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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荣乡谣-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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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祥在去一只眼小店的路上显得没精打采。有胳膊有腿,没病没痛痒,吃饱了饭浑身是 劲,一天到晚没事可做也是怪没意思的。二祥在韩秋月那里过来,心里不知不觉就冒出这么 一股没意思的滋味。这些年过来,二祥痴迷的嗜好 还是上茶馆喝茶听书。上茶馆喝茶听书是这里男人们的共同嗜好。如今高镇的茶馆里常开书 场,这里的茶馆是低档大众茶馆,半日茶钱三角,书钱五角,一日下来也就是一块六角, 可就这开销,二祥也支付不起,一月下来怎么也得四五十块。这些年,二祥已记不起他啥时 候进过茶馆了。听不了书,二祥只能到一只眼的小 店里听人嚼白蛆。
老的老了,小的大了,但镇周围的乡下人上街,进不了茶馆听不了书的仍是找商店歇脚 。 儿子跟他老子一样,依然是鱼走鱼路,虾走虾路,鳖走鳖路。这中间自然是与身份、交情、 利益、脾性分不开的。二祥走进那些大店,人家不会给他递板凳的,二祥只能上一只眼那里 ;再说那些在村里当着芝麻官的,或者有背景有身份的,或者腰里有大钱的,他们也不会到 一只眼这种小店里来。二祥和一只眼也算是一对,一只眼眼碍手脚,做事不利落,需要人帮 忙;二祥兜里没钱,进不了茶馆,要个歇脚的地方。他们凑到一起,二十年如一日 。不同的只是二祥不光常帮他到河埠挑水,帮他搬货,还常常替一只眼站柜台,啥东西啥 价,二祥都背下来了,还从来没错过,一只眼也信任他,当自家人一样放心让他卖东西。
二祥在一只眼那里听人讲白谈,一般只听不插嘴,为的是消磨日子。只有店里就他和一 只眼的时候,两个才说说话。二祥肚子里的好多学问都是在这店里拾人牙慧积攒起来的。
二祥走进小店,一只眼问二祥是怎么啦,丢了钱似的。二祥笑笑,没有答话。一只眼也 没追问,他正在柜台后面整理货。二祥就进去帮他。一只眼没让他帮,说怕他弄混了。二祥 有些疑惑,都是〃红塔山〃香烟,怎么会搞混呢?一只眼看二祥站在那里没事做难受似的, 就让他到河埠去帮他挑担水来。二祥挑着水,心里有些别扭,他觉着这些日子一只眼变了, 对他没过去那么诚心,说话做事,常常要背他,过去做啥都不背他。
吃过早饭,天不好,下着蒙蒙细雨,二祥没上街,到麻将室看他们搓麻将。二祥想到街上去逛,却又怕撞见 韩秋月。自从那天韩秋月说了那番话之后,二祥就不好意思见她,总觉得比她矮一头,一个 大男人不如她一个女人家,没本事,只好在敬老院吃软饭。有了这一层心意,二祥上街的欲 望就消解了许多。
二祥站在同屋姜老头身后看牌。姜老头比二祥大八岁,已经六十五了,身体还不差,脾 气 也大,倚老卖老,常常支使二祥干这干那的。地上有了东西,他就说,二祥拿笤帚来扫扫; 他自己洗衣服把地上弄湿了,也喊,二祥,找拖把来把地擦干,倒像二祥是他的勤务员。二 祥打心里不愿接受他的支使,可又不好意思顶他,说起来他总是大几岁,再说自己也闲着没 事,做归做了,从心里却烦他。还有一点让二祥不喜欢的是,姜老头的呼噜。一 般的呼噜二祥不在乎,他能接受,照样能睡。姜老头的呼噜怪,听起来吓人又让人替他担忧 。他的呼噜,呼一下打上去,到了那最高峰的地方会戛然而止,接着便是喘不过气来似的憋 气,憋得嘎嘎地倒气,一般要倒四五下才突然扎了窟窿的轮胎似的大放气,放到低处,他还 不满足,要用嘴扑扑扑地吹上几口,然后再呼地一吼,再把呼噜推向高峰。头一晚上二祥以 为他犯了病,立即拉灯看他,问他哪里不舒服。姜老头醒来,不但不感谢,反骂二祥有病, 搅了他的好觉。二祥差不多失眠了一个月,现在他学会了一招,跟着他学打呼噜,他怎么打 他就怎么学,打累了,二祥也就睡着了。
姜老头的牌又挺了,而且是一副大牌,清一色的一条龙,和五条。姜老头这是连挺第三 把了,上两把挺了没和成,让人家截了,心里好恼火。这一把大牌,挺得也早,可是已经 挺了三圈,别人不打五条,姜老头也是摸一张不是,摸一张又不是。二祥看牌还是老毛病, 他跟着打牌的人发急,甚至比打的人还急。挺了和不成,摸一张不是,他就咕嘟一回嘴 ,嘴 里还是同时发出青蛙被蛇盘住的绝望声。这声音难听得很,不是〃嘁〃,也不是〃去〃 ,更不是〃唉〃,而是〃哞〃。
姜老头又摸上一张六条,牌还没放下,二祥那一声〃哞!〃倒是先落了地。姜老头火 了:〃我日你娘!你哞个屁啊!你给我滚远点好不好?丧门星一个!〃
二祥也没客气:〃你他娘的,屙屎屙不出埋怨过路的!〃
二祥顶嘴惹怒了姜老头,他扭过身来:〃放你娘的大麦屁!〃随着那一声吼,他手里捏 着的那张六条不偏不倚就砸到了二祥的额头上,麻将牌是有机玻璃的,而且是有角有棱的, 二祥只觉得额头上被针扎了一下,接着鲜红的血就蚯蚓一样沿着眉梢流了下来。二祥觉得脸 上有东西在游动,用手一摸,二祥就看到了自己的血。二祥火了,他掀翻了姜老头屁股下的 凳子,姜老头自然也跟着凳子倒在了地上,要不是打牌的看牌的及时抱住了二祥,拉住了姜 老头,事情不知要闹到何种程度。
太没意思了,跟一个老头打架,敬老院的领导分别找二祥和姜老头谈了话,在各打五十 大板的基础上,领导要二祥向姜老头赔礼道歉,理由是姜老头比二祥大八岁,尊老敬老是敬 老院的基本准则。二祥没有办法,只能向姜老头低头,但二祥要求调房,姜老头也要求调房 ,领导满足了他们共同的要求。
二祥调到一个姓冯的老头的房间里。姓冯的老头人挺和善,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 主动搞好关系,冯老头说姜老头太霸道,做啥都叽里哇啦只听到他的声音。尽管 冯老头态度积极,二祥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这屋毕竟不是同时分给他们两个,他 是因为出了问 题后插进来的。二祥躺在床上就像躺在别人的屋里,心里怎么也不踏实。他在床上老想韩秋 月,想到韩秋月就想到她那天说的话,想到她说的话,二祥就更觉得在敬老院住着没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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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荣
二祥再进一只眼的小店,是三天以后的事。一只眼问他这几日怎么没来,二祥说这几日 学习呢。一只眼没问他学啥,打了招呼就把二祥搁一边不管。店里坐着一个人,他们两个在 谈事。这人二祥见过,他常给一只眼送货,有时候两个人说话还避他,像老鼠夜里洗牙 咬耳朵,二祥总觉得他们两个在做啥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生意。一只眼不跟二祥说, 二祥也不问。
他们两个到柜台里面说完话,那人仍旧坐到原先椅子上,像是跟一只眼也像是跟二祥说 起话来。他说,这年头是发死胆大的,穷死胆小的,如今政策放宽了,也不再有人整日跟你 念啥主义了,你有本事挣十万百万都没人管你,只要你不贩毒,不盗卖枪支。上个月,我们 那里一个人,倒了一批化肥,一票赚了五十多万;我们村里那个卖小猪的,收购了一批小猪 ,运到浙江,一趟也赚了两万多。一只眼说,二祥,听说你侄女婿也发了,一个工程公开招 标,光宗硬是把曹德刚给打败了,一百二十万,搞好了能赚四十万。光宗这小子是有一手, 人 家文化也高,又肯钻研,搞的是外国现代企业管理,哪像曹德刚这土包子,办家族厂,家族 厂没有一家成功的,生意没做家里先着了火,听说曹德刚的厂要准备拍卖了。做生意办工厂 ,心不狠不成,不黑也不成,不狠不黑就赚不了钱。
二祥让他们两个说得心里热一阵晕一阵的。光宗这么不讲情面,他们居然还夸他。他赚 这么多钱,也没想着把那一个月的工资给他送来。这种人越赚钱心越黑,没啥可喜幸的。
从一只眼店里回来,二祥的心里更乱了。吃晚饭碰着姜老头,嘿,他还灶王爷放屁,来 了神气,还不跟他一桌吃饭。二祥没跟他计较,吃完饭就溜了出来。二祥在街上漫无目标地 随意遛达,走着走着,他一直走到了西街许茂法的肉店。许茂法的老婆侯桂枝在店门口领着 小孩子教他学走路,许茂法坐在门口抽着烟幸福地看着那娘儿俩玩。二祥一愣,他都有小孩 子了。
许茂法见是二祥,站起来招呼,丢给二祥一支烟。二祥吸着烟,问许茂法这是你的孩子 。许茂法骄傲地说,这是他的儿子,叫许光辉。二祥看那许光辉,看着看着,他在许光辉的 脸上看到了四贵的影子,二祥笑了一下,看不出是高兴,也看不出是幸灾乐祸。许茂法没有 看到二祥的笑,侯桂枝也没有看到二祥的笑,二祥一到,侯桂枝的脸就一直背着他。二祥问 许茂法生意怎么样。许茂法说现在共产党的政策好,公平又合理,骡子赚骡子的钱,马赚马 的钱,驴赚驴的钱,老黄牛赚老黄牛的钱,谁也不挡谁的道,有本事就赚钱,没本事就受穷 ;大本事赚大钱,小本事赚小钱,谁也没意见。就我这个小店,给我个县长我都不换。许茂 法的话说得越亮堂,二祥的心里越灰暗。
从许茂法小店往回走,二祥的心里就更沉重,人家都能挣钱,自己怎么就找不到一条挣 钱的路?二祥往兜里掏烟,一掏掏了个空。这一空,让二祥忽发奇想,我为啥就不能摆个烟 摊卖烟呢?二祥顺着这个念头往下想。一只眼这么个小店,也没有少赚,一天也是三四百块 ,多的时候一天卖一千多块。许茂法卖肉赚钱,韩秋月卖菜也赚钱,要是能卖香烟,准能赚 钱。过去是自己有田地,不让到镇上摆摊,现在自己也没田地了,为啥就不能办呢?
二祥顿觉浑身轻松,这个念头像一针强心剂,让二祥振奋起来。二祥觉得这事应该找个 人商量商量。二祥想到了三富,他是粮管所的所长,该懂得这些。
三富告诉二祥,营业摊照归工商管理所管,像他这个情况申请有些困难。这种摊照一般 是要照顾待业人员和占地工。工商所长认识,但没打过交道,可以打个招呼去试试。
第二天,二祥避着一只眼,在别的店买了一盒〃红塔山〃。平常二祥啥都跟一只眼说, 这事他觉得不能让一只眼晓得。
二祥揣着那包〃红塔山〃,心里和脚下一起忐忑着踏进工商管理所。二祥朝所长的办公 室探头,里面挤着不少人,二祥知趣地缩回头。二祥在门口找一处阴凉地坐下,反正他也没 事要做。
二祥看着所长屋里的人一个一个出来之后,嘻着嘴捧着〃红塔山〃进了所长的屋。
〃所长抽烟,所长抽烟。〃二祥边说边哆嗦着手给所长递烟点烟。
〃你是……〃
〃我是二祥。〃
〃噢,对,三富来过电话,你不是去敬老院了吗?〃
〃是啊是啊。〃
〃都上敬老院了,你还来找我做啥?〃
〃所长,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你别来给我凑热闹了!镇上待业的我都安排不完,你还想摆烟摊!真是人心没足时, 享着清福还不快活,还想赚钱,你不是添乱嘛!〃
〃让我摆烟摊,我就退出敬老院,也给镇上省一份负担。〃
〃行了行了,敬老是社会福利,镇上一年收入十几个亿呢!用不着你省;申请摊照呢是 有规定的,这是政策,不能乱来。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论哪方面你都不够申请摊贩的资格, 你一不是待业,二不是占地工,三不是工伤致残,你就歇歇吧,好好享清福,那些有儿有女 的羡慕得恨不能当初不生养呢!你还不知足。〃
所长连推带哄把二祥送出了门。
二祥走出工商管理所才想起那包香烟剩下了,心里好懊恼,事情没办成,白送了一盒烟 ,敬老院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买这包烟哪!
二祥没去一只眼那里,他心里有个道理,常言同行是冤家,何况他在做与他抢行的事。 二祥心情不好,没有直接回敬老院,二祥回了家。
起了念头的事办不成,心里好疙瘩。二祥躺在床板上,把所长的话一句一句细细地想了 一遍。想着想着,二祥忽地坐了起来,工伤致残,我在朝鲜丢过一截手指呢!还立过功。想 到这,二祥就坐不住了,他立马要去找所长,跟他摆摆这条件,这谁能攀比?二祥走出村头 , 脚步忽又慢了下来。二祥的心细起来。他想,找所长的人太多了,自己跟他又没有啥情份, 申请的理由又不充足,礼又送不起,这样去硬找,十有八九还是要碰钉子。
二祥回了头,又回到自己家里。他想,送不起礼,要是能找到一个管得了所长的人帮他 说句话就好了。能管所长的只有镇长,镇长要是应了,所长就不好不办。镇长这个官挺好的 ,他敬老,敬老院就是他要办的。镇长到敬老院看过他们,镇长还跟二祥握过 手,说话挺和气的。要是直接去求镇长好不好呢?镇长管不管这种事呢?要是跟镇长有点关 系就好了。
二祥带着疑问再去找三富。三富也没有办法,他也劝二祥好好在敬老院养老算了。
二祥正要离开,肖玉贞下班回来,一听二祥的事,肖玉贞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难的, 让行舟给镇长,或者给工商所长打个电话就行了。二祥一听嘴就嘻了开来。原来行舟大学毕 业后分在市工商局做事,正管着这里的所长。三富还是那么小胆,说行舟年轻,参加工作不 久,这样做不大合适。肖玉贞说,有啥不合适的,不就是个摊照嘛!再说镇长是我表兄,行 舟叫他表舅,让他关照一下,有啥不行的?
三富还是有些顾虑,他觉得利用工作关系和亲戚关系办这样的事不好,三富这一辈子从 来没有办过这样的事。肖玉贞知道三富的脾气,一辈子老实得不敢踩死一只蚂蚁,所以到如 今还是个粮管所所长。肖玉贞倒是不生他的气,他跟她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她有这个儿子啥 都不要了。肖玉贞就劝三富,这不是啥违法乱纪的事,二伯不过是要一个自食其力的事做, 也不是要当啥官,争啥私利。就是办了摊照,赚钱也是劳动所得;再说了,有了摊照,能不 能赚钱还说不准,要看自己会不会经营。再说二伯也是有过功的复员军人,没儿没女,苦了 一辈子了,如今老了,不享政府的清福,要自食其力,是一件好事,这有啥办不得的呢?
三富让肖玉贞说明白了,他答应给行舟打电话。不过他不愿让行舟直接给所长打,同意 行舟直接给镇长打。给镇长打也不要说请帮忙给伯伯批执照,只是把情况摆清楚,听听镇长 的意见。要是镇长说行,就办;要是镇长说不好办,就算了。说到这份上,二祥也心满意足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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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荣
二祥打开了那只尘封年久的旧箱子。他先从箱子里拿出那件传家宝志愿军棉衣,又 从箱子底里找出那个复员证,还有那一枚用布包裹着的功勋章。一切都还在,只是有年代了 ,棉衣的棉花已经发硬,复员证的纸发了黄,中间的订书钉也锈了,挨着钉的纸也染上了铁 锈;功勋章上的斑斑锈迹,盖住了闪亮的光辉。但这些都是二祥的宝贝,都像生命一样不可 丢失,他这一生经历这么多颠沛,这三样东西却一直保存着。二祥把棉袄穿到身上,把复员 证和功勋章仔细地包裹好揣进贴胸脯的兜里。
二祥走在街上,迎面的人都拿眼睛看他。天气是凉了一些,但还没到穿棉袄的时候,况 且又是穿这样一件棉袄,着实让人好奇。
二祥又在别处买了盒〃红塔山〃,一边复习着跟镇长见面要说的话,一边忐忑地走进镇 政府。二祥从窗户里看,镇长屋里正好没有人,二祥进门没有叫镇长,却亲亲热热喊了镇长 一声表弟。镇长一愣,把二祥端量起来。二祥的嘴嘻得稍大了一点,一开口涎水流出来没收 住,二祥怕流到棉袄上,急忙用手接住摔到了镇长的拼木地板上。二祥没顾摔地上的口水, 急忙跟镇长说,从行舟娘玉贞那里论,我该叫你表弟吧?镇长这才对上号,他不无别扭地笑 了笑。镇长一笑,二祥晓得算接上了头,急忙掏出香烟给镇长递烟。镇长接了二祥的烟,但 没有抽,镇长问二祥找他有啥事。二祥说,我的侄儿行舟没给你打电话?镇长说打了,想听 听你是怎么想的。二祥就把跟所长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那些话,二祥又另加了几句新的 ,说我这也是废物利用,发挥余热,减轻政府的负担。镇长笑了。镇长一笑更显得和善,二 祥更来了劲,他站到镇长跟前,放开手脚说,如今上面不是日日说开放嘛!开放就得放开, 搞那么多关卡做啥呢?我寻思多少年了,总算想到了这个办法,这种 小买卖我能做。一点都不难,货,供销社就有,就算到城里糖业烟酒公司去进货,也就三角 钱车票,来回不过六角钱;这买卖也不累,坐在那里,有人买就收钱给烟,没人买,权当闲 着看光景;做这事还自由,个人摆摊,爱摆多久摆多久,想摆就摆,不想摆就收;再说还 有点赚头。你不是要我们安度幸福的晚年嘛!我这样度最幸福了!比在敬老院享清福还幸福 。
镇长一直没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听二祥说,二祥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答复,他才说, 要是敬老院的老人攀比怎么办?二祥一听就有些急,两手顿时就有些没处安放,二祥一按胸 脯,立即就想到胸脯里的宝贝。他一边掏一边说,镇长,他们攀比不了的,我是复员军人, 你看我有复员证,我抗美援朝还丢过一截手指。二祥伸出手指给镇长看。我还活捉了一个美 国鬼子,还立过功,这是我的功勋章。二祥一边说一边把身上带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镇长的 写字台上。镇长看着二祥,看着二祥拿出的这些东西,又和善地笑了。
镇长笑过之后,没再问二祥话,二祥却嘻着嘴等着镇长的话。镇长没再说话,拿起了电 话,拨了工商管理所所长的电话。二祥听镇长跟所长说,你给那个汪二祥办个香烟摊照。二 祥听出镇长的话不是商量,是命令,过去在部队,首长跟部下交待任务也是用这样的口气说 话,你去把那座桥炸了!你去把那个岗拔掉!部下就风似的去炸,去拔,哪怕是死也一点不 含糊。这一回镇长为了二祥也说了这样的话,二祥听了,心里高兴得抖。好像所长在电话里 跟镇长在说啥,是讨价还价?不过镇长还是和善地笑着,没有皱眉头,也没有发火。要是部 队的首长早皱了眉头,早发了火。部队还是部队。二祥心里焦急地听着,心里话,这所长不 是个好部下,镇长都这样说了,他还在电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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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镇长真有耐心,居然还是和善地笑着听 ,任他没完没了地说。镇长听到后来,还是开了口,镇长说,他是荣誉军人,受过伤,立过 功,没有人好攀比。镇长说完就放下了电话。二祥激动得恨不能给镇长磕头。二祥说,镇长 ,你真是个大好人,都说你能当大官。镇长只是笑笑,让二祥去工商管理所找所长。
二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会这样顺利,二祥这辈子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好事。出了镇 政府,二祥还在琢磨,镇长为啥这般痛快地帮了这个忙?是因了行舟的关系,还是因了他是 荣誉军人,还是因了他说得在理,还是因了镇长敬老?想来想去,二祥一喜,骂自家傻,不 就是因了这些嘛!别人哪个有我这些呢!他傻呵呵地拍自己的脑门,发觉烟还在自己手里捏 着。嗨,不该留倒留下了,该留反倒没留下。
二祥不敢耽搁,转身又上了工商管理所。
〃二祥啊,你神通广大哟!还搬出了镇长!〃
二祥走进所长办公室,还没开口,所长就先给了他当头一棒。二祥知他心里不舒坦, 啥也别说,赶紧上烟。所长接了烟,二祥忙又给他点着。二祥一边给所长点烟一边又庆幸, 幸亏没把烟剩镇长那里,要不这回准抓瞎,连下墙头的梯子都没有,这样倒是又节省了一盒 烟。二祥一看所长那神气,这回不比上回,二祥已经有镇长的那些话在心里垫了底,所长再 恨他也不像上回那么害怕,那样无着靠。二祥点完烟,往后撤步,心里多绕了一道弯。他看 着所长吐烟,神秘地说,所长,你真不晓得我和镇长的关系?
所长眯起眼看着二祥,等二祥的下文,二祥却把话收住了。所长把眼睛收起来眨了眨, 想说点啥,却没说。
二祥乘机说:〃所长,我几时领照呢?〃
所长把自己从思考中拉出来,又恢复了他的老样子:〃饭呢,只能一口一口地吃;路呢 ,只好一脚一脚地走,镇长说了,可事情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办。你回去先写个申请,让敬老 院的领导批个意见。〃
〃所长,让村里批行不行?敬老院批,要是让别人晓得了乘机起哄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吗 ?〃
所长略一思考:〃村里批也行,批了送到我这里,我们再统一研究,拿出意见后,再向 镇政府写出报告,交镇政府开会审批,审批同意之后,我们再给你办照。〃
〃所长,要几日?〃
〃几日?也许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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