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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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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之谷’能傲然独立於江湖,自是有它的过人之处,若有一丝欺骗,又岂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必,他们所给出提问之人的答案,都是千真万确的。”
是这样吗?楼挽风狐疑。那既然这麽方便,他是不是也应该去问下,比如去问“唐纤到底怎麽死的”之类,不是很轻松了吗?
似乎从楼挽风的脸上猜出他心里的念头,白昀之淡淡一笑,“但‘封之谷’并非有问必答的,他们有他们的考量与规矩,如果你跑到那里问天上的星星有多高,如何是好?”
被揭穿了念头,楼挽风也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那只能说他们还不够本事了,至於天上的星星有多高……我可以告诉你啊!”说著他一拉白昀之的衣袖把人拖了过来,挥挥手示意他低头。白昀之好奇地低下身字,就听见楼挽风那独有的,带著些柔软的嗓音就这麽和著风吹进了耳朵里。
“最近的呢,就是月亮,我记得是38万多公里……像太阳还有恒星呢,就不提了,那已经是上亿公里了……就算是最近的比邻星也有,恩,也有4。2光年,有30多万亿公里啊,啊对了,你知道光年吗?”楼挽风自顾自说得起劲,突然顿悟过来,其实在这里,根本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麽。
果然白昀之一头雾水,一双眼睛微微眯著望他。楼挽风一阵懊恼,直骂自己是傻瓜。在这个年代这个社会,有谁会知道什麽是光年呢?
楼挽风自嘲地笑笑,白昀之见楼挽风情绪一下子低落至此,想了想,便问,“我的确不知你口中的光年……能不能换种方式描绘给我听呢?”
“这个没问题……”楼挽风眼睛一亮,拍了拍手在白昀之耳边笑著说道,“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呢,差不多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折射过来的亮光……简单点讲,就是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种影像。”
楼挽风的声音细听之下非常柔软,在刻意放低之後略带了一丝稚气,尤其那一口温热的气息就贴在白昀之耳边,听完只觉整个人都能跟著通透一番。似是被这样的声音诱惑,白昀之若有所思,喃喃道:“影像麽?也就是说,眼前所见不过只是一种幻觉……”说到这里,白昀之忽然深深看了楼挽风一眼。这一眼既深沈又遥远,楼挽风只觉刚才自己所言已经统统展现在这个人眼中。
好像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就遗留下来的东西被嵌在了这对眸子里,在等待如同万里繁星般的千年岁月後,终於站在这里凝视他,楼挽风不懂怎麽会有这样一双眼睛,能够在一刹那影射出那麽多的情感。
那情感掺杂了太多说不明也道不清的东西,楼挽风一下子接收不了,白昀之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你……是不是认识我?”楼挽风怔怔地问。他觉得白昀之一定认识自己,应该说,他现在只是在伪装曲晚枫,而这个人一定和曲晚枫有所牵连。难道他也爱著那个曲晚枫?楼挽风想到这顿时一阵冷汗,心道:宁泊然啊宁泊然,你到底在这里欠了多少情债?我楼挽风可不能帮你一笔笔去还啊,真他妈见了鬼了。
“如果我说是,你相信吗?”白昀之侧开了脸,那对动情的眼眸一下子就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变得平淡无奇,过目即忘。此时楼挽风才真正瞧清白昀之的样貌。白昀之是那种,如果换身行头,抛开身上的白衣,似乎站在人群里就很容易被人遗忘的那种人。就好比从刚才楼挽风第一次见到他一直到两人相谈至今,已经那麽久了,可楼挽风一转眼就忘了,於是不得不再次去看他。
楼挽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刚才以为是自己没有仔细看这张脸,然而现下仔细琢磨才发现,不是自己没留意,而是即便留意了也忘了。在印象中最多留下的记忆,不过就是,白昀之长得很朴实,面白如玉,一身的书卷气……然後,然後就没了。哦,还剩一股子似曾相识的熟稔。
“抱歉……我不认识你。就算认识,大概、咳,大概也忘了。我已经忘记很多事了。”楼挽风边说边思考著是不是该骗他自己已经失忆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失忆这种事情的确可以把很多东西一笔带过,反正都忘了,你就是逼死我也没法。但是如果真说忘了,那以後的路走起来会困难很多,而且也解释不清,万一这个白昀之问起:“你如何不忘大哥不忘二哥,偏偏把我忘了”,那他该怎麽办?何况眼下他压根没弄清,白昀之和曲晚枫的关系……所以,楼挽风这麽回答就显得很模棱两可了。他不仅为今後的自己留下很多余地,也未对方的反应预先想好了对策。
言下之意就是,总之我很多东西都忘了,你就看著办吧,我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的。所谓选择性失忆,就是这麽解释的。
“挽风!”这时曲络亭的声音在二人身後响起。他手转轮椅一点点走进他们,待到停下,对白昀之点头道,“幼弟生性顽劣,言行举止若有得罪之处,望白先生海涵。”
先生?楼挽风注意到曲络亭的用词。一般而言,这个世界对彼此的敬称通常都用“公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先生”这样的称呼。
白昀之却是一甩袖,这一甩竟生生甩出一份洒脱,楼挽风心中暗道一字“帅”。只听到他用那极其好听的声音幽幽地道:“三公子待人真诚,生性如风待挽,在下甚喜才与之攀谈良久……”白昀之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著曲络亭,静而长地看著,曲络亭陡然瞳孔骤缩,深吸了口气,他那双豔丽斜挑的眉角勾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白昀之转开了目光,右手缓缓背在身後,轻笑了一声,“曲公子不必多虑,与我在一起,三公子定安然无恙。”说完这句,白昀之转身抬脚跨过了第三进的门槛,扬长而去。
曲络亭一声不吭地盯著白昀之离去的背影,楼挽风见状觉得越发古怪,便弯腰问道,“这个叫白昀之的,到底是什麽人啊?他是不是以前认识我……我怎麽觉得他跟我很熟啊?”曲络亭一惊,回头讶异地看著他,“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竟然还跟人家谈这麽多,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虽说这个叫楼挽风的自称要代替曲晚枫,可这些日子除了吃喝玩乐不见他任何动作,曲络亭著实不懂,这人与自己三弟长得一模一样,怎麽性情如此天差地别?他伪装曲晚枫到底目的为何?还是他其实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啊……”楼挽风抓抓脑袋,一脸无辜,“我怎麽知道白昀之是谁,何况我也没和他多说什麽呀!”难道多说几句话都有错麽?楼挽风撇了撇嘴,“他到底什麽来头啊?”
曲络亭叹了口气,对楼挽风的坦然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只硬吞了口气说道,“他是江湖两大神医之一的白昀之,长居西宁……”
对於白昀之的身份,曲络亭也觉得有些难以详述。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人见之甚少,这次曲络亭见到他竟现身试会也不由觉得吃惊,甚至连他为何被称作神医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似乎几年前,白昀之救下了几位将死之人,那几人在武林中地位不浅,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他们却因缘际会抢回了性命,对白昀之都赞不绝口,於是神医之名就这麽传开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凡是被白昀之救过的人,都对白昀之此人三缄其口,也正因如此,更为白昀之此人平添了一份神秘。
“原来是个医生……”楼挽风恍然,将眼光重新转到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
跨过那道高厚的门槛,一眼望去,这座宅子第三进的庭院中竟是无草无木,庭院正中央只放置一张约三丈长三丈宽一丈高的四方擂台。此刻擂台周遭已经围满了各大门派的子弟,从楼挽风的角度望去,只见白昀之绕过了人群从左侧慢慢踱去,一步一步走上擂台前方的观台处。
那观台足足比擂台还要高出一尺之多,之间相隔百步余台阶,中有五张漆黑座椅一字排开,那姓陈的老前辈已然坐在了最左侧那张。
长长的台阶被大红长毯一路从底铺到了顶,白昀之踏著台阶缓缓而上,一身白衣与脚下满目猩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群英聚萃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各门派间已有人跃跃欲试,人群中渐渐传开了喧哗声,此起彼伏,比起之前的沈默,此刻已隐隐有了争斗之势。而在这万众瞩目千声喝彩的热闹之中,白昀之的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出挑,他似乎将这一切都抛在了身後,无所兴致,拾阶步上的背影淡漠而又安静。
楼挽风觉得有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有什麽地方被自己忽略了,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可是脑海总又抓不住那丝线。
这个白昀之一定认识之前的曲晚枫,到底他和曲晚枫有什麽关系……楼挽风懊恼地拍拍头,觉得脑子里一盘浆糊,毫无头绪。正当他沮丧地抬起头,却发现白昀之已坐在了姓陈的旁边。
远远的,只模糊瞧见他将过长的发轻轻撩起至椅後,然後伸手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埃,待坐定後,良久,他方才抬起头来,那双曾在瞬间划过万千星光的眸子,在一片人潮中穿越了一层又一层,笔直地向楼挽风射了过来。
好像从他转身开始就已牢牢记住了楼挽风的方位,无论两人离开多远,背向多久,彼此相隔多少距离,只要他这样轻轻一回身,一抬头,就能精准无误地找到楼挽风。
似是感受到楼挽风凝视自己的目光,白昀之原本握在扶手处的右手缓缓抬起,搁在了下颔,用几乎称之为探究的眼神细细瞧著楼挽风。那样子既轻松又安然,他貌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无动於衷,而只有与他相隔甚远的楼挽风才是他眼睛所唯一看见的。
楼挽风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忽然,白昀之唇边染上了一层浅淡无痕的微笑。
那一闪而逝的微笑明若玄月,清浅无垢,说的是绿水流情,听的是远山含笑,似乎那些亿万年前的光芒都透过了这道眼神这丝微笑折射过来……所有一切都被慢慢汇聚成线,然後硬生生地点到了楼挽风心间,只是那麽轻轻一掠,便替代了时间。


☆、第142章 人心易变 1

第142章 人心易变 1
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挽风……”曲络亭在他身後喊了一声,楼挽风一惊,从白昀之的目光中转开了神思。曲络亭瞧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道,“我带你上去。”他这一说,楼挽风转头去看那段台阶,皱起眉头,不知道曲络亭坐在轮椅上如何上去,便道,“那我背你吧。”曲络亭万万不会让他如法炮制方才进门那一幕,不待楼挽风再说,双手於扶手处轻轻一拍,轮椅下不知从哪横空射出两条白绫,破空而去,笔直缠在观台左右两根支柱,曲络亭这一出手,在场中人呼声四起,顿时千百道目光朝他们看来。楼挽风还从来没有这麽万众瞩目过,被盯得心里发怵。曲络亭暗运内力,两条白绫一卷一收,曲络亭一手揽住楼挽风,两人腾空而起一眨眼就安稳落在了白昀之身侧。
白昀之见曲络亭如此身手丝毫不觉讶异,轻轻一笑,“曲公子好武艺,想必再过一个月,曲公子就将功德圆满,武艺更进一步了。”这话乍听之下略有一丝嘲讽,不懂之人听过只道白昀之有意去激曲络亭的弱点,一个双脚残废的人,即便是武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白昀之这麽说自然是明讽暗贬。
然而曲络亭却敛起眉角,心下暗惊,不知这白昀之是如何得知的。
曲络亭身有残疾已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了,江湖中人人皆知,但却甚少有人知道,曲络亭之所以长年倚靠轮椅,实在是不得已为止。他所修内功心法乃出自皇室一门内家功夫,已无从考证出处。这门内功修炼的练功法门著实骇人,待修满十年略有所成後便要自断双手双脚经脉,也正因如此毒辣可怖,这门心法早已在江湖失传。如今江湖人人只道曲络亭双脚残废,缺不了早在四年前,曲络亭连抬手之力都无。两年前,曲络亭内功已冲破第八层,双手经脉俱已修补,内力精湛醇厚,破手如刃刀剑难伤。然而白昀之淡淡几句话却让曲络亭心下惊疑,此人既然能只道他在一个月後武功大成从此摆脱轮椅,自然也清楚这门内功的罩门。一想到这里,曲络亭那对略显秀气的双眼微微泛出了一丝杀意。
白昀之见状,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抬手略略整理衣襟後,忽然左手朝曲络亭探来,瞬间食中二指便轻轻搭在了他的脉门。曲络亭所料未及,待抽回手却已经晚了,白昀之看似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伸手一探却是快狠准,脉门被扣住,饶是曲络亭反应再快也只能一动不动,平静望著白昀之。
“白先生这是何意?”曲络亭感受著手腕上那触手惊心的冰凉,只觉得世上怎麽会有人的体温低至如此。
白昀之也不回答,只是静心听了会儿,才好整以暇地慢慢说道,“这世上任何武功,凡大功告成之际则为最凶险一刻,”说道这,白昀之声音突然低了些,“不知此刻若我在曲公子少海穴扎上一针,会如何呢?”
曲络亭杀气骤起,白昀之翻手如云,左手掌似在一刹那演绎了数十种掌法,无论曲络亭右手如何挣脱,白昀之左手都如影随形,几次三番都败下阵来,曲络亭低呵一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方才他二人言行举止都在暗处进行,彼此声音又克制得极低,那姓陈的目光并未注意到此,唯有在他二人身後的楼挽风瞧得真切,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
白昀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极深,这一幕楼挽风看得清楚,伸手朝白昀之肩膀就是一拍,“你对我大哥做什麽?”白昀之被他这一拍打断了内力,随即放开,曲络亭原本苍白的肌肤已经印上了几道指痕。白昀之转过头,抬眼看了看楼挽风,“我和曲公子只是切磋下武艺,是吧?”他看向曲络亭,“曲公子?”
曲络亭长呵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冷硬,“不错,挽风,我不碍事。”楼挽风抓起那曲络亭的右手,那明显几道青痕令他莫名有些心疼。
他来到曲府虽然不长,与曲络亭说的话也不多,可在曲府中的日子都是曲络亭在照应他……即便他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弟弟,也曾口口声声警告过自己,但到底曲络亭未曾做过一件伤害他的事情,对此,楼挽风还是相当感激的。
“切磋武艺用得著下这麽狠的手吗?你这明明是借机公报私仇……”楼挽风那双眼睛亮如璀璨,白昀之一望之下,嘴边的笑意越发深了。“哦?”他斜眉一挑,清白的脸上立刻横生出一抹风骨,“不知三公子口中的公是何?私又是何呢?”楼挽风一听便知刚才自己口误,成语用得一塌糊涂,悔之晚矣,脸上红了一红。
这时曲络亭抽回了手,长袖略过遮起了那几道骇人的淤青,神色平静地说道,“挽风,试会已开始,莫要再说话了。”他说完扫了楼挽风一眼,又看向坐在白昀之右侧的陈前辈。楼挽风跟著他的视线望去,却见那姓陈的已经在注意他们三人的动静,问道,“三位是觉得今日试会有何不妥麽?”
白昀之笑道,“自然不是,曲三公子初入江湖,我不过是代为解释罢了。”陈老前辈闻言点点头,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就在几人说话间,“封之谷”的谷主施尘封也已踱步上来,坐在了曲络亭左侧。而因曲络亭身坐轮椅,如此五张座椅已空出两张,白昀之低声与陈前辈交谈几句,便回头对楼挽风说道,“三公子也坐下吧,横竖不方便让曲公子更换座位了。”曲络亭想想,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不料楼挽风已经先行替他转开了轮椅,长袖一甩,大大咧咧且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曲络亭与白昀之中间,期间还虎视眈眈地盯著白昀之,仿佛让曲络亭坐在白昀之身旁就要被吃了似的。白昀之他被楼挽风孩子般的举止逗得长笑一声,声音不高,却说不出的愉悦。曲络亭也不禁觉得有些难忍,别开脸,轻不可闻地笑叹了一下。
五人中只剩下施尘封不明所以地望著他们,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楼挽风身上,却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兄弟别来无恙?”楼挽风见对方还能认出自己,不由心下一乐,“无恙无恙,好久不见啦!”正想再往下说,白昀之突然一句“安静”,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陈前辈站了起来,却什麽都没有说,振臂一挥,空气中陡然平添一股暗涌,武林大会试会已然开始。


☆、第143章 人心易变 2

第143章 人心易变 2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时已有人飞身而起,长袖一震翩然落至擂台中央。这擂台足有一丈之高,此人提气一跃,一点足一踏地,静立台间,只光凭他这一身潇洒自如已博得不少眼球。楼挽风眼神不好,没办法,他是个近视眼,虽然度数不深,可是散光厉害,他差不多已经把那人看成重叠了。
此人一袭蓝衫,长身玉立,年约不过双十上下,剑眉如飞,眸色似墨,生得堂堂正正一表人才。他右手举剑抱拳,朝四周一顾,朗声道,“在下峨山派弟子,姓洛,单名一字云。今日虽为武林大会试会,但却是四年一度武林盛事,晚辈不才,愿借此盛事,求各派高手上场赐教。”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但因著他的年纪,颇有些年少气盛之意。
楼挽风看不太清晰,但耳朵还能用,转过头去问曲络亭,“这峨山派是什麽玩意儿?”曲络亭此时正凝神细看,冷不丁被楼挽风这麽句话打断,硬咳了声,立刻怒目而视:“你嘴里还能不能说些正经话来!峨山派乃武林大派,你竟然……”楼挽风忙摸了摸他的背脊,安抚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我错了,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重来一次,恩,敢问大哥,这峨山派从何说起?”曲络亭见他满面笑嘻嘻,毫无悔过之意,陡然深深吸了口气,别过眼不去看那碍眼的笑脸,只怕再看下去,不用等到白昀之给他少海穴扎上一针,他都能吐血而亡。一旁的白昀之被这二人的对话弄得笑出了声来,连著闷咳了好几声才止住,长喘了一口气,叹道,“不如由我来解释,三公子可愿意一听?”
楼挽风狐疑地盯了他一眼,心下对他仍有忌惮,可是按照眼下的座位安排,那姓陈的老头子已是无望,施尘封虽与自己有点头之交,但当中杵了个曲络亭,说起话来实在不方便,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这白昀之了。
“好吧,”楼挽风坐直了身子,“你就说来我听听……”白昀之又是一笑,“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锋一转,白昀之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洛云身上。
“若要追朔源头,峨山派与少林寺算是立足於武林最久的门派。”白昀之清雅的声音自楼挽风耳边悠悠响起,“洛云是峨山派掌门洛车子的独子,得他亲授武学,想必身手定不会若。”
眼见峨山派中已有人去博这头彩,其余各门派自是不甘落後,此时忽闻一人高声一笑,这一笑中已蕴含了内力,竟绕出了回音。众人听声辩向,一转眼,这人已施展轻功,平地直掠起一丈余高,身形在空中一转,如平沙落雁,姿势优美似舞。待得擂台中央安稳落地,“刷”地一声,此人衣香鬓影,一柄白玉折扇大开,只见一副桃花流水图,左侧有四字落款:不负流年。
楼挽风远远瞧著那样子,哼了哼,嘴里只迸出两个字:“臭美。”然後拍拍白昀之搁著的左手:“他那扇子上写什麽了?”白昀之回道,“不负流年。”楼挽风又哼了哼,不再评头论足,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摊开手掌在白昀之眼前。白昀之一愣,“这是作甚?”楼挽风大叹一口气,摇头说道,“大哥你不会吧,连这都不知道,赌啊……”说著眯起了眼,眸光一闪,“买大还是买小?恩,我买那个峨山派的,大哥说了嘛,名门子弟,名门子弟……”边说边去拍左手边的曲络亭,“你刚才是这麽说的吧?事关银两,可大可小,你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啊!”曲络亭铁青著一张脸一个字都说不出,若不是双腿残疾,只恨不得一脚踢他下去。
一直在旁静听的施尘封此刻不再沈默,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在下很有兴趣,不如算我一份?”楼挽风一听,大喜过望,忙问道,“阁下也是同道中人?”施尘封笑笑便道,“不敢说同道,只是在下是个做生意的,对银子尚有些爱好。”楼挽风大手一挥,“喜欢钱就喜欢钱,还什麽尚有些爱好,爽快点!你赌谁?”施尘封看著场上二人,略略沈吟片刻,“嗯……峨山派对相思阁……难说啊,好吧,既然我与三公子趣味相同,不如也赌洛云罢。”说罢掏出了一只金丝绣边云纹的钱袋,从内掏出十两银子,楼挽风一见双目放光,立刻又转头去看白昀之。
白昀之被那亮晃晃的视线盯得一阵犯晕,一边笑一边无奈地阵阵低声叹著什麽,楼挽风没听清,想要细听,白昀之却已在他摊开的手心里,轻轻放了一锭银子,“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在下便赌相思阁的许梦霜了。”似是被楼挽风的性子所感染,白昀之竟然侧了身子去问那陈前辈。刚说了几句,便听得陈前辈一抹胡须大笑一声,直说道:“老夫活了四十余载,还第一次听闻竟有人胆敢现场拿武林大会作赌注……哈哈……”本以为这人是个老古董,刚才到现在也怎麽说过话,楼挽风这赌局一开始便没把他算进去,谁知道那陈前辈胡须一吹,眉眼一瞪,直接朝楼挽风抛出一锭银子,“也罢,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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