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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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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一宽,〃知道了。〃阿猫笑嘻嘻道:〃爷说主子听此消息必是喜不自禁,奴才怎么瞧着主子似先知先觉般从容呢?〃
      我忙扯出一个大大笑脸,〃如此,够乐了么?得意忘形的你,毕竟是皇阿玛去了。你跟在爷身边检点些,别太过了。〃
      阿猫忙恭声道:〃嗻。奴才先回宫去了,爷让我捎一句话,说是惦记您那酒酿玉米露,让您早些歇着,养足精神,他回头到府里要用呢。〃我微颔首:〃行。你去罢!〃
      静静伫立于屋脊。东方巍峨屹立的紫禁城,正经历着改弦易张的它依然故我,亘古未变的幽深莫测。
      我似乎看见,明黄冠服的你,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张雕龙髹金的龙椅。或许由于背负太多人的期许,这步伐略显沉重,却坚如磐石,一如以往每一次你艰辛执着的付出,直指至高无上的权力。在你身后摇曳着的金光万丈,飘浮着的冷冽的香,织就刀光剑影的搏击,琵琶美酒夜光杯的祝福,矛盾而和谐。
      而我,在这里,不甚远却不够近。在这一刻,八年九个月零二十九天之后,山遥水迢的距离,允许自己第一次去想起你。
      你,只是你,相对于我而言的你。薇薇的四大叔。
      我以为要费些时间去找它们,我是说,那些冰封的回忆。然而,它们静静的就在那里,完好无缺,潜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落满光阴的灰烬。
      当我翻开沾满尘埃的回忆时,流光溢彩的烟花再次腾空而起,灰暗的天空立时宛若白昼,同样五光十色的还有我的心。
      此刻,我必须要承认,我仍有些傻气。
      这些岁月红尘里,我时不时也会迎面撞见你。譬如你的喜糕,彼时,我正孕育着你的孩子,害喜严重,食不下咽。你的喜,我喝了好些水才一口一口慢慢咽下。我告诉宝宝:〃若你不闹腾,阿玛就会幸福,会喜悦,你可愿意给妈妈一个承诺?〃她极懂事,果真消化吸收。而我,除去宽慰,有些许难过,因为,离别不够长,我不够坚强。
      第一次喜蛋,我们的孩子刚好能吃辅食。尝到生平第一次人间美味。于是,喜蛋与她结下不解之缘。彼时,我生活中有许多砂砾,尚未磨砺成珍珠,时常有寄人篱下的凄凉之感。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顽强地吃下一对。然而,午夜梦回,泪湿罗巾。我知道,那不过是一时的感慨。而我,是真心愿意历史上你的那位红颜能伴你欢颜暖枕。
      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在〃还君明珠〃后,在烛光二字后,依阳笑嘻嘻说:〃四大叔真是好人!常常送红蛋来,又好看又好吃。妈妈,四大叔是不是养了许多鸡?〃她毫无城府的嬉笑令我心酸,我告诉她:〃你四叔府上有位极好的四婶,她生了小宝宝就要分红蛋给大家吃。〃
      你编织的荆棘林刺伤了我,刺伤我的并非荆棘本身,而是隐藏于它背后你的刻意。所以,我傻傻地独自悲伤,傻傻地漠漠遗忘,然后傻傻地嘲笑自己的傻气。
      然而这些并不紧要,它们丝毫不能影响你曾经给予的璀璨光泽。我总是记得你说:记取所得,忘记失去。我依此而行,是以岁月漫漫的痕迹中流动的惟有云卷云舒的风景。
      你柔哑若瓷的低唤,薇薇。如一匹光彩照人的丝绸,熨贴人心恰到好处。
      你幽柔旖旎的凝视,黑眸。若一潭清洌深邃的湖水,撩拨心弦柔情万千。
      你悠扬婉转的箫曲,相许。若一束耀炫黑暗的阳光,慰藉孤独深意几许。
      记得子洞只为相见的涉水犯险,记得你滚落山坡的狼狈果敢,记得你疮痍满目的背脊,记得你为人诟病那些丽语佳句,记得我盼望一瞬之间青丝染白霜,红颜弹指破。刹那芳华,而得永不离。记得火山喷薄的瑰丽壮观。。。。。。
      而最该忘记的,偏偏记得极牢。应该忘记你的抱负,我的过往。你背负太多期待,我亏欠太多情债,是以,我们的感情不堪重负。是以,我没有选择洒脱飘然远去,却留给你一个仓促急转的背影。然而,若再次给我相同的际遇,我依然会做相同的选择。
      不悔。
      不悔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微妙的小细节。如同曾经多次告诫自己,与你的爱,是温柔残忍的伤害,是飞蛾扑火的堕落,伤害自己未必成全他人。然而,纵然见不到前方的光芒,我却一次次沉迷于烟花里绚烂的轮廓。它的暖光,让我情不自禁心生亲近,飞蛾未火化成灰,却在我的生命中烙下一道华丽而苍凉的深刻瘢痕。
      我带着你给的独一无二印记,独自前行。然而,此时我已然拥有濒临死亡握住你刀刃那一刻,最渴望得到的所有。我期望转身之后,遗落在时光背影中的,不是一幅幅沉默哀婉的山水画。我想要一桢桢鸟语花香、明媚温暖的油画。如此,纵然天各一方,独自前行,这些微温的心事,微暖的幸福,能光影串缀、芬香缭绕,抚慰孤独。
      就在此刻,我忆及往日种种的一霎间。我仍然会泪流满面,也会唏嘘微笑,有关曾经你幸福的给予。 
      惟一不会心痛。当我将灵魂深处某种事物强行抽走,替换进另一样时,我的血管经脉中涌动的不再是血液,疼痛取而代之,它们周身游走悠游,当我本身变成痛时,痛感不复存在。
      当红枣变成心太软,它就是另一种存在形式,具有另一种意义。
      所以,当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准许自己想起你,肆无忌惮想起你,默默独语对你对自己说这些时。我并非缅怀过去,而是在向你告别,向四大叔告别。
      雍王府灯火辉煌,如昨。今日却不是为我,为新帝称君。十五个月前,别具匠心的〃未央〃二字,令我落荒而逃,尔今却能坦然面对。
      正如十三所说,但凡人皆有私心。你亦然。是以,我只会将它当做一份璀璨绝美的生日礼物。我知道自己绝非朝秦暮楚之辈,亦知道你,甚至是历史的结局。这段为后人诟病的灰暗历史,惟有你与十三兄弟君臣的情谊熠熠生辉,我们都不会令它明珠蒙尘。你的私心在成为皇帝后定然会化为乌有。
      〃妈妈,您又独自望远呢?〃依阳乐颠颠冲上屋顶。
      我转身微笑,她诧然道:〃妈妈,您怎么哭了?与我一样想阿玛了么?听柳绿说阿玛当了王爷,四叔做了皇帝,是么?〃
      我抱起她,〃是呀。〃
      她小脸愁苦:〃整整四日未见阿玛,真真想死人了!他何时回府?〃
      我柔声说:〃忙完就该回来了。〃
      她拧着眉头:〃何事如此紧要?都不陪我了么?〃
      我幽幽道:〃很是紧要的事。重要到他们可以舍弃许多许多。你日后要习惯阿玛不在的日子,他会愈来愈忙。〃
      她扭动着小身体,十二分不愿意。触及到我腰间匕首,好奇不已,〃这是什么?〃
      刀刃在暗沉夜色中,兀自柔美浅蓝的光辉漾起寒光涟涟。〃是一把匕首,名叫央。〃
      〃央是什么意思?〃
      〃央就是尽头,结束的意思。〃。。。。。。
      砭骨的寒风中,雪花大如席,稠密无声重叠着飞泄而下,柔顺了亭台楼阁生硬的线条和轮廓,渐渐天地间尽皆洁白静谧,生机勃勃化为死寂沉寥。万物寂然下一切似乎已然结束,却又似刚刚开始。
      十里长安霜满天
      〃回来了?〃我揉揉惺忪睡眼,看清榻侧呆坐着的十三。
      他置若罔闻。目光生了根似地绞锁住我,深邃却又空旷若无物。
      此等眼神令我莫名心悸,他从未如此过。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下意识捉住我的掌冷如寒冰,我不禁打了个寒噤,睡意尽消。
      他歉然:〃吵醒你了?〃
      我坐起披穿外衣,〃昨儿巴巴捎话说要回来,白白等了你一宿。着实太困,今儿便睡得早些。大半夜的却见你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怪糁人的。做什么呢你?〃
      他含笑吟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没听过么?〃
      我笑叹:〃这会子我又成桃花了。〃
      他会意而笑,却掩不住深远惫倦,我问道:〃饿不饿?给你弄些点心来?〃
      〃在宫里用过了。〃他一面宽衣解衫:〃这几日都没睡个囫囵觉,赶紧睡罢,明儿还得早起进宫。〃
      〃宫中诸事还顺利么?〃我顺手接过朝服。
      他微一颔首,似不欲多言。却伸手揽紧我,俯身轻吻,嗅到他唇齿间淡淡的酒气,我推开他:〃饮酒了?〃
      他的吻演绎着狂野与蛮横,热烈缤纷落在我唇上。
      渐渐失去呼吸,我只能呜咽着以示抗议。
      他放开我,自失一笑:〃太惦念你。睡罢!〃
      靠在他胸口,听他犹自激烈如鼓的心跳,敲击出百般心事,他的,我的。
      我嗔怨道:〃太医不是嘱咐过不许再饮酒么?不记得了?〃
      他侧身吹熄烛火:〃太高兴,略饮了几杯。四哥他,终于,得偿所愿!〃
      我低低嗯了一声。
      沉默良久。
      他忽然道:〃采薇,我,直至今日方彻底明悟皇阿玛当日苦心。他自始至终未曾亏待于我。。。。。。〃
      我蓦地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应答。
      〃只恨为时太迟!那些怨恨,埋怨,原来都可以悉数忘却,我来不及告诉他老人家。。。。。。〃
      〃从此,我在这世上再无严父督教,再也见不着,听不见。。。。。。〃
      他声含哽咽,抱着我的胳膊颤抖不止。
      我轻轻环住他,〃还有我。胤祥,我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永远。〃
      浓稠的夜色淹盖了他的脆弱,我的无助,我们的彷徨。紧紧地依偎,需索彼此的体温确认对方的存在。存在,于此刻意味着光明。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上,我触感到一个满足的微笑。
      〃我同样触手可及。〃他如是说道。
      轻微的鼾声徐图响起,他定是累坏了。
      我却了无睡意,天渐渐亮了,依然阴霾。
      紫禁城史无前例只有一种颜色。雪,孝衣,明晃晃地比比皆白,还有,绝大多数人脸上的惨白神色。
      临进乾清宫前,遥遥望见众皇子们谒灵后鱼贯而出。诚然,此刻大丧,任谁都不应该有欣喜若狂的表情。然而,分明,他们的惨淡面容之下,更多的是张惶与失落。权力的意外落空,多于丧父之痛。
      我无声叹息,随着众女眷踏进灵堂。
      机械地叩首再叩首。
      望着眼前乌墨色椁棺,心中无悲无喜,惟有茫茫然。里面躺着的一代圣君,多次陷我于危难,又数次挽救我性命似敌似友的那个人,恩怨纠缠孰是孰非似乎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再无瓜葛。我亦不需再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阴郁的压抑令我莫名沉重,走出灵堂,长出一口气一抒胸中混浊。四处望了望,见廊下站着个小太监,遂招手唤他近前,〃见着李谙达了么?〃
      他略有些讶异,〃回主子,万岁爷令李谙达殉葬,您不知道么?〃
      登时只觉心遽然下坠,直直沉入万丈深渊。恍惚间双腿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他忙扶住我,急声道:〃主子您怎的了?可要宣御医么?〃
      我定定心神,〃万岁爷?哪位万岁爷?〃
      他迟疑片刻:〃回主子的话,是大行皇帝临终前遗诣。〃
      我厉声道:〃说实话!康熙爷亲自颁诣废除的殉葬制,何以又会令四品总管太监殉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若风中秋叶瑟瑟抖动,声音颤抖:〃奴才只知道的确是大行皇帝下的口谕,李谙达的灵柩如今就停在偏殿,若不信奴才带您去瞧瞧。〃
      与正殿的香火鼎盛人流不息不同,偏殿只得薄棺一具,香炉上几缕青烟诉尽无边冷清。灵前蒲团跪着一人,回首相顾时,我认出是小进子。见了我眼圈一红,哭出声来:〃采薇,知道你会来,李谙达,他。。。。。。他去得冤枉啊!〃
      所幸我尚余一丝理智,用眼神制止他,吩咐道:〃掩上门再说!〃
      小进子依言而行,拉我在蒲团坐下,絮叨道:〃此前也未听康熙爷提起过要李谙达殉葬,宫里早就废了这规矩,您知道的不是?康熙爷殡天时,也就李谙达在场,是不是真有诣意也说不准。现如今宫里传言四起,我这心里难受得紧,只想着谙达劳碌一世,尽心尽责,临到了也没落个好下场,岂不令人心寒?〃
      一阵阵寒意袭上心头,心思百转千回。师傅是死士,惟效忠皇帝。康熙爷会下此不合情理的残酷旨意么?他的帝位竟然是强取豪夺?何以十三会言其顺利?我不相信,不敢相信。
      沉吟半晌,方缓缓道:〃小进子,你跟着谙达跟着大行皇帝也有些年头了。怎的如此失措?或许康熙爷临时起意,也未尝不可。你今日此番言语,只说一遍就够了,不可再说与他人知晓,知道么?〃
      他点点头,依然抽泣不止。
      我强捺心中苦楚,命道:〃开棺。〃
      他迟疑道:〃师傅死状可怖,您。。。。。。〃
      我挥挥手,〃总要见上一面,只管开便是。〃
      花白的鬓角,乌青的面色,暗红的缕缕血丝犹挂在口鼻处。只一眼,泪水不受控制地猛然涌出,滴落不绝。
      我低低唤道:〃师傅。〃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回我一个淡然的微笑或是一个佯装狠厉的眼神。那些惯见的表情下是无比珍贵的古道热肠。
      他僵硬冰冷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曾经权倾一时,如今无人祭奠。奴才的性命永远可以被草菅,轻视忽略。
      皇宫里的世态炎凉淋漓尽致远胜于世间任何一处。
      他左掌摊开,右手死死扯住自己的衣领,毕露的青筋失去血液的供养已现萎缩扭曲,更显狰狞恐怖。
      我强忍恐惧,颤抖着双手拼力掰开他,却是纹丝不动。
      小进子泣道:〃没用的。人还热时,奴才就试过了。谙达死时必是极为痛苦。。。。。。〃
      我心念一动,通常状况下,人有尸温时,肢体能够移动自如。除非死时有极强的意念。师傅难道是想表达什么特别的意思?会是什么?痛苦?不甘?亦或另有所指?
      正自怔忡,门外传来话语声,〃回王爷,奴才瞧见福晋进了偏殿。〃
      忙与小进子合力合上棺盖。
      〃采薇,你在此处做什么?〃门重重踢开,十三一脸不悦。
      我不答话,径直走出屋外。
      十三追了上来,〃四处寻你不见人影儿,幸汇她们已回府,我尚有些事未处理完,你索性在神武门等我一阵,稍后一道回府。〃
      我简略应道:〃好。〃
      似逃亡般,急促奔向宫门外。雪地里留下一行仓惶足印,迤俪而出满满苍凉痕迹,一如我的心境。
      师傅,我曾经唯一的依靠。争议纷纷悲凉地死去,我甚至不敢揣测追问事实的真相。我害怕拒绝那个答案,只能选择相信。当我选择了十三,择定终生,意味着选择了权力颠峰。我分享他们胜利果实的同时,丧失了质疑的立场。
      我惟一始料不及的是,我也要失去,失去单属于自己的珍贵。
      全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喀喀〃做响,颤栗间四肢百骸充满了冰霜寒冷。
      〃杵在这儿做什么?怎不上马车等着?〃一份温暖围裹住我冰冷的手,十三嗔我一眼:〃手冻成这样,仔细受风着凉。〃
      我随口答:〃起先没留意到有马车停着。〃
      他拖我上车坐定。〃你‘目光短浅'。这起子奴才也没个眼力劲儿,不知上前招呼,回头换了他们也罢!〃
      我盘算着如何开口,却见他探究的眼神紧追不舍,不禁油然而生几分慌乱,〃盯着我做什么?〃
      他眸光闪烁,〃我还问你呢,怎的魂不守舍?方才去偏殿做什么?〃
      我淡淡道:〃李谙达曾有恩于我,又与崔嬷嬷交好,去看看不行么?〃
      他嘴角抿出一丝冷意:〃你总是忘记自个儿的身份么?好歹也是皇家诰命福晋,大庭广众下拜祭一个奴才,与礼数不合。。。。。。〃
      我冷冷打断他,〃我原也是奴才。这世上除了你们爱新觉罗氏,其余人等皆是奴才。是否只允许有礼数,不许有情谊?〃
      他面色一沉,〃我瞧你神色难看,并非因为伤心罢?是否听见甚风言风语?〃
      我掉转目光,〃王爷认为我应该听见些什么?〃
      他静了一瞬,〃不论听见什么,俱该置若罔闻才是。〃
      我抬眼望住他,〃您尽管放心,我正是如此。〃
      他眼中的阴翳一掠而过:〃说到底,那些个流言蜚语你仍是听进心里去了?你不信四哥不信我么?〃
      我挣扎半晌,方轻声说:〃我信。没有理由不信。我有件事求你。〃
      他点点头,〃说来听听。〃
      我缓缓道:〃且不论崔嬷嬷在羊房夹道陪伴多年,从前在宫里时,我就受惠于她良多。她是李谙达结拜义妹,她的心思我明白,无非盼着有一日与兄长团聚。你能否将李谙达尸身设法运出宫外,成全他们?〃
      他沉吟片刻,略带为难道:〃皇阿玛临终前口谕,附葬皇陵,岂能违背?〃
      〃你亲耳听见?〃我始终按捺不住。
      他长叹一声,〃若有他人在场,如今也不会传出这些谬言。当日我与四哥,八哥他们都侯在门外,皇阿玛单宣了四哥入内,与他一道进去的惟有隆科多,据四哥所言,李德全在他进去前已然断气。是以,死无对证。外人皆知隆科多乃四哥心腹,殉葬制又是一早已废除,宫中人多口杂,也就捕风捉影胡说一气。〃他揽紧我,〃采薇,无论如何,我都信他,亦支持他。毕竟,皇阿玛运筹围幄,有出人意表之言行也不足为奇。〃
      我脑海中不断掠过师傅紧抓衣领痛苦一幕,隐隐感觉有些不寻常,然而,是什么?不得而知,我唯一知道他死后必定不愿仍旧伴君如伴虎。
      我倚着十三肩膀,伸手摩挲他脸庞,看清他眼底无奈的深切疲惫,站在风口浪尖的他们,或许承受的苦不比失败者少。〃胤祥,我丝毫不理会旁人说什么。只求你这一桩,求你,好不好?〃
      他轻叹,〃你既提了,我只能依你,尽力而为便是。〃
      一灯昏黄如豆。崔嬷嬷坐于灯下飞针走线的侧影,怡然从容。
      我鼓足勇气踏进屋子,她见我进来,自去炭炉内拨取几星炭火置于铜手炉内,递给我,〃外头冷吧?拢着暖和暖和。〃
      我极力措着词,她笑看我一眼,〃今儿见着大哥了没?我正想和你商量商量,现如今大哥年岁也大了,你看能不能和王爷说一声,让他出宫?我和莲儿就盼着有这一日呢!〃
      我眼中一酸,〃嬷嬷,师傅他。。。。。。〃
      她手中针线一顿,定定望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康熙爷临终前令师傅殉葬。〃
      她脸色霎时惨白,〃他人呢?救下了没?〃
      我摇摇头,不忍直言。
      她的手猛然一抖,针直直刺入指尖,豆大的血珠倾刻间侵染绣布一片腥红,金丝鸳鸯幻化血鸳鸯。
      我忙上前捏住伤口,〃嬷嬷,您。。。。。。〃
      她轻轻挣脱开去,垂目凝视着血鸳鸯,〃从前在乡下时,大哥最爱看我绣鸳鸯,他读过些书,识得字。〃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是他教我的,我这一世人也只会这一首诗。〃
      她抬眼望着我,眼中落满苍茫,〃大哥这一生都毁了,没有家,没有妻儿,一生在皇宫里小心谨慎,却仍不得善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伏在她膝头,哽咽道:〃嬷嬷,还有我,我会敬伺您一辈子。〃
      她霍然站起,匆匆向外走去:〃此处我呆不得了,你们皇家忒无情了,生生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我呆了半晌,急急追上前去,只追得一个绝然的背影。
      门房告诉我,崔嬷嬷留话,若有心便将师傅的遗物送至香山〃沉香观〃。
      她拒绝王府马车,坚决划清界限。
      她的恨理所当然,皇家的确无情。
      十三将师傅尸首焚化设法将骨灰运出,我送至沉香观时,崔嬷嬷避而不见。我,成为她口中〃你们皇家〃的一员,为她摒弃。
      我惟有等待时间抚平伤痛的皱褶隔阂。
      怡王府近日弥漫着浓重醋味,三不五时有人病倒,症状极似现代病毒性流行感冒,熏醋与板蓝根是现时最佳预防措施。
      终于还是有人死了。石佳氏高烧几日竟迁延成伤寒,全身长满红色斑疹,在这个年代伤寒是〃瘟疫〃的一种,太医确诊后,幸汇简单几句话将她打发回娘家休养。
      死讯传来时,是大年夜。团坐一桌的众人似乎没有特别反应,十三重重叹一口气,吩咐幸汇:〃明日从帐上拨三千两银子送去。〃
      接下来,该笑的笑,该闹的闹,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继续着。
      我莫名有些感伤。无关痛痒,原来是这般光景。
      回逅牡途中,要经过石佳氏的〃拥翠阁〃,朱门紧闭,风无声地卷起叶梢上的雪屑,迷蒙了月色,雪雾轻笼飘浮,似有一曲悲歌在清幽的月光里缓缓响起。我匆匆看一眼,快步离去。
      康熙朝在死亡中结束,雍正朝在死亡中开始。我能否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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