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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5-烟消云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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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明白。”朱家老婆说:“你不要管,我自有道理。”

    当此时也,朱家驹与王培利亦在客栈中谈这幅藏宝的地图。朱家驹的印象中那下半幅图,似乎干干净净,没有那么多骰子大小的小方块。王培利承认他动了手脚,而且还埋怨朱家驹,临事有欠机警。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时应该想得到的,有

    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尽管摆在肚子里,慢慢再谈,何必当时就开口,显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就有点不搭调!“

    朱家驹自己也觉得做事说话,稍欠思量,所以默默地接受他的责备,不过真相不能不问,“那么,”他问,“到底哪一处是真的呢?”

    王培利由这一次共事的经验,发觉朱家驹人太老实,他也相信“老实乃无用之别名”这个说法,所以决定有所保留,随手指一指第一个长方块的上端的一个小方块说:“喏,这里。”

    “这里!”朱家驹皱着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你问我,我去问哪个?”王培利答说:“今天我们去看的那家人家,大致不错,因为我用脚步测量过,那里坐东朝西,能够进去看一看,自然就会明白。现在要请你干爹多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让我进去查看。看对了再谈第二步。”

    “好!我回去跟我干爹讲。”

    到得第二天,朱宝如一早就出门了,朱家驹尚无机会谈及此事。他的干妈却跟他谈起来了,“家驹,”她说,“我昨天听你们在谈地图,好象有的地方,不大合情理。”

    “是。”朱家驹很谨慎地答说:“干妈是觉得哪里不大合情理?”

    “人家既然把这样一件大事托付了你们两个,当然要把话说清楚,藏宝的地方应该指点得明明白白。现在好象有了图同没有图一样。你说是不是呢?”

    “那……”朱家驹说:“那是因为太匆促的缘故。”

    “还有,”朱家老婆突然顿住,然后摇摇头说:“不谈了。”

    “干妈,”朱家驹有些不安:“有什么话,请你尽管说。”

    “我说了,害你为难,不如不说。”

    “什么事我会为难?干妈,我实在想不出来。”

    “你真的想不出来?”

    “真的。”

    “好!我同你说。你如果觉得为难,就不必回话。”

    “不会的。干妈有话问我,我一定照实回话。”

    “你老实,我晓得的。”

    意在言外,王培利欠老实。朱家驹听懂了这句话,装作不懂。好在这不是发问,所以他可以不作声。

    “家驹,”朱家老婆问:“当初埋在地下的,是不是一口箱子?”

    “是。”

    “一口箱子,怎么能埋好几处地方?”

    这一问,朱家驹立即就感觉为难了,但他知道,决不能迟疑,否则即使说了实话,依然不能获得信任。

    因此,他很快地答说:“当然不能。昨天晚上我同王培利谈了好半天,我认为藏宝的地方,只有一处,至于是哪一处,要进去查看过再说。培利现在要请于爹想法子的,就是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这恐怕不容易,除非先把房子买下来。”

    “买下来不知道要多少钱?”

    “还要去打听。”朱家老婆说:“我想总要两三千银子。”

    “两三千银子是有的。”朱家驹说,“我跟培利来说,要他先把这笔款

    子拨出来,交给干爹。“

    “那倒不必,”朱家老婆忽然问道:“家驹,你到底想不想成家?”

    “当然想要成家。”朱家驹说:“这件事,要请干妈成全。”

    “包在我身上。”朱家老婆问说:“只要你不嫌爱珠。”

    爱珠是她娘家的侄女儿,今年二十五岁,二十岁出嫁,婚后第二年,丈夫一病身亡,就此居孀。她所说的“不嫌”,意思便是莫嫌再醮之妇。

    朱家驹却没有听懂她的话,立即答说:“象爱珠小姐这样的人品,如说我还要嫌她,那真正是有眼无珠了。”

    原来爱珠生得中上之姿,朱家驹第一次与她见面,便不住地偷觑,事后谈起来赞不绝口。朱家老婆拿她来作为笼络的工具,是十拿九稳的事。不过,寡妇的身分,必须说明。她记得曾告诉过朱家驹,但可能因为轻描淡写之故,他没有听清楚,此刻必须再作一次说明。

    “我不是说你嫌她的相貌,我是说,她是嫁过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干妈跟我说过。这一层,请干妈放心,我不在乎。

    不过,“朱家驹问:”不知道她有没有儿女?“

    “这一层,你也放心好了,决不会带拖油瓶过来的。她没有生过。”

    “那就更好了。”朱家驹说:“干妈,你还有没有适当的人,给培利也做个媒。”

    “喔,他也还没有娶亲?”

    “娶是娶过的,是童养媳,感情不好,所以他不肯回江西。”

    “既然他在家乡有了老婆,我怎么好替他做媒?这种伤阴骘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一句话就轻轻巧巧地推脱了。但朱家驹还不死心,“干妈,”

    他说:“如果他花几个钱,把他的童养媳老婆休回娘家呢?”

    “那,到了那时候再说。”朱家老婆说:“你要成家,就好买房子了。

    你干爹今天会托人同姓王的房主去接头,如果肯卖,不晓得你钱预备了没有?“

    “预备了。”朱家驹说:“我同王培利有一笔钱,当初约好不动用,归他保管,现在要买房子,就用那笔钱。”

    “那么,是你们两个人合买,还是你一个人买。”

    “当然两个人合买。”

    “这怕不大好。”朱家老婆提醒他说:“你买来是要自己住的,莫非他同你一起住?”

    朱家驹想了一下说:“或者我另外买一处。藏宝的房子一定要两个人合买。不然,好象说不过去。”

    “这话也不错。”朱家老婆沉吟了一会说:“不过,你们各买房子以外、你又单独要买一处,他会不会起疑心呢?”

    “干妈,你说他会起什么疑心?”

    “疑心你单独买的房子,才真的是藏宝的地方。”“只要我的房子不买在金洞桥、万安桥一带,两处隔远了自然就不会起疑心。”

    听得这话,朱家老婆才发觉自己财迷心窍,差点露马脚。原来她的盘算是,最好合买的是朱宝如指鹿为马的所谓“王”家的房子,而朱家驹或买或典,搬入严进士家,那一来两处密迩,藏宝之地,一真一伪,才不会引起怀疑。幸而朱家驹根本没有想到,她心目中已有一个严进士家,才不至于识破

    天机,然而,也够险的了。

    言多必失,她不再跟朱家驹谈这件事了。到晚来,夫妇俩在枕上细语,秘密商议了大半夜,定下一条连环计,第一套无中生有,第二套借刀杀人,第三套过河拆桥,加紧布置,次第施行。

    第二天下午,朱宝如回家,恰好王培利来吃夜饭。朱宝如高高兴兴地说:“路子打到了,房主不姓王,姓刘。我有个‘瓦摇头’的朋友,是刘家的远房亲戚,我托他去问了。”

    杭州人管买卖房屋的掮客,叫做“瓦摇头”。此人姓孙行四,能言善道,十分和气,朱宝如居间让他们见了面,谈得颇为投机。提到买刘家房子的事,孙四大为摇头,连声:“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朱家驹问说。

    “我同老朱是老朋友,不作兴害人的。刘家的房子不干净。”

    “不干净?有狐仙?”

    “狐伸倒不要紧,初二、十六,弄四个白灼鸡蛋,二两烧酒供一供就没事了。”孙四放低了声音说:“长毛打公馆的时候,死了好些人在里头,常常会闹鬼。”

    听这一说,王培利的信心越发坚定,“孙四爷,”他说,“我平生就是不相信有鬼。”

    “何必呢?现在好房子多得很。刘家的房子看着没人要,你去请教他,他倒又奇货可居了,房价还不便宜,实在犯不着。”

    话有点说不下去了,王培利只好以眼色向朱宝如求援。

    “是这样的,”朱宝如从容说道:“我这个干儿子同他的好朋友,想在杭州落户,为了离我家近,所以想合买刘家的房子。他们是外路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形。我是晓得的,刘家的房子不干净,我也同他们提过,他们说拆了翻造,就不要紧了。啊,”

    看着王培利、朱家驹说:“将来翻造的时候,你们到龙虎道张天师的镇宅神符下来,就更加保险了。”

    “是,是!”朱家驹说:“我认识龙虎山上清宫的一个‘法官’,将来请他来作法。”

    “孙四哥,你听见了,还是请你去进行。”

    “既然有张夭师保险,就不要紧了。好的,我三天以后来回话。”

    到了第三天,回音来了,情况相当复杂,刘家的房子,由三家人家分租,租约未满,请人让屋要贴搬家费,所以屋主提出两个条件,任凭选择。

    “房价是四千两,如果肯贴搬家费每家二百两,一共是四千六百两,马上可以成契交屋;倘或不肯贴搬家费,交屋要在三个月之后,因为那时租约到期,房子就可以收回。”

    朱宝如又说:“当然,房价也不能一次交付,先付定洋,其余的款子,存在阜康钱庄,交产以后兑现,你们看怎么样?”

    “干爹,你看呢?”朱家驹问:“房价是不是能够减一点?”

    “这当然是可以谈的。我们先把付款的办法决定下来。照我看第二个办法比较好,三个月的工夫,省下六百两,不是个小数。”

    “到了那时候,租户不肯搬,怎么办?”王培利问。

    “我也这样子问孙者四,他说一定会搬,因为房主打算让他们白住三个月,等于就是贴的搬家费。”朱宝如又说:“而且,我们可以把罚则订在契

    约里头,如果延迟交屋,退回定洋,再罚多少,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付定洋,等他交产,余款付清,”王培利问:“何必要我们把余款存在钱庄里?”

    “其中有个道理……”

    据说姓刘的房主从事米业,目前正在扩充营业的打备向阜康钱庄借款,以房子作抵,但如出卖了,即无法如阜康钱庄知道他有还款的来源,情况就不同了。

    “我们存了这笔款子在阜康,就等于替他作了担保,放款不会吃倒帐,阜康当然就肯借了。”朱宝如又说:“我在想,款子存在阜康,利息是你们的,并不吃亏,而且这一来,我们要杀他的价,作中的孙老四,也比较好开口了,这件事,你们既然托了我,我当然要前前后后,都替你们盘算到,不能让你们吃一点亏。”

    “是,是。”王培利觉得他的话不错,转脸问朱家驹:“就这样办吧?”

    “就这样办。”朱家驹说:“请干爹再替我们去讲讲价钱。”

    “好,我现在就同孙老四去谈。晚上我约他来吃饭,你们当面再谈。”

    朱宝如随即出门。他老婆为了晚上款客,挽个菜篮子上了小菜场,留着朱家驹看家,正好让他把存在心里已经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首先是谈他预备成家,同时也把他请他干妈为王培利作媒的话,据实相告,“我们是共患难的兄弟,我一直想同你在一起。”朱家驹说:“我们做过长毛,回家乡也不易生活,杭州是好地方,在这里发财落户,再好都没有。

    你另外娶老婆的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替你办好。“

    这番话说得很动听,而且由于朱家老婆这些日子以来嘘寒问暖的殷勤,王培利的观感已多少有所改变,因而也就很起劲地跟朱家驹认真地谈论落户杭州的计划。

    “刘家的房子,死了那么多人,又闹鬼,是一处凶宅,决不能住人。等我们掘到了宝藏,反正也不在乎了,贱价卖掉也无所谓了。你说是不是?”

    “一点不错。”王培利说,“与其翻造,还不如另外买房子来住。”

    “就是这话罗!”朱家驹急转直下地说:“培利,我成家在先,要我成了家,才能帮你成家。所以我现在就想买房子,或者典一处,你看怎么样?”

    “这是好事,我没有不赞成之理。”

    “好!”朱家驹非常高兴地说:“这才是患难弟兄。”

    王培利点点头,想了一会说:“你买房子要多少钱?”

    “目前当然只好将就,够两个人住就可以了。培利,我想这样办,我们先提出一笔款子,专门为办‘正经事’之用;另外的钱,分开来各自存在钱庄里,归自己用。当然,我不够向你借,你不够向我借,还是好商量的。”

    王培利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带来一万银子,还剩下九千五;提出四千五作为“公款”,开户用两个图章。剩下五千,各分两千五,自行处置。

    这一谈妥当了,彼此都有以逸待劳之感,所以当天晚上跟孙四杯酒言欢时,王培利从容还价,而孙四是中间人的地位,只很客气地表示,尽力跟房主去交涉,能把房价压得越低越好。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当然谈得十分投机,尽欢而散。

    等孙四告辞,王培利回了客栈,朱家驹将他与王培利的协议,向干爹干妈,和盘托出。

    朱宝如有了这个底子,便私下去进行他的事,托辞公事派遣到苏州,实

    际上是到上海走了一趟,打着胡雪岩的招牌,见到了严进士,谈到典房的事。

    严进士一口应承,写了一封信,让他回杭州跟他的一个侄子来谈细节。

    一去一回,花了半个月的工夫。朱家驹与王培利买刘家房子的事,亦已谈妥,三千四百两银子,先付零数,作为定洋,余下三千,在阜康钱庄立个折子,户名叫“朱培记”,现刻一颗图章,由王培利收执,存折交朱家驹保管。草约亦已拟好,三个月之内交屋,逾期一天,罚银十两;如果超过一个月,合约取消,另加倍退还定洋。

    “干爹,”朱家驹说:“只等你回来立契约。对方催得很急,是不是明天就办了它?”

    “不忙,不忙!契约要好好看,立契也要挑好日子。”

    事实上,是三套连环计耍第二套了。朱宝如刚刚回来,需要好好布置一番。

    这样拖延了四天,终于在一个宜于立契买产的黄道吉日,订了契约。王培利亦已决定搬至朱家来往。哪知就在将要移居的第一天,王培利为团练局的巡防队所捕,抓到队上一问,王培利供出朱家驹与朱宝如,结果这义父子二人亦双双被捕。

    十三烟消云散胡雪岩谈朱宝如夫妇的故事,话到此处,忽然看着乌先生问道:“你晓不晓得,是哪个抓的朱宝如?”

    “不是团练局的巡防队吗?”

    “不是。是他自己。这是一条苦肉计,巡防队的人是串出来的。”胡雪岩说,“朱宝如一抓进去,问起来在我善后局做事,巡防队是假模假样不相信。”

    “朱宝如就写了张条子给我,我当然派人去保他。等他一保出来,戏就有得他唱了。”

    据胡雪岩说,他释放之前,向朱家驹、王培利,拍胸担保,全力营救。

    其时这两个人,已由防巡队私设的“公堂”问过两回,还用了刑,虽不是上“夹棍”或者“老虎凳”,但一顿“皮巴掌”打下来,满嘴喷血,牙齿打掉了好几颗,当然出言恫吓,不在话下——朝廷自平洪杨后,虽有“胁从不问”

    的恩诏,但太平军的零散败兵,除非投诚有案,倘为私下潜行各处,地方团练,抓到了仍送官处治。因此,朱家驹、王培利惊恐万状,一线生机,都寄托在朱宝如身上,朝夕盼望,盼到第三夭盼到了。

    朱宝如告诉他们,全力奔走的结果,可以办个递解回籍的处分,不过要花钱。朱家驹、王培利原有款子在阜康钱庄,存折还在。朱宝如说,这笔存款不必动,他们回到上海仍可支取。至于刘家的房子,出了这件事以后,眼前已经没有用处,不如牺牲定洋,设法退掉,存在阜康的三千银子提出来,在团练局及钱塘、仁和两县,上下打点,大概也差不多了。好在宝藏埋在刘家,地图在他们身边,等这场风波过去,再回杭州,仍旧可以发财。

    到此境界,朱家驹、王培利只求脱却螺绁,唯言是从。但朱宝如做事,显得十分稳重,带着老婆天天来探监送牢饭,谈到释放一节,总说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慢慢儿磨,劝他们耐心等待。

    这样,过了有十天工夫,才来问他们两人,说谈妥当了,一切使费在内,两千八百两银子,剩下二百两还可以让他们做路费,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你们想,”胡雪岩说:“岂有不愿之理。存折的图章在王培利身边,交给朱宝如以后,第二天就‘开笼子’放人了。不过,两个人还要具一张甘结,回籍以后,安分守已,做个良民,如果再潜行各地,经人告发,甘愿凭官法办。”

    “好厉害!”乌先生说,“这是绝了他们两个人的后路,永远不敢再到杭州。”

    “手段是很厉害,不过良心还不算太黑。”乌先生又说:“那两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要他们把存折拿出来,五千银子全数吞没,亦未尝不可。”

    “不然!朱宝如非要把那张合约收回不可,否则会吃官司。为啥呢?因为从头到底都是骗局,那家的房主,根本不姓刘,孙四也不是‘瓦摇头’,完全是朱宝如串出来的。如果这张合约捏在他们两个人手里,可以转给人家,到了期限,依约付款营业,西洋镜拆穿,朱宝如不但要吃官司,也不能做人了。”

    “啊,啊!”乌先生深深点头,“这个人很高明。不吞他们的五千银子,放一条路让人家走,才不会出事。”

    “不但不会出事,那两个人还一直蒙在鼓里,梦想发财。”

    “对了!”乌先生问:“严进士家的房子呢?”

    “我先讲他骗了多少?”胡雪岩扳着手指计算:“房价一共三千四百两,付定洋四百两是孙四的好处,整数三千两听说巡防队分了一千,朱宝如实得二千两,典严家的房子够了。”

    “典了房子开粥厂?”

    “是啊!朱宝如来同我说,他看中严家房子的风水,想买下来,不过现在力量不足,只好先典下来,租给善后局办粥厂。他说:”做事情要讲公道,粥厂从第一年十一月办到第二年二月,一共四个月,租金亦只收四个月,每个月一百两。‘我去看了房子,告诉他说,’这样子的房子,租金没有这种行情,五十两一个月都勉强。善后局的公款,我不能乱做人情。不过,我私人可以帮你的忙。“承他的情,一定不肯用我的钱。不过办粥厂当然也有好处。”

    “那么,掘藏呢?掘到了没有?”

    “这就不晓得了。这种事,只有他们夫妇亲自动手,不能让外人插手的。

    不过,朱宝如后来发了财,是真的。“

    “大先生!”乌先生提出一大疑问:“这些情形,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些情形是孙四告诉我的。他只晓得后半段,严家房子的事,他根本不清楚。”谈到这里,胡雪岩忽然提高了声音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过了有四、五年,有一回我在上海,到堂子里去吃花酒,遇见一个江西人,姓王,他说:胡大先生,我老早就晓得你的大名了,我还是你杭州阜康钱庄的客户。”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王培利了?”

    “不错。当时他跟我谈起朱宝如,又问起万安桥刘家的房子。我同他说:朱宝如,我同他沾点亲,万安桥刘家,我就不清楚了。”胡雪岩接着又说:“堂子里要谈正经事,都是约到小房间里,躺在烟铺上,清清静静私下谈,席面上豁拳闹酒,还要唱戏,哪里好谈正事?所以我说了一句:有空再变。

    原是敷衍的话。哪晓得……“

    “他真的来寻你了?”乌先生接口问说。

    “不是来寻我,是请我在花旗总会吃大菜。帖子上写得很恳切,说有要紧事情请教,又说并无别客。你想想,我应酬再忙,也不能不去……”

    胡雪岩说,他准时赴约,果然只有王培利一个人。开门见山他说他做过太平军,曾经与朱宝如一起被捕。这下胡雪岩才想起他保释过朱宝如的往事,顿时起了戒心。王培利似乎知道胡雪岩在浙江官场的势力,要求胡雪岩设法,能让他回杭州。

    “你答应他没有呢?”乌先生插嘴发问。

    “没有。事情没有弄清楚,我不好做这种冒失的事。”胡雪岩说,“我同他说,你自己具了结的,我帮不上忙,不过,你杭州有啥事情,我可以替你办。他叹口气说,这件事非要我自己去办不可。接下来就把掘藏的事告诉我。我一面听,一面在想,朱宝如一向花样很多,他老婆更是个厉害角色……”

    说到这里,乌先生突然发觉螺蛳太太神色似乎不大对劲,便打断了胡雪岩的话问,“罗四姐,你怎么样,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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