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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作者 高月-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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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将军,八年前,北庭遭遇暴风雪,我祖父去找葛逻禄人求情,请他们看在同宗的面上准我们沙陀人在金山牧场避一个冬天,本来金山牧场也并非葛逻禄人所有,只是被他们强占,我祖父也是出于尊重才找他们,不料他们不仅拒绝,而且趁沙陀人不备,大举杀戮,我祖父死在他们箭下,五百多名沙陀牧人被杀,一千三百名沙陀妇孺被抢走,包括我的母亲,这血海深仇,我们已经等了八年。”
李庆安点点头,又问谋刺逻多道:“沙陀人的话,你们有疑义吗?”
谋刺逻多一阵喋喋大笑,“没错,沙陀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八年前我杀了几百名沙陀狗,抢了他们的女人,我们玩够了,便卖给了回纥人,这算不了什么,草原上本来就是实力为王,他们沙陀人杀了葛逻禄人,我也认了,我不会像娘们似的来找人评理调解,我要反过去杀绝沙陀人,有本事,沙陀人把我们也杀光,这就是我们崇尚狼的缘故,草原上生存,就看谁的实力强。”
谋刺逻多赤裸裸狼理论引来一片嘘声,王廷芳眉头一皱,小声对杨奉车道:“此人必会为葛逻禄人引来祸端。”
谋刺思翰大急,用劲踢了大哥一脚,低声斥责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狗咋种,你给我闭嘴!”
谋刺逻多毫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谋刺思翰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低下了头,眼中却闪过了一道怨毒的目光。
李庆安看在眼里,他不露声色继续道:“既然你们两家仇恨不可消除,那我也只能用强制的命令了,从今天开始,不准你们两家再各自寻仇,沙陀人两任首领被伤,你们的妇孺被抢,不管你们再恨,我也不准你们再寻仇,还有葛逻禄人,不准再报复沙陀人,两家就此罢手,我最后再说一遍,谁敢再动手,就是对大唐的不敬,休怪我出兵征讨。”
说完,他一招手,两名亲兵抬过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用突厥语写的和解契约,李庆安一指朱邪尽忠道:“空口无凭,立字为证,你们先签字吧!”
朱邪尽忠不会用笔,他咬破了大拇指,在沙陀人名下按了一个手印。
“该你们了。”
两名亲兵又将桌子抬到了谋刺逻多的面前,谋刺逻多拿起契约看了半天,旁边的谋刺思翰忍不住道:“金山牧场怎么办?”
谋刺逻多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抬头怒吼道:“那我们金山牧场怎么办?”
李庆安冷冷道:“金山牧场也好,你们杀了沙陀人首领,玩了他们女人也好,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们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不管,我只管以后,不准你们任何一方再动刀兵。”
朱邪尽忠大喜,李庆安的意思就是承认现状,沃野数百里的金山牧场归沙陀人所有了。
“放你母亲的狗屁!”
谋刺逻多勃然大怒,一把撕碎了契约,踢翻桌子大步而去,其余葛逻禄人慌忙跟他而走,只把谋刺思翰一人留在帐中,谋刺思翰长叹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李庆安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去远了,这才冷冷对北庭各高官道:“你们也看见了,我有心替他们和解,可葛逻禄人不领情,一定要逼我动武。”
他一声厉喝:“来人!”
立刻上来几名士兵,李庆安当即下令道:“立刻传我命令,命伊州都督韩志,西州都督赵廷玉火速来见我。”
旁边的程千里忽然觉得大事不妙,他眼前一阵发黑。


第六卷 节度北庭 第175章 后军之重
两个时辰后,伊吾军和天山军都赶到了驻营地。韩志和赵廷玉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急急赶来,赵廷玉倒不是因为李庆安的命令,而是监军也在,使他不敢不来。
李庆安来北庭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便在春猎中间召开了。
“奉圣上手谕,进攻葛逻禄。”
李庆安扫了一眼大帐,帐内坐在数十名北庭的文武高官,每个人都一样的神情凝重。
“这次进攻,将由瀚海、伊吾、天山三军共同发兵一万五千人,另外再命令沙陀出兵三千骑兵协同作战,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韩志和赵廷玉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赵廷玉,他没有想到春猎居然演变成这么一个结果,更没有想到圣上的手谕已经到了。
他迅速瞥了一眼程千里,程千里却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他,已经无可挽回了,赵廷玉却不肯就此受制,他哼了一声道:“我们需要出多少人马?”
这才是他关心的核心问题,李庆安取出一本册子,看了看道:“按照圣上的手谕。我调兵如下,伊吾军出两千人,天山军出四千人,其余九千人由瀚海军出,两位都督可以自己带兵,也可以交给兵马副使领兵。”
赵廷玉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不甘心,他一共只有五千人马,居然要调走四千。
“为什么我要出四千兵?我最多只能出两千。”
李庆安脸一沉,把北庭节度使的令箭和符节重重往桌上一拍,冷冷道:“赵都督,你是要抗令不遵吗?”
旁边的监军王廷芳也不高兴道:“赵都督,这是陛下的手谕,一切由李将军调遣,你若不听,恐怕有欺君之罪。”
赵廷玉知道,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不’字,李庆安就要把自己推出去斩了,他只得无奈道:“属下听从李副使调遣。”
李庆安又回头问韩志道:“韩都督,那你呢?”
韩志十分爽快,抱拳道:“愿听李将军调遣。”
“那好!”李庆安站起身道:“两位都督立刻回去调兵,十天后我们大军在北庭城外会师,出发征讨葛逻禄。”
……
参加春猎的葛逻禄人在北庭境内没有被为难,他们一路狂驰,奔回了葛逻禄牙帐,一路上,谋刺逻多已经想好了对策。
作为葛逻禄的大王子。葛逻禄酋长位子的法定继承人,谋刺逻多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愚蠢,立场决定态度,谋刺逻多的立场是反唐而亲近回纥,他的骨子里,更倾向于乌德鞬山的葛逻禄人,他们投靠了回纥,成为回纥的一部。
而臣服于唐朝,一直是他所反感,当然,唐朝的女人他不反感,尤其当他看见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北庭新任节度使时,他心中的反感就变成了憎恶。
谋刺思翰远远地跟在兄长的背后,随时随地在大哥面前保持一种谦卑的姿态是他的一种本能,和其他具有纯正突厥血统的兄弟姐妹不同,他出身卑贱,这种卑贱使他变得比任何人都更隐忍,更有城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
三天后,他们返回了葛逻禄的大本营。
“父亲。北庭要求我们把金山牧场让给沙陀人。”
谋刺逻多开门见山便挑出了矛盾,他矢口不提自己射伤沙陀首领之事,而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受害人。
“北庭新任节度使偏向沙陀人,他要求我们把金山牧场作为八年前的赔偿,并逼我们画押立据,我坚决没有答应,便回来了。”
谋刺黑山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结果,他有些不相信,又追问其他随行的葛逻禄人,众人异口同声,和谋刺逻多说得一般无二。
唯独次子思翰至始至终没有吭声,谋刺黑山看出一丝端倪,他命所有人退下,单独追问次子实情。
谋刺思翰叹了口气,道:“父亲,你还是准备一下吧!我估计北庭唐军很快就要来攻打葛逻禄了。”
谋刺黑山大吃一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谋刺思翰便将北庭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叹道:“北庭确实是有点偏袒沙陀人,但大哥对唐王朝的轻蔑却惹祸之源,如果说北庭内部对打葛逻禄还有分歧的话,那大哥撕毁协议、踢翻桌子的举动,无疑会让所有的反对之声消失了,我敢肯定,唐军正在集结之中。”
谋刺黑山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他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这个混蛋,竟敢欺骗我。”
他‘腾!’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来人,把大王子给我叫来!”
谋刺思翰跪了下来,泣道:“回来路上大哥威胁我,若我敢出卖他,他会将我碎尸万段,孩儿为了葛逻禄的大局,宁可被大哥所杀,求父亲救我。”
谋刺黑山望着这个出身卑贱,却颇有头脑的次子,半晌,他点点头,道:“好吧!其实我一直就在考虑给你一定的地位,从现在开始,从金山牧场退回来的十个部落就由你来统领,今天晚上,我会召开长老会宣布这件事。”
谋刺思翰欣喜若狂,他终于有自己的根基了。
这时,谋刺逻多被士兵带进了营帐,他见帐中只有父亲和二弟两人,他立刻便明白了,他恶狠狠盯着谋刺思翰,眼中露出凶光,这个该死的东西。非要剥了他皮不可。
“给我跪下!”
谋刺黑山一声怒喝,上前就狠狠地搧了儿子两记耳光,将谋刺逻多打得头发披散,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你竟敢向我隐瞒真相,你吃熊心豹胆了!”
谋刺逻多跪下,昂着头道:“孩儿没有欺瞒父亲,北庭是在袒护沙陀人,口口声声说谁再闹事就打谁,可金山牧场还在沙陀狗手上,他们却只字不提,如果父亲真不要金山牧场了。我去向北庭请罪。”
提到金山牧场,谋刺黑山怒火稍平,但他心中更加焦急,眼看唐军大举来袭,他却无计可施,这时,谋刺思翰道:“父亲,我去向北庭请罪,请北庭饶恕大哥的无礼,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谋刺逻多大怒,指着他骂道:“汉狗,你敢出卖我葛逻禄吗?”
他又急着对父亲道:“父亲,我们还可以求回纥支援,对抗北庭。”
谋刺思翰冷笑反驳道:“幼稚,你以为回纥会为我们得罪大唐吗?相反,他会来居中调停,趁机吞并我们,父亲,只有向北庭请罪一条路。”
“北庭会接受我们请罪吗?我看他们就是要找借口打压我们葛逻禄。”
“够了,都给我闭嘴!”
谋刺黑山被两兄弟的争执吵得头昏脑胀,他大吼一声,营帐里顿时安静下来,他背着手走了几步,长子说得也有道理,如果北庭是借口来打葛逻禄,那道歉也没有用,此事事关葛逻禄的生死存亡,他左右决定不下来,最后他一挥手令道:“今晚召开长老大会,共同商议此事。”
……
有李隆基手谕这一道金符,调兵之事异常顺利,仅仅四天后,天山军和伊吾军的六千人便抵达了北庭,北庭已经承平多年,粮草充裕,物资丰沛,在发出战争令短短几天。各种粮草物资便已备齐,军队也发动起来,李庆安分兵为前后两军,六千翰海军和天山、伊吾各两千人,一共一万人为前军,其余三千瀚海军与两千天山军为后军,由副都护杨奉车统领。
上午,北庭城外旌旗招展,一万五千大军如一幅巨大的黑色地毯,整齐地列队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
在他们身后是延绵数里的粮草车辆,四千民夫被征用来赶驾马车,运输粮草和军用物资。
不远处的官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前来送行的军属,自长寿元年,武则天派王孝杰与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军大败吐蕃,收复北庭和安西以来,北庭已经五十余年未经战火了。
尽管唐军只是去教训藐视天朝威严的葛胡,但军属们仍然牵挂不已,纷纷拥来给子弟送行。
李庆安一身明光铠甲,头戴铁盔,手握长槊,斜背烈火弓,他身材魁梧,更显得威风凛凛,他在百名亲卫簇拥下,来到了杨奉车面前拱手笑道:“杨兄,后军的五千儿郎和辎重大队我就交给你了。”
杨奉车苦笑一声道:“你还真会选人,找谁不行,偏偏找我,那好吧!既然你信任,我就勉为其难了。”
“杨兄放心,我会让白孝德兄弟辅佐你,他们懂如何行军扎营,你向他俩多多请教就是了。”
李庆安说完,一拱手便向前军驰去,一路上,军属们热烈地向他挥手,李庆安拱手回礼,高声道:“诸位父母姐妹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凯旋归来。”
欢呼声更加激烈了,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大哥!”
李庆安看见了他的几个亲人,如诗如画和小莲,她们挤不进来,都站在外面,忽然,他看见了舞衣,她戴着一顶宽边斗笠,斗笠边缘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遮住了面容,她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裙,裙摆随风飘拂,肌肤如玉如雪,宛如仙子降临人间,正轻轻地向他挥手道别,透过薄薄轻纱看得见她浅浅的笑意。
李庆安笑着向她们点点头,一抱拳,转身猛抽一鞭战马,向前军飞驰而去。
大军缓缓出发了,天宝八年四月初十,北庭大军向金山进发。
……
北庭城以北是茫茫无际的沙陀大沙漠,大军从东北沙漠最窄处横跨了沙海,四月二十日,大军进入了大漠州都督府境内,从这里开始便进入了葛逻禄的地盘,前来助战的三千沙陀骑兵在王子朱邪尽忠的率领下已经加入了大军。
这天傍晚,大军行军到了一座叫拔扎曳的土城前,这是葛逻禄人少有的几座城池,土城很小,城内只有一百多座泥屋,绝大部分都是商铺,基本上都是粟特人所开,这里是南葛逻禄的商业中心,生活在草原上的葛逻禄人用皮毛、药材和金沙来这里换取各种日常用品。
唐军的到来打破了这座小城平静的生活,城内冷冷清清,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看不见一个人影。
李庆安骑在马上打量着这座小城,城墙单薄低矮,仅高两丈,这不是为了防御敌人,而是为了防御草原上的狼群。
“将军,请问是否驻营?”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便一摆手命道:“可以驻营!”
唐军大军立刻扎寨驻营了,他们进入了葛逻禄人控制地,格外地谨慎,树立栅栏,深挖壕沟,四周洒满了蒺藜,一顶顶大帐依次出现了,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数百唐军赶牛车前去取水,随即埋锅造饭,大营里异常地忙碌。
李庆安则率领千余人进了城内,城内已经清理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时,十几名士兵带来了八九名粟特商人,这些粟特商人显然是属于档次较低的那一种,没有粟特大商人的气派,一个个皆畏畏缩缩,目光闪烁,在全副武装的唐军将领面前,他们皆吓得跪了下来,一个个匍匐磕头,喊道:“将军,饶命啊!”
李庆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用突厥语问他们道:“我来问你们,这附近有多少葛逻禄人?”
几名商人面面相视,谁也不敢开口,李庆安一指一名年少的粟特商人道:“你来说!”
这显然是一名刚刚入道的少年商人,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被李庆安点中,顿时吓得战战兢兢,半天才开口道:“将军,这一带有十几个葛逻禄人部落,三四万人,居无定所,皆是逐水草而居,不过将军只要顺着河流走,就能找到他们,另外,前些天……”
少年商人刚说到这里,后面一名年纪稍大的粟特人捅了他一下,少年吓得立刻闭嘴了,李庆安的目光何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粟特人的小动作,他不由勃然大怒,上前一鞭将后面的粟特人抽翻,喝令道:“给我重打八十棍,烧了他的铺子!”
立刻冲上来十几士兵,如狼似虎般地将那粟特人拖走,吓得他连声求饶,“将军,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少年商人也吓得连连磕头,泣道:“将军,饶了我父亲吧!”
李庆安手一摆,士兵们暂停了下来,他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粟特人不知好歹,我约束军纪,保你们平安,居然还敢隐瞒我,再敢隐瞒我一个字,我立刻放松军纪,任士兵抢光你们的财物,杀光你们的人,你们信不信?”
众粟特人齐声哀求,“将军,我们不敢隐瞒。”
李庆安哼了一声,皮鞭一指少年,“继续说下去,前些天怎么回事?”
“将军,前些天,听几个来卖毛皮的葛逻禄人说,他们看见了回纥人骑兵。”
“回纥人骑兵?”李庆安一怔,连忙追问道:“在哪里发现的?有多少人?”
“这个我不清楚,好像人数不少,卖毛皮的葛逻禄人说他们要跟二王子迁去夷播海,所有带不走的家当都卖了。”
“你们呢,回纥人的事情知道多少?”
众人七嘴八舌,和少年说的也差不多,确实有回纥骑兵南下,人数不详,葛逻禄二王子得到实力,率部落迁去了夷播海。
李庆安陷入了沉思,二王子就是谋刺思翰,他见过的,此人颇受大王子谋刺逻多的欺辱,如今他得到实力,说明葛逻禄内部有了分歧,而回纥人南下,不大会是回纥可汗做出的决定,路程和时间上来不及,或许是回纥某个部落的支援。
李庆安不由冷笑了一声,他本以为葛逻禄会来请罪,却没想到葛逻禄人竟要和自己对抗。
这时,远方奔来一名亲兵,老远禀报道:“将军,赵都督有事要和将军商量,正在大帐等候。”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他又随口问道:“韩都督呢,他也在吗?”
“回禀将军,只有赵都督一人,没有韩都督。”
李庆安愣住了,往常赵廷玉每次来大帐,都是邀请韩志一同前来,可今天他怎么一个人来了,霎时间,李庆安做出了决断,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决不能放过。
从出发至今,瀚海、天山、伊吾三军总是呈品字形进军,互为犄角,晚上各自扎营,天山军扎营地在东南方向,距大寨约十五里。
赵廷玉一路小心谨慎,让李庆安一直找不到机会,但百密必有一疏,就在李庆安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之时,机会便悄然出现了,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前来,他也大意了。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快黑了,他立刻招手,叫来一名亲兵,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亲兵得令,立刻先回去了。
李庆安又视察了一圈土城,估计已经布置好了,这才慢吞吞返回了城外的大帐,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帐里灯火通明,到处点着火把,远远只见十几名唐军站在大帐前,西州都督赵廷玉已经等候多时了,跟李庆安行军半个月,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唯恐李庆安寻茬夺权杀人,眼看进入葛逻禄境内,他再也难以克制内心的担忧。
李庆安走上前笑道:“土城内人员复杂,我在盘问他们,让赵都督久等了。”
赵廷玉上前抱拳道:“我有要事和使君商量。”
“进帐去说。”
李庆安走进帐中坐下,手一摆,指着下方的坐榻,微微笑道:“赵都督请坐!”
赵廷玉坐下,他向周围打量了一下,中军帐内站着十几名李庆安的亲兵,而他带来的人都在帐外等候,一种不祥的感觉涌入他的心中,此时李庆安若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赵廷玉一路北上,每次来和李庆安开会他一定会叫上韩志,但每次都平安无事,时间久了,他的警惕性也慢慢放松,今天他照例邀请韩志一同来开会,不料韩志却感恙了,赵廷玉心急,便自己带领亲兵来了。
此时他才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这么性急,但后悔已经晚了,他只有尽快离开李庆安的军营。
“我有件事想和使君商量。”
不等他说下去,李庆安便拦住他的话头笑道:“正好我也有事想和赵都督商量。”
赵廷玉一怔,连忙道:“使君请说!”
“不!等监军来了再一起说。”
片刻,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监军王廷芳,行军司马王义初,判官岑参,还有瀚海军的十几名高级军官纷纷走进帐来。
随着众人走进大帐,中军帐里顿时热闹起来,赵廷玉的心也微微放下了。
待众人坐了下来,李庆安这才笑着对赵廷玉道:“赵都督请先说,你有什么事要商量?”
赵廷玉连忙躬身道:“使君,从这里向北都是葛逻禄控制的土地,属下建议分兵进军。”
李庆安对众人呵呵一笑道:“我们的赵都督想抢头功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李庆安笑容一收,又问他道:“赵都督准备怎么个分兵进军法?”
虽然有些不好开口,但赵廷玉还是硬着头皮道:“很简单,瀚海、天山、伊吾各自行军,最后三军凯旋时会师。”
“这怎么可以!”
不等李庆安开口,监军王廷芳首先反对了,他拉长了脸道:“怎么安排行军打仗是主将的事情,应该由李将军来决定,赵都督请不要越俎代庖。”
“不敢!不敢!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建议可以提,但赵都督的建议我不打算采纳,我不认为我们一定会凯旋。”
赵廷玉愣住了,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使君刚到北庭,当然以为葛逻禄很强,但在我们这些北庭老将的眼里,葛逻禄人不堪一击。”
“或许葛逻禄你不放在眼里,那回纥呢?”
赵廷玉愣住了,回纥也参战了吗?
李庆安一摆手,几名亲兵抬上一张桌子,桌子上是这一带的地图。
众人都围了上来,李庆安指着金山对众人道:“我刚从土城问到了消息,回纥骑兵出现金山一带,极有可能是回纥拔野古部的军队前来支援,现在我们已经进入葛逻禄人的控制地,我们兵力本来就少,若再分兵,正好给他们各个击破。”
众人都纷纷点头,赵廷玉脸胀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庆安又摆摆手,让大家坐下,继续道:“在出兵之初,我没有考虑到回纥人出兵的可能,以为葛逻禄人会向我们认罪,可现在看来,葛逻禄准备孤注一掷,和我们一战了,从他们请回纥援军来看,他们的退路就是并入回纥,现在我最担心回纥人或葛逻禄人绕到我们身后,偷袭后军,所以我决定重新部署一下兵力安排。”
李庆安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现在后军距离前军足有四百里,一旦被偷袭或拦截,后果不堪设想,王廷芳叹道:“李将军考虑周密,后军确实有危险。”
虽然听起来似乎和自己没有关系,但赵廷玉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李庆安要重新部署兵力,让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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