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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 系列-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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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盒梅花酥,半笼松针汤包。再来几个热菜……龙井虾仁,荷叶蒸肉,虾子冬笋,鱼头豆腐……嗯,最后来一个莼菜鲈鱼羹。”熟极而流的报出了一堆菜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掠了掠鬓发,才想起问对面的男子,“对了,沈洵,你要点什么?”

    “一壶明前龙井。”在她对面落座的白衣男子对着小二点点头,只加了一句。

    小二记下了菜名,弯腰再问:“两位客官,可要听什么曲儿?咱们湛碧楼上……”

    “珠帘秀还在这儿唱么?”女子果然是个熟客,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不知这一年来她又有什么好曲儿——只管捡她最拿手的,站在帘外面唱来便是。”

    小二唱了一声喏,便退了下去。

    “一回来就点那么多菜,胃口不错啊。”待得小二退下,沈洵笑了起来,看向面前的素衣女子,“小谢,这次我们真是离开得太久了,要把一年多没吃的都补回来。”

    “嗯,不过——谁付帐?”谢鸿影笑了起来,拍拍桌上的剑,“要不要再比剑来定?”

    “人家还在开门做生意,不怕吓着别人。”沈洵淡淡的笑,然而眼睛看着檐外雨滴,眼底里也有微微倦意,“为什么我们每次来这里、都会下雨?居然就十几年转眼过去……”

    “一回中原,就感慨诸多——雪山大漠时那种豪情哪儿去了?”素衣女子眼里陡然也有萧瑟的意味,却勉强笑笑。她已年近三十,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痕迹:“严老伯他们只怕等了我们很久了。快些吃完,我们去鼎剑阁把雪蛤给小玠,也算是功德圆满。”

    “那以后,便去五湖泛舟。”沈洵笑了起来,给谢鸿影和自己倒了两杯龙井,听着外面的雨声,低头喝了一口,“听说严老伯年末也要归隐了——大家都别管这纠缠来去的武林恩怨,一起啸傲山林去罢了。”

    “别动。”抬头的刹那,却听得耳边女子轻轻叫了一声,然后鬓边微微一痛。

    “你看,都有白发了。”抬起头来,看见谢鸿影正看着手里一根半白的青丝,低叹,“真的,我们得加紧把要做的事交待完——这一生、真是如白驹过隙啊。每年不过来这里听听雨,不知不觉就十几年过去……”

    “看看,还说我感慨良多。”沈洵笑了一下,将她手中的白发夺了,扔出窗外。

    “少年听雨歌楼上……“两人还正待说什么,陡然间一缕清歌从外间帘底泛起。那声音虽然是女子,竟毫无柔媚之感,遒劲沧然,转折之处隐隐有金石之音。

    “一年多不见,珠帘秀居然唱腔变化如此?”低低脱口诧异了一声,然而听得那歌声,谢鸿影的心居然在刹那间就一起沉静下去,喧闹的外物陡然已经不存在,耳边只有檐外雨声滴落。沈洵也听见了那歌声,忽然间,不知什么样的情绪泛起,他顾不得在酒楼里,只是微微俯过身,将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执手相望,两鬓如霜。两人相视一笑,听得楼下马嘶、转头看向楼外——只见白堤的垂柳下三骑冒雨而来,那一位老人和两位少年在楼下翻身下马,系于垂杨。

    “哦,是你的小玠弟弟——”看到当先一骑的青衣少年,沈洵微微笑了起来,看向谢鸿影“看来他这一年来还不错,也长大了些。”

    “你的灵儿不也来了?”素衣女子浅笑,毫不示弱,看着楼下的紫衣少女轻盈的从马背跃起,一个转折翩然落地,颔首赞许,“看来天人诀学的也有小成了——毕竟是个聪明丫头,我算是放心了。”

    “等他们有本事把这两把剑从我们手上夺了去,那才算真的放心。”沈洵微微点头,看着楼下奔来的那一对少年,眼底却是淡淡温和的笑意。

    一时间,又是无语。只听帘底,那个女伶歌声遒劲沧然,伴着红牙板,细细听去、唱的却是一曲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两人在湛碧楼上执手望去,只见湖上烟波四起,渺茫无垠。

    雨滴从檐上落下,连绵不绝,宛如合着那曲声,按拍缓歌。

    「完」

    沧月。于2003/6/1

    雷雨夜·乱坟岗

    雷雨夜,乱坟冈。

    风大雨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山风在荒野中盘旋,凄厉地呼叫,仿佛是地下的鬼魂们在雨夜出来,高兴地上窜下跳。

    这儿是一大片乱葬冈,埋着的大多是穷人或无主的孤魂,所以早已是一片荒凉,到处是半人高的野草。地上横七竖八全是白森森的尸骨,被野狗刨出来啃了一地。

    风雨一阵紧似一阵。突然,一阵风过后,坟堆中出现了一个白影!这时,树上的老鸹凄厉的长叫一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天上电光一闪,照出了她的脸。

    这是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长发披肩,一身素白,手中还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大雨瓢泼般地浇在她身上,让她浑身湿透。

    她抬手拂去了沾在颊边的发丝,柔声道:“宝宝乖,不哭,娘陪你好好睡觉。”她轻轻的拍着婴儿,走到了树下。她的脸有些苍白瘦削,可眉目秀丽如画。她的神色,却带了几分恍惚。

    那女子从树上折下一段枯枝,在地上掘起坟来。这一段细如小指的枯枝,在她手中却仿佛成了钢铲铁锹一般!她神色恍惚地信手一下一下挖着,不一会儿,地上有了一个大坑。这时,天上又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她脸上突然闪出了极为悲伤与绝望的表情!

    “孩子,到家了。睡吧!”她缓缓在坑边跪下,把怀中的婴儿放入坑中。又一道闪电!只见包裹中的孩子只不过数月大小,双眼紧闭,脸色青紫,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那女子抓起一把土,缓缓撒在孩子尸骨上,口中梦呓般的喃喃道:“小乖乖,娘陪你在这儿,……小乖乖,……”

    雨顺着她脸颊流下,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突然间,她地披开长发,扑在刚垒起的坟上纵声痛哭!那哭声,连树上凄号的夜鸹也不由噤声。

    孤坟雨夜,一个白衣女子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骨肉。

    她是人是鬼?为何要在这个地方出现?

    “一切该结束了。我……也可以死了!”她突然仰天大笑,“红尘来去一场梦,到头来,依旧什么也得不到!”她声音已渐渐嘶哑,语不成声。“是我自找的,是我自掘坟墓!”她低下头,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匕首是透明的,可以对视而过,仿佛是水晶琢成。匕首上嵌有“白云”二字。匕首指住了她的心口!“乖宝宝,到了那一边,你一个人怕么?娘马上来陪你了。”她恍惚地喃喃道。

    她脸上无任何表情,正准备把匕首刺入心口。突然,她的手停下了,目光注视在另一边的坟堆上。这时,天上正有长长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间一片雪亮。

    就在这时,旁边那一座新坟上突然有了动静!土块渐渐松动,一只手从墓中伸了出来——一只苍白干枯,似是死人的手!

    这儿用了“似乎”这两个字,是因为这只手还在缓缓的动,指节在一伸一收,仿佛在空气中抓着什么。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看见这样的情景,足足可让最大胆的人也头皮发麻!

    那白衣女子的注意力,一时也被吸引过去了。可是,她木然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是否因为她已对一切都麻木了?

    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了。坟上松动的泥土一块一块的塌下来,一角蓝色的衣衫显露了出来。那白衣女子终于走了过去,双手齐出,掌风所及之处,土石飞扬!坟已被夷平,一个被埋在土中的人形依稀可见。

    白已女子伸手从土里拉出了这个人,一拉之下,她也不由“咦”了一声!因为他除了手腕关节完好之外,全身上下已全部瘫软!

    她从土中拖出这个人时,已明白这个人已是奄奄一息——很显然,他是被活活埋葬的!大雨如倾盆之水,冲洗着一切。很快,这个人身上的泥土被雨冲走。

    这是一个典型的病死鬼,头发很乱,胡子很长,脸与双手是同样的毫无血色,深陷的双目紧闭,眼上有一圈黑色。

    白衣女子搭了搭他的脉搏。还在跳,不过已经弱不可觉!她拂开他脸上的乱发,突然脱口惊呼:“离魂丧心针!”她拔下那个人的一根头发,借着电光一闪之时对天望去——发梢泛着诡异的蓝色!她苍白的脸上一阵动容,不由低下头看着这个“活死人”,她抬起他的手臂,可手臂却软如一根面条!

    白衣女子撕开他的衣襟,只见双肩的臂弯之处各有一处凹痕,陷下寸许深,隐隐泛出黑色——很显然,他全身关节已被人生生捏碎!“碎梦指?”她又不又低低呼了一声。许久,她才从沉思中抬头。

    “天意,……这是天意,让我在死前又遇见这种人。不然,我陪宝宝一起去了黄泉,一了百了,什么也不顾了——可为何、为何又在我死前片刻偏偏看见了?”她缓缓收回了匕首,“这种伤,这世上也只有我会治!既然我反正要死,还不如在死前多救一个人,也算积一些阴德。宝宝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她决定之后,回到了那一座小小的坟墓之前:“苦命的孩子,娘要等一会才能陪你,你自个儿先玩去吧!她神色之间,始终带了三分的恍惚,仿佛看什么东西都魂不守舍似的。

    雨已渐渐小了,天边也泛出了鱼肚白。

    一间农村的平房中,纱帐低垂。“你可以醒了。”白衣女子冷冷道。床上那人没有动,只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急速地浏览四周,目光不由一阵惊讶——对他来说,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地狱才对!但他只是微微一惊,目光又归于平淡,淡得只剩下疲惫与落寞。

    他此时与昨夜判若两人,头发已梳好,胡子也已刮得干干净净,他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只是身体依旧可怖的扭曲着,象个浸了水的布娃娃。他的脸消瘦的可怕,眼窝深陷,印堂发暗,双颊赤红,嘴唇惨白。他的一双手还能动,但亦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白衣女子淡淡望了他一眼。“我姓殷,叫殷葬花。”那个病人在榻上缓缓道。“你是什么人,对我无任何分别。我只不过要救我生命中能帮的最后一个人罢了。”

    白衣女子的语气依旧淡漠,“何况,这世上也只有我能治好你。”殷葬花抬头,看见了悬在帐边的水晶匕首,不由失声:“白云?姑娘可是紫岚谷白云宫的人?”

    白衣女子霍然一惊,问:“你也知道‘白云宫’?你究竟是什么人?”

    殷葬花缓缓道:“在下殷葬花。”他苍白消瘦的脸上依旧一片疲惫淡然。

    白衣女子摇摇头:“我对武林中之事一向不闻不问,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殷葬花反而有些惊讶,过了很久,才道:“我本来是鼎剑阁的主人。”白衣女子依旧无动于衷。

    殷葬花叹息了一声:“鼎剑阁,你自然也没听说过了。——它是现在武林中的执牛耳者,无论谁入主鼎剑阁,都会成为天下至尊。”

    白衣女子的目光缓缓抬起,一字字地说:“这与我无关。不管你是至尊、还是乞丐,我都会一样救你。”“为什么?”殷葬花忍不住问。“不为什么——因为我是在死前片刻碰见你,我就顺着天意,在死前全心全意做件好事。”白衣女子道。

    她突然抬头,轻轻唱了一首歌:“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常恨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她突然唱起了歌,已是令人不解;而且这首歌曲调极为古怪,突高突低,上下相差相殊极远,曲调古老而凝滞,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窒息与烦闷!

    这时,榻上的殷葬花突然发出一阵呻吟,面目扭曲的可怕,目光亦已变得极为恐怖与疯狂!他呻吟中夹杂着喘息,身体也在一阵阵的扭动。豆大的汗从额上流下,汗水竟也是深蓝色的!他的目光失去了刚才的平淡和辽远,甚至已接近于兽类。可他目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白衣女子点点头,伸手沾了一滴蓝色的冷汗,细细的看了几眼,才淡淡道:“果然是‘离魂丧心针’。”她这时又开口唱了一曲:“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一曲清越灵动,曲调千变万化,在千回百转中游丝般回旋,让人一听之下如柔风拂面。

    一曲方终,殷葬花脸上的痛苦神色已消逝,目光亦渐渐恢复了平静!他一字一字问:“你是不是……姓叶?”他的声音因为刚才一阵发作而嘶哑。

    白衣女子一震,许久许久,才缓缓道:“我叫叶楚冰。”“你……”殷葬花目光一变,“你是白云宫前任宫主叶楚冰?”

    叶楚冰的目光一片死寂宁静:“你身上先中了‘离魂丧心针’的毒,又被人以‘碎梦指’捏碎全身关节。不过,你致死的原因,却是——”她右手一伸,纤纤五指戳向他后心三大死穴。殷葬花向前一倾,一口紫血喷在了地下!“你引气攻心,自绝三大死穴周围的经脉,以至心跳骤停而死。”

    叶楚冰淡淡道,“不过你当时还留了后路,没有震断主心脉,所以当时尽管心跳已停,你再三个时辰后还可以缓过一口气来。”

    殷葬花瘫痪在榻上,叹息:“传说中,白云宫主武功已通天人,医术绝世,果然不假。”

    叶楚冰冷冷道:“你命不该绝,正好遇见我。如果当时没我在,你纵使复苏过来,也是死路一条。这万一的机会,竟真有人能碰上,也是罕有。”

    殷葬花消瘦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我这一生,死里逃生也有好几十次了,这次的确是绝处逢生。”他叹息了一声,“你救得了我的人,却救不回我的心。”他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一阵死灰。

    叶楚冰也许是武林中唯一没听过“殷葬花”这个名字的人了。鼎剑阁少主,鲜衣怒马,年轻英俊,有权势,又有武功——的确是武林中的天之骄子。如今竟成了骷髅半半死不活的人!

    可叶楚冰,一身白衣,淡如白云冷如孤星的叶楚冰,岂不也是一位心如死灰、虽死犹生的活死人?可这一位“死心”之人,却又偏偏要出手救另一位同是心如槁木的人。是为了一个“缘”字么?

    此后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叶楚冰整天出门在外,回来的很晚,但每次回来都筋疲力尽,似乎长途跋涉过一般。她对殷葬花照顾得很周到,出门时总花钱雇人来照顾全身瘫痪的殷葬花。可两人之间,似乎再也无话可说,也许是她认为,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又一个夜晚,入定之时。村落中无人喧哗,远远只有狗吠猪噜之声,劳作了一天的农人,已早早进入了梦中。

    一道白影风般拂过山坡,掠入村中。推开门时,她放下肩头的药篓,篓中有一株翠叶红茎的草药,发出阵阵清香。白衣女子抬手拭了拭汗水,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仿佛是从九冥传来,含着无尽的悲哀与幽怨。她没有进屋,只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满天的星辰。

    一阵风吹来,门无声地开了——门原来是虚掩着的。叶楚冰回头,只见门后的黑暗中,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在看她。“你回来了?”一个声音缓缓问,淡然而却柔和。叶楚冰点点头,俯身提起药篓走进门中,顺手燃起了油灯。

    灯光明灭之中,门口的殷葬花回过头来。他的气色在几天中已好了很多,消瘦的双颊已略为爆满,目光也亮了很多。随着他健康的逐日好转,他也渐渐摆脱了“活死人”的模样,不再是刚从坟中出来那副可怕苍白得犹如死人的面容了。

    叶楚冰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的开始把篓中地草药分类、清洗,切片或烘干。在这忙碌之中,她抽过空来,准备把殷葬花坐的椅子从门口移回房中。

    “不用,让我坐这儿好了,”殷葬花缓缓道:“我叫那些下人在走时抱我放在门口的椅子里,好看到你回来。可是……风把门掩上了,我什么也看不见——门就在我眼前,可我却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去把它推开!”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苍白的脸上闪过惊人的愤怒,一向沉寂的眼终也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双腿软软的垂着,一阵风吹来就会微微摆动——他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以外的全部关节,已被人用手指活生生的捏碎!两滴泪水终于从他目中滑下。他侧过头去,因为他无法拭去。

    叶楚冰默默地掩上门,从床上抱来褥子,小心地盖在他的双膝上,又在他身边燃起了火炉。她走开时,不经意似地拂了一下袖子。丝绸的长袖从殷葬花的脸上拂果,轻轻拭去了他的泪痕。

    已是四更了。油灯已添了两次油,可她仍在灯下忙碌。殷葬花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这样忙着配药与煎药。

    “我想,该告诉你我的事了,”殷葬花突然开口道,“我不想瞒你任何事。”叶楚冰头也不回地淡淡道:“随便。”她挽起了一头长发,束好了袖口,正用几种草药配制一剂汤。

    殷葬花似乎并不在意她冷淡的语声,继续道:“我本是鼎剑阁的少主,我们殷家是武林中大族,到我们几代,更是势力大增。从我祖父开始,就是控制江湖的大家了。我一生下来,过的就是钟鸣鼎食、春风得意的生活,直到我入主鼎剑阁后的第二年……”

    说道这儿,他虚弱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便停下来休息了一阵。叶楚冰仍是在忙自己的事,似乎对他的述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块奇怪的晶石投进刚煎好的药中。殷葬花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映在金色的灯光里,仿佛美得象一个一口气就能吹散的幽魂。

    “从这个角度来看,”殷葬花突然说了一句,“你很象小情。”叶楚冰仍是头也不会的煎药,但这一句过后,过了许久,仍不见他说出下一句。叶楚冰脸色一变,突然回头,飞身掠过他的头顶,把他从椅上扶起,一连三指点在他颈中的“玉枕穴”上!殷葬花脸上已苍白的可怕,印堂中黑气越来越浓,而发梢呈现出诡异的蓝色!

    三指点下,只听“啵”地一声,穴上一个针孔般大小的口子里,缓缓流出了紫蓝色的血。殷葬花的脸色渐渐好转。

    “你不要想太多。”叶楚冰冷冷道。重新扶他倚在宽大的椅中:“你中的‘离魂丧心针’是天下三大绝毒之首,早在五十年前的蜀山大会上,由武林公议禁止使用。”她只说到这儿,便不再多说,起身燃旺火炉。

    “下毒的是我最心爱的女人;用‘碎梦指’捏碎我全身关节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殷葬花一字一字微弱地说,眼角又闪过了泪光。叶楚冰拨火的手一僵。

    殷葬花的语声沉郁而痛苦,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蓝情用毒治住了我后,金承俊就用‘碎梦指’捏碎了我全身的关节。然后,他们才又强迫我服下了‘离魂伤心针’之毒。”他苦笑,“因为他们想要我手中的权利,因为他们想入主‘鼎剑阁’。”

    “他们为何不杀你?”叶楚冰终于接口问,这显示出刚才她一直在听他的述说。殷葬花冷笑:“因为他们还要利用我控制武林,他们料定我只能永远做个废人,乖乖任其摆布。他们在我身上下了这种灭绝人性的毒,只要兰情一唱那首《乌夜啼》,我的毒就会发作——那时我就会变得连狗都不如!”他冷笑,不停的冷笑,“他们喜欢看着昔日全倾天下的殷葬花在他们面前变得像狗一样卑贱,他们喜欢看!”

    他的语声已接近嘶哑,瘫软的全身也在剧烈的发抖,泪已从他的眼角涌出。

    叶楚冰的手停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缓缓伸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痕,又掖了掖褥子。她向来死灰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悲伤与颤栗。“别说了,”她缓缓道,“回忆这些对你身体有害。”

    殷葬花摇头,深陷的双眼闪出一阵坚决:“不,我要说,我要冷静地把伤口一层层剥开,看那脓与血一起流出来!”他又一字字道,“我不是狗,也不是傀儡,所以我自绝经脉而死。但死之前,我却还莫名的保留了一线生的希望,没有下绝手,最终我竟真的可以活下去。”

    他的声音已开始归于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微波不起——可水有多深,又有谁猜测得出?

    叶楚冰轻轻活动他的四肢,以免血脉僵化。他手脚如同面条般柔软,奇异地扭曲着,苍白的皮肤冰冷而干枯,仿佛是坟中刚刨出的干尸。

    叶楚冰纤长而有利的手指抚过他的四肢,这双手仿佛有神奇的力量,抚过之后,皮肤就不再苍白,而隐隐泛出了血色。

    “那天你怎么会发现我?”殷葬花问。叶楚冰双手一震,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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