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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属于少女的离歌:马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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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属于少女的离歌:马卓(全文)
作者:饶雪漫
第1节:马卓(1)
 
(1)
(1)
鞭炮声突兀地从院子中钻出来,刺破了雅安的宁静,红色的鞭炮四处纷飞,青烟升腾,融进了雾气之中,透过那层朦朦的雾气,雅安的群山逶迤绵长,隐约的轮廓如同水墨浸染过的一般。
乡间办丧事也是喜丧,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就忘记了悲伤。那却是我此生第一次领略到悲伤一词的含义,因为那一天,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我的奶奶,去世了。
鞭炮放过之后,院落里打牌的人开始聚到堂屋,围坐在桌前吃饭,我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眼前的农家饭菜冒着腾腾热气,白酒已经被打开,小叔把自己眼前的空碗狠狠地灌满。我看了看眼前的菜,我最喜欢吃的蒸蛋在桌子的另一边。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伸出调羹想要盛一些在碗里。
“滚!”小叔伸出手,一把打掉了我的调羹。
我跑出堂屋,院坝里还散落着红色和灰色的鞭炮屑,火药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清晨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息,阳光透过薄雾,懒懒地倾倒在我的身上。院坝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我走到池塘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无数次,我看着这张脸,幻想过我妈妈的样子。从我记事开始,我对爸爸的印象便只停留在那张黑白的遗像上,而妈妈呢,她就像一个谜题一样,从来没有人为我解开。
我是孤儿。
孤儿马卓。
“马卓。”我抬起头,是村里的几个男孩,他们满脸是泥,笑嘻嘻地看着我,他们脚下一条土狗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地吐气。我不喜欢他们,站起来扭头就走,突然一块石子打中了我的背,接着一阵大笑从我的身后爆发出来。那些男孩笑着一边拍手一边喊:“马卓没有爹,马卓没有妈,马卓每天挖泥巴……”
我很想捡块石头对着声音最大的男孩的额头狠狠地扔过去,让他知道疼痛的滋味,可是我没有,动作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在这里,我更像是一个异乡人,没有人会替我做主,我默默地转过身,背后是那些男孩们更加放肆的大笑。
 
  
 第2节:马卓(2)
 
没走出几步,我听到后面一个男孩喊道:“大黄,咬她。”我惊恐地扭过头,那条土狗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2)
雅安是雨城,奶奶曾经告诉我这里的天空漏了一块,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雨,那些细雨就像蜘蛛织起来的网一样,细细密密,网住了眼前的整片世界。下雨的时候,我喜欢透过老旧的木窗,看遥远的青山,那如梦如幻的景象美得失去了真实感,而也只有这种时候,我那些隐秘的小幻想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当她穿着大花裙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外面的雨声依旧窸窸窣窣,像是从沙漏中流逝出的时光。
林果果就以这样一种从天而降的姿态走入了我的生活。
第一眼见到她,她背对着我,正踮起脚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墙上爸爸的遗像。夸张的花朵在她的裙上灿烂绽放,她的右手戴着好几只巨大的手镯,头发精巧地盘成很好看的形状。我出神地看着她,直到小叔的怒吼才把我重新拉回现实。
“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出去!”暴戾的小叔指着她骂道。
她转身,奇怪的是,尽管我这么的想念她,可当我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反而平静了。唯一让我感到惊异的是她的脸,那张我幻想过无数次的脸,没想到竟然这么美。
她看见我了,脸上很快露出笑容,她扑到我的面前,将我的双手攥住,我们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你就是马卓?”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息。这样的亲密让我难以接受,而她的美让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别过脸,使劲地想要把手从她的怀里抽出来,可她把我的手攥得死死的。
她回头看了看爸爸的遗像,又看了看我,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小叔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接着往门边一搡:“你先去上学。”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小叔顺手抄起他身边的晾衣杆向我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我的头被敲得生疼。
我从地上拎起书包,冷静地把书包上的泥土掸掉,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第3节:马卓(3)
 
“我要带她走。”
听到这句话,我眼睛一酸,不由回过头看她,那真的是我的妈妈吗?她真要带我走吗?可是,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为什么?
走出门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一层浓浓的雾气仍旧笼罩在眼前,挥之不去,田埂湿漉漉的,在路上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我知道这不仅仅因为刚下了雨,我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个画面中。突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担心当我回到家里,她已经消失不见。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如此一想,我停住脚步,转身向家的方向奔去。
等我跑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着。我正要上前推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小叔的声音,我急忙跑到侧屋躲了起来。
“我哥那五万块钱,你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没有回答。
“我找你那么多年,你自己送回来,老子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还不说不要怪我不客气。”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看到小叔和隔壁的小伍从屋里走出来。
“这个婆娘有点烈哟,要真不给钱你打算咋办?”小伍问。
“老子整死她。”小叔一面锁门一面吼道。听到这句话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知道,我要救她。
这是必须的。
看到小叔他们走远之后,我急忙从侧房冲出来,大门已经锁住了,我透过窗户看到她被五花大绑起来,但她逼人的美丽依旧那么的刺眼。看到我在窗边,她努力地挣扎着,示意我进去救她。
能救她的唯一方式就是从窗户翻进去,如果窗户已经栓住的话那我就无计可施了。我搬来凳子放在窗台下,爬上凳子,紧张地尝试推开我面前的那扇窗户,谢天谢地,窗户被我推开了。我使劲从窗台翻了进去,绕到她的背后,开始为她解手上的绳子,可绳子被小叔捆得死死的,我怎么也解不开。她发出唔唔的声音,好像要说些什么,我这才想起还没有将封住她嘴巴的布解开,我解开她嘴上的布,她向那边的桌子努了努嘴,急促地说:“那边有剪刀。”
 
  
 第4节:马卓(4)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替她松了绑,因为紧张的缘故,我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反倒像是没事似的,拉住我,死死盯住我的眼睛,这一次我没有躲避,我发现在她那双眼睛背后,是那样的深不可测,那里仿佛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仿佛还有一个庞大无比的迷宫。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从这一次对视开始,我已经被卷入了这个迷宫之中,这是一道命运的迷宫,那里藏着所有的答案,但也许你在里面,什么也找不到。
(3)
“你救了我,怕不怕小叔揍你?”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笑了,接着她又问我:“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成都。”
我不禁重新审视我眼前这个女人:“你是哪个?”我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她有些吃惊,她一把将我带到镜子前面,指着镜子里的脸,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在那张脸的映衬之下,我显得那样的平凡。
她用力捏捏我的脸,笑嘻嘻地说:“我是你妈撒,瓜娃子。”
她牵着我,我们蹑手蹑脚地跑出堂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跑进堂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爸爸的遗像,她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微笑着对我说:“我们带你爸爸一起走。” 
她带着我坐上开往成都的大巴,也许是自然的陌生感,我故意将头望向窗外,雅安熟悉的街景迅速地从车窗掠过,向后退去。我以前很少坐车,车开得很快,我的身子陷在软软的垫子中,像是在飞一样,我不由得闭上眼。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用手将我的身子扳过去。看着我的眼睛,她一半埋怨一半开玩笑地说:“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了,也不想多看两眼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在嘴里发出了几个含混的音节。
她突然严肃起来:“记住,到成都别叫我‘妈妈’,叫我‘小姨’。见了别个,就说跟我来成都耍的,过阵子就回雅安,听到没有?”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第5节:马卓(5)
 
她以为我的心里还有什么疑虑,又补充道:“你跟着我不会太苦的,你放心吧。”
或许是飞速行驶的汽车带来的飘浮感,又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思维也渐渐走神。我的目光越过她,仿佛看到了年幼的我,她背着我走在田野上,雅安的薄雾很快便将我们包围。
“你叫我一声。”她温柔地说。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努力想了一下,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姨。”
她轻轻地打了我一巴掌,用夸张的语调说我:“我是你妈噢,没人的时候,你得叫我妈,听到没得?”
我又一次机械地点了点头。
“叫啊?”
我傻傻地愣在那里,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叫,却又仿佛患上了失语症一般,开不了口,那个词一直在我的脑中打转,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当我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我多么想让时钟重新拨回这一刻。那个我一直都未说出口的词语,我知道它对你意味着什么,可那时候的我却突然在心里涌起了一股对你的怨恨之情,你已经把时间拉得太长,那些情感在时间隧道里早已一点一滴被磨灭殆尽。那扇门总是很轻易便能关上,可要想再次叩开它,却是那么的难。
看到我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接着用手捧着我的脸:“马卓,你晓得不,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我那时候特希望你成为一个卓越的人,是不是有点瓜?”
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突然又放开我,将身子向后一靠,自言自语地说:“我那时候是瓜得很,你没见过。”
很快她又直起身子,向我凑了过来:“我十八岁的时候生了你,生你那天大出血,痛得我要死不活,差点就挂了。你一岁的时候我跟你爸去西藏做生意,你爸骗了人家三万块钱,跑路的时候别个拿着猎枪在屁股后面追,就听到子弹嗖嗖的从身边飞过去,最后十个人围着我们两个,我就跟他们讲道理撒:‘杀人犯法,钱我们还给你,再多给你们几千块钱。’他们非不干,要我陪他们睡觉。靠,我说‘睡觉不得行,喝酒可以’。他们觉得我是婆娘,肯定喝不得,结果那晚上我一个女的放倒他们八个男的。那个领头的最后服了,把我们放了,哈哈……”
 
  
 第6节:马卓(6)
 
她的声音在大巴里突兀地回响,那些遥远而神奇的经历对我来说却远不如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所感受到的震撼,那一刻,她让周遭的一切都为之褪色,很久以后,当我再次想起这次与她突兀的相逢时,一个词语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宿命。
(4)
成都花园,这里是她的家。她一定很渴,领我进了屋后,也不招呼我,只是自己倒了水拼命地喝。
我站在门边问她:“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她似乎没有听清楚,回过头疑惑地问我:“什么?”
我转过身,低头背对着她,这句我一直想要质问她的话语,终于从口中再次说出。我对她和爸爸所有的仇恨,也终于在这一刻冲破界限迅猛地涌了出来。我拼命克制着我眼中的泪水,那是我积累了九年的眼泪,在他们离开我的日子里,无论小叔如何打骂我,我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可当我们见面之后,泪水仿佛突然间变得丰盛。
她走近我:“我有苦衷,真的。”
我一把推开她,指着桌上爸爸的遗像,使劲全身的力气向她喊道:“生下女儿是可以不管的吗?如果可以不管,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把我杀掉?”
她像是被我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向我伸出手臂,一边轻声唤我:“马卓。”
“我恨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眼泪,我任由它们在我的脸上放肆奔流。我用力地撩起我的裤腿,那里有一块粉红色的伤疤,那块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她蹲了下来,低头抚摸我的伤疤,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马卓,这是怎么回事?”
我依然激动地向她大喊:“你知道吗?那些人敢放狗咬我只是因为我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我常常被小叔打在学校被老师骂就因为我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我不会唱不会跳不会笑连哭都不敢大声就因为我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
喊出这些在我心中郁结已久的话之后,我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什么同情我的话,但我能看到她眼眶里的眼泪。其实就算是过去我有多么的恨她,可我知道,我是一个需要妈妈的人。
 
  
 第7节:马卓(7)
 
而她,就是我的妈妈。
成都也下雨了,这个晚上,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雨水浸湿了我的梦。我的爸爸第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中,那个只存在于照片上的形象在梦中竟然显得那样的真实。在雅安农村,他轻轻地拉起我的手,好像是要带我回家,可一转眼他就消失不见,我的手里只剩下雨滴的触感,凉凉的,就像记忆从我的手里滑过。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漆黑一片,雨滴落在铝制防雨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隐约中,客厅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支起身子,正准备出去看个究竟,卧室的门猛地一下被撞开了。
我急忙打开床头灯,没错,是她。她全身被雨水淋透,鲜血从手臂流下来,一直滴到地板上。我正要尖叫的时候,她急忙上前捂住我的嘴巴,接着镇静地说:“把床头柜打开,给我药箱子。”
那道伤口很长,在我给她上药的时候她一直忍着疼不让自己叫出来。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竟然有些疼惜。清洗完伤口,敷好药之后,她自己动手给手臂缠上一层绷带,我一边看着她缠绷带,一边小心地问她:“是小叔?”
她轻蔑地一笑:“你小叔,也就在雅安那小地方耍一耍,成都轮不到他演戏。”
我哑口无言。她忽然立起身子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我最近得了一笔钱,总有人眼红。马卓,你一定要记住,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害人的东西。所以切勿太贪,够用就行。”
“多少算够用?”我好奇地问她。
她轻松地笑了笑,身子向后躺下,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马卓,你跟很多孩子不一样,你知道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帮她将没有缠完的绷带缠好,她的伤真的很重,我担心地问她:“真的不用去医院?”
“我没事,这一刀是我自己扎的,我心里有数。”
这一次,我真的哑口无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像没事一样和我嘻嘻哈哈开着玩笑,我问她想吃点什么,她想了想,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钱。她随意地抽出一张一百的递给我:“突然想吃荷包蛋,去,给我买些鸡蛋上来。”
 
  
 第8节:马卓(8)
 
我接过钱,转身要走,她突然叫住我,严肃地对我说:“马卓,你可不要偷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但千万不要偷。晓得不?”
我瞥了她一眼,扭头走出了大门。
等我提着鸡蛋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孩正悄悄地透过门缝往门里张望。我轻轻地咳了一声,女孩转过身,她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脚上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
女孩盯着我看了半天,问我:“你是林果果什么人,你长得可真像她。”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间。刚迈进大门,卧室里便传来一声瓶子摔碎的脆响,房间里一片寂静。我转身想要关门,女孩抢着说:“喂,我叫于安朵,交个朋友不行吗?” 
我直直地关上门,向卧室走去。我看到一个男人蹲着身子缓慢地捡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温和地说道:“不吃东西不要紧,但酒一定不能喝。”
林果果暴戾地将被子掀开:“让我喝,你管我个球。”
这时候男人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他转过头看着我,那是一张宛如他说话音调般温和的脸。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出去,关上卧室的门。
他跟出来,问我:“你还没吃饭是不是?我带了些鸡汤过来,在厨房,我给你去盛。”然后又看着我,征询般地说,“她不肯上医院,我得找个人到家里来给她看看。”
“谢谢。”我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伸出来,像是想要抚摸一下我的脸,却又忽然停在空气里,最终慢慢地收了回去。
多年之后,那个动作对我而言仍如同魔咒。像是瞬间迸发又无处安置的温情,它意味着安全、信赖和卑微沉默的爱,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头脑里。
他叫阿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5)
我从来没有见过脾气像阿南这样好的男人。他经营着一间小超市,勤勉而诚恳,有时候向林果果进些酒去卖,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俩不只是生意伙伴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林果果对别人八面玲珑笑靥如花,面对阿南时却格外暴躁,不时讲出一些伤人的话。而这些,阿南都默默承受着。
 
  
 第9节:马卓(9)
 
半个月后,林果果花钱让我上了成都本地的小学,早晚接送我的责任也就交到了阿南手里,每天早上,阿南都会早早地带着早餐等候在我们楼下,而林果果则继续埋头大睡。
在熟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林果果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她从来就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也并非谜语的最终谜底。但那时候,我时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似乎阿南才是我的爸爸,他给了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所以我也幻想着他有一天能真正成为我的爸爸。
阿南第一天送我上学,在教室里,我居然看到了那个叫于安朵的女生。她看来成绩很好的样子,上课有什么问题都会抢着回答,不过她回答之前,会先拿眼角不易察觉地瞄一下我,让我觉得不爽。
下课的时候她走到我面前。“喂,”她趾高气扬地说,“你是插班进来的吧,怎么样,学习跟不跟得上?” 
我没说话。
她忽然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衣服:“啊,是‘好孩子’的连衣裙呢。看来林果果挺有钱的嘛,哈哈。”
我啪地把她的手打下去。
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走,于安朵和几个女生在我前面嘻嘻哈哈,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她还是咬着一根粉红色的冰棍,冰棍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就好像在对我示威一样。
后来我晓得,她是班上的文娱委员,老师的宠儿。而我只是一个有点跟不上功课的插班生,她当然觉得高我一头。
一天下午,阿南如往常一样在校门外等我放学,却并没有带我回家。阿南将车停在一家饭馆外,我问他怎么了,他神秘地笑了笑,说要请我和林果果吃饭。
等我们进去的时候,桌上早已经摆满了一大堆菜。林果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拼命地往自己碗里夹菜,狼吞虎咽地吃着。阿南心疼地看着她,我坐在对面,默默地吃着东西。
阿南把一块鱼夹到我的碗里:“马卓你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果果抬起头,不耐烦地用筷子敲着碗边,尖酸地说:“是啊,多吃点,不然人家以为我虐待你。”
 
  
 第10节:马卓(10)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吃鱼。
林果果突然神经质地扔下手里的筷子,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一边看着我说:“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吧。”
林果果一下激动起来:“什么叫还行吧?你知不知道,让你上那个学校花了老娘多少钱动了多少脑筋。”
阿南打起圆场:“给她点时间,我看马卓还需要适应一下。”
林果果轻蔑地一笑:“哈哈,不过,我才不指望她成绩有多好,我跟她爸都不是读书的料,凑合着读吧,将来嫁个有钱人就行,女人不嫁个有钱的,迟早累死饿死,要不就活活气死。”
我小心地看了看阿南,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后来我知道,那次阿南请我们吃饭是因为自己的小超市扩了店面。但是林果果,她总是能准确地刺激到阿南最脆弱的地方,然后装作若无其事。
想到阿南为她做的一切,我气愤地将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你去哪里?你给我死回来,不然你永远都不要见我!”林果果愤怒的声音近乎咆哮。 
可当我来到大街上时,我陷入了茫然。我应该去哪里?熙熙攘攘的行人将我挤得东倒西歪,城市特有的繁杂声响一股脑向我耳膜袭来。毫无疑问,我不属于这个城市,可是雅安那片田野,我还回得去吗?我彷徨地挪动着我的步子,这时候我听到阿南在叫我,我扭头看到阿南向我追了过来,他的脸上依旧平和得看不出任何痕迹,我下意识地加快步伐,扒开我前方的人群,索性奔跑起来。
我走到长途车站,被人群裹挟进售票窗口排队的队列中。我周围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急切地等待去往另一个地方。而在这几分钟里,过往在我脑中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闪过,慈祥的奶奶坐在藤椅上为我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暴戾的小叔挥起藤条,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那条追着我跑的大黄狗……
“喂,小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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