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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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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子,不许她动刀动枪的。”一边说一边把他手中兵刃接了过去。徐天宏笑嘻嘻的回入新
    房,听得屋顶屋旁都有人奔跃之声,群雄都已闻声出来搜敌,寻思:“咱们和皇帝定了盟,
    按理不会是朝廷派人前来窥探,难道皇帝一回去马上就背盟?瞧那墙头之人身手,不似武功
    如何了得,多半是过路的黑道朋友见到这里做喜事,想来拾点好处。”正自琢磨,骆冰、卫
    春华、杨成协、章进、蒋四根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酒壶酒杯,纷纷叫嚷:“新郎装假醉骗
    人,怎么罚?”徐天宏无话可说,只得和每人对喝了三杯。众人存心要看好戏,仍是不依。
    徐天宏笑道:“毛贼没抓到,大家少喝两杯吧。别阴沟里翻船,教人偷了东西去。”杨成协
    哈哈大笑道:“你尽管喝,众兄弟今晚轮班给你守夜。”正吵闹间,周仲英走进房,见新女
    婿醉得立足不定,说话也不清楚了,忙过来打圆场,和每人干了一杯酒。大家见新郎是真的
    醉了,和周绮说些笑话,都退出房去。周绮见众人散尽,房中只剩下自己和丈夫两人,不由
    得心中突突乱跳,偷眼看徐天宏时,见他和衣歪在床上,已在打鼾,轻轻站起,闩上房门,
    红烛下看着夫婿,见他脸上红扑扑地,睡得正香,轻声叫道:“喂,你睡着了吗?”徐天宏
    不应。周绮叹道:“那你真是睡着了。”四下一望,确无旁人,又侧耳倾听,声息早静,料
    想歹人已远远逃走了。这才脱去外衣,走到床前推了推夫婿。他翻个身,滚到了里床。周绮
    把他鞋子和长袍马褂除下,再想解他里衣,忽然害羞,心想:“有了袍褂,也就够了吧?我
    又不想当真压倒了他。”于是依着骆冰的教导,把他袍褂放在窗边桌上,再把自己衣服压在
    上面,回到床边,抖开棉被盖在徐天宏身上,自己缩在外床,将另一条被子紧紧裹住身子,
    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徐天宏翻了个身,周绮吓了一跳,尽力往外床一缩,正在此时,红烛上灯火
    毕卜一声,爆了开来。周绮怕丈夫醒来见到衣服的布置,想起来吹熄蜡烛,哪知脱了衣服之
    后睡在男人身旁,心中说不出的害怕,无论如何不敢起来。她暗暗咒骂自己无用,急出了一
    身大汗。正自惶急,灵机一动,在内衣上撕下两块布来,在口中含湿了,团成两个丸子,施
    展打铁莲子手法,扑扑两声,把一对花烛打灭了。徐天宏睡得极沉,他酒量本来平平,这次
    给硬劝着喝到了十二分,直睡得人事不知。他翻一次身,周绮总是一惊,拥着棉被不敢动
    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窗外老鼠吱吱吱的叫个不停,又过片刻,一只猫妙呜妙呜
    的叫了起来。蓬的一声,窗子推开,一只猫跳了进来,在房里打了个转,跑不出去,跳上床
    来。就在周绮脚边睡了。周绮见再无声息,床上多了一只猫相伴,反觉安心,迷迷糊糊合上
    了眼,却始终不敢睡熟。挨到三更时分,忽然窗外格的一响,周绮忙凝神细听,窗外似有人
    轻轻呼吸,心想这是弟兄们开玩笑,来偷窥新房韵事,正想喝问,猛想起这可叫喊不得,只
    觉脸上一阵发烧,忙把已经张开的嘴闭上了。忽听得心砚在外喝问:“甚么人?不许动!”
    接着是数下刀剑交并,又听得常氏兄弟的声音:“龟儿子好大胆!”一个生疏的声音“啊
    哟”一叫,显是在交手中吃了亏。周绮霍地跳起,抢了单刀,往桌上去摸衣服时,只叫得一
    声苦,衣衫已然不知去向。这时再也顾不得害羞,一把将徐天宏拉起,连叫:“快醒来,
    快……快出去拿贼。小贼把咱们衣服……衣服都偷去啦。”徐天宏一惊之下,登时清醒,只
    觉得一只温软的手拉着自己,黑暗中香泽微闻,中人欲醉,才想起这是他洞房花烛之夕。
    他心中一荡,但敌人当前,随即宁定,把妻子往身后一拉,自己挡在她身前,拖过手旁
    一张椅子,预备迎敌,只听得屋顶和四周都有人轻轻拍掌,低声道:“弟兄们四下守住了,
    毛贼别想逃走。”周绮道:“你怎知道?”徐天宏道:“这些掌声是我们会中招呼传讯的记
    号,四方八面都看住了,咱们不必出去吧。”放下椅子,转身搂住周绮,柔声说道:“妹
    子,我喝多了酒,只顾自己睡觉,真是荒唐……”当啷一声,周绮手中单刀掉在地下。两人
    搂住了坐在床沿,周绮把头钻在丈夫怀里,一声不响。过了一会,听得无尘骂道:“这毛贼
    手脚好快,躲到哪里去了?”窗外一阵火光耀眼,想是群雄点了火把在查看。徐天宏道:
    “你睡吧,我出去瞧瞧。”周绮道:“我也去。”徐天宏道:“好吧,先穿衣服。”周绮开
    了箱子,取出两套衣服来穿上。徐天宏拔闩出门,只见自己的长袍马褂和周绮的外衣折得整
    整齐齐的放在门口,刚呆得一呆,周绮已叫了起来:“这毛贼真怪,怎么又把衣服送了回
    来?”徐天宏一时也琢磨不透,问道:“咱们的衣服本来放在哪里的?”周绮含糊回答:
    “好像是床边吧,我记不清楚啦。”这时骆冰和卫春华手执火把奔近,卫春华笑吟吟道:
    “毛贼把新郎新娘也吵醒啦,”骆冰假装一惊,道:“唷,怎么这里一堆衣服?”卫春华嗤
    的一声笑了出来。徐天宏一看两人神色,就知是他们捣鬼,当下不动声色,笑道:“我酒喝
    多啦,连衣服给小贼偷去也不知道。”骆冰笑道:“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徐天宏一
    笑,不言语了。原来骆冰挨到半夜,估量周绮已经睡熟,轻轻打开新房窗户,怕撬窗时有
    声,嘴里不断装老鼠叫,随即推窗将一只猫丢了进去,乘窗子一开一闭之间,顺手把桌上两
    人的衣服抓了出来。杨成协等坐在房中等候消息,见她把衣服拿到,大为佩服,问她使的是
    甚么妙法,骆冰微笑不答。众人谈笑一会,正要分头去睡,忽然心砚叫了起来,发现了敌
    人。骆冰心想衣服已经偷到,正好乘此机会归还,免得明晨周绮发窘,奔到新房窗边,听得
    房内话声,知两人已醒,便将衣服放在门口。这时陈家洛和周仲英一干人都走了过来。陈家
    洛道:“宅子四周都围住了,不怕他飞上天去,咱们一间间房搜吧。”群雄逐一搜去,竟然
    不见影踪。无尘十分恼怒,连声大骂。徐天宏忽然惊叫:“咱们快去瞧十四弟。”卫春华笑
    道:“总舵主早已请陆老前辈守护十四弟,请赵三哥守护文四哥,怕他们身上有伤,受了暗
    算。要是没人守着四哥,四嫂还有心情来跟你们开玩笑么?”徐天宏道:“是。不过咱们还
    是去看一看吧,只怕这贼不是冲着四哥,便是冲着十四弟而来。”陈家洛道:“七哥说得有
    理。”
    群雄先到文泰来房中,房中烛光明亮,文泰来和赵半山正在下象棋,对屋外吵嚷似乎充
    耳不闻。众人又到余鱼同房去。陆菲青坐在石阶上,仰头看天上星斗,见群雄过来,站起身
    来,说道:“这里没甚么动静。”这一群英雄好汉连皇帝也捉到了,今晚居然抓不到一个毛
    贼,都是又气恼又奇怪。
    徐天宏忽见窗孔中一点细微的火星一爆而隐,显是房中刚吹熄蜡烛,心头起疑,说道:
    “咱们去瞧瞧十四弟吧。”陆菲青道:“他睡熟了,所以我守在外面。”骆冰道:“咱们快
    到别的地方去搜。”徐天宏道:“不,还是先瞧瞧十四弟。”他右手拿着火把,左手一推,
    房门应手而开,却是虚掩着的,见床上的人一动,似乎翻了个身。
    徐天宏用火把去点燃蜡烛,一时竟点不着,移近火把一看,原来烛芯已被打烂,陷入烛
    里,显然烛火是用暗器打灭的。他吃了一惊,生怕余鱼同遭逢不测,快步走到床前,叫道:
    “十四弟,你好么?”余鱼同慢慢转过身来,似是睡梦刚醒,脸上仍是蒙着帕子,定了定神
    才道:“啊,是七哥,你今晚新婚,怎么看小弟来啦?”徐天宏见他没事,才放了心,拿火
    把再到烛边看时,只见一枚短箭钉在窗格上,箭头还染有烛油烟煤。他认得这箭是余鱼同的
    金笛所发,更是大感不解:他为甚么见到大伙过来就赶紧弄熄烛火?又是这般紧急,来不及
    起身吹熄,迫得要用暗器?这时陈家洛等都已进房。余鱼同道:“啊哟,各位哥哥都来啦,
    我没事,请放心。”徐天宏伸手要拔窗格上短箭,陈家洛在他背后轻轻一拉,徐天宏会意,
    当即缩手。这时群雄都已看出余鱼同床上的被盖隆起,除他之外里面还藏着一人。陈家洛
    道:“那么你好好休息吧。”率领群雄出房,对陆菲青道:“陆老前辈还是请你辛苦一下,
    照护余兄弟,咱们出去搜查。”陆菲青答应了,等群雄走开,又坐在阶石上。众人跟着陈家
    洛到他房里。陈家洛道:“把卡子都撤回来吧!”心砚传令出去,在屋外把守的常氏双侠、
    章进、石双英、蒋四根都走进房来。陈家洛坐在床上,群雄或坐或站,围在四周,大家都感
    局面颇为尴尬,可是谁也不说话。无尘终于忍耐不住,说道:“那毛贼明明躲在十四弟被窝
    里,那究竟是甚么人?十四弟干么要庇护他?”这一说开头,大家七张八嘴的议论起来。有
    的说余鱼同近来行为古怪,教人捉摸不透,有的说他为何躲在李可秀府里,混了这么多时
    候。常氏双侠又提到他救获李可秀的事。说了一会,章进叫道:“大伙儿去问个清楚。我不
    是疑心十四弟对大家不起,他当然是血性男子。不过既是异姓骨肉,生死之交,何事不能实
    说,干么要瞒咱们?”群雄齐声说是。徐天宏道:“十四弟或者有甚么难言之隐,当面问他
    怕不肯说,要心砚假意送点心,去察看一下怎样?”蒋四根道:“七哥这法子不错。”周仲
    英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话,但又忍住,眼望陈家洛,瞧他是甚么主张。
    陈家洛道:“闯进来的那人躲在十四弟房里,那是大家都瞧见的了。十四弟和大伙儿一
    起同生共死,这次又拚了性命相救四哥,咱们对他决无半点疑心,他既这么干,总有他的道
    理。我刚才请陆老前辈在房外照顾,只是防那人伤害于他。只要他平安无事,我想其余的事
    不必查究,别伤了大伙儿的义气。”周仲英叫道:“陈总舵主的话对极。”陈家洛道:“将
    来他要是肯说,自然会说,否则大家也不必提起。少年人逞强好胜,或者有甚么风流韵事,
    有时也是免不了的,只要他不犯会规,十二哥自然不会找他算帐。大家请安睡吧。明天要上
    路呢。”这番话群雄听了都十分心服。徐天宏暗暗惭愧,心想:“讲到胸襟气度,总舵主可
    比我高得多了。”
    骆冰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新婚夫妇还在这里干么呀?”众人都大笑起来。这
    一笑之下,大宅子中又是一片喜气洋洋。余鱼同待群雄一走,急忙下床,站在桌旁,等众人
    脚步消失,亮火折子点了蜡烛,低声道:“你来干么?”床上那人揭开棉被,跳下床来,坐
    在床沿之上,低头不语,胸口起伏,泪珠莹然,正是李可秀的女儿、陆菲青的女徒弟李沅
    芷。只见她一身黑衣,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双手白玉一般,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眼泪一
    滴一滴落在手背。那日提督府一战,余鱼同随红花会群雄飘然而去,李沅芷伤心欲绝,整天
    骑了马在杭州城里城外乱闯。李可秀明白女儿心事,也不加管束,让她自行散心。这天黎
    明,她在西城驰马,刚巧遇到骆冰从巡抚衙门盗了玉瓶回去。她曾和骆冰数次会面,知她是
    红花会中人物,于是远远跟随,直到天目山来。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
    心上人,竟然就是对这个美貌少妇梦萦魂牵。李沅芷十分机伶,骆冰又心情畅快,丝毫没有
    提防,居然没发觉后面有人跟踪。当晚李沅芷踪迹数次被群雄发现,均得侥幸躲过。她只想
    找到余鱼同,向他剖白心事,却闯到了徐天宏和周绮的新房之外。心砚一叫嚷,群雄四下拦
    截,李沅芷左肩终于吃了常赫志一掌。她忍痛在暗中一躲,声东击西的丢了几块石子,直闯
    到后院来,在底中劈面遇到陆菲青,被他一把拉住。李沅芷惊叫:“师父。”陆菲青怒道:
    “你来干甚么?”李沅芷道:“我找余师哥有话说。”陆菲青叹气摇头,心中不忍,向左边
    的厢房一指。李沅芷拍门,叫了几声:“余师哥。”当众人四下巡查之时,余鱼同已然醒
    来,手持金笛,斜倚床边,以防敌人袭击,忽然听得李沅芷的声音,大吃一惊,忙拔开门
    闩,李沅芷冲了进去。他想:黑暗之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甚是不妥,便亮火折点燃蜡烛,
    刚想询问,群雄已查问过来。此情此景,原本无私,却成有弊,实在好不尴尬,只得先行遮
    掩再说,以免她从此难以做人。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便用笛中短箭打灭烛火。两人屏息
    不动。待听得徐天宏拍门,李沅芷低声道:“余师哥救我。”余鱼同无法可想,只得让她躲
    入了被窝。若非陈家洛一力回护,这被子一揭,当真不堪设想。好容易脱险,但见她泪眼盈
    盈,深情款款,余鱼同心肠登时软了,叹了口气,说道:“你对我一片真心,我又不是蠢牛
    木马,那会不知?但你是官家小姐,我却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怎敢害了你的终身?”李沅
    芷哭道:“你这么突然一走,就算了吗?”余鱼同道:“我也知对你不起。但我是苦命之
    人,心如槁木死灰……你,你还是回去吧。”李沅芷道:“你为了救朋友,跟我爹爹作对,
    我并不怪你,你是为了义气。”沉吟了一下又道:“似你这般文武双全,干么不好好做事,
    图个功名富贵?偏要在江湖上厮混,这多么没出息,只要你向好,我爹爹……”余鱼同怒
    道:“我们红花会行侠仗义,个个是铁铮铮的汉子,怎能做满洲人的走狗?”
    李沅芷知道说错了话,涨红了脸,过了一会道:“人各有志,我也不敢勉强。只要你爱
    这样,我也会觉得好的。我答应听你的话,以后决不再去帮爹爹,我想我师父也会喜欢。”
    最后两句话说得声音响了些,多半窗外的陆菲青也听见了。余鱼同坐在桌边,只是不语。李
    沅芷低声道:“你说我官家小姐不好,那我就不做官家小姐。你说你红花会好,那我也……
    我也跟着你做……做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这几句话用了极大的气力才说出口,说到最
    后,又羞又急,竟哭了出来。余鱼同柔声道:“我当初身受重伤,若非得你相救,千山万水
    的送到杭州你府上调养,这条性命早就没啦,按理说,那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只是……
    唉,你的恩德,只好来生图报了。”李沅芷霍地站起,说道:“你是不是另有美貌贤慧的心
    上人,以致这样把我瞧得一钱不值?”在余鱼同,那确是“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始终对骆
    冰一往情深。李沅芷人品相貌并不在骆冰之下,但情有独钟,却是无可奈何,听她如此相
    询,不知怎生回答才是。李沅芷道:“你对她这样倾心,那她定是胜我十倍了,带我去见见
    成不成?”余鱼同给她缠得无法可施,忽然拉下脸上蒙着的手帕,说道:“我已变成这么一
    个丑八怪,你瞧个清楚吧!”李沅芷蓦地见到他脸上凹凹凸凸,尽是焦黄的疮疤,烛光映照
    下可怖异常,不由得吓了一跳,倒退两步,低低惊呼一声。余鱼同愤然道:“我是不祥之
    人。我心地不好,对人不住,做了坏事,又是生来命苦……现今你好走了吧!”李沅芷骤然
    见到他这副模样,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余鱼同哈哈大笑,说道:“我这副丑怪样子,
    你见一眼也受不了。李小姐,你后悔今晚到这里来了吧?哈哈,哈哈!”他边说边笑,状若
    疯狂。李沅芷更是害怕,大叫一声,掩面奔出房去。余鱼同笑了一会,自悲身世,伏在桌上
    痛哭起来。
    陆菲青坐在房外阶石之上,虽然不明详情,也已料到了七八成,心知这时对余鱼同劝慰
    开导都无用处,心想:“沅芷夜来之事,虽然有关女孩子的名节,但如不说明谢罪,可对不
    起红花会众位朋友。”于是走到陈家洛房来。陈家洛刚睡下。心砚听得陆菲青叫门,忙开房
    门,陈家洛起床披衣相迎。陆菲青道:“总舵主,我向你请罪来啦!”陈家洛惊道:“甚
    么?十四弟怎么样?”只道余鱼同遭遇凶险。陆菲青道:“不是,他很好。你道今晚来捣乱
    的是谁?”陈家洛道:“不知。”陆菲青道:“那是我的小徒。我管教无方,纵得她任性胡
    为。今日是七爷大喜的日子,无礼打扰,惊动各位,实在是万分抱憾。”陈家洛默然不语。
    陆菲青道:“小徒已经走了,日后我定要找到她,向各位赔罪。现今我先行谢过。”说着站
    起来深深一揖。陈家洛忙站起还礼,隔了一会,说道:“令徒武功得自前辈真传,身手确是
    不凡。”陆菲青只道陈家洛是指她今晚闯庄而言,哪知他两人曾在西湖交过手,说道:“这
    孩子少不更事,到处惹祸,得罪朋友,我有时真后悔收了这个不成器的徒儿。”陈家洛道:
    “前辈太客气了。令徒曾到过回部吧?”陆菲青道:“她从小在西北一带。”陈家洛道:
    “嗯,我见他和那位回人姑娘好似交情不错。”霍青桐和陈家洛离别之时,曾说过一句话:
    “那人是怎样的人,你可去问她师父。”陈家洛几次想问陆菲青,总觉太着痕迹,始终忍着
    不问,此刻陆菲青自己过来谈起,这才轻描淡写、似乎漠不关心的问了几句,其实心中已在
    怦怦暗跳,手心潜出汗水。
    陆菲青道:“那是为了抢可兰经的事,才和她结识的。起初有过一点误会,霍青桐姑娘
    还和小徒交过两次手,后来我出来说明跟天山双鹰的交情,两人才结成朋友。年轻人一见如
    故,倒着实亲热得很呢。”说罢捻须微笑。陈家洛听着却满不是味儿。陆菲青只道他早知李
    沅芷是女子,始终没提她女扮男装的事。陈家洛心中不快,脸上虽然没显出来,但语言之间
    不免稍露冷淡。陆菲青只道他心恼李沅芷无礼闯庄,红花会这许多英雄人物,居然没能扣住
    一个初出道的少女,未免很失面子,心下甚是歉然,哪猜得到他另有心事,当下又道歉几
    句,正要告退,忽然门外心砚叫道:“少爷,十四爷来啦!”门帘一掀,一名庄丁扶着余鱼
    同进来,他见陆菲青也在这里,不觉一愕。庄丁退了出去。陈家洛道:“你有事对我说,我
    过来不是一样?你身上有伤,别多走动。”余鱼同道:“总舵主,刚才有个人躲在我房里,
    你一定看出来了。你当时故作不知,给我面子,做兄弟的很感激你的好意。你虽然不问,我
    可不能不说。”陈家洛道:“咱们情同骨肉,还有甚么信不过的。”余鱼同道:“这人全是
    冲着小弟一人而来,和大伙决无干系。只因这事说来和人名节有关……”陈家洛道:“既然
    如此,那不必说了。好啦,这事以后咱们谁也别提,你回去休息。心砚,扶十四爷回去。”
    余鱼同以为陆菲青已将此事说过,陈家洛怕他不好意思,是以不愿再提,于是致谢回房,陆
    菲青也即作别。次晨群雄齐下山来。各人互道珍重,分头进发。陈家洛和周仲英一路本是同
    往西北,但周仲英说,他当年在嵩山少林寺学艺之时,便曾听师父及师伯叔们说起,南方莆
    田少林下院的武功与嵩山少林一脉相传,但数百年来莆田少林寺出了几位了不起的人物,于
    少林派武功颇有发扬,乘着此番南来,意欲就近前去探访,盼有机缘切磋求教。陈家洛道:
    “南少林门人弟子遍于江南,声势浩大,周老前辈于切磋武功之余,盼多所结纳。日后咱们
    举事,要是少林寺肯助一臂之力,实是天下百姓之福。”周仲英道:“谨当奉命。”于是带
    同妻子、徒弟孟健雄、安健刚,启程向南。临别时周大奶奶对周绮再三叮嘱,现今做了媳
    妇,不可再闹小性子,争斗生事。周绮撅起嘴唇道:“要是他欺侮我呢?”说着嘴唇向徐天
    宏背心一歪。周大奶奶道:“好好的怎会欺侮你?”昨晚花烛之夜,李沅芷前来一闹,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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