妹妹石榴裙下、不惜叛了主公的是他;夺宫之变里献计献策、一举定江山的也是他——妹妹你还许了事成之后便下嫁,将大胤江山与他共享。他还有什么顾虑,要顾惜鼎剑候性命?”

    “斯远说留着鼎剑候,可以一步步吸引散布各地的余党前来,便于一网打尽。其实我想,他大约是心里有愧吧?”颐馨长公主微微摇头,“他跟了鼎剑候那么多年,毕竟有情分在——他若是斩钉截铁的要置其于死地,反而有点说不过去。”

    梅霓雅颔首,沉吟:“论家世、长孙一族是你们大胤名门巨族;论才智,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妹妹嫁了他也算得人,将他牢牢攥在手心里,将来复兴大胤也少不得他。”

    提起那个未婚夫,颐馨长公主眼神有些复杂,正待说什么,那黑沉沉的禁宫里,猛然闪过几道雪亮的光!——是谁?居然闯入了层层把守,防卫森严的禁宫?

    “十二黑衣何在?”月圣女梅霓雅悚然动容,回首呵斥。

    然而话音未落,一物忽地从高台下扔了上来,滚落在宴席前。

    月明如水,赫然映出一个须发皆张的人头!

    “阿七?”梅霓雅脱口惊呼出来,认出了是属下十二黑衣中的一人,手一按腰侧,束腰软剑已弹了出来。

    “妖女,拿命来!”刺客一声低喝,电光随着人头激射上来。然而月圣女梅霓雅摆腰掠起,一丈长的软剑层层展开,转瞬将整个高台笼罩在剑影之下。刺客经过方才一轮搏杀,显然已经有些不支,此刻只勉力抵挡,无法向鼎剑候那边进得一步,只能嘶声力竭地唤:“候爷!候爷!我们来救你了!”

    然而,那个玄衣龙纹的男子端坐在月桂树下,木无表情。

    那个刺客还待拼命,梅霓雅的软剑已经如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剑尖抵在凸出的喉结上。然而那个刺客居然毫不畏惧,拼着性命不要一般、向宴席旁的鼎剑候扑去!

    “候爷!你怎么了?我们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软剑锋利的边缘已经削断了来人的咽喉,人头滚落在宴席上,血喷洒了鼎剑候一身,然而他依然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一般,木然坐在那里,直直看着前方。

    “真糟糕……又弄坏了一桌酒席。”颐馨长公主叹了口气,伸出戴着长甲套的手勾起那颗人头,看了看,扔到了鼎剑候怀里,“你看,多忠心热血的属下啊……是探丸郎吧?可惜,你中了梅霓雅的摄心术,不管他的血有多热、你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吧?”

    那颗人头滚落在衣襟上,睁大的眼睛正好对准了他,然而鼎剑候的眼睛却是无神的。

    仿佛想起了什么,颐馨长公主眼神却有些犹豫:“可我…总觉得不放心。朝廷上虽然没有人敢再反对我们了,各地的驻军也暂时被稳住,不曾进京哗变。可江湖上那些人却一批批的来!也不知道当初鼎剑候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如今他们这般舍命。”

    梅霓雅站在高台上,凭栏看着底下重重的宫殿,其中,不知道埋伏着多少明教人马和大内高手。今晚来的那一批刺客、也已经被全数歼灭在这些阴影中了吧?可不知道下一批、又什么时候会来。

    梅霓雅冷哼一声,长眉一挑:“中原武林也实在太不识抬举了,敢和官家作对?”

    “大胤兵荒马乱了这么些年,无君无父、强者为王,官家的威信早没剩多少了。当年鼎剑候起于江湖草莽,结识不少武林中人。那些江湖人义气为重、哪怕什么王法?”颐馨长公主有些苦笑地摇摇头,“将来奉你们明教为国教时、大约还会遇到更大麻烦吧?”

    明教月圣女低低笑了一声:“长公主是要明教出手,替你除去鼎剑候的江湖势力么?”

    颐馨长公主注视着杯中的美酒,一字字道:“‘探丸郎’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睡!”

    长安探丸郎,原本是直属鼎剑候的杀手组织。当年鼎剑候听从智囊公孙斯远建议、从长安城的落魄寒微少年中招集武功出众者,恩威并施地培养出了一批杀手,以对付与他作对朝上官宦、阵前大将。每次行动前,那些少年杀手便探丸作分工:探得红丸者杀武官,黑丸者杀文官,白丸者则负责联络和收敛尸体——乱世中,“探丸郎”这个称号悚动一时,在中原的威慑力不下于西域诸国听到“修罗场”之时。

    夺宫之变后,颐馨长公主和明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禁宫上下,将鼎剑候掳为阶下囚。秘密倒戈的智囊公孙斯远、更用计引来探丸郎中排位前十者、由明教派出高手一一歼灭——一场血战后探丸郎剩余人马突围而去,便和深宫中的鼎剑候失去了联络。

    朝廷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追查,然而中原武林人多为鼎剑候故交、虽不好明着和朝廷作对,可暗中支持包庇却是少不了的。是以那个由鼎剑候一手培养的杀手组织,一离帝都、就消失在茫茫江湖之间。

    虽然遭到狙击后元气大伤、群龙无首,可这群长安少年郎依然以惊人的忠诚和毅力,坚持不懈地一次次冲击内宫、试图将主人救回。而夏氏扶植的朝廷势力、也时常遭到刺杀,一时间让大内御林军和明教都极为被动。

    “妹妹想来已有了妙计?”梅霓雅试探地问了一句,一直不知道这个看似弱不胜衣的娇怯怯公主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颐馨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又倒了一杯酒、递到那个已经木无反应的王侯嘴边,看着那个傀儡听话地喝下,扯出丝绢替鼎剑候擦了擦嘴角,忽地回头对着梅霓雅粲然一笑:“我已让斯远去了南疆、把公子舒夜寻回帝都来。”

    “公子舒夜?”这一惊非同小可,既便决断沉稳如月圣女都变了脸色,“那个修罗场第一杀手、鼎剑候的刎颈之交?你疯了?居然去找高舒夜?现下幸亏他不知所终,如他在、你我今日大计哪里能成——你居然想把他找回帝都?这不是开门揖盗么?”

    颐馨长公主纤细的手指拿着丝绢,轻轻笑了笑:“是啊……如果不是你认出了鼎剑候就是墨香,我怎么也想不到、远在西域的那个敦煌城主,居然是鼎剑候的至交。这一步棋子、可算埋的深。真不知道、这样埋着的棋子,还有多少?”

    梅霓雅有些不解:“那你为何……”

    “我不抢先派人去找公子舒夜,难道还等着那些鼎剑候余党先找到他?”颐馨长公主蓦地冷笑起来,“那些余党们群龙无首、只缺一个领袖登高一呼——与其让人勾结外盗杀上门,还不如开门揖盗来的大方些吧?我派斯远去埋伏在他身侧,将他引回了帝都,然后……”

    琉璃错金的长甲套勾起了方才那个刺客的头颅,秀美纤弱的长公主笑了起来:“然后,等着看吧……我要把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一网打尽!”

    颐馨长公主站了起来,手捧满杯美酒,看着梅霓雅微笑了起来:“待得天下重归夏氏手中,我必立明教为大胤国教、普天下建摩尼寺六百四十座,同时割敦煌以西十二州于回纥,姊姊为西域中原两地教母,天下无不奉若生佛。”

    梅霓雅接过酒一饮而尽:“但愿如妹子所言!”

    月桂树下,大胤长公主和回纥教母相视而笑,一个娇弱文静、一个明丽爽朗。然而这两双纤纤玉手里、却掌握着扭转乾坤颠覆时局的力量!

    那是什么样一个乱世?当所有王室男丁都在内乱中自相残杀殆尽、当大胤夏氏一脉只剩下一对孤儿,那个原本只会在深闺中待嫁的贵族女子竭尽了全力,终于将几乎被谋夺的国政保全。

    两人还要继续说什么,忽然台下传来了脚步声,黑夜里一行明黄色的宫灯飘了过来,引路的宫娥身后是一座锦绣的肩舆,上面一个妇人怀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神色惶惑:“禀公主,皇上半夜醒来忽地不停哭叫,说要见公主。臣妾无法,只好……”

    “阿姐,阿姐!”不等那妇人说完,那个孩童忽地哭喊起来,扑入了颐馨长公主怀中,“我怕!它们又来了……那些白色的小鬼、又在我床上跳舞了!”

    颐馨长公主看着痴痴傻傻的弟弟,眼里那一点冷锐睥睨瞬间消失了,换上的是由衷的疼爱,连忙抱着小皇帝轻声哄:“小梵,小梵,不要怕,那些鬼早就跑了。啊?”

    “它们没跑……我每夜都见到它们!阿姐,它们…它们从地下爬出来,在我床上唱歌跳舞,踩我……我、我要死了……”年幼的武泰帝哇地大哭起来,语无伦次,“阿姐,阿姐,你不要杀亚父啊……我好怕……亚父很好,你不要杀他……”

    颐馨长公主,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的幼弟作为夏氏唯一的血脉、却自幼体弱多病。长到了七岁、智力却依旧停留在两三岁小孩的水平。而那一日、在亲眼见到姐姐猝然发动血腥政变后,年幼的皇帝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从此开始夜不能寐,幻觉连翩。

    那一次夺宫之变里、鼎剑候“正好”毒瘾发作,无法自控,然后接着中了她下在酒里的毒,失去了反抗能力——然而他的随身的侍从却不顾一切地战斗、没有一个人肯投降。直到最后一刻,那些忠心的侍从明知无望、居然纷纷服毒自尽。

    那一夜过后,整个景和宫内外,栏杆上、墙壁上、屋顶、台阶,全部溅满了血,犹如屠场。阿梵当场就被吓得大哭起来,怎么也劝不住,神智更加痴傻了。

    后来,为了对外掩饰这场政变、那些尸体被就地掩埋。景和宫外那片盛开的菊花底下,只怕都是些支离的白骨了……难道,真的是那些厉鬼缠上了阿梵?

    改日等外面的局势平定了,该让梅霓雅请明尊降临、驱邪辟恶吧?

    颐馨长公主耐心地哄着哭叫的弟弟,将他抱到酒席边上,让弟弟看着端坐在桌边的鼎剑候:“喏,亚父在这里呀!好好的,姐姐怎么会杀亚父呢?”

    看到熟悉的脸,年幼的武泰帝止住了哭声,定定看着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半晌忽地问:“亚父……真的活着?我觉得他死了呀……他这样子,是不是死了?”

    “胡说,亚父当然是活着的,”颐馨长公主勉强笑着,急于将弟弟抱开,“亚父只是倦了了,他每日要处理很多政务的,小梵你乖乖的睡,不要打扰他。”

    “不!我要和亚父睡!要亚父给我讲故事!”武泰帝却不依,又大哭起来,“有亚父在,那些白色的小鬼才不敢来……阿姐,我要和亚父睡!”

    颐馨长公主无法,抱着弟弟哄着,哄着哄着,不知为何眼眶就是一红,落下泪来。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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