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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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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是你叫得么?”红衣女子面罩寒霜冷冷地说,扭动着堪比杨柳的腰肢走到阿骨身边,攀着他的肩膀向他耳边吹了口气。
阿骨身子不动,只是皱了下眉头。
“两天里他输了一百六十两,那人眼皮都没眨下,怎么,还不兴人吐出来点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你看,连阿骨都失了手……”
“他动了骰子。”一直沉默的阿骨开了口,“他将里面的水银捏软了,让人控制不了力道。”
“怎么只开一把就走了?”红衣女子依然攀在他身上,眼波流转,娇滴滴地问。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我何必自取其辱。”
“什么意思?”
“他没捏碎骰子表面却刚好把水银弄软,显然是个高手。既然水银晃动不能掌握力道,他在揭开骰钟的时候,骰子却变了,证明他至少有一项别人达不到的绝技——能控制变化的骰子。我还呆在哪里做什么!”
柴老板吃惊地看着阿骨,他一帆风顺的生意里今日竟然面临两个变故:号称“巧手”的唐小手都承认技不如人;那个有些木讷的少年让唐小手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哦?还有这种事?我只是注意到那少年的来头有点不寻常。”红衣女子饶有兴趣地说。
“大小姐,那少年什么来头?”
“一到儒州就来赌钱的人,你说是为了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出自花夕双针,不过不像世家公子来挥霍……”
“在我们这个人口混杂往来流动大的赌坊,新来乍到就来赌钱,是为了打听消息。”
“我看他没和别人说话啊。”
“聚集三教九流的四海,什么人没有?什么消息能不知道?他光是听,也听得到他要知道的!更何况他故意输了两天,让所有人都不提防这么个傻子,自然是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红衣女子低头看了下楼下的桌子,又转过她明媚艳丽的脸撇撇嘴皮子:“不过现在不好说了,他赢光了下面所有的钱还没走,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初一面前叠着一大笔的筹码,脸上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仍然平静地坐在凳子上。“还来吗?最后一把!”
一个一直在人堆里喊得声嘶力竭的白脸书生挤出来,眼睛盯着初一面前的牙骨筹码,大声地说:“我来。”
初一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吴老板?”
楼上的女子依在栏杆上看着,慢悠悠地开口:“原来是在等吴三手。”
阿骨眯着眼,看着远远的那桌人:“‘有赌无命’吴三手?”
红衣女子点点头,肯定地说:“正是。吴三手唯一的弱点就是赌,赌得他倾家荡产到处避难,居然跑到塞外来了。传闻此人手艺无双,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他就能做出来。看来那小子是铁定吃住吴三手了。”
“程香,你莫忘了吴三手还有手快无影的特点。只要他出千,还没人能胜过他。”阿骨淡淡地说。
那名叫做程香的女子回过头,明目皓齿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窃笑:“怎么,你输得还不服气?”
阿骨闭上了嘴巴。
“要不要打赌?看谁最后赢?”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人一定能赢?”
程香眼波一转,吃吃地笑起来:“那种越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越是不简单。”

初一和吴三手赌的是牌九,这是吴三手提出来的。
吴三手麻利地洗了牌,出于礼貌(实际上应该是庄家先开)请初一先开骰子。初一却谦谦君子一展手:“吴老板,请。”
吴三手拈起骰子后,微微一愣。随即将骰子丢了出去。
骰子在众人的呼气声中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在即将挺稳之际,初一的手轻轻地搭上了桌沿。
(程香回过头看着阿骨,阿骨抬起眼皮子淡淡地说:“变了。”)
吴三手是庄家,先拿牌。他摸起第一张牌,是红2地牌,看到初一面前的是红8人牌,咧嘴一笑。初一看着他,平静无语。
吴三手的手伸向了牌堆,取第二张牌。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最上面一层码好的牙牌,极快地拿了一张收了回来。
在吴三手取牌的时候,初一屈起的右手轻轻地朝前拂动了下。再抬头看一眼对面,发现吴三手的鼻子上都冒出一滴汗珠,心里暗笑,面上凝神不动。
(程香又看着阿骨,阿骨面无表情地说:“太快了,看不清。”见程香瞪了他一眼,又淡淡地说:“如果我是吴三手,肯定利用拿牌时候去拿旁边的那张地牌,他没想到对面的也记得牌的位置,而且很有可能,那人出手让吴三手吃了哑巴亏,不得以松了手,而自己再取牌的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
吴三手紧紧抓住那两张骨牌,指关节突起泛白,仔细搓挪着那两张牌,好似头一回见到公婆的媳妇儿那么紧张,在看了一眼第2张牌的点数后,面如死灰。
他翻开牌,白9点,是对地王。
吴三手冷汗涔涔,颓废地倒在椅子上。
初一的手带起一阵风,极快地翻过牌面,2张红8,双人牌,微微一笑。
三楼的程香也莞尔一笑。阿骨垂下眼睛看着人堆里的少年:“这人不简单。”
程香蹙到阿骨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露出春风荡漾的微笑,那微笑在白皙娇媚的脸庞上寂然绽放,像一朵风中盈盈抖动的红色罂粟花。
只听见她娇声软语地说:“装呆装落,我喜欢。”
阿骨似乎有点吃惊,呆呆地看着程香。过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接着说出刚才推断的话:“很有‘千手佛’左金指的遗风。”

                  
18。试探

吴三手是被初一恭恭敬敬地请到楼上去的。
在这么多赌徒面前,败军之将还这么受到对手尊崇,吴三手拢着袖子走上木梯,神情显然还是很受用的。
面对初一双手奉上的茶盏,他冷冷地眉头一皱:“如此污垢的茶,在下都难以入口,公子却面不改色大啜一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初一听着他文绉绉的语言,眼皮禁不住有些跳动,慢慢地放下茶杯说:“叫我阿成吧。”
“阿成今日在赌桌上连折两只手,我想不出除了昔日‘千手佛’再生,谁还能有这般能耐!”
初一苦笑一下:“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左先生传人。”
吴三手身子笔直地挺着,双手拢于袖中,两眼微抬,语气抑制不了满脸的骄傲:“输在千手佛里,我和阿骨并不丢脸。”
“先生知道阿骨是谁?”
“阿成昨日第一手逼走阿骨,别说你不认得他!”
初一默默地看着桌面,并不搭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吴三手语气一转,冷冷地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听到此句,初一才面露微笑:“吴老板果真爽快。”
“哼,赌徒么,不就是赌一把运气。”吴三手撇撇嘴皮子,有些不屑地看着初一。
初一离开座位,面对着吴三手恭敬地行了个礼。
“吴先生,在下是无意听闻你在此间,才想了这个拙劣计策,绝无半点唐突先生之意。侥幸赢了先生半手,还请先生海涵。”
吴三手冷眼睨视初一,又冷“哼”了一声,但这番说辞显然又让他心里熨帖了不少,脸上缓和了下来。
“请先生帮我完成三件事,在下不敢托大,但银子还是可以凑出的,或者日后先生有任何要求,阿成也一并答应。”初一诚恳地看着吴三手的眼睛,目光丝毫不动。
“银子么?要看我日后是否有命花。至于要求,我光棍一个又不能要个大媳妇来……”吴三手神情淡漠,眼角冷冷地瞥向地面。
“先生但说无妨。”
“我只有一个请求,你必须收我为徒。”
初一沉下眼角,心里思索今日过后,有可能给眼前之人带来无妄之灾,应该尽量地为他考虑周全。
“……好。”初一打定主意,一口答应。
吴三手面露喜色,转动身子便想直接叩拜。初一袖子一挥,托起了他,着急地说:“先生若是跪拜,岂不是折杀小子了么。”
“那至少要让我喊你一声‘师傅’。”
初一犹豫了下,然后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他虚晃一礼,请吴三手坐下,两人依次走到桌边落座。
“师傅请吩咐。”
“我想请你做一张人皮面具,给一把剑淬上花纹,还有给我做个包袱。”
初一细细地叮嘱着吴三手。吴三手仔细地听着,脸上渐渐地像是走马观花唱大戏:先是面色凝重,频频点头。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到了最后呆若木鸡恍然无语。
初一看着他的脸色,面露微笑。
“师傅岂不是自掘坟墓么?”吴三手呆呆地问,浑然不知他的言语超出了他视作“仁义礼智信”的范围。
“吴先生可要想好了,我这个师傅拜是不拜。”初一嘴角擒着薄薄的笑容,语声平稳。
“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吴三手豪气万丈地说完,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着说:“师傅刚才托我那一手,我知道你是个高人。但师傅动了影子冷琦,就等于动了辟邪山庄。”
初一双目微沉,注视着眼前杯盏,并无言语。
吴三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初一面容,迟疑地说:“师傅要的第三样东西今日不能完成。”
“无妨,我日后再来找你。”
吴三手听了后大吃一惊:“师傅要走了吗?”
初一展颜一笑,笑容似悬崖峭壁上摇曳的花,美丽而凄清。吴三手看着他目光有些迷离,觉得眼前少年的面目生动不少。
“我去赌一场。看是否如外界传闻所说那样,辟邪少主一剑击杀后,决不再动第二剑。”

懦州府尹丁大同这两日笑得合不拢嘴,似乎这四十五年来所有的喜事都在这两天都被他撞上了。他的夫人嗔怪地叫他收敛些,他却正色曰:“机会来了,怎么能收敛。”
夫人问他何故。
“朝廷北相之子赵应承赵公子代主上御驾亲征,正在我府间下榻,夫人多找些伶俐的丫头,不可怠慢。”
夫人点头应允。
丁大同朝着空气哈哈大笑,笑了一会,突然又感慨地说:“就是和赵公子陪同的那名公子不好伺候,派头比赵公子还大,偏偏赵公子又一力谦让维护,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谢大人所提及的‘辟邪少主’,我还以为是个世子殿下。这个人更不好得罪,我得去交代下面的人……”
说完,急冲冲地朝府前走去。
丁大同矮胖的身着蓝紫云雁袍的身影出现在府间各个庭院,正在训斥下人不可耽待两位公子时,一抬头,便看到了几个伫立在假山旁的身影。
居于正前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明黄斗篷的少年,旁边的是名雪白衣饰的公子,神情冷漠,面容俊美。
丁大同一激灵,小碎步跑上前行礼:“见过两位公子。”
明黄衣物的少年微微一笑:“丁大人请起。”
待至丁大同颤巍巍地站定,白衣公子冷冷地睥视他一眼,吓得丁大同不由得低下了头,耳边又传来一句冷飕飕的声音:“丁大人晚间设宴款待赵公子?”
丁大同微微抬头:“两位公子舟车劳顿,可在小人这里稍做休息……”
众人无语之中,丁大同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说:“近日里下属们听闻公子辛劳,日间训斥了一批美貌胡姬歌舞助兴……”
“好。”那道声音立刻接口。
丁大同心里一阵轻松,又不好在两位公子面前偷偷拭汗,只得稍微直了直身躯。
“大人要一切听从这位公子的安排。”赵公子走上前一步,手把手地搭在丁大同手臂上,这让丁大同一阵激动,大声地回答:“是。”
过了好久,丁大同抬起头,只看见几个远远离去的身影。他茫然地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秋叶依剑白衣飘飘,如雪峰天神一般在庭院回廊上行走,他的身后尾随几人,亦步亦趋。
众府卫看见远处行来的几处人影,早已远远地匍匐行礼。
秋叶依剑在众多参拜的身躯中熟视无睹,翩然前行,脸上的冷漠一如那千年孤峰上不化的皑皑白雪。
走至一处转角,顿步回身。“三老今夜寸步不离公子身旁。”
“是。”苍山三隐颔首作答。
秋叶依剑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公子勿惊。”
身穿黄色斗篷的赵公子此时正落于秋叶依剑身后三步,他站定微笑:“无妨。”顿了顿,见面前的辟邪少主冷漠不语,又微笑着说:“麻烦秋叶公子了。晚间可要好好招待王尚书的人。”
秋叶依剑冷冷地看了公子身后一眼。
赵公子身后的是银色狐裘长袍的谢银光。他抬手施礼后温文一笑:“公子说的可是朝中六部之首——王怀锦王尚书?”
“谢公子明鉴。”赵公子微笑回答。
银光公子细细注视了下自家公子,发觉公子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似是受了默认的鼓励,继续追问:“公子如此肯定?”
“王尚书政令一直和家父不和,趁此督战之机,定要翻云覆雨做些手段干扰家父。”见眼前面色冷漠的辟邪少主没有举步离开之意,赵公子也好脾气地陪站着微笑。“秋叶公子如何得知今晚有人行刺?”
“荒野之地,何来美艳胡姬。”秋叶依剑目光冷冷地注视庭中一棵斑驳的翠竹。
见赵公子有些愕然地看着少主,银光又稳健地踏出一步,平静地说:“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既然一路上都有来历不明的小麻烦,索性一次干净利落地一网打尽。所以我家公子冒昧地想请公子配合,今晚放怀畅饮,尽量一切行动自如。”
银光公子一席话说得赵公子依然云里雾里,但身旁有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秋叶依剑身后是一条幽僻的街巷,正斜对着柳街巷后半尾,里面稀稀拉拉地立着几株榆树。
初一紧紧地匍匐在一棵榆树上,幸喜这棵在严寒北疆的依然顽强的榆树枝繁叶茂,才得以将他全身上下团团围住。这棵榆树位于驿站和州府后院之间,将两方的动静尽收眼底,但是隔着两边都有些远。
他全身紧绑一套青色的衣裤,低低地伏在树干之上,身子一动不动,像镶嵌在榆树上的一片大树叶。
远远见秋叶依剑冷然前来,初一似乎大气也不敢出,还未等到众人行至跟前,他早已屏住了呼吸,指甲都不敢一丝颤动。
银光公子那席话初一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秋叶依剑加强州府守卫,不是为了保护赵应承,而是为了暴露目标。
——今晚行刺之时,赵公子乖乖地不能动,因为赵应承是靶子。
初一心思快如闪电转过,马上想到了几个问题:
这赵公子十有八九是假冒的,因为从头到尾秋叶依剑没有替他考虑过安全;
秋叶依剑的性子有些不待见外人,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冷冷不开口,依靠银光公子代言;
谢银光估计就是幽州谢兵部尚书之子,通晓官场利害关系;
看这两位公子都对秋叶依剑俯首称臣,恐怕秋叶依剑来头更大。
初一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冷汗浃背的感觉,因为他也注意到了秋叶依剑似乎随意走至他停身之处,看都不看后面一眼,但是脚步从来没有离开过,似乎是起了疑心。只是他隐藏得好,让秋叶依剑拿不定主意。他还记得聂无忧说过的一句话:
——避邪少主自恃甚高又剑术无双,从来不能容忍失策失败。
果然,初一面前的辟邪少主开始动了。
只见他面对着初一这边的空地,左手慢慢地摘下一片尚好的竹叶,面无表情地扣在手中,“叱”的一声飞向初一藏匿的榆树。
初一心里早已想通这点,身子依然一动都不敢动,硬生生地受了这份大礼。那片竹叶径直飞来,初一不躲不避不出声,叶子镶在右手背上,沉寂无声。
初一尽量地伸张手掌,挤合伤口,不让血液流出。
秋叶依剑目光始终如峰上白雪,冷冷一片。
他的左手抚上那支残存着几片绿叶的翠竹,细细地摩挲。过了会,又取下两片竹叶扣在手间。
初一的心提到了嗓子里。
秋叶依剑将叠在掌间的叶子弹了出去,这次却是分为两个方向划去,同样地竹叶入树无声,只簇簇地抖下一些榆树树叶。
秋叶依剑面对初一藏匿的方向,忽然冷冷一笑。
初一看到这天雷地火的一笑,全身冰凉,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看着手上伤口,叶子入手半寸,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线,颇感凛然,同时心中想起了一件事:秋叶少主自恃甚高,用珍珠抵做赎命的暗器,弹指射出,俗称“一点惊鸿”。

                  
19。死地

秋叶依剑的笑容还没有落下嘴角,背对着众人,又语气冰冷地说道:“第一棵。”
身后的苍山三隐得令后马上行动,三人之中松柏提掌扑向树上,兰君和竹老却跃出附院之外,分左右两角站定。
初一刚一听到秋叶依剑的语声时,心下一惊,看到一团青色的身影挟着风云呼啸之声袭来,身子无处可避,定于树上和他硬硬对了一掌。
掌风过后,松柏高大的身子也似那榆树,簇簇地抖动了两下,才猛然站定。
秋叶依剑双目一敛,一道寒芒掠过,双手凌空聚起,“呼”的一声将掌风切向那棵大树,这一击居然用了他十成功力。
初一在树上看得真切,心中有似雷鸣轰过,极快地闪身一避,落在了空地之上。
只闻身后“吱呀”一声,接着就又一大截树木轰然倒地的声音。
在榆树截斩倒地之际,秋叶依剑的身子像片落叶,轻轻地掠到初一面前。
初一根本不敢回头,只挺直身子笔直地站在街道之中,双目凛凛,盯着面前的辟邪少主。
秋叶依剑冷眼看着面前的青衣少年,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眼光勇敢而坚定,古井寒潭的眼就是他脸上最大的表情,禁不住脸上掠起一道轻微的波纹,像落花飘零于水面,瞬间不见。
就在瞬息之间,秋叶依剑第二掌快似闪电击出。
巨大的真气将初一衣衫震得猎猎飞起,在他闪避了这掌之后,身子似纸鸢朝后降落,右手在腰间一抚,月光森然再现。
“滋啦”一声,绑身的衣裤碎裂,像只只蹁跹的蝴蝶凌空飞扬,露出了里身蓝白相间的衣衫,暗暗的真气流转,蓝白色衣襟在风中飘舞。
“初一?”秋叶依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初一直视秋叶依剑面容,沉声说道:“正是。”
秋叶依剑眼底的阴霾浓浓涌起,全身上下笼罩着滚滚翻腾的杀气,似乌云密布的天空,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初一在如此霸道凌厉的杀气面前,稳定身形,双目一动不动。只听见秋叶依剑冷森森地说:“来得正好。”
初一垂眼盯住地面,全身上下寂静淡漠,如白云后空远的山峰。
秋叶依剑右手微抬,袍袖生风,卷起银光身畔的龙纹剑,铿然一声长剑如蛟龙升渊,破空而起。
一道青光粼粼的剑气劈面朝初一飞去,一道白色人影同时行云流水般惬意掠过初一身后。
初一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身子极快地旋转,双袖鼓起,剑身贯注真气。眼角瞥到背后转出鬼魅般的白影,寒气凛凛的凉意直逼眉间。
“哗”的一声,龙纹剑和月光相碰,闪耀出点点寒星,照亮了逐渐沉下的暮色。
第一招过去,两人互换位置,凝神站定。
面对秋叶依剑冷厉阴鸷的目光,初一不做多想,右手手腕冷然一翻,月光朝前一漾,人似穿花的蝴蝶,陀螺般地击向前方。
秋叶依剑长剑一扫,一招平平的“万里江山”划开初一漫天袭下的剑影。
两招过去,场上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秋叶少主第一式就开杀着,初一却面无惧色,反手第二招就回以颜色,只攻不守。
两人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巨大的风向把这条偏僻的小巷子荡得“轰轰”回响,三老在风中竭力稳住阵脚,脸上都是一般兴奋嗜血的模样。
转眼之间,两人交手十招。
秋叶依剑的目光越来越冷,剑气丝毫未消,只见趋涨。他的剑快不见影,每一剑过后,四周石墙不见完璧,上面布满了深浅如一的剑痕,似刀削,似斧锉。
初一抿着唇面色如水,手中的月光似清辉荡漾,泠泠的,孤寂的,有种月出天山的冷静与坚强。但是天上、地下、左右前后都是那冷森森鬼魅般的身影,初一在密不透风的剑气里,逐渐身上被划上了大小不一的几处剑痕。

就在初一和辟邪少主缠斗之际,银光公子转身吩咐侍卫:“送赵公子回府。有请冷护卫。”
赵公子微微一笑,对府外打斗不甚关心般,双手一拢斗篷,举步扬长而去。
银光轻轻一跃,站于府墙之上。
苍山三隐在阵外跃跃欲试,突然看到银光公子微微摇头,均又无奈地放下武器,垂手站立。
远远地,一道黑色身影自远处掠来,他的乌发散于疾驰的风中,略显凌乱。身行越来越快,冲到了竹老之前站定。
初一正凝神对敌,泠泠看到那道黑色身影,脸上大吃一惊。
秋叶依剑依然不为外物所动,当胸横扫,剑气如蓬勃喷射的红日,全然撞在初一胸口。
初一低低地惨呼一声,身子被震开到了三丈开外,一路上洒下鲜艳如滴的血珠。
风中飞扬的发丝渐渐垂落,秋叶依剑的面容有如寒霜,气息几不可闻。
他冷冷地一顿龙纹剑,剑尖遥遥下指:“十二招……”身形岿然不动,衬着剑身蜿蜒滴下的血珠,睥睨一切的身姿,仿似从暗处破晓而出的幽冥修罗。
冷琦站于辟邪少主身后,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忐忑着心情先施礼,再迟疑地说:“少主……”
“杀了他。”风中传来秋叶依剑冷冷的语声。
匍匐在地上的初一,此刻却用尽全身力气,左手在地上一拍,纵身一跃,身子朝后翻去。
空中缓缓流淌出一曲简短的乐声,悠长而不成曲调。
初一的脸上此刻第一次流露出恐慌脆弱的神情,身形暴起,似乎极力冲突面前肉眼看不见的丝网,紧紧咬着牙,一飞冲天。
就在曲声落下时,初一的身子也结结实实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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