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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那些事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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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之盟(27)
管仲见齐桓公说了不听,只好从另一个方面来劝阻他:“可是封禅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黄土高坡产的优质黍禾做供神的祭品,江淮地区产的三脊菁茅做拜神的席子。还得事先有祥瑞之兆,什么东海的比目鱼啊,西海的比翼鸟啊,还有什么凤凰啊麒麟啊嘉谷啊,林林总总共要出现十五种祥瑞才行。现在什么征兆还都没有,荒草乌鸦倒是一大堆,这样就去封禅,会被皇天后土笑掉大牙的。”
齐桓公一听原来封禅这么麻烦,顿时傻眼,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其实管仲所言,虽是推托之语,但句句倒是大实话。古之封禅,的确需要祥瑞降世才能令天下信服。比如说黄帝属于土德,所以有黄龙和大蚯蚓出现。夏朝得木德,就有青龙降落在都城郊外,且草木长得格外茁壮茂盛。商得金德,所以山中竟流出银子来。周得火德,便有红鸟之符瑞。现在齐桓公啥德啥祥瑞都没有,当然不能封禅。
不过齐桓公还算是挺淳朴的,后世帝王想封禅没祥瑞怎么办?好办,自己造,随便抓头鹿化装一下说是麒麟,在地里随便埋个鼎挖出来说是上古宝鼎,随便挖几个坑说是仙人足印,左右糊弄一堆屁民而已,这还不简单!
齐桓公欲封禅而未果,但他居功自傲目空一切的恶习并没有得到改善。这不,刚回齐国安生了没几天,齐桓公又在朝上大言不惭地宣布道:“寡人欲铸大钟,昭寡人之名焉,寡人之行,岂避尧舜哉?”
管仲笑而不答,耿直的鲍叔牙却受不了齐桓公的自恋,他冷笑一声道:“敢问君之行?”
齐桓公道:“昔者吾伐鲁三胜,得地而不自与者,仁也;吾北伐孤竹,令支而返者,武也;吾为葵丘之会,以偃天下之兵者,文也;诸侯抱美玉而朝者九国,寡人不受者,义也。然则文武仁义,寡人尽有之矣,寡人之行岂避尧舜哉!”
鲍叔牙连连摇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浇一盆冷水让齐桓公清醒清醒了,于是说道:“君直言,臣直对;昔者公子纠在上位而不让,非仁也;背太公之言而侵鲁境,非义也;坛场之上,诎于一剑,非武也;侄娣不离怀衽,非文也。凡为不善遍于物不自知者,无天祸必有人害,天处甚高,其听甚下;除君过言,天且闻之。”
好一个鲍叔牙,烈骨铮铮,历数桓公之过。如此臣子,真乃社稷之宝也。
齐桓公闻言,顿觉无地自容,连忙惶恐地说道:“寡人有过乎?幸记之,是社稷之福也,子不幸教,几有大罪以辱社稷。”
齐桓公此人还有个特点:近墨易黑近朱易赤,从恶如流从善也如流。所以鲍叔牙一句当头棒喝,他就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要坚决改正。为了随时反躬自省,他还命人在自己座席右边放置了一个攲器,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所谓攲器,乃是一种奇特的盛酒器,空着的时候往一边斜,装了大半罐则稳稳当当地直立起来,装满了则一个跟头翻过去。齐桓公把攲器放在座右,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骄傲自满,自满就会翻跟头。所谓“受恩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可休。”这句话永远都不会错。
这便是座右铭的由来。
然而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齐桓公是不骄傲不虚荣不妄自尊大了,但他满腔的凌云壮志,也同时消失了。因为他勃勃的野心之火已被管鲍浇灭,于是齐国的霸业至此止步不前,甚至开始倒退。华夏民族的凝聚力,也在齐桓公的不作为下持续衰退,野心勃勃的楚国与贪得无厌的戎狄开始蠢蠢欲动,终于卷土重来。
第二章 —幽之盟(28)
公元前651年葵丘大会后,晋献公死,晋国爆发内乱,一向被中原看不起的秦国积极参与干涉,重立公子夷吾为晋惠公。而齐桓公却显得意兴阑珊,只是派“外交部长”隰朋去帮忙打了打下手。
次年,狄人灭亡温国(周王畿内小国,今河南温县西南),势力逼近成周,齐桓公竟束手不管。
再一年夏,周襄王之弟王子带勾结戎人,进攻周王城,烧了东门,差点将“烽火戏诸侯”的旧事重演,还好秦晋联军及时赶到,救了周襄王一命。而霸主齐国之兵,却迟迟未至,结果风头全被晋惠公与秦穆公抢了去。
同年冬,楚国进攻齐、宋之盟友黄国,齐国之兵,再次未至,楚国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灭亡了黄国。
第二年(已经是公元前648年了)秋,勾结戎人篡位失败的王子带逃到齐国避难,齐桓公不但不为君讨之,竟反而派管仲去周襄王那里斡旋求和。
没办法,齐桓公实在不想劳师费神去打仗,一切以和为贵。
对此,周襄王也只好隐忍不发,同意息事宁人,但表示不许王子带回国,烂好人齐桓公无奈,只得继续收留这颗定时炸弹。
齐桓公四十年(公元前646年),狄人继灭温后,又接连侵入卫国与郑国,军锋直逼中原心脏。
齐桓公一律不想管,他已厌倦了数不尽的战争与盟会。
次年,秦晋因为粮食问题爆发战争,这两个本远离中原格局的西方大国,终于在基本整合完内部矛盾后,也加入了诸侯纷争的行列。
这是一个人心无比躁动的时代,没有谁肯安于平静,找到机会就想大出风头,除了历尽风光、渐渐老矣的齐桓公。
同年,宋国攻曹,宋襄公的争霸之心至此开始悄然萌动。
不止外患纷纷扰扰,竟然华夏联盟内部也出现了巨大裂痕,争相起而各领*,这都是齐国霸业衰退的直接后果,但齐桓公一律不想管,他也管不了。
既然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那么自己如此辛苦地四处尊王攘夷管人家闲事儿,到底图个啥呢?没劲,真没劲,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吧!
性起的时候无比热血无比自负,降温之后又无比懒散无比自私,真好生一个复杂多变的性情之人!
结果,齐桓公开始了他人生最后的疯狂。
空虚后的痛苦
齐桓公可以说是夏商周三代除了商纣王以外最奢侈最爱享乐的国君了,虽然没有到“酒池肉林”的地步,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们来看齐桓公到底有多奢侈?管仲就说他:“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浆;衣练紫之衣、狐白之裘。”墨子则说他“高冠博带,金剑木盾。”意思是说齐桓公喜欢戴高帽,穿紫衣,着狐裘,系大带,佩金剑;甚至连喝水都不喝普通白开水,要喝桂花汁……瞧瞧这形象,简直高调奢华到了极点,堪称是春秋第一时尚人士。
所谓上行下效,齐桓公极尽奢华,齐国的百姓也竞相攀比不落人后,据《韩非子》记载,齐桓公穿衣喜欢穿紫色,于是一国尽服紫。放眼望去,整个临淄城,变成了紫色的海洋,就跟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一般,浪漫、神秘、诱惑,美得如梦似幻。
从此,紫色变成了世上最尊贵的颜色,唐宋两代甚至规定,三品以下官员服朱,三品以上高官则服紫。所谓“红得发紫”,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但是别忘了,古代紫色染料极其珍贵,在当时,五匹最好的生绢也换不到一匹紫色的练布;齐国人喜欢穿着打扮,号称“冠带衣履天下”,由此可见一斑。以桓公为首的齐人,凭借自身发达的经济与巨额的财富,完全把临淄打造成了时尚风靡之都,把齐国变成了当世最奢华的享乐天堂。这种全民狂欢纵欲的时代,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
第二章 —幽之盟(29)
齐桓公还喜欢喝酒。《管子》一书中说他嗜酒如命,以至“日夜相继,诸侯使者无所致,百官有司无所复。”《韩非子》上还说他有次喝酒醉到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冠冕”(帽子和帽子上的垂饰,春秋时只有贵族可戴冠,只有天子及诸侯冠上才有冕)都弄丢了,以至羞得三天不敢上朝。另据《说苑》记载有次齐桓公请大夫们饮宴,管仲被罚酒,却只喝一半,桓公还因此发了小孩子脾气。
大凡生性豁达之人都爱纵酒,所谓半醉半醒间,最易忘却忧伤烦恼,桓公概如此也。
齐桓公还喜欢田猎,《管子》书中说他经常出去打野鸡打到天黑了都不肯回宫,非满载而归绝不罢手。
除了喜欢饮宴田猎,齐桓公还是个音乐发烧友,据说他珍藏有中国古代四大名琴之一的“号钟”。“号钟”本为演奏过“高山流水”的著名音乐家俞伯牙之琴,此琴乐音洪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后来有人将它献给桓公,桓公对其爱不释手。
此外,除了吃喝玩乐,齐桓公对“住”这一块也非常注重享受,他有一座华丽的行宫,叫做柏寝,据《汉书》颜师古注,因“以柏木为寝室于台之上”而得名。另据《左传·昭公二十六年》记载:“齐侯与晏子坐于柏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据传,柏寝当初高达三丈许,方圆四十亩。台上殿宇壮观,台周翠柏苍郁,台的东侧还修有宽约丈余的台道,可见其耗资之重,靡费之巨。
经过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在今天的山东省广饶县桓台村西南,柏寝台遗迹仍存,不过只剩下断垣残碣一丘墟,殿宇宫室则全没了。
这世上并没有永垂不朽。
最后我们来说说齐桓公的好色。前面的内容一直说齐桓公很好色很好色,他究竟有多好色?《韩非子》上说:“桓公被发而御妇人,日游于市。”意思是齐桓公他竟然经常披头散发,载着妇人光天化日地就在临淄大街上亲热。看来齐桓公不仅像段誉,也有点像东邪黄药师,满身邪气不畏名教,真是有够惊世骇俗的。
还有更惊世骇俗的。
《管子》有云:“桓公谓管仲曰:‘寡人有污行,不幸好色,姑姊妹有未嫁者。’”
《晏子春秋》有云:“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先君桓公淫,女公子不嫁者九人,而得为贤君何?’”
《荀子》有云:“齐桓,五伯之盛者也,前事则杀兄而争国,内行则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
陆贾《新语》有云:“桓公不分亲疏之别,淫诸姑姊妹,不嫁者凡七人之事。”
所有记载无非说了一件事儿,齐桓公的情妇中间,竟然有七个或九个是他未出嫁的姑姊妹。当然比起齐襄公*自己的亲姊妹,桓公还是有所收敛的,不过这也够过分了,光人数一项就吓死人。
此外,还有《战国策·东周策》记载说:“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意思是说齐桓公宫里竟有七百个女户聚居处,好生夸张。
不过,这些女子并不全是为齐桓公提供性服务的。据清代褚人《坚瓠续集》里说:“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花粉钱之始也。”看来这些性工作者也是对外开放的,而且还为刺激消费、吸引游士商贾、增加齐国财政收入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有无聊人士研究,管仲开的官办妓院乃世界首创,比西方政治改革家梭伦创立的雅典大妓院还早五十年。
第二章 —幽之盟(30)
据说由于这些个原因,管仲便成了中国妓院行业的祖师爷,逢年过节要摆出来当神拜的,俗称“老郎神”。证据便是清人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娼族祀管仲,以女闾三百也。”不过这些资料毕竟只是清代文人笔记,据春秋年代久远,恐怕只是一些穿凿附会的民间传言而已,并不可信。
另据《论衡》记载,有传言说齐桓公曾跟猪八戒背媳妇一样背着妇人会见诸侯,说是为了治疗背上的疽疮。这就更加不可信了,齐桓公应该还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齐桓公丧失了进取精神而贪于享乐,这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亲密战友与人生导师管仲居然也堕落了。
《列子·杨朱》篇云:“管仲之相齐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管仲他竟然跟齐桓公比赛着奢侈起来。桓公建柏寝台,管仲就建三归台(民人归,诸侯归,四夷归);齐桓公“树赛门”,管仲也“树塞门”(指大门内的照壁,按照周礼,只能诸侯才可以有);齐桓公“有反坫”,管仲也“有反坫”( 指接待宾客时放置空酒杯的土台子,这也只能诸侯才可以有);另外,管仲还使用镂簋(在器物上雕刻花纹)、朱紘(指的是系在颔下的帽带用红色的)、山节(将建筑物的斗拱叠得很高)、藻棁(指的是建筑物的梁柱装饰华丽),这更加只有天子才能染指。如此奢侈僭礼,连孔子都忍不住跑出来骂:“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当然,孔子也不得不承认,管仲的功业还是很大的。“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如”就是相当于的意思,孔子说管仲不是彻底的“仁”,而是相当于“仁”,其言语颇显尴尬暧昧。
其实孔子大可不必如此矛盾纠结,管仲以布衣入相,治齐四十余载,为齐国创造了数不尽的财富,桓公给他高工资是应当的。这样才能符合他的贡献,这样才能体现他的价值。司马迁在《史记》上说:“管氏亦有三归,位在陪臣,富于外国之君。”又说:“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他有的是钱,来路正当,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在市民享乐风气盛行的齐国,人们并不认为他这很过分。就像我们现在的袁隆平,大家再仇富,也不会仇到他的头上去,倒是一些尸位素餐贪污腐化的人民公仆,还请你们稍微注意一下你们的言行与形象。不当人民的仆人也可以,正常一点,别把人民当你们的仆人就行。
孔子的门生子夏尝言:“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管仲替齐桓公分担舆论上的不利,主动追求享受,这表现了他作为政客的妥协性一面以及小德上的缺失。人无完人啊!
然而,无论大德小德圣人凡人,都不可能逃过时间的追杀。终于,到了齐桓公四十一年(公元前645年),为齐国奉献了四十余年青春的“春秋第一相”管仲,终于在他八十多岁的高龄上油尽灯枯,走到了他伟大一生的尽头。
齐桓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于是赶紧来到管仲府中看望他,见他最后一面。
两个亲密无间合作了大半辈子的老战友,即将生死永诀,他们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然而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管仲也是时候交代后事了,于是齐桓公问道:“仲父之疾甚矣,若不可讳也不幸而不起此疾,彼政我将安移之?”
第二章 —幽之盟(31)
管仲未答,却反问道:“公谁欲与?”
齐桓公道:“鲍叔如何?”
这样的安排表面上看好像没有任何问题。鲍叔牙既是管仲的知己,也是桓公最尊敬的老师,无论从资历还是能力,他似乎都是最佳人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管仲却对此表示了反对,他说:“不可。鲍叔之为人也,清正廉直,善善而恶恶已甚,见一恶终身不忘。使之治国,上且钩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于君也,将不久矣!”
意思是说鲍叔牙廉洁奉公,疾恶如仇,是个眼睛里半点沙子都容不得的正人君子。如果让他治理国家,对上势必约束国君,对下势必忤逆百姓。他如此地爱得罪人,又怎么可能长久地执政呢?
齐桓公很讶异,他本以为即便自己不说,管仲也一定会推荐鲍叔牙的,当初不就是鲍叔牙推荐管仲的吗?现在管仲投桃报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管仲看着齐桓公,会意地笑了,他知道齐桓公在想些什么,就像他知道决不能让鲍叔牙执政一样。如今齐国五公子争权,三小人乱政,可谓暗潮汹涌危机四伏,鲍叔牙生性耿直,不懂得玩弄阴谋诡计,自己死后他一定镇不住这些人的,反而有可能被这些人所害。这样自己才是真正违背了挚友的情谊啊……
齐桓公心里似乎有些明白管仲的意思了。但是怎么办呢?总得找个人吧。于是他又问管仲:“然则孰可?”
管仲回答:“要不,那就隰朋吧!隰朋为人,识见超凡而能不耻下问,侍君不二却又懂得变通,是个能掌大局的人才。主公如果实在没合适的人选,隰朋还是可堪一用的。”
说完,管仲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天之生隰朋,以为夷吾舌也,其身死,舌焉得生哉?”管仲认为隰朋是自己的舌头,预言自己死后,隰朋也一定活不长久。
说来说去,隰朋还是拿来应应急的。人才易得,相才难求,管仲始终找不到能真正代替自己的合适人选,尤其是年轻一辈的合适人选。总之,管仲死得一点儿都不放心,桓公既是他的国君,又是他的战友,也是他的学生,更是他永远放心不下的孩子,他就这么走了,留小白一个人挣扎在这危机四伏的乱世,他怎么放心得下。
过了一会儿,管仲又说,临淄城有三条狗,龇牙咧嘴,一天到晚准备咬人,是我用木枷锁住它们才没有得逞。这三条狗就是竖貂、雍巫和开方,主公您一定要远离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齐桓公面露难色,心想你早知道他们是祸害,干吗不想办法早将他们除去,现在才说要寡人割心头之爱,这是什么意思?
管仲猜中了齐桓公的心思,叹道:“臣之不言,将以适君之意也。譬之于水,臣为之堤防焉,勿令泛滥。今堤防去矣,将有横流之患,君必远去。”
齐桓公这才明白了管仲的苦心,于是含泪答应,接着又问:“仲父还有何言?寡人必一一谨从。”
管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闭上双眼,黯然而去。
公元前645年某夜,齐国圣人管仲静静地走了,正如他静静地来,挥一挥衣袖,带走无数的遗憾与牵挂。据《公羊传》记载,就在这一年夏五月,天空再次发生了日食。
仲父去了,齐桓公顿时觉得心里像被挖了一块肉,痛楚遍及全身,他失去了内心强大的支撑,也失去了仅存的勇敢与力量,一股无力的感觉渐渐弥漫上来,让他空虚。
这就是真实的痛苦与孤独,它们会让内心撕裂,凹陷下去,将一切吸入,狠狠噬咬,撕成碎片,化为虚无。
第二章 —幽之盟(32)
那些痛苦的日子,齐桓公经常令宫人敲起牛角,自己则奏“号钟”与之呼应。牛角声声,琴音悲怆,闻者无不被感动得泣下如雨,莫能仰视。
伴着琴音,齐桓公想起了“号钟”的原主人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唉,高山流水,美则美矣,但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这琴还弹给谁听呢?
齐桓公于是将号钟永远封存,以纪念他永远的仲父。
凡人的遇合,自有定数,往往仇雠后成知己爱敬,以至合作亲密无间绝对信任,管仲之于小白是也。
凄惨的落幕
十个月后,果然如管仲所预料的那样,隰朋也去世了。
不久,鲍叔牙也弃齐桓公而去。
老一辈的齐桓辅臣,一个接着一个去世。曲终人散,齐桓公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霸业,而是陪伴。
齐桓公的夫人大卫姬眼见于此,便劝齐桓公把竖貂、易牙、开方三人重新召回来。这三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适君之意的能力却是一流,你与其继续这么痛苦下去,不如好好地享受一下余生,何必因为仲父的一句话,就自己折磨自己呢?难道圣人就永远都是正确的吗?
桓公动摇了,于是饮鸩止渴。
依我对齐桓公的观察,这个人的内心其实一直很自恋,他之所以明知竖貂等是小人还要召回身边,恐怕是基于对自己魅力和能力的过度自信,他这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小人。
另外在春秋初期,人们还是比较淳朴的,就算是*,一般也是明目张胆堂堂正正的,就像当初的管仲,我射就射你了,射中了我就赢,射偏了算我倒霉,不必藏着掖着。像竖貂雍巫这样明着一套暗着又一套的奸佞小人毕竟少,所以也难怪齐桓公会放松警惕。
于是这三条狗又回到了齐桓公的身边,开始上蹿下跳地左右串联,把持朝政。齐桓公英雄迟暮,志气渐颓,再加上多年的酒色浸淫,他疾病缠身精力衰退,而没有了贤人相助,桓公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根本就控制不了局面。结果,远离了齐国四十多年的内乱,开始步步逼近,一触即发。
宋濂的《燕书·齐》中记载了一件事儿,很能说明当时的情况。
有一次,柏寝台年久失修,齐桓公于是命人翻新。当时齐国乱局已明,连一个小小工匠工师翰都看出来了,他故意用劣质木材来做栋梁,让桓公发现,齐桓公不虞有他,指责起来,工师翰辩解说:“我这个工程用的大多是上好材料,窃以为已做到尽善尽美了,君上奈何以这一丁点儿瑕疵就批评我呢?”齐桓公听了就说:“宫室的巩固全靠栋梁,栋梁一烂,整座房子都会塌,你说寡人该不该骂你!”工师翰乃趁机道出本意:“齐国现在不仅没有栋梁,而且有三只蠹虫,君上再不小心,崩塌的就不止是宫室了。”
这些道理齐桓公当然知道,但他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了,因为齐国朝中内外,已经通体尽烂,放眼望去,一块完整的木头都没了。
原来,光竖貂等三个宵小哪里掀得起什么大风浪,关键是齐桓公的老婆孩子朝臣全都卷了进去,这些人各自结党,明争暗斗,可怜齐桓公,他早已被众人联手踢出局了,一个快死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大家巴不得他早点见阎王。
事情的乱源,其实还是出在齐桓公身上。当初齐桓公立公子昭为太子,大卫姬第一个就不服气。她才是齐桓公六位有子的如夫人中最早入门的媳妇,她生的儿子公子无亏才是齐桓公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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