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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一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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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痛。他缓缓神,看看下面战战兢兢的福崧,又恢复了理智。
乾隆长吁了一口气道:“甘省上下勾通一气,竟以朕惠养黎元之政为若辈肥身利己之图,侵帑殃民,毫无忌惮。天下无不共知,而内外臣工无一人言及,思之实为寒心。你能将此事直言禀朕,朕不该怪你。”
乾隆起身,从炕上下来,来回走了几步,又道:“还有这几个本子,虽不是参你的,但也劝朕要少动大狱,说甘肃一案伤了一省之根本。说朕为你撑腰是因为王亶望欺君,伤了朕的面子,因此发怒,做的过了。你仔细看看这个折子,说的是什么屁话?说杀一个人,他有爹妈儿女,有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连带着一干子人遭罪。若是牵连过多,国家必将多事。但王亶望之流恣情贪酷,任性乖张,上天都难以姑容!范仲淹说的好,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这些贪官污吏,胆子大地很呢?心肠也毒的很。若不杀他一人,不知他还会虐杀多少百姓,这些百姓也有爹妈儿女;再者,他底下的那些官们,见他犯了国法,受不到应有的惩罚,更会变本加厉的搜刮地皮,戕害天下乡民,受害者又何止千万。这千万百姓若是受不了压迫反了,那就是揭竿而起,一场兵争,国无宁日,虽百万黎民也难有安生之人。王伦之反、白莲之乱等等这些还少么?想想许多朝代都是亡在姑息权臣要吏,而不顾百姓死活,最终天下无处不乱,亡者以百万计,难道为了一两个贪官的命,值得以大清江山和普天下的百姓来换么?”
乾隆一口气说完,气息平复了一些。又用手指着桌上的另一摞折子道:“这些折子都是保你的。虽然只有十一份,但阿桂、梁国治、和⒏?蛋病⒏3ぐ病⒍菊庑┠诟蟠蟪级忌狭吮1尽?杉匏赜弥硕际鞘洞筇宓模沧慵匏髦龆ú⒚挥写怼!
福崧听到和采媳颈K闹衅婀郑飧龊瞳|不是在京中闹得最欢么?十个参他福崧的人中有六个人的后台就是和∥我幌伦痈牧诵宰恿耍看巳撕锞烤孤舻氖裁匆科涫担a禄故敲挥胁瓮负瞳|的脾性。和钍巧朴诩缡苟娴模噬霞热痪鲆庖腥习⒐稹⒗钍桃ⅰ⒏a略诟仕喔愕恼飧霭缸邮嵌缘模瞳|多次旁敲侧击又没有效果,无功而返,他又岂能直接和皇上对着干?但和⒚挥猩瓢崭市荩槐呱险圩颖8a拢硪槐咴蜃橹慌巳サ垢a拢⑶遗沙鼍髑扛傻氖窒氯ゲ楦a碌牡鬃樱此忻挥胁桓删坏牡胤剑坏┳急负昧朔椿鞯牡故且敛涣羟榈叵蚋a驴稹R醴钛粑ァ⑿锊氐恫攀撬瞳|的本性。不过,另外三位军机大臣,福隆安、梁国治、董诰倒是都和阿桂一条心,保定了福崧。福崧了解到最上层领导站在他这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了许多。
只听乾隆又说道:“福崧你听着,你在查办甘肃亏空及冒赈案中实心任事,办理的有条有理,甚慰朕心。虽有人称你为酷吏,但更有人夸你为能吏,朕也想重用你。王亶望先任浙江布政使,后任甘肃布政使,再任浙江巡抚。他在甘肃四年,竟想出虚报灾荒,名为捐粮赈灾,实为侵冒官项的法子来骗朕。那么他两任浙江要员,做了四年浙江巡抚,难道还会清正廉洁么?浙省仓库有没有问题?是侵占国库还是仓廪亏空?朕需要你去查实。你听着,朕派你去浙江做巡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福崧又急忙跪倒,叩首道:“蒙皇上如此信任,臣一定不负圣恩。”
“你起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浙江亏空是已经有人上了密折的,但具体亏多少?你要彻底盘查,如有亏短情弊,要立即据实禀明。还必须将全省的库帑仓储皆归实贮,你多长时间能够做到?”
“臣未在浙江做过官,不知其中情况,等查清亏空数额及亏空情弊方能定下限期。”
乾隆见他没有武断下军令状,觉得比较满意,道:“果然做事有条理,但朕还是要问你,此次查办你能不动声色么?朕希望浙江之案莫用重典,少动刑狱。”
福崧有些不明白了。不用重典,不杀几个贪官污吏怎么能让众官员甘心掏腰包来弥补亏空呢?但凡敢贪能贪的官员都是又贪婪又精明,而且往往是一窝贪,一党贪,互相看着,互相攀着,连着一条心和你对着干,不打下来一两个出头鸟,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乖乖的顺顺利利的补上亏空。
乾隆见他不回答,也不追问,继续说道:“浙江之亏空毕竟与甘肃冒赈案不一样。一是甘肃一案是向朝廷谎报旱灾,以赈灾之名,贪污监粮,上下蒙蔽,将国库与民脂据为己有,中饱私囊。而浙江亏空,账目还在,是借钱没还,只要还上了,就可宽容一些。二是甘肃一案,杀人太多,再在浙江动刀子,恐震动天下,百官恐慌,人心难稳。更重要的是第三个,浙江税赋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千万不能乱啊!”
福崧这才明白,这些纷纷指向自己的矛头对乾隆还是有影响的,而这一影响则反映在了下一步对浙江亏空的查处上。乾隆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对浙江要怀柔,要少流血甚至不流血还要把事情办好,以保证官场上这些已经炸了窝的马蜂不要再乱蛰人了。但如何才能既对了皇上的这个意思,又把差使办好,实在是个难事。
“福崧,你在想什么?”
福崧一惊,连忙说道:“臣在想,皇上不兴大狱,的确是仁心高厚,上顺天时,下合民情。但不动刑狱,又是怎样个查法?难道和他们一个一个的讲道理不成?微臣才浅,一时还没能想出妙策来。”
乾隆点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朕与阿桂、和楣馐拢丫辛税旆ā0春瞳|的话说,叫做先礼后兵。你可以在查出亏空之后限令各州县按期自行弥补,同时传下文札,到期不能补亏者,必严厉查办,朕会在一定时候下明旨进行督促。期限一到,未补足亏空的所欠也不会很多,此时可按律处罚,也不至于用严律、兴大狱。”
乾隆的这条妙计,实在是让福崧佩服地很。要想不动用严厉的刑法来治理浙江,似乎的确也只能如此。不过,乾隆等人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乾隆虽有宽容之意愿,但属下未必存有体谅下面的百姓,理解上面的长官乃至皇上的良心。浙江百官亏空案 窦光鼐一人独斗浙江全省官吏乃至数名钦差的反贪大戏也就由此开场了。
北方二月的天气还是冬寒未去,万木萧萧。而浙江南部的平阳县已是日暖风和,春意荡漾。柳枝开始吐出嫩绿色的新芽;茶花、梅花竞相绽放绽放,红红白白的一片,甚是好看。平阳县边的鳌江江面上波光粼粼,船影点点,景色宜人。鳌江边上,两乘四人抬的轿子急匆匆向着平阳县府衙而去。
前面轿中坐的是黄岩县知县许文成,后面是永嘉县知县冯万行。两人刚刚从杭州公干完毕,都没有回本县,却不约而同的乘船来到了平阳县,在岸上换乘小轿时相遇,二人去杭州是应付浙江布政使国栋抽调部分县级官员问寻浙江亏空的事。福崧这一次来浙江的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福崧来当巡抚后第一个要办的案子必是浙江亏空。布政使国栋想先摸摸家底,到时也好应对,可是这批老官油子也各有各的算盘。两人含糊应对一番,就急忙赶到平阳县找知县黄梅要主意。
黄梅时年五十四岁,在平阳做知县已经八年了,在浙江为官也已经十多年了。因他所在的平阳县是个有名的富县,黄梅不求升迁,不愿调县,一心一意在平阳扎下了根。他对浙江官场形势应该说比别人更了解。而且,为了好好捞钱,黄梅在京中、省城都布有眼线,攀着高枝。因有了这些手腕,黄梅的名声在浙江叫的很响,两知县头一个想到找他来议事,就不奇怪了。
许文成、冯万行来到平阳县衙门口,两人下了轿。衙门口几个衙役正晒着太阳说闲话,见两乘四人轿停到门口,知道官阶不小,有两个衙役急忙迎下来。远远地望见是许文成、冯万行二人,忙道:“是二位大人来了,我们这就去通禀我家县太爷。”
许文成将脸一沉,道:“我和你家大人是什么交情还用通禀么?我们直接进去。”他生就一张黑脸,此时脸一沉更是黑的发亮。衙役不敢再多说,只得在前边引路。
冯万行边走边问:“你家主人在做什么?”
“正陪着老夫人看戏呢?”
冯万行与许文成互相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话。两人穿过前院,经过签押房,绕过几个回廊来到后院,远远听到有唱声和着管弦锣鼓声随风轻轻飘过来。
老爹爹耐烦听端详
姜子牙钓鱼渭河上
孔夫子陈州曾绝粮
韩信讨食拜了将
百里奚给人放过羊
把这些名臣名相名儒名将一个一个人夸奖
哪一个他中过状元郎
老爹爹莫把穷人太小量
多少贫贱做栋梁
两人望过去,扮作王宝钗的旦角正唱到高潮,和她爹爹斗嘴斗的正狠。台下椅子上黄梅用手轻轻的打着节拍,虽是只能看到背面,但看其身子轻轻晃着,显是看得入迷。正中坐着黄梅的母亲,穿一件蓝布湖绸大襟、右衽袄裙,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但精神矍铄,白发抿的整整齐齐,满脸红光,正笑眯眯的盯着戏台看戏,高兴的连皱纹都往一块儿聚。两人知道黄梅是孝子,他母亲特别爱看戏,尤其是《三击掌》,百看不厌,黄梅也就跟着爱看起来,经常请了戏班子在家中演戏。这花费虽然不小,但孝字当先,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衙役已经抢过去通报了黄梅。黄梅扭头看看冯万行和许文成,和老夫人低声说了一句话,便向二人走过来。黄梅生就一对小眼睛,却特别有神气,让人感觉此人十分精明。他走过来笑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两位贤弟来此有何贵干?”
冯万行拉住黄梅的手,拍着他的手背道:“黄兄,你真有闲情逸致啊!福崧这个魔头要来浙江当巡抚查亏空,咱们得想个办法。您说说,该怎样应付呢?”
黄梅笑笑没说话,将二人引进官厅,落座上茶后才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般若心经》经常读么?你们心中挂碍太多了。”
冯万行皱着眉头道:“《般若心经》能解决这眼前的事吗?”
许文成冷笑:“难道你没有挂碍?平阳县的库府中还存着多少银子?恐怕是库底朝天吧!福崧来了看你怎么对付?”
黄梅掏出一个嘉乐梅花斑紫玉鼻烟壶,倒出些嫩黄色的鼻烟,闻了闻,仰起头,鼻子抽搐一阵,叹口气道:“你们两位都在浙江为官,可知道浙江是什么地方?”
冯万行道:“不就是江南一省么?山川秀丽之处,也是人文渊薮之地,自古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文成道:“咱们听听黄兄的高见。”
“福崧是狠,但他也得要看地方。浙江全省十一府七十六个州县无县不亏空,浙江抚司道员无人不染指其中。要只办一府一县是不可能的,但要全办,他不敢!甘肃案子他福崧虽然办下来了,但甘肃现在是什么样子?从上到下许多官吏都是新换的,上任伊始账目难清,民情不熟,许多地方不得不暂缓纳税,但甘肃之税赋又能有多少?浙江又是什么地方?你们是知而不解啊。天下三分之一的税赋出自浙江,他福崧有多大胆子敢乱了这里!再则,京中又是什么样子,难道你们没有听说么?除军机大臣外,其他人全都上了弹劾福崧的折子,而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军机大臣在背后撑着腰。面对雪片般的折子,他福崧再硬的腰板也难挺住。福崧是清官,但他不是迂官,他知道深浅。甘肃一案,他挺下来了,浙江他再捅点娄子,他还能挺下来么?”
冯万行点点头道:“高!黄兄之见解果然深刻精到,一矢中的。兄弟实在是佩服!”
许文成不放心地问:“黄兄,京中情况你只说了个大概。详细情况你打听清楚了没有?皇上对甘肃一案、对福崧、对浙江是什么看法?七位军机大臣又是什么看法?朝廷最近有什么动作?您在京中不是有人么?你打听到什么没有?”
“福邑那小子,什么口风也没有透。前几天送的三百两银子的炭敬算是喂了狗了。”
“事关他兄长福崧,他怎敢乱说。”冯万行道。
黄梅笑道:“冯弟错了,福邑和他哥不一样。只要有银子,他能六亲不认。我前几天病了一场,没打听清楚,这次福崧升了官,福邑的冰炭敬也跟着涨价了。去年是三百,今年是五百。我已经打发王福又拿了一千两银子上京去了,五百两是给福邑的,另五百两是给六部中几个清吏司的小京官,和一些主事看门护院的,从他们那里也能花小钱知大事。不日就能报回来京中的消息。”
冯万行道:“现在朝野上下皆知和畹檬ド隙鞒瑁ㄕ茫币普疑蕴镑颍髯畔虬俟僬髑蠡趸摺L蹈魇《礁镜牢薏婚跤牛堪徒岷瞳|升官发财的大有人在。黄兄在平邑县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想到走这个门路么?”
黄梅叹了口气,道:“侯门深似海,你没亲历过怎能知道?和奶ń滋撸袷悄阄夷芘实蒙先サ摹!
许文成道:“此话怎讲?”
“我妻兄陈大器曾任陕西抚辕巡捕官。三年前陕西巡抚毕沅让他带二十万两银子去京馈赠和扌掷吹骄┏呛瞳|处,投出礼单名贴后,却再没有了回音。我妻兄怕交不了差,每日急得到处托门子打探消息,一连十多天,花费五千多两银子,才有熟人帮忙约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一同吃饭。席间那少年问: 是黄的,还是白的? 我妻兄急忙答道: 是二十万两白银。请您转送和中堂。 那人轻昂着头道: 我家和大人哪有空闲收这些东西,这都是我们下人的事。 然后叫了两人将银子收入库中,给了我妻弟一张名柬道: 这个给你,就算作收银的回贴书号。 我妻弟不敢多说。回去问引见人这个少年是不是和男母够蚴枪芗摇R颂舜笮Γ骸∧侨瞬还歉龆扰牛羰枪芗倚母梗憔褪腔ㄉ贤蛄揭樱参幢乜霞阋幻妗!∥移薜艿笔鳖拷嵘唷D阆胂牒瞳|是多大的气派,你我所费尽心机要弥补的亏空,不过是人家一个二等奴才一两个月赚下的门包费。你有多少钱能往里填?”
冯万行听的啧啧叹息,许文成也不再言声。
冯万行先低头叹口气,又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小巫见大巫,咱们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许文成不以为然:“从古至今,从来官场上都是梁先从上面歪,霉先从下边烂。真要查亏空的话,最先倒霉的还是咱们这些七八品芝麻官。”
正说着外面一阵大乱,只听满街的锣声,敲得震天响,隐隐的还有鼓声。三个人停住了话,仔细听听,听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铺天盖地的,好像千万颗豆粒倾落在一张巨大的席上。
冯万行听得心惊,道:“莫不是大汛破了堤了?”
黄梅斜看了冯万行一眼道:“这大晴的日子,好好的日头,哪里来的大汛?你不是刚从鳌江边上过来么?我看你是吓糊涂了。”他刚刚吩咐衙役徐三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个衙役连跌带撞的跑进来,气喘吁吁说道:“大老爷 不好 了。”
黄梅从椅子上一下子跳起来,急道:“怎么了?快说!”
“外面来了 上千号 老百姓,都操着家伙,说 要面见大老爷。”
黄梅等人的头一下子就炸了。造反!这个词同时蹦到了三人的脑海中。
“不可能。”黄梅又自言自语道。“走,去看看。”
黄梅派了人去安顿自己的母亲,然后和许文成、冯万行出了官厅直奔前院而去。走到仪门处已听得到人声鼎沸。再到前院,看县衙大门紧闭。几个衙役扶着顶门杠子,另有几个衙役搬了梯子倚在墙上,爬在梯子上往外瞧。
黄梅问道:“都瞧见什么了?”
一个衙役回禀道:“全是人,黑压压的,都操着扁担锄头。”
“废话!我问你都是些什么人?看到为首的没有?”
“回老爷,都是些农夫、庄丁、佃农。前面有几个穿的整齐,锦绣的衣服,像是领头的。”
黄梅道:“把大门打开。”
底下人都一愣,黄梅喝道:“没听到么?把大门打开。亏你们还是干得捉盗拿脏的行当,真遇了事一个比一个没用。”
大门一开,外面嘈杂之声立时如退潮般落了下去,很快就变得静悄悄的。
黄梅带了几个衙役走出去,站在台阶之上,向前望去,门前人头攒动。数千人将街道挤得满满的,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胖老头,眼睛大而亮,满面的红光,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度,穿一身蓝色贡绸袍子,黑牛皮褂子,头顶镂花银座,上衔金雀,是个举人的打扮。身后跟着几个老头几个中年人,都是秀才、举人打扮,也有几个没有功名的,但穿戴整齐,看上去像是庄上有势力的乡绅。
黄梅认得那胖老头,叫吴荣烈,是平阳县一个大族的族长,在整个县里都很有威信。这伙人铁定是他领来的,这老头和自己打交道已经很久了,去年秋收时就带了几个乡绅,要他减轻乡民所交还官仓的息谷,黄梅开始还敷衍几句,后来干脆就闭门不见。再后来听说吴荣烈又在腊月里告到府里,叫温州知府范思敬一顿乱棍打了出去。今天看这个阵势,这老头是豁出命来要和自己干了。
黄梅定定神,努力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对着下面道:“我知道大家必有冤情,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聚众持械是什么罪名?难道你们都不顾家里的老小了么?就不知有国法么?本县衙大门前有喊冤鼓,大堂上有明镜高悬,为何不走正经的路子?”
说罢又对着吴荣烈道:“吴员外,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有恩于你,怎么也做出这些事来?如果有事要与本官说,请进来慢慢商谈。这些人就让他们散了吧!”
吴荣烈冷笑三声道:“放屁!你还要百姓鸣冤,你还要在大堂上明镜高悬。今儿我们就在这衙门口把话说个清楚。”
“吴员外,那你就把话说明白吧!本官也想听一听。”
“我问你,按照岁例,每年春荒之时,官家要借谷给百姓以滋救济,但出借时连谷带穗以竹筐盛之,每次连筐五十斤,筐重五斤,实际只借出四十五斤,却要按五十斤来算。等到了秋收还仓之时,也是连谷带穗以竹筐盛之。除实还五十斤外,还要加筐五斤,又有折耗五斤,息谷五斤,共六十五斤为一称,实还六十斤,百姓实际要交纳四十五斤的息谷一十五斤。按本朝规定:出借米谷,收成八分以上者,仍照旧例每石收息谷一斗;七分者,免息;六分及不足五分者,除免息外,六分者本年征还其半,来年再征另一半,不足五分者缓至来年秋后再征。灾民所借籽种口粮,夏灾借给者秋后免息还仓,秋灾借给者次年麦熟后免息还仓。此外,若上年灾情较重,本年虽得丰收,所借也可免息。而本地无论收成如何却都要一概按收成八分收息,常年成例,相沿日久。百姓在丰年也就罢了,若遇歉收,许多不殷实的百姓只能靠日日喝汤度日。这也罢了,索性天有悯人之心,这两年收成还行,平阳县稻谷还可一岁两收,勤谨一些,早谷、晚稻相连不至于饿死。但在去年十月,怎么盛谷之筐却大到能盛一百二十斤,百姓春借四十五斤稻,秋天却要交一百三十斤的稻。官家的粮仓无底,百姓的膏血有限呀!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你这个欺天负国之官,是硬生生要把百姓往反路贼道上逼么?!”
黄梅听得一肚子的火,烤的心肝肺腑又热又胀,恨不得立时两脚踹过去,将这老头子踢个半死,但面对眼下的形势又不得不将火气使劲地往下压,脸上现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冯万行、许文成则听得明明白白,原来这黄梅并非是看准了福崧不敢下手动浙江百官才这么安心的,原来是早用了一百二十斤的筐子从乡民地主那里盘剥填库了呀!
吴荣烈这边说得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弯了腰大口呼气,使劲儿地捶胸。后边有几个人急忙上来又是捶背又是抚胸。除了吴荣烈的咳嗽声,其他人都静悄悄的不说话,场面好像僵住了。黄梅正想要说些什么,从吴荣烈身后走出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圆面大口脸色白净,青缎开旗儿袍上套黑考绸团花棉大褂,套着天青色马褂,冠顶镂花银座,上衔银雀,是个秀才打扮,长相与吴荣烈有些相似。
那人朗声道:“黄大人可知道,平阳百姓有两苦,两苦不去难平安。这里还有一苦要跟您说说,每年征税在正税之外还索要房费、火耗、票钱、升尾等诸多名目。百姓不敢问,就是问了也只能遭来斥骂责打。但因税目众多,尽是些畸零小数,交上来的银子往往不是整数,还需要另外交凑整的升尾银子。每厘银子不过千分之一两,却要征钱二十文,多收十倍还多。老百姓虽忍了,但并非心无怨气。去年年末,怎么又改成每厘银子要征钱二百文,多收一百多倍。请问黄大人,这样的收法,老百姓还受得了么?还能活下去么?就算您不惜老百姓的命,这样的收法,您有朝廷的章程么?有过去的沿规么?上报了巡抚、藩司么?这多收的钱究竟是要做什么用的?”
一个酸秀才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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