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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与西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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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旨!”    
    汪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对站在外面的太监大声发号施令:“你,速往太医院去召医正张景山,命他即刻前往乾清宫伺候皇上;你,速去敬事房,让他们速备肩舆来此间迎请圣驾回宫!”    
    两个太监躬身答应后,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敬事房太监抬着肩舆,以救火一般的速度急急赶来。汪直伺候成化帝上了轿子,一路护送,回到乾清宫。太医院医正张景山已经等在那里了,给成化帝诊脉、开方后,奏道:“万岁爷服药后,需要卧床歇息两个时辰,如此方能使药力奏效。”    
    成化皇帝畏病如虎,一生毛病最听郎中的话,他原准备还要和汪直议事,此刻只好遵嘱歇息了。他想了想,对汪直说:“卿跪安吧,可于午后进宫面圣。”    
    汪直答应着,跪安后退出了乾清宫。走出宫门,想了想,便迈开大步急急忙忙回到了司礼监。一进门,传事房里坐着聊天的几个执事太监连忙站起来,垂手恭立:“宗主爷!”    
    汪直指着其中两个太监道:“方正飞,你去御膳房把刘辅良叫来;曾宫丘,你去一趟敬事房,叫主事太监曹初处来见我。嗯,叫他带上四个跟班。”说着,头也不回往里走去。    
    方正飞、曾宫丘跑出去后,另外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轻的小声道:“看着,刘辅良要吃苦头了”。    
    汪直坐在提督房里,一会儿,刘辅良进来了,躬身道:“宗主爷,奴才听候吩咐!”    
    刘辅良是御膳房的执事太监,也是西厂衙门坐探,成化皇帝命令汪直办的事,汪直就是下达给他的。现在事情办拙了,汪直自然要找他,否则,汪直不好向万岁爷交账。    
    汪直望着刘辅良,冷冷地问道:“你昨夜喝酒了?”    
    刘辅良不知大祸临头,照实回答:“奴才喝了。宗主爷知道,奴才天天晚上要喝两杯的,喝了酒才……”    
    “喝了酒才嚼舌头!”汪直打断道,转脸朝门外叫道:“曹初处来了没有?”    
    敬事房主事太监曹初处早在门外等着了,进来躬身禀道:“宗主爷,奴才在。”    
    汪直指着刘辅良道:“给我重重地打!”    
    曹初处站起身来向外将手一摆,几个掌刑太监恶狠狠地走过来,拖了刘辅良便走。曹初处跟着出去,监督行刑。    
    刘辅良一时给吓懵了,等到杖板上来才大叫起来:“宗主爷,奴才并无过失!宗主爷……”    
    汪直恐怕他急了吐露机密,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曹初处,把他的嘴堵起来!”    
    打到四五十下,板声停了。曹初处进来禀道:“宗主爷,那刘辅良已经晕死过去了。”


第一部分第15节 西厂密计(3)

    汪直是内廷总管,数千宫人的生死全掌在他的手里,打死个把太监好似掐死个苍蝇,根本算不得什么,当下挥挥手道:“打!接着打,打死这个臭玩意儿!”    
    曹初处回到外面,看刘辅良时,已悠悠地醒过来了。他走上前去,冲刘辅良拱拱手:“刘哥儿,非是兄弟手下不留情,宗主爷今个儿特地要你的命。念你我多年交情,兄弟叫他们下得利索一点儿,包你少吃苦头。”    
    刘辅良知道大限已到,卧在地下点了点头,此时他多少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恨又悔,两行眼泪滴落下来,嘴巴堵住了,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唔唔”乱哼。曹初处一挥手,一个太监举起杖板照他脑后狠狠劈下去,刘辅良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双脚蹬了几蹬,一命呜呼!    
    曹初处进屋去禀报,汪直松了一口气,下令道:“拖出宫去,找个地方埋了!”    
    午后,汪直去乾清宫见皇上。成化皇帝服了中药,含了冰片,又睡了两个时辰,牙痛已经大大减轻,一见汪直,马上沉下脸,用一种冷峻而又厌恶的眼光盯着他。    
    汪直被皇帝盯得心里发毛,两年来第一次行跪叩礼:“奴才叩见皇上!”    
    “平身。”成化皇帝开口了,“朕昨晚与你所议之事,是如何传到太皇太后那里去的?”    
    汪直压根儿没想到东厂在皇帝身边安插了密探,他和万岁爷密议阴谋时,那个贴身御前小太监正在窗下偷听,只好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万岁爷,奴才用人不当,是御膳房太监刘辅良酒后泄露出去的。奴才方才已经把他给打发了。奴才向万岁爷请罪!”    
    成化帝想想还用得着汪直,也不便降罪,便说:“朕之用心你也知道,此事不决,朕吃不香,睡不熟,更不用说治理好国家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这意思很明了:皇帝还要谋害乃王。汪直自然听得懂,想了想说:“万岁爷,除掉乃王的办法其实是很多的。奴才替皇上着想,似乎应当定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并且也不必由皇上提出将乃王处死,而可以使朝中大臣上奏章要求将乃王处死,这样,皇上不但可以公开处决乃王,还可以赢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哩!”    
    成化帝一听,脸上显露出期待的神色:“卿家以为以何理由可以使朝臣上本请诛乃王呢?”    
    汪直朝皇帝坐的位置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设一个圈套给他钻!”    
    “圈套?”成化皇帝一怔,似乎是怕自己钻进了圈套似的,“什么圈套?”    
    汪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刚刚可以使成化帝听清楚:“奴才想不妨让乃王钻进‘里通外国’的圈套,这个罪名一旦成立,肯定是朝野共愤,大臣们都会上疏本参劾乃王的。那时,万岁爷就可以大做文章了,别说杀乃王了,即便将他抄家灭门也不为过啊!”    
    成化皇帝的嘴唇边掠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卿家想到了什么‘里通外国’的圈套,可详细奏来!”    
    汪直说:“奴才愚见:奴才物色一名特使,假朝廷名义密遣其赴北边的瓦剌国,对他们说大明准备跟瓦剌国修和约。瓦剌国自当年被我大明击败、被迫将先帝送回后,曾数次遣使赴京欲修和约,都被朝廷所拒绝,此番若听说我大明肯修和约,必定喜出望外,那时,特使再对他们说,请他们派一名使者密赴北京,与我大明朝廷指定的全权代表乃王进行前期商议。瓦剌国肯定上当,遣人来京。等到瓦剌使者和乃王接触时,西厂衙门出动人马包围乃王府,将使者与乃王一并拿下,取得口供后,将使者逐出国门,到那一步,乃王是有口难辩,‘里通外国’的罪名就木板上钉铁钉子——敲着实了!”    
    成化帝听着,默不作声,沉思良久,方开口问道:“乃王如何肯和瓦剌使者接触呢?”汪直胸有成竹道:“禀万岁爷,此不难解决,奴才可以会见乃王,暗示他朝廷有跟瓦剌国修和约之意。他自今天上午蒙受皇恩之后,定然对皇上感激涕零,必生报效之意,奴才一暗示,他心里对此议已经有了个底,待到瓦剌使者找上门去时,必定会以客相对,置酒款待,那时,西厂就是‘师出有名了’。”    
    成化帝点了点头,眼睛眨了几下,开口问道:“以卿家之见,派往瓦剌国的特使选何人为妥?”    
    这个汪直已经想过了:“禀万岁爷,这个特使,并非真的是我朝使者,只不过是去传个信,因此,不必选官员前往。奴才此次出京督迎乃王时,在中途泗河镇遇到一个道人,身怀异术,通晓瓦剌方言,若以此人为特使,倒是颇为合适的。事成之后,他若肯为朝廷效命,就留在西厂衙门,给他个一官半职;如其不肯为朝廷效命,奴才把他秘密处置就是了。”    
    “这个道人,现今在何处,找他容易吗?”    
    “禀万岁爷,他是随奴才一行一起进京的。奴才当时就感到此人或许是有用之才,所以当即命令西厂掌刑千户秦弘梧派坐探昼夜秘密盯梢,得知他至今还在京城。”    
    “此议尚合朕意,卿家可去安排。”    
    “遵旨!”    
    ……


第一部分第16节 密捕云珠子(1)

    次日,汪直坐轿去了西厂衙门。    
    钦命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大臣的值事房也称“总督房”,位于衙门后院。那是一间朝南的厅堂,堂内的陈设也不甚豪华,靠墙溜儿俱是木书架,上置线装书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古玩摆设;堂内当中摆着一张檀木长几,周围散放着几张椅子,只门后不显眼处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镏金景泰蓝花瓶,算是室内最气派的奢侈品。迎门放着一张大木榻,上面铺着大红猩猩毡,两头压着两个泥金绿绣毡枕,可依可靠,可坐可躺。这张木榻是汪直特地命人设置的,他在紫禁城司礼监有值事房,一般都在宫里混日子,或者干脆在家里待着,这西厂衙门是难得来的,来了必在木榻上歇息。    
    今天也是这样,汪直一进值事房,早有两名小太监走上前来,一个给他脱朝靴,一个奉上香茗。汪直往木榻上一倚,吩咐道:“速去将秦千户叫来见我!”    
    一个小太监飞快地奔了出去,不一会儿,秦弘梧来了,进门先行跪拜礼:“卑职叩见厂公爷!”    
    “起来吧。”    
    秦弘梧站起来,垂手侍立,目光低视,眼皮上方的余光望着汪直。    
    汪直端着茶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不时呷一小口,喝去了半碗茶方才盯着秦弘梧,缓缓开口道:“本督那天命你派人盯着那个叫‘云珠子’的古怪道人,他有什么异样举止没有?”    
    “禀厂公爷,卑职让盯云珠子的坐探每日一报,详细禀明其举止言语。昨天晚上,坐探来向卑职禀报:云珠子整日在京城大街小巷闲逛,偶尔替人治伤疗病,并无不轨之举。”    
    “今日他在哪里?”    
    “昨晚坐探来禀报时,说他今日应铁帽子胡同绸缎商人胡宗平之请,去胡宅为其驱鬼请神,已预收定银五两。”    
    “听着,你速派一名役长,带几个人,都着便装,抬一顶轿子,去铁帽子胡同把他请来。”    
    “遵命!”    
    秦弘梧走后,汪直喝了几口茶,歪椅在毡枕上等着云珠子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时已秋末冬初,天气已经很寒冷了,值事房里虽有暖墙,但人睡着了还是觉得颇有凉意。汪直倚在那里,觉得冷了,便将身子蜷缩起来。随侍小太监见了,拿来一条毛毯轻轻地给厂公爷盖上。太监出身的他连睡觉都极警觉,稍有动静即会惊醒,这是长期伺候皇帝、后妃练就的一种职业习惯。毛毯刚盖到身上,汪直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望着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边磕头边说:“奴才惊醒了厂公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汪直撑起身子,倒并无责罚之意:“起来吧。唔,云珠子来了没有?”    
    “禀厂公爷”,门外,秦弘梧早已候着了,只因见汪直在睡觉,不敢冒失将其惊醒,此时听见声音,便进来了:“铁帽子胡同胡宅说云珠子今日并未去那里……”    
    汪直睡意顿时全消,提高了声音:“云珠子去哪里了?那两个盯梢的坐探呢?”    
    “卑职也正在找他们,奇怪的是,他们和云珠子都不见了?”“混账东西!”汪直勃然大怒,“你是如何选派下人的?云珠子身怀异术,你是亲眼所见,为何不派几个精明能干的坐探去盯他?”    
    “卑职用人不当,犯了失察之过……”    
    “废话少说!你马上派人全城查访,一定要把云珠子找到!否则,本督绝不饶恕!”汪直真的着急了,这是皇上交下来的差使,倘有差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伴君如伴虎,别看皇上眼下对自己宠信有加,一旦变脸,砍下自己的脑袋也是可能的!    
    秦弘梧自认晦气,诺诺连声而去。    
    云珠子去哪里了呢?此刻,他已经镣铐加身,被关在东厂衙门的一间单人牢房里!    
    东厂为何要抓云珠子?这里面自有一番情由——    
    东厂总督尚铭想出主意,将成化皇帝假召见为名,欲以毒酒药毙乃王之事密报太皇太后而使计谋受挫后,成化皇帝和汪直密议设“里通外国”的圈套陷害乃王,这个计谋自然又被东厂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密探窃听而知,作为紧急情报急递给尚铭。尚铭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场暗斗中挫败汪直,自是不能让其献的计策实施成功,他马上想出了一个主意,决定将云珠子秘密逮捕。没了“特使”,看汪直的圈套如何实施得成。    
    当下,尚铭召来东厂衙门的一名钦班。这个钦班名叫李仙钟,祖上三代都在东厂衙门当差。他从十五岁就跟着父亲进入东厂,从密探厂役做起,十年之中升为役长、司房一直到钦班,深受尚铭信任。每有机密差使,尚厂公总是委派他去做,从来都是圆满完成,不打回票。    
    尚铭向李仙钟交代道:“你带几个人,化装访查一个名叫云珠子的游方道人,查到行踪之后,不显山不露水地给本督抓来。”    
    李仙钟躬身道:“请厂公爷放心,只要他在北京,标下肯定拿得到他。”    
    “听着,万岁爷都知道这个道人,几时要召见他也说不定,所以拿他时不可殴伤,拿到后关进诏狱单人牢房,也切不可虐待他!”    
    “遵命!”    
    “还有,此事千万不能让西厂知晓。否则,不但无功,还要降罪!”    
    “标下明白!”    
    李仙钟受命后,召来手下几个司房、役长,命令他们放下手里正干的差使,马上带人分头去京城大街小巷、道观庙宇访拿如此这般一个怪异道长。为表示重视,李仙钟自己也带了七八个厂役,改扮成小客商模样,亲自访查。    
    这些派出去的厂役在京城各处转悠了几个时辰,未见云珠子的行踪。李仙钟这一路也走得脚酸腰痛,却是杳无踪影!    
    云珠子去了哪里呢?这个道士去了八大王胡同口的一个尼姑庵,那里一个尼姑外出时被疯狗咬了,眼见得命悬一丝,黄泉路近,正好云珠子上门去讨水喝,见状便给诊脉开方,着实忙碌了一阵。本来,李仙钟是找不到他的,但他们一行走过八大王胡同口时,一个厂役认出坐在街对面那家小酒店里喝酒的两个工匠装束的家伙是西厂衙门的密探,马上悄悄向李仙钟报告了。    
    李仙钟一愣:“认准了,是西厂衙门的?”    
    “李钦班,小人何时认错过人?肯定是的!”    
    李仙钟寻思,西厂衙门的密探白天都是要当差的,哪来的闲情逸致喝酒?定是在盯梢什么人?唔,会不会是在盯那怪道长云珠子?


第一部分第17节 密捕云珠子(2)

    这样一想,李仙钟多生了一分心思,马上悄声下令人员分开,待在附近盯着西厂密探。这样盯到暮色初上时,只见那两个西厂密探忽然站了起来,扔下一块碎银,连账也不结便急匆匆往外走。李仙钟看得真切,转脸四顾,只见从胡同口的尼姑庵里走出一个中年道士来,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额头凹陷,眉长半寸,圆眼,厚唇,大蒜鼻子,头上挽着个髻儿,披着脏兮兮的雷阳巾,背插一口松木剑。    
    这个人,不是云珠子还会是谁?    
    云珠子出了尼姑庵,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顺着街道往南走。散在周围的七八个便衣厂役也认出此人正是访拿的目标,马上聚拢来,跃跃欲试,只待李仙钟发话就下手抓。但李仙钟一时却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动手。尚厂公关照过绝不能让西厂衙门知道此事,现在当着两个西厂密探的面,抓了云珠子不是泄露机密了?还是暂缓动手,跟一段路再作计较。    
    云珠子走了一程,来到四岔路口,见有一家酒楼,以手抚抚肚子,大概觉得饿了,便迈步进门,上楼去了。后边跟着的两个西厂密探,驻足立定,嘀咕了一阵,也进了酒楼,却未上楼,就在楼下正对着楼梯口的一张桌上坐下,招呼小二哥送上酒菜,便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这酒楼只有一个门,守着楼梯口,还怕云珠子会飞了?    
    外面,李仙钟一看,心中窃喜:这里下手,再好不过。当下,发下命令:一人去前面巡防衙门借一辆马车、两个大麻袋,赶来停在对面巷子里等着,这边一得手,马上赶过来载了“货物”就走;两人去楼下,和西厂密探套近乎,务必把他们灌醉;其余人随他上楼去捉拿云珠子。    
    李仙钟率领几个便衣厂役走上楼去,只见云珠子独坐一张桌子,已经点了酒菜,正不慌不忙地吃喝着,李仙钟几个便在邻桌坐下,唤来小二哥,也点了几样酒菜,吃着喝着等楼下送来已灌醉西厂密探的信号,便下手捉拿云珠子。    
    云珠子要了牛肉、羊肉各一大盘,大鲤鱼一条和几碟菜蔬,一坛三斤装的高粱酒,他一个人点的酒菜超过李仙钟这边几个人的。点得多,吃喝得还快,只小半个时辰便已把面前的酒菜吃个精光,抹着嘴巴正要招呼小二哥结账,李仙钟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作揖赔笑道:    
    “这位师父,真是好胃口,不知是否还能喝些酒吃些菜?”    
    楼下,那两个西厂密探还未被灌醉,这边还不能下手,又不能让云珠子走。所以,李仙钟急中生智,要请云珠子喝酒。    
    云珠子望着李仙钟,淡淡一笑道:“若论胃口,天底下只怕没有比贫道再好的人了;若论银子,天底下只怕找不到比贫道还少的人了!”    
    “既然如此,师父何不移过来,和咱们一起吃喝,由兄弟我请客。”    
    “你有银子?”    
    “这个自然!”    
    “将与贫道看!”    
    李仙钟于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亮了亮,重新放回怀里:“师父,请!”    
    云珠子也不道谢,走到李仙钟那一桌前坐下。李仙钟唤来小二哥,又添了几个菜,一坛子酒。    
    李仙钟陪云珠子喝着酒,不时聊上几句。云珠子忽然问道:“这位客爷尊姓?”    
    “哦,师父,在下姓李。”    
    “在哪一行发财?”    
    “在下是天津卫药材商,去北边采购药材,这几个都是咱的伙计。”    
    云珠子“唔”了一声,笑了,笑得似乎有些诡谲。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便衣厂役在楼梯口探头探脑地往楼上张望,伸出手来把头上的帽子摘下,又戴上。这是已经把两个西厂密探灌醉的暗号。李仙钟心中窃喜:可以下手了!    
    这时,楼下外面传来狗吠声,那是两只狗,听上去像是一大一小,叫得不甚凶狠,似是在以叫声沟通什么。云珠子端着一杯酒正要喝,闻声一怔,忽然放下,望着李仙钟:“李掌柜!”    
    李仙钟站起来:“师父有何见教?”边向厂役暗使眼色,示意准备下手。    
    “你听见外面狗叫了吗?”    
    “听见了”。李仙钟觉得奇怪,吃不准这道人为何问这个。    
    “几只狗在叫?”    
    “好像是两只吧。”    
    云珠子冷笑道:“你应当拜谢那两只狗啊,是它们帮了你的忙!”    
    李仙钟大惑不解:“师父何出此言?”    
    “让贫道告诉你吧,你和你这几个伙计先摸摸自己怀里,银子还在吗?哈哈,不在了!到哪儿去了你们知道吗?”    
    李仙钟和他的部下个个摇头,心里有些惶惶不安。他们都是吃密探饭出身,扒窃别人东西都是拿手好戏,自己却从未失窃过什么。    
    云珠子指指桌上的汤钵:“银子在这里面!”    
    李仙钟几个面面相觑,一个厂役迟迟疑疑拿勺子一搅,一舀,果然舀起一锭元宝,那是李仙钟的;又舀了几下,把各人的碎银都打捞出来了。众人望着云珠子,又惊又唬,一时都不敢做声。云珠子笑道:“诸位做公的,此是贫道耍的‘道家小搬运法’,这个法术可以搬物还可以搬人。嘿嘿,试想,就你们这几个想拿得住贫道吗?不过,贫道眼下倒是可以随诸位去走一遭的,此非是你们请贫道喝了半顿酒,乃是天意!天意懂吗?方才外面有两只狗在叫,两狗对言,便是‘狱’字,主有牢狱之灾,所以贫道奉遵天意,随你们走一趟吧。”    
    李仙钟朝云珠子作揖:“多谢师父玉成小人差使。那么,请吧——”    
    一个厂役拿出铁链,想往云珠子脖颈上套。被李仙钟一顿臭骂。云珠子笑笑,朝楼下走去,众厂役连忙紧紧跟上去,簇拥着出了酒楼。走在头里的厂役一招手,对面巷子里的马车便赶过来了,麻袋自然不敢往云珠子头上套了,给他做了坐垫。临走时,李仙钟吩咐两个厂役把那对烂醉如泥的西厂宝贝送往哪家客店去,开了房间让他们躺着,随便他们躺到几时醒来。    
    那两个西厂密探,一直睡到次日下午方才醒来。一醒过来便懵了:咦!这是什么地方?等到弄清自己身处何处时,猛然想起肩负的差使,吓得差点昏厥。两人大叫大喊地冲出店门,外面哪里还有云珠子的影子?!    
    怎么办?两人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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