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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戈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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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戈壁》九(8)
人们总说:巴里坤、伊吾、哈密东北部山区,是“没有新闻”的“空白区”。这句话如果可以理解成:巴里坤、伊吾、哈密东北部山区,没有常规的新闻,那就准确了。特别是与其有关的人物,没有“常规”人物。
否则,“伊吾四十天”怎么可能发生呢?
在六七十年代之交的战备期间,出了一件与尧乐博斯有关的事。当然,那次战备就是因为已经去世了的尧乐博斯要“反攻大陆”而起。
在北山深处的一个叫做辟特霍勒的地方,原来一直居住着一个独身的牧民。他一个人放着几十只羊,在山谷中有一眼泉水的地方,利用背风的山脚建造了一间土房子。他与羊住在一起,羊是他的“家人”。辟特霍勒,据说含义是“峭壁”,果然峰回路转处,是个极为陡峭的山崖,在峭壁上,一些深凹的的石缝,底下的甚至可以容人躲避风雨。峭壁中央,有个仅可容纳一个人爬行的山洞,平时可以见到岩鸽出入。但人很难(几乎不可能)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攀到那样的高度。
谁会注意到这个几乎可以说是个哑巴(他从不与人交谈)的牧人?谁会关心他的冬凉夏暖的“石窟”?那里面,人是睡在羊粪之上的。
就在“尧乐博斯马上回到哈密东山”的说法甚嚣尘上,无人不知时,老牧羊人死了。他的死因一直不清楚。可就在他死的前一天,辟特霍勒的小小山洞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因为那儿简直可以说是无人区,所以影响不大:一块山崖被炸塌,一个连姓名也不清楚的老人死在自己家门前。看不出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辟特霍勒在我们马群进出夏牧场大白杨沟的途中,爆炸时马群离此不远,我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震撼山岳的巨响。
在路过辟特霍勒时,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山洞是叫雷劈的。确实,在大白杨沟甚至整个白戈壁,打雷是一件极其常见,又极其吓人的事。一年,我们马群在白杨沟夏草场,一个牧工正在听收音机时,打了一个炸雷,几乎将他的手炸掉。另一次,雷从帐篷的烟囱滚下来,把一个牧工的裤裆生给烧焦了。可,雷总是有原因才造成破坏的。那么,因为鸽子带电?但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原来在这个山洞里秘密储藏着大量军火。爆炸发生后,整条山沟布满了死鸽子、鸽子粪,以及七九步枪的子弹,一部分还有杀伤力。
这个老人究竟是这个弹药库的看守,还是他的主人?他是吓死的?炸死的?气死的?还是因为失职自杀的?抑或是彻底失望?
我知道,在离辟特霍勒不远的山坡上,有个叫“库塔利斯克”的荒废村庄。据附近人说,那原来有个边检站,当然是国民党时期的。库塔利斯克!记起来了吗?当年尧乐博斯自报奋勇前往中蒙边界接受外蒙古“支援”哈密起事的领袖和加尼亚子阿吉的军火,最后两人发生了争执,因为和加尼亚子阿吉得到消息说:尧乐博斯“贪污”了一部分武器弹药,并将尧乐博斯看押在一个叫“库塔利斯克”的地方。最后是尧乐博斯的儿子闻讯,赶来杀死看守,救出了父亲。
问题总要归结到“伊吾四十天”。实际上我们在行文中正一步步向“伊吾四十天事件”逼近。
隔着黑戈壁,与居延(额济纳)遥遥相望的,是哈密地区。在西部的旅人心目中,哈密是令人向往,又令人绝望的彼岸世界。1928年杨增新遇刺身死。几年之后,逐渐波及整个西部的动乱,就从哈密的冷落山乡开始了。直到“伊吾四十天事件”,才彻底揭过了这一页。在1949年之前,只有杨增新意识到了危机就潜藏在宁静无争的地方。事实上,杨增新一直将与黑戈壁比邻的哈密当成了一个“病灶”,只有到了这个“医国手”死于另一次背景复杂的暗杀之后,哈密才真正成为地缘政治的敏感区域。
1928年,杨增新在宴会上遇刺身亡,从此新疆和中国西部就陷入长期的仇杀与战乱之中,所谓“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始于哈密的“小堡事件”。关于1931年2月发生的“小堡事件”,包尔汉回忆录《新疆五十年》之中有客观的记述。从身受重伤的新疆督军杨增新责问刺客“你要干什么”开始,就没有人在普遍的内乱中说得清究竟“要干什么”这一点了。到了“伊吾四十天”,与杨增新遇刺同时打开的“潘多拉的匣子”,终于彻底关了起来。所以,“伊吾四十天”是新疆现代史的最后一章,是《黑戈壁史诗》的终曲。
“伊吾四十天”的过程基本是11:
1950年2月,中共伊吾县工委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六团一营二连从哈密出发,经沁城、小堡,抵达伊吾县城,标志伊吾新政权确立。起义后的原伊吾县长艾拜都拉等上层人士,策动了叛乱。当时,尧乐博斯已经叛逃至北山,乌斯满和他的部落也正陆续通过巴里坤、黑戈壁,前往甘肃与青海交界处。叛匪先后袭击并屠杀了派出在淖毛湖、下马崖等地驻防垦荒的二连战士,并于3月30日拂晓围攻县城的中共伊吾县工委与二连连部,参加叛乱的人据说曾达到数千人。绝大部分是裹胁的牧民。二连与工委依靠旧公安局的院子以及附近制高点的碉堡,死守县城,以警察局保存的枪械与叛匪交战,直到5月7日,在被困40天之后,才与前来解围的援军在伊吾县城会师。
在被围困的40天里,二连多次派遣战士突围向哈密驻军报警,可都未能完成任务。其间,哈密曾派出援军前往哈密,可也没有能抵达县城。一个县级建制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完全失去了控制,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是仅见的。
《黑戈壁》九(9)
二连死守县城40天,在没有外援,与上级完全失去联系的困境中,依靠自己最终战胜了颠覆了全县的叛匪,是真正的英雄业绩。这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光辉篇章。
从一到军马场,“伊吾四十天”的故事,就成了我们的必修课程。当然,民间传说不等于信史,但民间传说往往能反映出人心向背、表达出一般会潜藏在史册的字里行间的爱憎与得失。
“伊吾四十天”结束,黑喇嘛、马仲英、尧乐博斯、乌斯满这样的乱世枭雄,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他们的舞台已经拆除,他们的观众改了品味,他们的一举一动再也无人喝彩,甚至再也无人回顾。好比火山喷发的炽热岩浆,制造了巨大破坏,终于凝固;好比波澜壮阔的内陆河,流过戈壁沙漠,终于潜入地下。如果还欠缺一点什么,那么就是应该给他们一张返程车票:作为一个历史人物,他们必须回到起点上去。
《黑戈壁》十(1)
在丹毕加参其人搅扰了新疆与科布多的安宁时,在黑喇嘛出没于黑戈壁时,边界两边都随时处在动荡不安中,在这些晦暗难明的岁月,站在黑喇嘛-丹毕加参对面的,是新疆督军杨增新。
杨增新(1863-1928),字鼎臣。云南蒙自人。清光绪十五年进士。光绪三十四年(1908)入疆任镇迪道。所谓镇迪道,是新疆的一个道区,镇,是镇西,即巴里坤;迪,是迪化,即乌鲁木齐。民国元年三月,清廷任命的最后一任新疆巡抚袁大化弃职东归,并举杨增新出任新疆都督。从1912年临危受命,到1928年遇刺身亡,在近二十年间杨增新曾任新疆督军、省长,并兼任民政长、巡按使等职。殚精竭虑,治理新疆。赴任之初,很快就与伊犁“革命党”达成协议,使全疆基本稳定。对中央采取了著名的“认庙不认神”的态度,以免内地政局变更频繁影响到新疆。他可以说是临危受命。清廷退位,沙俄介入喀尔喀蒙古事务,并引起唐努乌梁海、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地长期动荡不宁。杨增新一方面以最快速度将近邻阿尔泰(原来直属中央,但中央鞭长莫及)纳入新疆建制,一面倾尽全部力量,防卫战略要地察罕通古。在几年间,从来无人关心的偏僻之地察罕通古,成了内陆亚洲动乱与稳定的关键词。正是因为如此,杨增新本人也成了举世关注的人物。防卫察罕通古,是典型的空城之计,杨增新“两手抱空拳”,以中华民国为后盾,“吓退”面对的强敌。在察罕通古,一个备受外蒙古上层器重,受沙俄利用,受哈萨克与附近蒙古诸部侧目的强敌,就是黑喇嘛—丹毕加参。
杨增新可以说是集古今治术为一身的人物。死守察罕通古,寸步不让的同时,他又利用软硬两手,妥善处理了因俄国“二月革命”“十月革命”一举涌入新疆的30万哈萨克、吉尔吉斯(柯尔克孜)难民,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当时新疆维吾尔族以外的所有民族总数。事实上,“辛亥革命”的直接后果是,喀尔喀蒙古逐渐从中华版图剥离,导致了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唐努乌梁海的动乱不宁。其间,沙俄一直在做由外蒙古上层为其火中取栗的受益者。但是历史的轮盘赌意外地停在同一个数码上,1917年,“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大批中亚原来归属沙俄罗曼诺夫王朝的部落陷入无政府状态。杨增新通过1912年-1917年的历练,已经洞悉了中亚的政治隐密,站稳了自己的位置。他有了足够的准备面对中亚政局的颠覆。1918年-1919年,大批溃逃的白俄为躲避红军追剿,进入新疆。陆续进入新疆的白俄,据说仅军人就有近5万。还有数不清的家属与政治难民。这些白俄军人,已经远远超出全新疆驻军5倍以上。这些人有不少是亡命徒,已经打了几年的仗,不在乎为最后的结局再多打一仗。他们装备精良,他们是绝境求生,他们不是“夏伯阳”们的对手,可对付新疆的部队,必将如同摧枯拉朽。杨增新在红党、白党之间折冲樽俎,苦心孤诣,他的一个“帮手”就是新疆广袤无边的领土。他采取允许白党在缴械之后分别进入新疆,让新疆的戈壁沙漠、漫漫长途消磨尽他们的最后一丝戾气。据说当精锐的白卫军按杨增新的要求缴械之后,见到了新疆的手持假枪的“业余”军人,后悔得痛不欲生。当时在新疆,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政策:每年到了寒冬将至,就打开军营大门,到处张贴布告:愿意当兵的全可以吃饷;到了来年春天,即将春耕,又打开营门:不愿意在兵营里吃苦的,一律来去自由。这是真正的“因地制宜”:新疆垦区劳动力奇缺,春天农工的收入远超过了军饷,而且为了找到足够的人力,地主们纷纷拿出“优惠政策”。可是,等到农田收割干净,寒冬来临,这些不再重要的农工们往往冻馁无归,铤而走险,打家劫舍,成了副业。于是,杨增新就开始招兵,把这些精壮的劳力收拢在军营里,有口饭吃,有地方睡觉,穿得暖,吃得饱,免去了社会治安问题。春天再放出去打工。——这确实不是富国强兵的好政策,可就是凭这个“邪招”,保持了社会稳定。社会稳定,谁是真正的受益者呢?当然是下层的百姓。所以,新疆的兵并不是为了打仗设置的。要是真与白卫军打起来,简直不堪一击。杨增新的“空城计”,是他的专利。
就这样,在内忧外患中杨增新保持了新疆古老绿洲的和谐安宁。可以说,没有杨增新就没有现代新疆。迄今为止还有谁,可以只用发行纸币维持财政平衡?还不会引起通货膨胀?也就是杨增新一个。纸币需要抵押保证,杨增新是将自己押在了“信用”的一方。
读过杨增新的《补过斋文牍》《补过斋日记》,你会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一个人可以同时处在水深、火热、酷暑、严寒之中吗?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自愿投入火坑?那是因为他得从锅底烧红的油锅里跳出来。——一次与亲信闲谈,杨增新曾说一旦发生战乱,塔里木(盆地)将是烧红了的锅。
在主政期间,杨增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的名言还有:新疆乱世是绝地,治世是桃源。在新疆,实际只能打一仗:一仗过后,玉石俱焚。你耗尽人力物力资源拼命一战,可在战后你得到的只是一个生灵灭绝、文明湮没的荒野。所以,在西部的绿洲战乱不可能有胜者。以新疆现代史为证,足以证明,“和谐社会”应该是政治家最大的成就。在此前二三十年间,我在新疆云游各地,到过许多穷乡僻壤,到过许多连最详细的地图也没有标示出来的村庄(因为它的年龄比最新的地图还轻)。在一个个桃红柳绿的村镇,在牧人的“萨特马”(茅棚),在途中一次次邂逅,我总感到杨增新还“活着”。
《黑戈壁》十(2)
对不识字,不关心世事的变迁、不知广播电视媒体为何物的土著居民,一提到“杨将军”“老将军”,特别是“老将军”,人们的崇敬,人们的认同,人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使你觉得他正在身边。
可对于黑喇嘛—丹毕加参来说,很不幸,他的对手正是这个“老将军”杨增新。
在1911年到1928年,中国从清朝过渡到民国,袁世凯,张作霖,冯玉祥,段祺瑞,徐世昌……如同走马灯;恢复帝制,赶溥仪出宫,贿选总统,中原大战……使人眼花缭乱。外蒙古呢?活佛称帝,还出现了一个新年号“共戴”,脱离中国,撤销自治,徐树铮“筹边”,哲布尊丹巴活佛,白匪谢苗诺夫,恩琴男爵,苏赫巴托尔,乔巴山,再加上丹毕加参……还伴随着几个巨大的游离板块: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唐努乌梁海的去留重组。俄国红白两军从欧洲打倒海参崴。那是个什么时期还用说?
在这样的间隙里保持中国的六分之一稳定安宁的人,当然是博奕高手,是定力无与伦比的人,是那种“你还没开口他就知道说的是不是实话”的非凡人物。
1917年。当丹毕加参趁“二月革命”后的政治真空,从阿斯特拉罕的流放地回到中亚,他原来的基础——外蒙古王公活佛已经自顾不暇。
为此,丹毕加参特意向杨增新表示,希望能准许他到中国政治避难。甚至他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块“飞地”,一开始是巴里坤的三塘湖;后来则是伊吾(当时仍然属于哈密)淖毛湖。与位于通往外蒙古的要道上的三塘湖相比,淖毛湖要隐蔽得多。可它们都离开外蒙古太切近了。
这个淖毛湖,其实是当时哈密王府的一个秘密流放地。原来,哈密王将犯人一律打发到一个叫做“阿曼喀嘎”(“乌鸦”)的小村子。犯人门在阿曼喀嘎每年要上交给王府两毛驴车的骆驼刺,后来因为当地有沙獾,就增加了10张沙獾的皮。
1913年河西与新疆东部发生了大地震,阿曼喀嘎村毁于地震之灾,淖毛湖就成了新的流放地。
据说,淖毛湖是个蒙古语的地名。在维吾尔语之中是“新建的村子”之意。它是整个哈密最北的村落,原来是无人居住区,路经的猎人们在附近发现了一个旺盛的水泉,在此歇脚时无意种了一些五谷杂粮,第一个收成意外丰盈。此后,人们又引来了天山的溶雪,多余的水汇集为湖沼,也就是淖毛湖。其实,这正是西部新垦地典型的“落成”过程。我曾在塔里木亲自记录了一个古老的谚语:“有水有树的地方,就有人家。”有水,有植被,有人家,则自然组成了新的绿洲。淖毛湖在群山环绕中,北面是中蒙交界的“恩岗”山,东面是安格孜山与艾米尔山,西面是无边戈壁,南面则背靠着东天山的余脉。在安格孜山与艾米尔山的另一面,就是黑戈壁了。这个地方原来有个地名,是“卡尔桑”,自古就是游牧的通道,前些年在卡尔桑还发现了岩画,它们的作者无疑是游牧者。
从建立村落起,被哈密王府流放的犯人就是淖毛湖的主要劳动力。在淖毛湖村,那些令最桀骜不驯的犯人也不敢回顾的,是与众不同的地牢。地牢一般在五六米深的地下,形状如同一个巨大的“馕坑”(烤馕的灶坑),重犯一到,就投入地牢。轻犯则只在晚上关在地牢里,白天则放出来参加劳动。有些流放期满的犯人,获释后不愿回原来的村落,就在当地落户。最终聚落成为一个山乡。2003年我初次来到马鬃山的“碉堡山”,见到了“黑喇嘛”的地牢,马上就联想到了淖毛湖的“馕坑”。显然,黑喇嘛早就知道边境另一边的情况,知道三塘湖,知道淖毛湖,也知道淖毛湖的地牢。
接到丹毕加参要求来新疆避难的请求,杨增新处在十分紧张的状态。本来,落难来投也是惯例,再说新疆地广人稀,劳力缺乏,丹毕加参将带着一个部落(他自己成立了一个“旗”),有牧人、牲畜。特别是就在同时,杨增新接纳了30万避难进入中国境内的哈萨克、吉尔吉斯难民,也并不多丹毕加参这几百蒙古人。——这就是丹毕加参提出来中国的理由吧。那些哈萨克、吉尔吉斯,官方的数字是30万,但民间的说法,远比这个数字多。甚至说是30万“帐”,那就有近百万人了。其中一部分短暂停留后又离开了新疆,比如去了阿克塞,去了外蒙古。杨增新处理“逃哈”这个问题游刃有余的圆熟策略,可以成为外交范例。可对于丹毕加参则大不相同,杨增新的处置果断迅速,绝无回旋余地。
首先,断然拒绝了(连理由都没有)丹毕加参的请求;然后立即给东疆边防(哈密)下达了一道“鸡毛信”——《训令哈密营、县,修复塔尔纳沁城垣文》(《补过斋文牍续编》卷十三):
哈密县属之塔尔纳沁地方,北通外蒙,东南接界安(西)、肃(州)。形势素称险要。旧筑城垣多半坍塌,若不补修完整,殊不足以资守御。前经令行哈密协副将张治贤详细勘察,绘具图说,均尚详明,应即拟定办法,责成该副将督令补修,并令哈密县知事会同办理,以期易于蒇事。查图列,该城四面城墙炮台,均有破裂坍塌之处。南门月城更形倾裂,自非大加修整不可。办理之法由该文武酌量必要情形,应拆修者即行拆修,应补筑者即行补筑。城内西北隅、西南隅两炮台,以及西城被水冲开之口,及城脚陷落之处,均应一律修整。惟城楼需工甚巨,且无济于实用,可以不修。不若改造营房,尚多裨益,城内泉水两处,由西南穿城而出,应用石条修砌水洞,以通水道。且宜用石块垫高上面,再筑土墙,城身方能坚固。此项城工,俟民国九年春间,解冻时即行料理,动工应用椽木二千根,以及背篓、抬把、木夯各项,就近先行预备。至铁锨、铁锄之类,由省制发。将来动工时,箍砌水洞,需用石条,即雇石匠,就近于出石山内先行做好储备。由该文武会同核办,至修补时,拟用兵力一半,民力一半。民夫拟用二百人,商由沙亲王(哈密王沙木胡苏特)代为雇觅。每夫一名,每日应给工银若干,食面若干,由该文武先行酌核,估计呈复来署,以便行文沙亲王照办。此外,如南庙儿沟荒地,既缺水源不能强事垦辟。若果,苜蓿可以试种,以资喂养马匹,或不至成弃地。东北下莫奈(即下马崖)地方,既通甘肃小路,如有事之时,应否设卡?城东东栅子,为通甘肃、安西、玉门小路,是否由该各处取道东栅子,即可不过猩猩峡?应即一并查覆。北山吐葫芦,为通外蒙要隘,向来既驻有军队,应将营盘修筑围墙,如关内堡寨,方能稳札稳守,不致散漫。所有修补城垣,需用各项工料银两数目,仰即先行核实,造具估册,以凭核办。
《黑戈壁》十(3)
这道紧急公文,发出的时间是1919年12月18日。这时,黑喇嘛已经在黑戈壁落脚,正想迁入新疆的北部。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证如此琐碎的的具体内容,是因为舍此就不足以证明,杨增新确实是“如临大敌”,将提防一个只有几百人的败军之将,摆在最优先的地位。其慎之又慎,思之又思,只因为他认为事关重大。塔尔纳沁城,是哈密“沁城”的原名(满语的地名)。这是清在西部的建立的第一个“军垦”城市。民国初年,曾准备在这里设立新的县。在当时,那就是新疆与黑戈壁之间惟一的城防,是面对整个东北广袤无人区的大门。杨增新及时关闭了这扇门,只出不进,也关闭了“乱石枭雄”——丹毕加参——将不安定因素引入新疆的路径。
看来地大物博,看来广袤无边,事实上新疆经不得战火摧残,绿洲承受不了过多的人口负载,新疆多民族共处的基础只有通过建立社会公正,才能防止个人野心膨胀与意外的撞击出现。出现了,就不免玉石俱焚。
面对现实的外患,面对危机环伺,杨增新的另一招是稳定内部,不给外人可乘之机。他在大致同时发出了《电令墨玉县杨知府将百姓好为看待文》(《补过斋文牍续编》卷十三),《通令各属勿得虐待上控人民文》(《补过斋文牍续编》卷十四)等训令。这个貌似昏庸的老人,有一双穿石透铁的眼睛,他明确表示,“改良政治”是当前的出路,解救穷苦牧民“困苦”的办法,就是救国良策。
在《通令各属勿得虐待上控人民文》中,他说:
新省民情淳厚,敬官畏法。各县于农官乡约外,所谓刁衿劣绅亦不数数。觏果地方官有一分爱民之心,无十分虐民之政,百姓将爱戴之不暇,何至发生上控情事。夫人情必万不得已而后兴词,迨至控官,是举生命财产以与官搏胜负。胜,则雪覆盆之冤;负,则占入窨之凶。地方官稍有仁心,自当闭门思过,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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