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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作者 高月-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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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卑职已经得到了全部的名单,随时可以抓捕,卑职特来请示,是即刻抓捕,还是等他们火烧东市时抓捕?”
说着,胡沛云将一本抄誉的厚厚名册呈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打开名册翻了翻,嘲讽地笑道:“竟然想火烧东市,美梦该醒醒了。”
他便把名册还给胡沛云道:“我打算用这些人去换回被安禄山抓捕的河北情报堂成员,时不我待,立即抓捕!”
“卑职遵命!”
……
长安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城门、坊门全部临时关闭,数以万计的内卫军士兵冲上了街头,将一个个用商人、士兵、居民等等身份隐藏起来的安禄山探子一一抓捕,不到一个时辰,三百五十三名成员全部被抓捕,另外,约三千士兵冲进了平康坊,瞬间便将千翠楼团团围住,里面一片大乱,士兵们冲进了青楼,开始搜查抓人。
胡沛云亲自带领数百士兵迅速而敏捷地冲上了四楼,几乎是无声无息,这时,一名伙计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一扇小门,几名拿着盾牌的士兵一脚踹开了房门,众士兵一拥而入,房间内,张通儒正召集七八名骨干开会商量火烧东市的计划,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放下,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出事。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只见数百名士兵一起冲入,每人手中都端着弩箭,迅速围成一圈,冷冰冰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众人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都充满了惊恐之意,张通儒更是目瞪口呆,他手中还拿着他火烧东市的详细计划,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这时,胡沛云慢慢走了进来,对他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第十三卷 第二战线 第580章 事态蔓延
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房间里开会的人纷纷跪下,束手待缚,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捆绑起来,张通儒被捆如粽子一般,他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胡沛云冷笑一声,一挥手,士兵们将他们嘴封住,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将他们抬了出去。
这时,一名士兵上前对胡沛云低语几句,胡沛云一怔,立刻转身出去了,他快步上了顶楼,只见在一间最角落的小屋旁,围着十几名士兵,两名士兵拎出了一个应该是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千翠楼的大掌柜谷问道,他浑身乌青,显然被士兵殴打过。
“原来是谷掌柜,谷掌柜不去照顾生意,躲在这里做什么?”
胡沛云嘲讽了他几句,谷问道满脸愤恨,一言不发,扭过头去了,内卫军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焚烧便被抓捕了。
一名军官上前禀报道:“禀报胡将军,我们发现他躲在这间屋子里烧毁文书,便冲入将他制服了。”
“他烧掉了什么?”
“他只来得及烧掉一份名单,就是我们从徐英杰府中搜到的那份名单,其余文书都被我们缴获。”
胡沛云笑着向这个大掌柜摇了摇头,走进小房间,小房间的地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书,墙角有一只炉子,炉子中的火已经被士兵用水浇灭了,炉子里只有一小卷烟灰,显然只烧了一张纸,炉子的边缘湿漉漉地挂着一份烧了大半的名单,胡沛云拾起看了看,正是徐英杰家中搜到的那份名单,而且信息还不如徐英杰家中那份全面,只有姓名而没有住址,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情报了。
胡沛云放下名单,他的目光落在了炉子旁边的一只檀木盒子上,盒子已经打开,盖子斜盖在盒身上。
一般而言,檀木盒子可以防蛀,往往是用来装重要文件,而这只檀木盒子就放在炉子旁边,显然谷问道是急于烧掉盒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那份名单就是从这只檀木盒中取出。
檀木盒颇大,宽一尺,长三尺,厚度足有七寸,一名士兵上前将盒子小心捧起来,呈送在胡云沛面前,胡云沛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书信,还有两卷地图。
胡云沛捡起书信,约有六十余封信,用红线捆扎着,他随手翻了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兵部职方郎中宋潜呈燕王安大帅……’
‘大理少卿赵远为恭敬燕王殿下……’
……
这些信件竟然是朝廷官员勾结安禄山的信件,也有安禄山写给各官员的亲笔信,胡云沛重重哼了一声,他又打开了一卷地图,顿时愣住了,随即眼中射出怒火,这卷地图竟然是太原兵马城防详图。
事情很严重了,胡云沛当即下令道:“全面搜查千翠楼,将这些文书全部给我带走。”
他亲自拿着檀木盒匆匆下楼去了,随即向李庆安的元帅军衙驰马奔去。
……
两个时辰后,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收捕终于宣告结束,安禄山设在长安的探子一个不剩地被抓捕,他的情报机构彻底被摧毁,长安的城门坊门又重新开启,大街小巷渐渐恢复了秩序,各种议论在长安城内飞传,大元帅府随即下达了禁鸽令,在京畿道、陇右道、关内道、都畿道、河南道以及河东道等范围内,严禁民间养殖鸽子和猎鹰,凡违规者将以通敌嫌疑之罪全家流放岭南,并没收家产,同时鼓励民间举报,举报查实者将得到百贯钱的奖励。
但很快,这条禁鸽令又扩大化了,不仅民间禁止养鹰鸽,而且凡非军队署衙的其他官署,包括县衙、州衙在内的政务官衙也一律禁止饲养鹰鸽,问题便出在从千翠楼搜查出了有官员私通安禄山的证据。
就在全城抓捕安禄山探子的当天晚上,一份弹劾名单送到了御史台,这是从千翠楼搜查出了他们和安禄山的往来信件,证据确凿,包括兵部郎中宋潜、大理寺少卿赵远为在内的三十四名中低层官员,政事堂连夜开会作出了决定,立即罢免这三十四人的官职,并进行抓捕,交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进行大三司会审,追查漏网余孽。
长安城的坊门又重新关闭了,一队队内卫士兵在黑夜中奔跑,‘嚓!嚓!嚓!’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士兵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不少人家都偷偷开启一条窗缝向外偷看,一家人在悄悄地议论着。
“三郎他爹,这又是在抓谁了?”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吗?对面宋郎中的府邸已经被包围了,估计在清理官员了。”
“那怎么办?”
“咳!关咱们这些小民屁事,咱们只管睡觉生娃,走,睡觉去。”
……
位于长兴坊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宋潜的府第周围,三百多名内卫士兵将府第团团包围,火光猎猎,几名士兵冲上去敲门,‘砰!砰!’声音剧烈。
“谁呀!”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探头出头,见外面一片火把,数百名士兵站在门外,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名刑部官员上前道:“请宋郎来说话!”
兵部职方司郎中宋潜约四十岁,扬州江宁县人,是天宝五年的进士,是原张筠的门生,被他一手提拔,兵部侍郎吉温被贬后没有祸及他,反而因吉温的离职升了一级,由员外郎升为兵部职方郎中,他手中掌握了不少大唐军事机密,比如各战略地区的军事地图等等,正因为这样,他是安禄山重点拉拢的对象,安禄山通过吉温的关系,用两万贯钱的重贿成功将他拉拢。
他的地图一般是交给千翠楼,由千翠楼转送给安禄山,并按照重要程度,每一份地图付给他三千贯到五千贯不等。
从下午全城闭门搜查开始,宋潜便意识不妙了,他立刻找出了存在长安王宝记柜坊的二十张存票,共计五万贯钱,他立刻命长子宋菊拿这些存票前去王宝记柜汇钱,将钱调往扬州王宝记柜坊。
但他儿子却带回一个不妙的消息,从全城关门搜查开始,长安城的各大柜坊都同时关门停业了,他们接到了内卫的紧急命令,所有柜坊不准再办任何一票生意。
内卫的命令没有任何一个柜坊敢违抗,一旦被扣上通敌的帽子,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不管宋潜的长子将嘴皮磨破了,甚至威胁将钱全部提出,存到王宝记的竞争对手家去,但王宝记柜坊的大东主王元宝就是不肯点这个头,这些大柜坊都有很高的政治觉悟,绝不会在这个敏感时候断了自己的钱途。
宋潜的儿子失望而归,这就更让宋潜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城门刚刚解除时,宋潜立刻命心腹管家带着他最心爱的小妾以及小妾所生的小儿子偷偷逃离长安城了,假如宋家不保,他还能有一脉烟火留在世间。
“老爷,大事不好!”
二管家一阵风似的跑来了,在门口惊恐地喊道:“外面有无数军队将我们府邸包围了。”
‘啪!’茶杯从他手中掉落,摔得粉碎,这一刻宋潜的心就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尽管他知道这一刻早晚会到来,但真的到来之时,他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他呆呆地望着墙壁,眼中涌出无尽的绝望。
过了片刻,宋潜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请他们稍等片刻,容我更衣出来。”
他走到桌子,提笔给李庆安写下一封短信:“臣利欲熏心,失足犯下大罪,罪当万死,一家良贱,可任由殿下处置,所得赃款五万三千四百贯,臣全部捐给三军将士,赎臣身后之罪,臣所卖地图十三份,如下:太原兵马城防图;相州兵马城防图……”
写完了短信,他脱下官服,整齐叠好,又将五万贯的存票和短信一起放在书案上,他长长松了口气,这时远处传来了士兵的喝喊声和他家人的哭求声,宋潜惨然一笑,他的目光落在房顶的横梁之上……
‘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大群内卫士兵闯入,只见房间内冷风嗖嗖,烛光欲灭,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摇摆。
……
次日是旬休日,朝廷各署衙都停止了办公,官员们都在家休息,只有极少数的要害部门派人在官衙中当值,整个大明宫和皇城都是一片寂静,一大早,一辆马车从朱雀门驶出,向兴道坊疾驶而去。
马车里坐着右相裴遵庆,昨晚他没有回府,在大明宫中书省的朝方内熬了一夜,昨晚,他着令御史台对几名重要官员连夜审讯,已经得了一点初步的口供,但最让他遗憾的是,兵部职方郎中宋潜畏罪自杀了,宋潜可是张筠的得意门生,宋潜通敌,张筠难辞其咎,而且张筠之弟张垍,当初就是和安禄山关系暧昧。
可惜宋潜自杀了,否则这将是扳倒张筠的最好机会,尽管如此,裴遵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毕竟宋潜是张筠一手提拔,按照大唐的连坐制度,门生犯罪,将累及师门,只要李庆安肯拿这件事做文章,扳倒张筠也不是没有可能。
马车驶进了兴道坊,在赵王府前缓缓停下,裴遵庆下马,对守在府门前的士兵道:“请替我禀报赵王殿下,说右相裴遵庆有急事求见。”
“裴相国请稍后,我们这就去禀报。”
士兵进府去了,这时,裴遵庆忽然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不由一愣,便小声问旁边士兵道:“请问,这是谁在觐见赵王殿下?”
“这是刑部颜侍郎的马车。”
‘颜真卿?’
裴遵庆怔住了,如果是别人来见李庆安倒也无妨,而颜真卿是新任刑部侍郎,昨晚政事堂下旨,将有刑部主导,御史台和大理寺配合,对这三十几名通敌的官员进行大三司会审,颜真卿就是主审官,他来这里做什么?
裴遵庆心里极不舒服,他是右相,颜真卿应该来向他汇报才对,但他又无话可说,李庆安不是皇帝,颜真卿来找李庆安未必是公事,今天是朝休日,朝官之间互访,这是别人的自由。
就在这时,李庆安的一名亲兵走出来道:“裴相国,殿下请你进去!”
裴耀卿当然不会指望李庆安出门来迎接他,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跟随着亲兵进府去了。
此时李庆安在外书房和颜真卿谈话,其实倒不是颜真卿越过了裴遵庆,而是李庆安今天一早命人将他请来,李庆安请他来给自己写几个字,算是求一墨宝。
颜真卿的书法当然是名垂千古,李庆安也是久闻其名,正好王昌龄在碎叶写了一首新诗,派人送给李庆安,诗名叫《出塞·赠李大将军东归》,这首诗已经在安西流传开了,昨天才刚刚送到长安。
外书房内,颜真卿泼墨如飞,一气呵成: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这首诗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颜真卿也格外写得酣畅,他挥毫将最后一笔写完,又喃喃念了两遍,不由赞道:“不愧是王昌龄,果然是好诗!”
李庆安也点点头笑道:“诗好,字也好,可谓双绝,这幅字我要命人裱糊起来,挂在我的内书房里。”
他见颜真卿已经写完,便笑道:“来!颜使君请坐下喝口茶。”
“多谢殿下!”
颜真卿坐下,李庆安亲手将茶杯端给他,颜真卿连忙感谢,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今天是旬休,却把颜使君请来给我写字,耽误使君的休息,真是抱歉了。”
颜真卿摇摇头道:“给殿下写几个字,也是微臣的荣耀,其实微臣今天也想来找殿下。”
“说说看,你想找我做什么?”李庆安笑道。
颜真卿犹豫了一下,便缓缓道:“微臣以为,对三十几名涉嫌通敌的官员不应该进行大三司会审。”
他见李庆安没有吭声,便又鼓足勇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禄山从前也是唐臣,官居范阳节度使,深得圣眷,臣就知道,其实很多河北官员和他都有私交,但那只是大唐官员之间的私人交往,就是算朝廷有不少高官也曾和他关系密切,吉温、张筠、从前的杨国忠、李林甫等等,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能证明他们和安禄山勾结造反吗?大家同殿为臣,不过因为彼此利益相近而结成某种关系,就如同从前的相国党、东宫党,这次三十几余名官员固然有罪,但裴相国却极力要进行大三司会审,微臣担心会引发一场朝廷大清洗,人人自危,祸及无辜,在河北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这绝非明智之举,请殿下三思。”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刚要说话,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裴相国到了!”
李庆安不便再多说,便笑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颜侍郎请放心。”
他起身道:“请裴相国进来!”
片刻,裴遵庆快步走了进来,对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赵王殿下!”
李庆安呵呵笑道:“裴相国才高八斗,快来看一看我刚得的墨宝,我先声明,这是我宝贝,可不送给裴相国。”
其实裴遵庆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铺着的一幅字,他当然知道颜真卿便是以书法而名震天下,直追当年的张旭,但一般人向颜真卿求一幅字却很不容易,他心里一松,原来颜真卿是来给李庆安写字的,不是来汇报昨晚之事,他心中不由又暗暗鄙视颜真卿,前些天自己想向他求一幅字,他却百般退却,这会儿又巴巴来给李庆安写字了,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颜真卿也上前向他行礼,他却淡淡地应了一声,走上前看这幅字,尽管他心中鄙视颜真卿,但对他的字也不由连声赞叹:“果然是好书法,绝啊!”
他又读一下诗,笑道:“这是李太白的诗吧!”
“错了,这是王昌龄的诗。”
“不太像!”
裴遵庆摇摇头道:“不像玉壶先生的大气雄峻,倒有几分李太白的飘逸。”
“确实是王昌龄的,现在李太白在吴王帐下,他怎么会给我写诗?”
“嗯!这倒也是,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好诗好字啊!”
他装着要抢的样子,斜看着李庆安笑道:“那我就抢走了?”
“裴相国喜欢,尽管拿走!”李庆安很大度地一摆手道。
裴遵庆笑了,“殿下大度,可我怎么敢拿,诗上写得很清楚,赠大将军东归,我拿着它算什么?”
他和李庆安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这时颜真卿上前施礼道:“殿下既然有事情,微臣告退!”
“好!辛苦颜使君了。”
李庆安命人将颜真卿送走,走回来和裴遵庆坐下道:“裴相国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和殿下谈一谈宋潜的事,有关于张尚书……”
他话没有说完,李庆安便一摆手,态度坚决地道:“宋潜已死,他家人可流放安西,其他三十几人证据确凿,没有再审的必要,皆判流放之罪,和家人去安西戍边,这件事就此结束,大三司会审就取消吧!”


第十三卷 第二战线 第581章 特殊援军
张筠的爱好依然是钓鱼,这几乎成了他的唯一爱好,一到旬休,他便会到附近的小河边垂钓一天,今天也不例外,天不亮他便带着小胡凳和渔具出门了,他穿了一袭宽身禅衣,头戴斗笠,显得颇悠闲。
几个老渔友也和他熟了,虽然知道他是权倾天下的相国,但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难受,张筠被众人称为老张,在这个时候,他和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但今天张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固然是宋潜之死让他感到遗憾,而另一方面,他很担忧有人会利用宋潜来做他的文章,而这个人是谁他也知道,此人就是政事堂的一颗毒瘤,除了卢奂之外,其余重臣他都想干掉。
正因为有了心事,张筠钓了一个时辰,才钓上了一条鱼,旁边的渔友也看出了他有心事,谁都不敢打扰他。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小桥边,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的官员,他叫周诚,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他也是张筠的门生,这次朝臣勾结安禄山的案子他也参加审理。
周诚快步从旁边的小道下来,蹲在了张筠身边,对他低声道:“恩师,那个人今天可能要对您不利了。”
“你发现了什么?”
张筠脸上毫无表情地问道,就仿佛周诚所说之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昨天晚上他在御史台呆了一夜,一直在搜集宋潜和您的关系,有人给他送茶时看见他在写一份弹劾书,十有就是针对恩师。
“然后呢?”
“然后天还没亮他便回中书省了,随即又出来去了兵部,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最后去了赵王府。”
“哼!”
张筠重重哼了一声,“既然他要跟老夫过不去,那很好,我看他这个右相也当不了多久了。”
“恩师,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张筠瞥了一眼周诚,淡淡道:“让他一个人跳神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就不信李庆安会真纵容他的弹劾,他跳得越凶,出丑也就越大。”
周诚呆了半晌,张筠的表态有点让他不知所措,他呐呐道:“那我能为恩师做点什么呢?”
张筠微微一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你真想替我做点什么,那好,我上面马车中有一支黑色的钓竿,你就替我把它拿来吧!”
……
周诚告辞而去了,张筠的脸色开始愈加阴沉起来,他只是不愿在门生面前表现出他的心思罢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毫不在意,事实上他很在意,他心中冷笑了几声,既然裴遵庆要和他玩,那好,他就好好地和这个老家伙玩一玩。
张筠破天荒地不钓鱼了,他收拾起来渔具,和几个渔友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身体不适,他便上了桥,坐进了自己的马车。
“老爷,回府吗?”车夫小声地问道。
张筠还在沉思之中,他想起了昨天韦滔下朝时邀他有空时去府上坐坐,这是他和韦滔几十年同朝为官的第一次,韦滔第一次邀请他去府上坐坐,张筠当然也明白韦滔的意思,大理少卿赵远为不也是他的门生吗?很明显,他是想和自己结成对抗裴遵庆的同盟,既然如此,他何乐而不为?
“不回府,去曲池坊,去韦府!”
马车起动,向韦滔的府邸极速驶去,裴遵庆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弹劾张筠没有成功,却促使了一个反裴阵线的渐渐形成。
……
赵王府,裴遵庆无奈地告辞了,他满怀信心而来,这一次处置官员的案件,在他看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李庆安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清洗异己,当然,这也是他建立自己权威的机会,借此机会清洗掉张筠、韦滔等老臣,那时,他裴遵庆就是政事堂的第一号重臣,他原以为自己会得到李庆安的支持。
却没有想到李庆安的态度竟是如此强硬,是的,他想到的就是强硬这个词,这是他和李庆安打交道以来,所见过最强硬的一次,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建议否决了,没有一点余地。
这让裴遵庆既感到失望,也无可奈何,他怎么也不明白李庆安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这也是他的局限性,他心藏私利,永远也不会理解李庆安心怀天下的心胸。
裴遵庆长叹一声,满怀失落地离去了,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此结束了,但他却不知道,这件事所引发的倒裴风潮才刚刚开始。
……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李庆安去了几天潼关,这天下午,他刚刚返回长安,便接到咸阳方向传来消息,一支从安西来的特殊的军队抵达了咸阳,请他立刻前去处置,李庆安立刻赶赴咸阳。
很快,千余骑兵护卫着李庆安抵达了咸阳安西军大营,离安西军还有数里,只见当地民众扶老携幼向军营方向赶去,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这让李庆安感到一丝惊讶,这么多民众赶去军营做什么?
“前面闪开!”
数名亲兵在前方开路,片刻,李庆安的军队便赶到了军营前,在军营前面的一片空地上,挤满了人山人海,都是当地的民众,人群喧闹欢笑,热烈异常,只见在人群围城的大圈中,有数十头大象在缓缓踱步,由象奴牵引,数十名孩童骑在大象背上,兴奋得尖声大叫。
“原来是大象!”
李庆安摇头笑道,他知道这些大象是从信德来修筑唐直道,眼看唐直道要完工了,这些大象按理应该返回信德,却跑到长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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