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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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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兰恨不得掀了床:“你把熊妖打残了!人家管咱们要医药费!这也算了,你居然还敢劳烦将军把你一路抱回来!胆子真不小!”
辛湄一点记忆也没有,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说!是谁把你放走的?”
呃,这个嘛……她想了想:“我不说。”
映莲姐姐偷偷放走她,她绝对不会把她供出来的!这才叫义气!
斯兰气得眼前金星乱蹦。

门突然开了,陆千乔走进来,示意他:“斯兰,你出去。”
斯兰含恨拂袖而去,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居然让这丫头和将军令同心镜显灵!

陆千乔走到床边,伸出手,辛湄下意识地想躲,下一刻他温热的掌心却轻轻摸在了额头上,贴住片刻,又缓缓撤离。
“你的体质不适合喝酒,喝完必发烧。”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待会儿记得喝药,早些退烧。”
辛湄愕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刚才斯兰说自己喝醉了,是他一路把自己给抱回来的,便低声道:“那个……谢、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半晌,方道:“至于是谁放走的你……”
不等他说完,她立即打断:“我就不说。”
他顿了顿:“不说也罢,下不为例。等你病好了,随我离开皇陵。”
反正还是囚禁她,去哪里不是一样?辛湄嘟着嘴不说话。

陆千乔缓缓从怀中抽出秋月栖身的那张符纸,晃了晃,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我不会再用捆妖索锁你。”他说,面无表情,“你的灵兽暂时放在我这里。你逃一次,我烤它一条腿,逃四次,它的翅膀和腿就都没了。你自己斟酌。”

太……太狠毒了!辛湄目瞪口呆。刚才她做什么要跟这个蛇蝎心肠的男人道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走出房间,房门轻轻合上了。

*

据说发烧的人要多晒晒太阳,第二天低烧还未退,辛湄便裹着棉被在院子里晒太阳。
陆千乔还在归花厅,这次没关窗户,他低头不知在写什么,一边写一边说,周围那些人便连连点头,神情认真。
好像确实有点将军的架势。

她揉揉烧得发疼的眼睛,打算眯一小觉,忽然感觉树后盘着团人影,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就见映莲缩在树后,两眼放光地望着归花厅内,一会儿对花流泪,一会儿又迎风叹息。

“映莲姐姐……”她这是做什么?
映莲大吃一惊,待回头发现是她,脸顿时黑了,转身欲走。
辛湄冲她小小挥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
一席话说得义薄云天。
映莲摔了一跤。

辛湄蹭过去,顺着她方才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角度真不错,刚好能看清归花厅里的景象,还不至于被人发现。看看窗口,眼下站着的人是斯兰。
她恍然大悟:“你暗恋斯兰啊?”
映莲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又怕她嚷嚷出去丢脸,只好忍无可忍捂住耳朵。
辛湄理解地点头:“我懂我懂,戏里说过,暗恋才是最美的。每天躲在树后偷看他,也是一种爱。”

那叫偷窥狂……映莲含泪地想,其实自己这些年暗恋陆千乔,不叫他发觉一星半点,有空就躲在暗处偷看,确实也和偷窥狂没啥两样。

“这种事还是需要有个人来牵红线的。”辛湄握住她的手,十分诚挚,“我来帮你吧?你好心偷偷放了我,我总得报答你。”

映莲被她满脸亮晶晶闪烁的王霸之气与圣女之光晃得花容失色。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陷害情敌,情敌却反过头来道谢,顺便替你和别人拉红线更恶心的事了。她被恶心得泪流满面。

“映莲姐姐?”辛湄不解。
映莲回过头,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哇”的哭声,使劲一跺脚,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章的“和弟弟过一辈子”,我是很严肃的,看着我纯洁的眼睛,看啊看啊……'img'rjcj_5。jpg'/img'








去眉山居

因饮酒过量而引发的低烧没两天就好了,辛湄又开始活蹦乱跳,陆千乔那边似乎也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这日便领着她启程离开皇陵。

来送行的妖排了一长串,趁着斯兰满脸不舍地跟陆千乔表达忠诚,顺便赌咒发誓替他守好皇陵,辛湄绕过桃果果的白眼,再对着躲在树后偷窥的映莲姐姐比个大拇指,这才偷偷溜到后面去找赵官人要签名。

赵官人感动得老泪纵横,在辛湄递上来的手帕上签了十几个名,一面感慨:“不愧是将军大人的真命天女,果然有眼光!有品味!”
辛湄愕然:“什么真命天女?”
赵官人比她更愕然:“你还不知道?天神遗宝同心镜都能把你俩映出来啦!那面镜子诡异的很,只能照有姻缘的男女,其他人一概照不出。那天你俩不是被映在镜子上了吗?不信的话下次回来再照照!”

辛湄张大嘴,老半天才合上,十分怀疑:“那镜子一定是假的吧?”
“皇、皇陵里的宝贝怎、怎么会是假、假的……”赵官人急得结巴了。

“准备走了。”
陆千乔终于摆脱一群缠绵深情妖怪的依依不舍,回头望向这边。

辛湄悄悄地拉着赵官人的袖子:“对了,做人偶的师傅是谁?大叔你帮我找他要几个签名,等我回来找你拿。”
赵官人露出个猥琐的笑:“那个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姑娘只要细心些,定然能发觉的。”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辛湄走到陆千乔身边,看着他给烈云骅上辔头。

烈云骅是他自己的灵兽,或者说,坐骑。辛邪庄也养过各类马驹,最高贵的莫非通体雪白如银的龙马,日行万里,乘云御风也不在话下。然而和眼前的烈云骅相比,却又差了许多灵气与桀骜。

最好的灵兽总是最桀骜任性的。

辛湄看着烈云骅冷淡高傲的姿态,觉着它跟它的主人真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听说像他这样被贬来看守皇陵的官员,都等于变相监禁,皇帝不下旨就一辈子不能出来。可是他好像自由的很,来去自如,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从某方面来说,陆千乔也是个相当彪悍任性的人。

她凑过去,把脑袋伸到他面前,问:“赵官人说同心镜能映出我们的样子,所以我俩有天定姻缘,是真的吗?”
陆千乔手一抖,没拴好的辔头摔在了地上。
“是真的?”她神情严肃。
他刻意别过头,不去看她直率的眼睛,一面飞快捡起辔头继续扣,一面耳根却慢慢红了。

“……假的。”好冷淡的回答。
辛湄蹭过去研究他的眉眼,揣摩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背过身,给烈云骅上马鞍。
她松一口气:“就说是假的……我才不会嫁给你。”

陆千乔翻身跳上马背,一言不发,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口丢在身前,她的膝盖撞在辔头的铁环上,疼得眼泪汪汪:“你……你肯定是故意的……”
“闭嘴。”他一扯缰绳,烈云骅长嘶一声,蹄下生火,一跃而上云端,乘风而飞。
辛湄揉着膝盖,抬头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今天他好像面瘫的尤其厉害,眼珠子都一动不动盯着前方,是不是在生气?

她想了想:“陆千乔,你心情不好吗?”
没回答。
“是气我刚才说绝对不嫁给你?”
依旧没回答。
“还是担心找不到眉山大人,问不到战鬼一族的事情?”
他就是不说话,板着脸装哑巴。

“其实这种事真的不要想太多,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你囚禁我,抢走我的秋月,还动不动就欺负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肯定能活一千年的。”
他的眉毛终于抖了一下。

“我爹说过,天下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逆转的,所以就算我被批命说是克夫,他也始终相信我肯定能嫁出去。而且,虽然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也不希望你死掉,皇陵里大家肯定也希望你能一直活着,你说对不对?过日子还是要乐观点。”

陆千乔啼笑皆非,看看她的脸,那么认真,绞尽脑汁在想语言来安慰他。可说出的话总是上一刻让人恨得牙痒痒,下一刻又温柔的宽慰一下,叫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对了,赵官人说,做木偶的那个师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知道是谁吗?”
她的思路总是变得特别快,一下子就跳到人偶身上了。
陆千乔暗咳一声,故作自然地别过脑袋眺望远方飘渺的云雾,声音十分淡定:“嗯,是我闲来无事做的。”
辛湄差点从马背上翻下去,他飞快揽住她的腰身,冷不防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眼神从惊骇发展到惊喜,再发展成狂喜,最后变成了热辣辣的崇拜。
“真的?”她问得特小声。
他继续淡定地眺望云雾,嗯了一声。

辛湄哆哆嗦嗦打开包袱开始折腾,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沓崭新且整洁的手绢,两眼放光捧到他面前:“那……帮、帮我签个名……”
他耳根发热,将她一把拽得坐正了:“坐好了,不要掉下去。”
“签名……”
“闭嘴。”
“那我们聊聊你创作人偶时候的心情和经验吧。”
“……”

大风把她叽里呱啦软绵绵说话的声音吹散开,陆千乔扒扒被风吹乱的头发,避开她崇拜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心情真的变好了。

*

四月十八,白头山下了一场雨,眉山君闷在眉山居里很是无聊。虽说前几日傅九云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一套水桶大小的琉璃酒具,大方送给了他,但傅九云人不来,甄洪生那只狐狸又不常出门,捧着水桶大小的酒杯只能自斟自饮,那滋味实在不太痛快。

听灵鬼们说,池塘里养的一条鲫鱼这几天可能要成精,闲极无聊,他就捧着宝贝的纯蓝琉璃水桶酒杯,去池塘边观摩。

没喝几口酒,守门的灵鬼却惊慌失措地朝他奔来,大叫:“不好了!外面来了两个找茬的!不肯沐浴更衣,正堵在门口呢!”
眉山君勃然大怒,放下酒杯就走。
他的眉山居是白头山灵气最浓的清洁之地,外界有人要拜访,天皇老子也得先在前面温泉里沐浴更衣了才可进入正门。是哪个问天借了狗胆的人居然不守规矩?

灵鬼跟在他身后断断续续地说:“是一男一女,女的年纪不大,叫什么辛湄……”
眉山君猛然停住了。
辛湄这两个字好像撞在他心里最酸最柔软的地方,溅起一片涟漪,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小鹿乱撞,嘴角咧开。
“混蛋!怎么不赶紧迎她进来?沐什么浴更什么衣?!”他急得破口大骂。
灵鬼接下去说:“男的看上去二十多岁,凶神恶煞,自称陆千乔。”
他顿时一哆嗦。

眉山君有点忐忑,惴惴不安地行到大门处,门外木桥上红红白白的花开得正艳,辛湄穿着合身的淡蓝色罗裙,正扶在桥边看水里的鱼吐泡泡。
多养眼的一张画,眉山君的心瞬间软了。
一转头,望见陆千乔牵着一匹通体火红的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脆弱的小心脏又掉下去了。

“来眉山居的人都要沐浴更衣,这是老规矩……”他没什么底气,声音软绵绵的。
陆千乔微微一皱眉,正打算将就一下遵从他家的规矩,他却立即退了一步,声音更小:“当然……不守规矩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窝囊。守门的灵鬼不忍卒目地转过头。

眉山君垂头丧气地领着他们进门,不防袖子忽然被人拽了一下,辛湄笑眯眯地凑过来端详他:“眉山大人,几天不见你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咳了一声,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仙人是很难吃饭吃胖的,忽听她又道:“你天天喝酒对身体不好的,要不晚上我下厨,做顿好吃的吧?”
他眼睛登时亮了:“你、你会做饭?”
她点头:“第一次来你家玩,没带礼物,就做顿饭好了。”

多么贤惠温婉的姑娘,眉山君痴痴看着她,一路脚不沾地飘回了正厅。


 
作者有话要说:骅这个字是指枣红色的马。通体雪白的马,古代称作龙,所以我写成了龙马。
嗯,不是网王里的龙马,更不是坂本龙马……

在眉山君的眼里,辛湄是个温婉又纯善的好姑娘啊……爱情使人眼瞎。
另外,辛湄在第一章就显示出她的特异功能了——力气大。醉酒是让她把平时没发挥出的潜力发挥到极限而已~不过这个力气大也是相对的,比如对着熊妖,她就能把人家满嘴牙打掉,对着陆千乔,她就没辙了,因为陆的力气比她大。。。

对了,一直有同学叫我周末双更。那么我们今天就来双更吧。
这个是第一更。




眉山之悲摧


眉山居小巧玲珑,景致绝佳,辛湄在正厅里喝了一杯茶便坐不住,自己出去闲逛了,只留下两个男人,一个默然冷凝,一个惴惴不安。

“将军,请、请喝茶……”颤巍巍地亲手倒茶,结果茶水大半撒在桌上。
“将军,请用……用点茶果子……”端了一碟松子糖,半碟糖都抖在了地上。
陆千乔呷了一口茶,淡道:“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啦……”眉山君羞愧地垂下头,他只是对这个单挑与群架都擅长,打架无比彪悍的族群感到没辙而已。万一把他得罪了,人家一巴掌好像就可以把自己轰成渣渣。

“听说你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这次来……”
“我知道我知道!”眉山君忙不迭点头,“将军要问的事,我可以猜到。关于混了普通人血统的战鬼后裔要怎么度过二十五岁的变身之劫,我可以叫小乌鸦去查,你只管放心。”
小乌鸦素来有第三只眼的美称,这种事看起来难度不大,交给它应当没问题。

“这个……事情难倒是不难,不过……那个……我这边的规矩是不收金银宝物,将军如能在酒量上赢了我,这个么,自然……”
关于报酬,他说得结结巴巴,时不时还要抬头偷看陆千乔的脸色。因见他眉头皱了起来,抬手往怀里探,他惊得一个激灵,连连摆手:“这点小事哪里要报酬!不要了不要了!”

陆千乔看了他一眼,将手放下了:“我并不善饮,听说你嗜酒如狂,故而这次以我族上古时期酬神敬天用酒的配料权作报酬。不过……”
他看着眉山君缩头缩脑的小样儿,笑了笑:“你既然不要,那就多谢了。”

……报应啊!这就是胆小如鼠的报应!

眉山君流着眼泪离开了正厅,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碎裂的心补一下,正巧路过厨房,见一群白衣红裙的灵鬼正围在门前拍手叫好,好奇之下凑过去看,便见辛湄站在案板前切菜,巨大而厚实的菜刀被她使得好像柳叶小刀,寒光乱闪,不过眨眼工夫,该切丝的切丝,该切片的切片,整整齐齐码了好几个盘子。

神乎其技!

眉山君激动得浑身发抖,冲到最前使劲拍手。辛湄一边擦手一边问他:“眉山大人,听说仙人是不吃肉的,所以我准备的都是素菜。你爱吃什么?”
眉山君颤声道:“吃……吃豆腐……”
她点点头,从水盆里捞起一块豆腐,拿菜刀比了比,像是觉得不合适,旁边早有人递给她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她回头一笑:“那我雕个豆腐眉山大人。咱们蒸着吃。”

眉山君泪流满面。

于是那天的晚饭就是这样的情景,豆腐眉山被蒸熟了端上桌,辛湄心狠手辣地一筷子夹掉了它的脑袋,放进眉山君的碗里,一面说:“眉山大人,这是你的头,你先吃。”

他从未吃过这么销|魂的一顿饭,一个没注意就吃撑了,只好扶着皮球似的肚皮哼哼。
辛湄很有些担心:“眉山大人,你的肚子里像装了颗球,还是快去躺一会儿吧?”

他舍不得离开,趁着陆千乔低头喝汤,他本想大着胆子握住辛湄雪白的小手,搜肠刮肚说一些温柔话,先称赞一下她神乎其技的厨艺,再说说上次她背他上楼,体贴地照顾他,他还未来得及感谢她。
可是刚伸出手,陆千乔便放下碗,看了他一眼。
他立即把手缩回去,垂头丧气地低头玩袖子。

白衣红裙的灵鬼们进来收拾残羹,因见眉山君抱着滚圆的肚皮发呆,都忍不住窃笑。眉山君红着脸瞪他们:“没一点样子!收拾了就赶紧下去!”
灵鬼们冲他做鬼脸,端起碗筷盘子便利索地往外走,突然有一人被门槛绊了一下,一滴汤汁落在红裙上,刷一下就变成了一张白纸小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白纸上还留着一滴汤汁痕迹。

辛湄看呆了。

眉山君急忙冲她摆手:“不要紧,这些灵鬼都是用白纸通灵术变出来的。”
他抱着肚皮无比痛苦地蹭过去,捡起白纸小人随手一抛,落在地上又变成了白衣红裙的活泼灵鬼,回头对目瞪口呆的辛湄嘻嘻一笑,继续端着盘子跑了。
辛湄怜悯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眉山大人,你还是去躺一躺吧,小心伤了肠胃。八卦仙人的肠胃肯定都不怎么好吧?”
多么温柔体贴啊……眉山君感动得点点头:“那、那我先去屋子里躺会儿,外面有温泉,还有可以换的衣裳,你随便洗随便穿,千万不要客气。”

他一路捧着肚子,被两只灵鬼架着胳膊,慢吞吞地回屋了。

辛湄被灵鬼们领去温泉沐浴,池边就放着一套干净的白衫子,料子柔软如丝,轻薄得好似没有重量,穿上之后顿时感觉身轻如燕。
灵鬼们笑着解释:“这才是为什么主子叫每个拜访的人都要先沐浴更衣才进门的道理。”
她换上木屐,一路噼里啪啦地走到后面客房,便见陆千乔也换上了白衫子,正靠在一株海棠树下低头不知摆弄什么,见她来了,也不过淡淡瞥一眼,并不理会。

“陆千乔,你心情又不好了?”
她突然凑过来,盯着他的脸。
凑得太近,她吞吐的呼吸仿佛都要喷在面上,他茫然中觉得有些心慌,别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会做饭的?”
她笑了:“我爹不爱吃请来厨师做的饭菜,只有我来做了。你觉得好吃吗?”
他未置可否,她便蹙眉:“难道不好吃?”
“……好吃。”
“那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他的神色渐渐缓和了,眉眼舒展开,看着手里还是雏形的竹根,低声道:“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人偶?”
辛湄眼睛一下亮了:“你要做人偶送我?我喜欢那天在戏台子上的天女大人,刷一下就把人的脑袋都砍掉了!”
“……”谁把这孩子教的这么暴力?

他摇摇头,开始用小刀削去竹根的棱角,感觉她整个身体都靠过来,还带着湿意的头发落了一绺在手背上,凉凉的,有点痒,有点……香。
不知怎么回事,他今晚的心情变得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

忽然觉得前面有人影在晃动,他抬头一看,却是满脸悲怆的眉山君,大概是吃太多了,他扶着墙,好像马上就要摔下去。他凝神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削竹根,只留下满肚子苦水和豆腐的眉山君在后面抓头发。

将军刚才是看了他一眼吧?是吧是吧?是警告?是威胁?是居高临下?还是得意炫耀?
眉山君纠结他方才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不可自拔。

今日这般花好月圆,小小微风刮得风|情万种,太适合花前月下了。他好不容易把皮球似的肚皮遮住,来找辛湄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谁知道就撞上她跟别人在花前月下。
可爱又温柔的小湄,他一不留神就错过去了……
他含泪回房,一整夜都没睡好,噩梦里全是陆千乔那个眼神,纠结得胃疼。

隔日他睡到午后方起,一时想起辛湄还在自己家里,又兴奋又心酸,当即偷偷留到客房附近去看她。沿路遇到扫地的灵鬼,见他窝囊的样子便道:“主子,辛姑娘和将军在凤凰林呢,你就别去打扰了吧?”
眉山君不由大怒:“我好像才是你们的主子吧?才一天怎么就向着外人了!”
灵鬼抠了抠鼻子:“反正你去了也只有泪奔回来的可能,好好的和战鬼抢什么女人,你打得过他么?”
……他现在就想泪奔。

然而到底不甘心,一路遮遮掩掩走向凤凰林,林子里凤凰花都已经开了,火锦赤缎般一直铺开很远。辛湄就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针线缝缝补补,艳红的色彩映在面上,竟有种宁静的柔美,一看就是个未来的贤妻良母。

四处看看,没见着陆千乔,眉山君心内狂喜,整整衣服,正打算用最英俊潇洒的姿态走过去,忽见辛湄把手里的衣服举起来,问:“你看,这件衣服成吗?”
被她捏在手里的是一件五彩斑斓的……破布?布团子?剪下来揉烂的袖子?
对面突然响起陆千乔的声音:“这个看上去不像衣服。”
眉山君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才发觉陆千乔就背对着自己坐在凤凰树下,和辛湄不同,他手里捏着的是一截刚见人偶雏形的竹根。

辛湄捏着那块布左右看,很认真的说:“仔细看看还是挺像衣服的,这种颜色配天女大人,最显眼最潇洒了。”
“……那只是块衣服形状的破布。”陆千乔终于说了实话。
辛湄讪讪地收起彩布,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辩解一下:“我……除了做衣服做鞋子,其他事情都挺擅长的。”
陆千乔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回去让赵官人做,人偶的衣服和头发素来都是他做。”

像是有些累了,他将竹根放在地上,站起来打算走一会儿,一转身就见到了躲在树后流泪的眉山君。
凤凰花开得太鲜艳刺目,他眯眼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确定那是眉山君,正要说话,他却已经转身掩面飞奔了。

将军刚才又给他眼神了吧?是吧是吧?这次他绝对没看错!陆千乔绝对是在警告他!用情敌的身份!
他一路狂奔回房,扫地的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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