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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作者 高月-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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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仔细看了看地图,确实如此,尽管豫州和南阳之间还隔一个唐州,但唐州几乎没有驻军,再加上安西军的骑兵速度,几乎完全可以奇袭新野,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爱卿所言虽然有理,但按照李晟的性格,不动则已,一动必是突袭,他很早摆出这架势,不就告诉我们他的战略了吗?朕不太明白。”
“陛下,李庆安从来不会只争一城一域,他若要攻打南唐,必然是两线同时作战,他之所以在襄阳摆出架势,其实就是想吸引我们关注襄阳,但是他的真正进攻,一定是从汉中开始,所以李光弼才会领军入关中,陛下,臣和李庆安打交道多年,深知其谋略。”
李亨也在想李光弼军队进关中后会做什么,但他在关中的探子尽没,根本就无从知晓,令狐飞的话使他如梦方醒,他急忙追问道:“那依尚书之意,我们该如何应对。”
“陛下,臣有两个建议。”
“嗯!你说。”
渐渐地,李亨已经忘记了对令狐飞的不满,现在他只关心如果能抵御住北唐军队的进攻,其他都不重要了。
令狐飞心中暗喜,他已经一步步把李亨的思路控制住了,他缓缓道:“第一个建议,我们放弃襄阳,撤军回蜀中,利用巴蜀的地形,集中兵力和北唐军对抗。”
其实这个建议是令狐飞刚刚才意识到,既然鱼朝恩支持太子,若鱼朝恩的大军能回来,必然会大大加强太子的势力。
李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点点头,“这个建议朕会考虑,爱卿再说第二个建议。”
“臣的第二个建议是:大敌当前,切不可先生内乱,臣劝谏陛下保全太子,一心对外。”


第十五卷 定鼎天下 第670章 静室密商
傍晚时分,持续一天的大搜查终于结束了,搜查虽然结束,但抓捕北唐探子才刚刚开始,军队一共抓捕了五千四百余人,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以私藏军械的名义被抓捕,大量抓捕疑犯引起了成都民众的强烈愤怒,左相崔圆立刻上书李亨,他指出民间之所以藏有大量军械,是因为当年哥舒翰军士兵的大量逃跑,将军械带入了民间,这和北唐无关,希望李亨立刻下旨释放这些无辜的民众,维持成都的稳定。
但剑南节度使郭英却信誓旦旦保证,北唐探子一定就在这五千四百人中,决不能轻易放走,一定要一个个辨认,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人。
一直到夜里,李亨才终于下旨,他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意见,可以解除成都的戒严,但五千余民众中极可能藏匿有北唐探子,希望军方尽快甄别放人,恢复平静。
彭王府,李仅的情绪极度低落,今天下午,他急匆匆赶进宫,想要揭穿令狐飞的阴谋,但他却遭遇了冷遇,父皇借口身体疲惫,竟然不见他,但很快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并非身体疲惫,而是令狐飞的话触动了圣上,令狐飞走后,圣上一直在沉思之中。
很明显,令狐飞今天的一席话已经说动了父皇,尽管父皇没有明确表态,但不肯见他,就是一种暗示,一种不妙的信号。
“先生,现在我该怎么办?父皇一定是放弃我了。”李仅声音带着一种哭腔,透露出他内心深深的惶恐,他是个悲观懦弱者,稍挫即言败,他仿佛看见了李辅国目光中的阴毒,仿佛看见二哥下令将他绑缚刑场,那高高的斩头刀举起,令他不寒而栗。
他现在已没有任何雄心壮志,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想放弃了。
“殿下,卑职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争还是放弃?”阎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仅。
“我……我也不知道。”
李仅慢慢低下了头,嘴唇嗫嚅道:“我觉得太学或许更适合我。”
阎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没用的废物,还没有过手呢!就放弃了吗?阎凯对他失望透顶,他还曾经过背叛李庆安,全心辅佐李仅的念头,可现在看来,此人骨子里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仅想放弃,但他阎凯却不能放弃,否则,他何以向李庆安交代,就在他想再劝李仅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王相国紧急求见!”
李仅有点害怕王珙,他求救似的向阎凯望去,他想找个借口不见王珙,但阎凯却摇摇头道:“殿下,王相国来,一定有大事,殿下不能不见。”
“那先生……陪我一同会见?”
阎凯暗暗叹息,一次皇帝不见就至于把他颓废成这样吗?这个彭王也未免太软弱了。
“好吧!我坐在殿下后面就是了。”
有阎凯陪同,李仅终于有了一点信心,他立刻令道:“请王相国到我静室会面。”
静室也就是密室,四面无窗,墙壁都是厚实的青石,四周几个房间都空置,不准任何人进入,一般的权贵人家都有这样的密室,以保证隐秘话题的安全。
书房离密室不远,两人先过去等候,片刻,一名侍卫引着王珙匆匆走来,从王珙的步伐频率来看,也能看出他心中的焦虑,他得到了更详细的消息,在令狐飞和李亨谈过没多久,李辅国再一次劝李亨不要轻言废立东宫,外敌当前,当以稳定为上,正是这两人的先后劝说,李亨才终于动摇了。
王珙心里很清楚,李仅之所以有机会,根本原因是李亨本人想换太子,也正是李亨暗示他和崔圆,让他们支持李仅。
可现在,李亨动摇了,想退缩了,他是皇帝老子,李系当然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自己呢!自己大张旗鼓支持李仅,李亨驾崩后,李系会饶过他吗?
李亨动摇,却将他王珙推向了万复不劫,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挽回这个局面,解铃还需系铃人,要破这个局,关键还是在李仅这里。
王珙走进了李仅的书房,一眼看见站在李仅身后的阎凯,他不由一怔,此人怎么也在?
王珙很早就认识阎凯了,早在阎凯还是庆王幕僚时,那时他就很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的幕僚,后来庆王死在安西,阎凯却跑了回来,这让王珙有些生疑,他觉得这个阎凯并不是一个很忠心的人,当然庆王失势被软禁时,此人怎么还能一直忠心耿耿追随庆王到死,难道他不会去投靠李庆安?或者李庆安不会利用他?
以他对李庆安的了解,他怀疑庆王被骗去安西,很可能就和这个阎幕僚有关,生疑归生疑,但王珙也没有证据,再加上李俅替阎凯证明,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但是,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幕僚。
“臣王珙参见彭王殿下!”
“王相国不必客气,请坐吧!”
王珙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阎凯,李仅明白他的意思,便道:“阎先生是我的心腹,我与他无话不谈,相国不必担心什么,有话请直说。”
“好吧!臣紧急来找殿下,就是想告诉殿下,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相国也感觉到了?”李仅声音有些颤抖了,他刚刚平息下来的心态又一次紧张起来。
王珙点点头,“根本原因是北唐的军事调用,帮了太子大忙,圣上以为北唐军要进攻蜀中了,便想求稳定,暂时不考虑废太子一事。”
李仅呆了一下,他也害怕北唐军会打来,“相国,北唐军真的会攻打我们吗?”
“不可能!”
王珙回答得很坚决,虽然人人都惧怕李庆安打进来,但王珙却认为李庆安未必会真的灭掉南唐,至少在安禄山叛乱剿灭前,他不会动手,他留下南唐是为他登基的准备,一定会在最后才考虑进攻南唐,蜀中暂时安全,这次李庆安进攻,最多是拿下襄阳。
而且南唐也有近四十万大军,未必不能和李庆安抗衡,在加上蜀中四面闭塞,要想轻易拿下蜀中,也未必那么容易。
“请殿下放心,安禄山未灭亡,他就绝不会进攻我们,最多取荆襄,但想攻打蜀中,不是那么容易。”
“我也赞同相国的意见。”
一直沉默的阎凯也开口了,“攻打我们南唐需要很多条件,主要是需调集大量军队,现在李庆安四处作战,他的军队分得很散,一旦他调集重军,必然会影响到河北局势,在安禄山和史思明未剿灭之前,他不会调动河南和河东的军队,这样,他何以与剑南四十万大军抗衡?”
阎凯的话给李仅吃了定心丸,他也略略松了口气,又低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父皇对我态度冷淡了,我心中很担心啊!”
阎凯又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话,“王相国,殿下想放弃了!”
“不行!”
王珙腾地站了起来,他大怒道:“殿下放弃了,那我们怎么办?这么多支持你的大臣该怎么办?李系若登基,他会饶过我们吗?还有殿下,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就是皇位斗争,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否则所有人都会死无丧身之道。”
李仅吓得直打哆嗦,“可是……可是我们实力不如太子,父皇……又变卦了,我能怎么办?”
“殿下糊涂啊!”
王珙又慢慢坐下来,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哪里实力弱了,殿下文有左右相支持,武有剑南节度使支持,难道这些力量还不够吗?臣听说连宗室都支持殿下,太子又有什么实力,无非是内宫,然后呢?朝臣中只有一个户部尚书令狐飞,他还有什么?再说了,圣上并非是放弃废太子,只是现在局势紧张,他暂停罢了,我了解圣上,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殿下应该有信心才对。”
阎凯又接口道:“相国,我觉得殿下最大的弱项就是太弱了,手段不够狠辣,所以圣上才会犹豫,殿下必须改变这一点,他才有机会。”
阎凯的话说到了王珙的心坎上了,他立刻对阎凯有了几分好感,他向阎凯点点头,又语重心长道:“殿下,臣今晚来,就是要殿下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王珙盯着李仅,一字一句道:“先下手为强,干掉太子!”
……
“殿下,卑职不赞成刺杀太子!”
王珙一走,阎凯立刻表达了他的反对意见,刺杀太子只会平息争斗,而不是李庆安所希望的激化嫡争。
阎凯的反对也说到了李仅的心事,刺杀太子,他哪里有这个魄力和胆量,阎凯的反对使他如释重负,他连忙道:“我确实也认为刺杀太子不妥,太子防御严密,哪能轻易刺杀,一旦失败,父皇是不会饶过我。”
“殿下,卑职只是说刺杀太子不妥,但不是说我们不刺杀。”
李仅愕然,“先生这是何意?”
“卑职的意思是说,要刺杀,但不是太子,而是另一个人。”


第十五卷 定鼎天下 第671章 猎杀狐首
阎凯一再劝说,最终使软弱的李仅同意了他的方案,李仅叹了口气,“好吧!我同意先生的方案,只是府上侍卫能担起刺杀的重任吗?”
“我们不动手,府上侍卫一个都不能参加,这样就算是有怀疑,也抓不到殿下的证据,卑职想买通杀手去做此事,这件事让卑职去策划实施,不用殿下费心。”
只要能和自己撇清就是李仅的底线,既然阎凯要找刺客杀手去做,李仅是求之不得,他从腰间取下半块玉佩,递给阎凯道:“我在王宝记柜坊有一万贯的存钱,凭这半块玉取钱,先生去操办吧!不用再和我商议。”
“多谢殿下支持,就在这一两天内,必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
很快,一辆马车离开了彭王府后门,在黑夜中向成都的北市疾奔而去,此时成都已经解除了戒严,和长安一样,从去年开始成都也是夜不闭坊了,夜晚,各个街坊的大门都洞开着,但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搜查的余威尚在,家家户户都紧闭家门,灯火暗灭,使整个城池都几乎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阎凯非常谨慎,他在半途找到一家马车行租了一辆马车,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来到了北市。
和其他地方不同,北市略略有些人气,这次搜查北市损失惨重,人被抓得不多,主要是钱财上的损失,尤其是珠宝玉器行,先后被三次搜查,几乎每家每户的损失都在千贯以上,其中有一家孙记珠宝店,其藏在阁楼的一批珠宝被搜查士兵发现,店主和伙计全部被赶进一间屋里,等他们出来时,这批价值八千贯的珠宝已经不翼而飞,损失极其惨重。
浩劫过后,家家户户都在盘点损失,以及准备第二天开业,相对而言,马市的损失最小,他们的货物不便携带,都是以破财免灾为主,每家的损失都在百贯左右,有一家猪店掌柜因搜藏一把横刀被发现,最后出了五百贯钱才免除了被抓走之灾。
千里马店因为有崔圆这块招牌,在遭遇了第一次搜查后便再没有被打扰,此时,马市里所有的店铺都在忙碌着清点货物,只有千里马店大门紧闭,灯火全熄,仿佛店里没有人。
在马店的后院却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屋里只有施景忠和阎凯两人,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施景忠从长安得到的一个命令就是,全力配合阎凯,他也很清楚,阎凯是李庆安安插在南唐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尤其在两皇子争嫡时,这颗棋子的重要作用就凸显出来。
阎凯把半块玉放在桌上,推给了施景忠,“凭它可以在王宝记柜坊取一万贯钱,你们可取走三千贯,用完后把玉佩还我。”
阎凯这是要给李仅交代,施景忠知道,但他对钱不感兴趣,他沉声问道:“需要我们杀谁?”
“令狐飞!”
阎凯说出了这个名字,“两天之内,他必须要死,他一死,南唐内部争嫡斗争必将加剧,这也是大将军的命令。”
他见施景忠有些沉默,他也知道,这是情报堂第一次猎杀南唐高官,风险很大,便道:“如果一时有困难,那就三天之内。”
“不!没有困难。”
施景忠毫不迟疑道:“最迟明天晚上,我一定会让先生的计划达成。”
阎凯凝视着施景忠,见他目光十分肯定,明天晚上就能干掉令狐飞,他不知自己是该相信此人,还是该嘲笑他过于自信,阎凯暗暗叹口气,他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阎凯离开北市便直接返回了彭王府,他刚走,施景忠命人从河里捞出了武器,几十把弓弩和横刀都是装在密闭的陶罐中,用油纸严密包裹,没有进水,施景忠轻轻抚摸着一把大号的弩弓,这把弩弓跟随了他近二十年,木柄已经磨得光滑铮亮,握着这把,他仿佛感到这具弩和他的人已经融为一体。
明天是休朝日,是最好的机会,他要亲自出马。
……
令狐飞的府宅离东城门不远,位于浣纱坊内,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大宅,原本叫做桂宅,因府中种有十株三百年的桂树而出名,是成都城有名的美宅,由于李亨初到成都时对令狐飞极为信任,便将这座美宅赏给了他,曾经引来无数人的羡慕。
令狐飞官拜户部尚书,掌握着南唐的财政大权,位高权重,来吹捧巴结的大臣也络绎不绝,尤其是休朝日,几乎从早到晚,上门拜访送礼的官员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地方官,更为看重令狐飞的财政大权。
令狐飞本人也不是什么廉洁自律的官员,相反,他贪心极重,年轻时他曾经穷困潦倒,正因为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贫穷,所以他才对钱财格外看重,来送礼的官员他一概热情接待,短短一年多时间,仅从官员送礼这一项他便积累了数万贯钱财。
恰好今天也是休日,这些天南唐发生了很多变故,传言李庆安的大军即将攻打南唐,这使所有的官员都绷紧了神经,都千方百计想打听内幕消息,昨晚正好发生了令狐飞进宫劝谏事件,而且圣上似乎听进了令狐飞的劝谏,这就使得令狐飞一下子成为了百官关注的焦点,谁都想从令狐飞那里得到圣上的态度,圣上到底会有什么对策,这关系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若能得到内幕消息,便可以提前应对了。
从天一亮开始,令狐飞的府门前便停满了马车,很多官员都是拎着礼物前来拜访,谁都知道,空手而来,令狐飞是不会接见自己的。
令狐飞今天似乎很清闲,他知道话在精而不在多,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了圣上,今天应该是圣上自己斟酌考虑的时候了,他心知肚明,最迟明天,圣上一定会找他好好再谈一谈,他很自傲,他过去是李亨的军师,将来也会是,李亨离不开他。
正因为有这种自信,令狐飞才敢肆无忌惮地接受贿赂,从上午开始他便来者不拒,每个来见他的官员他都会谈一谈,替这些求知者指点一下迷津,他就像某个宗教的大祭司,接受信徒们的崇拜。
在浣纱坊距离令狐飞府约两里的一家酒肆二楼,施景忠就坐在窗前,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令狐飞的府门,他在这里坐了已经一个上午,但他依然没有半点焦急,他们在等待机会。
情报堂的任务有很多,探查军情、民情,刺探南唐重要情报等等,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监视南唐高官的动向,包括摸清他们的财产情况,寻找他们的把柄之类,令狐飞是南唐的户部尚书,财政首辅,自然是在情报堂的重点关注名单之中。
情报堂一直便在关注令狐飞的所作所为,施景忠之所以敢答应阎凯在次日除掉此人,便是他知道,今天将有一个机会出现。
明天将是南唐盐商的最后确定日,南唐的食盐主要来自于荣州的近千口官方盐井,南唐采用的是榷盐法,也就是今天的食盐专卖制,官府垄断了所有的盐井,直接以每斗一百一十文卖给几家大盐商,然后再由他们进行经营分销,因此暴利首先被官府拿走,其次是几大盐商,因为,为了得到这个盐商名额,各路大商人都使尽一切手段。
而其中最有效的一个手段便是贿赂令狐飞,令狐飞兼任南唐盐铁使,有直接决定权,明天就是盐商最后确定日,今天应该有一个从蜀州赶来的大盐商上门拜访令狐飞。
昨晚施景忠整理了一夜的情报,他已经发现了规律,凡事送礼在两千贯以上者,令狐飞的态度都十分热情,一般都会亲自把客人送出府门,而这个从蜀州来的大商人若想拿到盐商名额,他送礼不会少于一万贯。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已经快到傍晚了,或许是令狐飞不再接待访客的缘故,他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渐渐稀少了,只有一两名官员死活不肯离去,手中拎着礼物,在等待最后机会。
酒肆里施景忠依然在耐心等候,他慢慢地喝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令狐飞的府门,在酒肆的楼下停着他的马车,也已等候了多时,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进房间,附耳低声道:“城门那边传来消息,蜀州的大商人已经进城了。”
施景忠精神一振,他又问道:“房子那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接应的弟兄已经等候在坊墙外。”
施景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窗外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几名骑马侍卫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进坊门了,这就是那名蜀州来的大商人了。
施景忠站起身向楼下快步走去,机会即将到来,他钻进了楼下马车,吩咐道:“马车上去,停在百步外。”
马车缓缓起动,向令狐宅而去,在府门百步外的一道墙边停了下来,施景忠从马车的底座取出了他的硬弩,拉弦上弩,空射了一箭,‘砰!’一声空响,力道十分强劲。
施景忠又从箭盒里取出一支毒箭,箭头蓝汪汪地闪烁磷光,这种毒箭十分霸道,堪称见血封喉,当即致命。
施景忠是弩手出身,当年无论是在王忠嗣手下还是哥舒翰手下,都是陇右军极有名的弩手,箭法精绝,他升为中郎将后,也是统帅陇右军的弓弩营,今天要亲自出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毒箭放入了箭槽,目光再次投向府门,等待着最后的机会。
令狐飞果然出来了,他热情地迎出府门,将来自蜀中的大商人迎进府中去,等候在外面的两名官员不知趣,想凑上去巴结,却被令狐飞毫不留情地轰走了,也不长长眼睛,财神来了还敢来凑热闹?
尽管令狐飞迎出府门也是一种机会,但施景忠等待的不是这个机会,有始就有终,以令狐飞对金钱的热爱,以这个蜀中大商人出手的阔绰,他一定会把这个大商人恭恭敬敬地送出府来。
令狐飞的府门轰然关上了,大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大商人的马车和十几名侍卫。
天已经黑了,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令狐飞府宅的正门开启了,是正门开启,今天一天,开的都是旁边的小门,施景忠的双眸眯成了一线,他的手渐渐握紧了弓弩……
令狐飞心情非常畅快,这个蜀中大商人的出手阔绰简直令他喜出望外,一万五千贯啊!他只想对方最多给出一万贯,那他就心满意足了,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给出了一万五千贯,他心都要欢喜得爆炸了。
为了这一万五千贯,他甚至开正门把这个大商人送出府门。
“令狐尚书,那我的事情就拜托尚书了。”
“呵呵!莫使君请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会不折不扣办到,莫使君就等着发财吧!”
令狐飞将商人送下台阶,大商人的马车上来了,商人钻进马车,开车窗笑道:“令狐尚书请回吧!那我先走。”
令狐飞拱手笑道:“莫使君请一路保重。”
这时,对面一辆马车不紧不快地驶了过来,令狐飞瞥了一眼,马车非常普通,和大街上随处见到的马车没什么两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向府中走去,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人大喊:“令狐尚书,圣旨到!”
令狐飞一惊,急忙回头,可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咔!’地一声弩机响起,一支毒箭闪电般向他面门射来,他的目光一呆,只看见夜色中一点蓝光闪过。
‘噗!’
强劲的弩箭射进了令狐飞的眉心,只剩下半截弩箭在外面,他的目光呆滞了,随即开始涣散,脸色变黑,直挺挺仰天摔倒在地,府门前的几名家人吓得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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