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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戈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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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浓重夜幕中出现了灯光。路边有一组组巨大的“林木”,在林木的“树梢”,长剑一般的“树叶”在随风挥舞。那就是马鬃山的“标志”——风力发电的机组。远处那一片灯光尽管算不上辉煌,可含有暖意。   
《黑戈壁》六(6)   
这时,已经是2003年10月2日夜里10点。这一刻将长久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我“活了过来”——肃北马鬃山镇到了。那儿不但有宿营之处、开水热饭,而且有“公婆泉”与“碉堡山”! 
……我回忆起1982年考上社科院后乘坐70次列车返回北京的旅途。当列车即将走出河西走廊时,同车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我一个人凝视着车窗外漆黑的夜幕。突然,在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点灯火,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小山村。望着灯火,我萌生了这样一个错觉,我是这个无名村落的“漏夜归人”。一种奇异的失落感使我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我想到,如果我有两次、三次生命,我会在每一个曾经落脚的地方生活几年,结识各式各样的朋友,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与他们分享喜怒哀乐,与他们分担艰难困苦。可我最想知道的是:此刻会不会有人在想着我、等着我。 
哦,马鬃山,你在耐心地等着我,一个迟归的游子、迷途的旅人。 
车灯前面出现了一个雕像,那是三只北山羊(红羊)。车灯晃动,北山羊们似乎争先恐后地走下了基座,迎上前来。一旦平安到达,路上的磕拌就不复存在。 
镇上的人一直在宾馆等着我们。至今我一想到站在大门口的副镇长,就如同再次回到久别的家中。大家住下来,略事休息,到街上一个餐厅就餐。早过了餐厅营业时间,可人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肃北蒙古族自治县马鬃山镇副镇长娜仁娜。娜镇长是女中音歌手。 
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写笔记,李总来聊了一阵。 
我的朋友往往是在患难之中结识的。可那时我年轻啊。我想,认识了李总,就不虚此行了吧。写完笔记,我的心情平复了。 
手机有信号了。我给在新疆的妻子打了电话。她的父母病重,她回家照顾。我又给留在北京的儿子打电话。他正在准备考研究生。一家三口,天各一方。今天是2003年10月2日,——不,已经是3日了。 
我独自一个人走到寂静的街道上。我没有再想自己与黑喇嘛的“不见不散”的“死约会”。这是在黑戈壁的腹心地带,可我却漫无边际地想起一些零星的、早该忘记的往事: 
——爸爸生前总是说,我自幼胆子最小,刚刚会说话,就爱缠着大人问:爸爸,山上有老虎,你怕不怕?据说,连一个小小的沟,都不敢迈,非得爬过去。 
——鱼缸里的巴西彩龟几天一动不动,我一看,原来已经成了空壳。我当着儿子把龟随便扔到了院子的树丛里。儿子大叫一声:“我的小乌龟!”然后恨恨地看着我。我忙说:“他死了,已经没有感觉了。”儿子抹着眼泪说:“可我有感觉!”这年儿子七岁。 
——我和妻子在议论学生们的“追星”,颇不理解,也颇不肖一顾。一边做作业的儿子突然插话:“要不那些追星的都是学生呢。到你们这个年龄,都崇拜开自己了。”这年儿子刚刚上中学。 
——从1983年起,我就不再过春节了。这年春节前夕父亲住进了医院。我每天去医院陪伴看望,并送去饭菜。这天,我急忙赶到医院,没锁自己的破自行车,就冲进病房,我已经比往常迟了一些。等回家时,却发现随手撂在医院对面树下的自行车不见了。这车已经骑了20年,早该扔了。可目前正是离不开它的时候,我家离医院不近不远,又要穿越北大的校园。除了骑车,我就保证不了随时看望父亲。刚才在病房里,因为父亲的状况不见好转,我五内俱焚。这时,我再也承受不了一点点的负重。“没丢过自行车的就不是北京人”,话虽这样说,可我此刻呆立在医院前,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时,一个大学生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路过。他大概是刚下了晚自习,轻松得飘飘欲仙;他也许是应约去赴第一次约会,心中充满美妙难言的情愫;说不定他才从老师家里出来,老师的肯定让他激情难抑。他随口放声高唱着美国乡村歌曲《苏珊娜》。随着歌声远去,我流出了眼泪。从这一晚上起,只要我出现了绝望的念头,《苏珊娜》的旋律就开始萦绕在脑海里。啊,青春岁月。一去不复回的青春岁月! 
——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走进我家的院子。他们走得慢慢地,手拉着手,仿佛在互相鼓励,而且下了好大的决心。他们问我:“老爷爷,你家有老虎吗?”“老虎?”我愣了一下。“没有啊。”“奥,没有老虎呀!”他们放了心又悬起了心的神态至今历历在目。显然是他们的家长(在我家院外有一个小小的自发农贸市场)不愿意他们进入院子打扰住户,就以“那院子里有老虎”相吓。可这反倒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他们决定宁被老虎咬一口也要看看活着的老虎。知道没有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可那种遗憾又深深打动了我。 
——一个同事养了一只麻雀,爱同己出。她非要为麻雀上点眼药,就把麻雀紧紧攥在手里。等点了眼药,却把麻雀活活掐死了。 
——我整整三十岁,“四人帮”终于销声匿迹。我知道过去已经结束,但我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一天我路过乌鲁木齐河的干渠。那干渠相当“可怕”,因为它的水流太急,它的落差太大。突然上游有人呼救,一个在河边的人不知怎么回事竟叫渠水冲走,渠边立时集结了不少人,我意识到必须有人下去相救,因为那人不会水。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急得团团转,他口吐白沫,只是重复“我不会水”“我不会水”。——可我会水。我脱下了棉衣,特别是摘下了手表。那上海手表,是妈妈为我买的,它已经成了纪念物。我把东西塞给年轻人,他明白了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地说:“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救上来人,我已经遍体鳞伤,与落水者被一同送到了医院。等我想出院时,发现自己几乎是一无所有了。我没有敢告诉妻子出了什么事。可我知道,手表丢了,是不可长久瞒着家人的。想想看,在70年代中期,一块手表有多贵重。我已经不抱找回衣物的念想了。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是一两周吧,我又从渠边路过。突然有人拦住我,激动地说:“是、是、是你!”那正是那个年轻人。他将衣物塞到我的怀里,一个劲说“你不会失望”“你不会失望”。他告诉我:从那天起,他天天在渠边等着我。我们就这样相逢,又分别了,从此再没见过,互相连名字也不知道。但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至今每遇到应该提醒自己“勿以善小而不为”时,我总会说: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黑戈壁》六(7)   
…… 
这个时刻,只有那三只红羊伫立在马鬃山镇的街头,陪伴着我。我想到许多零星的往事片段,惟独没有涉及黑喇嘛和他的著名的要塞“碉堡山”。   
《黑戈壁》七(1)   
10月3日,8点早餐。 
餐后,我们前往几公里之外的碉堡山。我知道,以前怎样凭空想象,也想像不出目前我所见的景象。 
当然,在这之前我见过要塞的相片,而且不止一幅。最经典的,是哈士纶在1927年所摄的要塞废墟的主体建筑。另一幅则是1934年斯文·赫定的医生赫默尔所摄,刊布在《丝绸之路》书中。哈士纶的照片往往被说成是1928年所摄,可他路经此地的时间,是1927年11月16日。这两幅照片都拍摄在黑喇嘛覆灭之后不太久,要塞还保持着基本面貌。同时,取景与角度相当一致。关于要塞的毁灭,一般都说到是为外蒙古派人来焚毁。可这两份照片使人对此怀有疑虑。一是外观看不出火的破坏力,另外,这个要塞是由石头与泥土建成,能够引起燃烧的东西相当有限。火,不会造成破坏性的损失。照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个俯瞰要塞的敌楼(岗楼);另外,是绵亘在山梁上的围墙。 
我们的车子停留在山群的东边。镇上的人先招呼我们看了遥遥相对的那一座山的“坑道”。这些建筑不是黑喇嘛的杰作,它是水泥的结构,据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反修防修”时为防止“美帝苏修”“突然袭击”,建造的“三线工程”。这里离边境虽然有几百公里,但其间都是一马平川,能阻止一下苏联坦克的,就只有低矮的马鬃山了。我们进入了坑道,里面相当大。从山的另一面钻出来时,“碉堡山”就在面前了。 
从踏上黑戈壁开始,风就没有片刻停息。马鬃山像一幅巨大沙盘,风在精雕细琢地为盘上的建筑物作着修饰加工。我从要塞前面的山嘴,缓步走向中心建筑。可以看得出,这中心建筑就是哈士纶拍摄的那一组。明显的不同,是背后的那个高大的塔楼已经彻底塌毁,而且那显然是人为的。 
由于围墙已经残缺不全,从平面上几乎判断不出原来的格局,但是,奥勃鲁切夫、哈士纶等人的描写太逼真了,你很容易产生走进梦境的感觉。特别是黑喇嘛坚固窄小的私室,我站在它的门口,仿佛那场“终结者”的谋杀就在眼前发生,我目睹了它的整个过程。这时,我几乎认定:那个黑喇嘛的助手、秘书、副官——札哈沁贝勒,就是巴勒丹道尔吉(或南兹德巴特尔)的内应。关于这场谋杀,我自己的版本已经构思完成,在其他版本的隐映中,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刀枪不入的黑喇嘛喝了放了麻药的茶,药性发作,粗瓷茶碗打翻在地上。黑喇嘛硬挣扎着才没有栽倒,被两个彪形大汉扑上来死死挟持,动弹不得,一柄利刃刺中要害,他睁大眼睛死死瞪着最信任的亲随札哈沁贝勒。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一股黑红色的血从胸腔内喷薄而出,刺客被喷了一脸。札哈沁贝勒躲在一个墙角,面如死灰…… 
在单独为黑马建造的马厩,背好银鞍的乌骓马正前蹄刨地,引颈嘶鸣。一个马夫想上前解开缰绳,被乌骓马一蹄踢翻。 
被毒饵药死的猛犬,就在厨房门前随意掩埋。 
…… 
当然,这是我的想象。我长长嘘了一口气。汗水打湿了我的内衣。 
站在当年的塔楼遗址上,我看到这个“碉堡山”四面都是泛着白色碱花的洼地,当年想必是黑戈壁中的“湖沼”。“七道明水”,“巴音布鲁克”-“泉水丰饶”,“公婆泉”,这都是与水密切相关的地名。黑喇嘛的“水泊梁山”,比起玉麒麟卢俊义的“水泊梁山”离现实更近,也更容易理解。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聚义庭”“忠义堂”以及“替天行道”的杏黄旗,都还原成为一片废墟,等待人们凭吊。 
我注意到,在山丘东南方有一片平滩,在黄褐色的底色上布满黑色的细碎砾石。它的色泽与整个山体有明显区别。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儿,实际上刚才我就是从这儿路过的。它正在那个水泥的“战备工程”坑道与“碉堡山”之间。我走得太匆忙,我急着要赶到“碉堡山”的主体建筑那儿,居然没有注意到就在我走过的地面上,布满大字。那是用青黑色的碎石在大地上“镌刻”出了“敦煌天杰”四个大字。 
“敦煌天杰”的含义是明确的。马鬃山、黑戈壁,原来本属于甘肃的“安西道”,敦煌也是。其实在清代很长的时期内,连巴里坤甚至乌鲁木齐都属于“安西道”。我马上联想到黑喇嘛的“标准像”上面的文字:“任籍甘肃安西。” 
显然,黑喇嘛死了许多年之后,还有人专门来探访过遗迹,并铭志示感。这一切必然是人的意志的体现。那些组成文字的青黑色石头的大小基本一致,应该是特意捡拾或制作的,那片滩地的地面如同刚做了美容——面膜,与附近相比无疑细致平整得多,特别是,青黑色的砾石是一块块嵌入大地,不可动摇,几乎像从地里生长出来的一样,决不是随意摆放。在附近方圆数公里的范围中,大地上到处随意散布着青黑色的砾石,只有这一带反常,仿佛有人特意先清理了砾石,再重新组织了文字。 
我们必须走了。应我的请求镇上特意为我们组织了一个座谈会。专门邀请的老人们已经在马鬃山宾馆等着我们。而且,今天我们要赶到新疆的哈密。这是哈士纶走了30天的路途;这是斯文·赫定宁可让担架抬着,也要奔赴的目的地。   
《黑戈壁》七(2)   
返回镇上,在宾馆的前庭,几个了解情况的老人讲述了有关黑喇嘛的往事。当然,目前肃北马鬃山镇的居民中,没有见过黑喇嘛的,也没有经历过有关往事的人了。黑喇嘛在世时,拉铁摩尔、哈士纶穿越时,斯文·赫定两次路经时,马鬃山,甚至整个黑戈壁都没有定居的人,被视为“无人区”。除了黑喇嘛和他的部属。 
85岁的蒙古族老牧人达西,为我们作了介绍: 
八九十年前,黑喇嘛丹毕在明水占山为王,外蒙古每年都有人来朝拜他,将他尊为高于活佛的“加拉曾”(坚赞),部属们都称他“诺颜”(王爷),“乎图克图”(能转世的人)。他的影响越来越大,因此外蒙派人来刺杀他。丹毕手下有500户死死追随他的牧民,他的队伍有300人,就在碉堡山建立了营寨。每年来朝拜他的外蒙古牧民相当多。一天来了四个人,拉着骆驼。说是其中一个的了传染病,不能到营寨里朝拜,就请丹毕离开了堡垒到路边前来为他看病——当时喇嘛都附带为人看病。在摸顶时,一个“病人”用力刺死了丹毕。刺死丹毕之后还割下了他的头颅,将他的残躯草草埋葬在营寨北边的红柳包之下。他们的援兵一把火焚烧了营寨,火熄了还拆了几天。过了不久,他们又来挖开了墓穴,但其中已经没有尸体了,怎么找也没有下落。他死后,他的部属一些跑到了阿拉善右旗,另一部分则跑到了南山,都没有回外蒙。成了零星的土匪在附近出没。 
达西讲述时,我和小邹(邹明华)匆匆记了要点。达西讲完,我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我想找到两个马鬃山:肃北马鬃山与额济纳鬃山的联系。当然,我是指对黑喇嘛的评价。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停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往往是不可推移的生死恩怨。 
座谈会后,娜镇长亲自送我们上路。 
离开马鬃山,越走越荒凉。在穿越荒漠时,只偶尔遇见过零星车辙迹,但马鬃山始终伴随我们,给了我们遐想的高度。 
我只要求在一个地方停了车,其实不是为了方便,是因为在附近的地面上见到了羚羊的足迹。足迹走成一列,显然那是属于它们专有的小路。地势一直在抬升,我们的视野也一直在抬升。我认准明水(地图标出的明水)应该在我们的上方。 
这一路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困难可言。什么也不缺,路出奇的平坦坚实。与新疆的沙漠戈壁之行相比,这简直是一次秋游。我一再想到斯文·赫定在《丝绸之路》中写的坎坷路途。与赫定相比,我们的问题不是出在车的车况与零件上,而是出在了人的精神状况上。我想到了另外一次探险,那时1992年的穿越和田河。费了那样大的周折带的饮用水,有的人就是要用来洗脚,只是因为他在家里每天习惯了。这本来都是不应该出的问题——你干什么来了呢?所以,问题在于组织者,明明不应该将“业余”与“专业”混在一起。混了,就必然出现是照顾业余,还是遵重专业的问题,叫你做两难选择。 
中午时分,到达了明水。远远看去,路边有个由生土夯筑的巨大的建筑遗迹。应该就是斯文·赫定在《丝绸之路》一书中写到的明水古城。 
其实,除了古城目前在明水还会见到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原来计划在这儿吃午饭,因为据说这儿距离肃北马鬃山只有80公里,地图上标明,明水是一个居民点。至少应该有道班吧?可明水除了古城,还有一个边检所,此外没有居民,没有路边的小食宿站。原来计划在此午餐,只有作罢。 
在明水边检所办了手续。用了快一个小时,可却没有吃上饭。有人责备:为什么早餐时不在马鬃山镇要一些馍馍饼子。我的难处是,马鬃山的早餐,是镇上请客,娜镇长说什么也没有收饭钱。我怎么好意思白吃完再要路上带的干粮?我未曾把没有吃饭的地方当作问题,因为这在我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毕竟野外考察呀。再说,其实每个车里都带着在额济纳买的食品,有巧克力,有饼干,有糖,还有水果。可不管怎么说,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思想准备。我应该向团员们道对不起。 
必须承认,一到明水我的思路就没有停在吃饭上。我一直在思考观察明水的古城。这个古城,近年来从未见提及。1934年,斯文·赫定从这路经,作了短暂停留。 
在《丝绸之路》中,赫定说道: 
(在明水)贝格曼发现一座汉代古堡,里边是一个边长80英尺的正方形结构。外面有七八座20英尺高、底座直径为17英尺的烽火台,看上去很敦实。北面的建筑物由一道长49英尺的低矮防御墙保护。南面是一条自然沟壑形成的壕沟。四周的地上可以找到汉代惯用的根据弓的不同尺寸而大小、形状不同的铜制箭头。 
我在附近看到了零星的箭头、陶片。粗浅地看,应是汉唐期间的。斯文·赫定说是汉城,显然是根据贝格曼的意见。 
这个贝格曼,绝对不能忽视。他是“居延汉简”的发现人,当年“居延汉简”与“敦煌文献”,被并列为“20世纪重大考古发现”。抗日战争前夕,北京(北平)即将为日本人占据,这批汉简(包括“华夏第一笔”)被运到美国,保存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大陆解放后,美国将它还给了台湾。同时,他还是“小河”第一个科学发现人。他在中国西部发现了成吨的文物,从新旧石器到纸木文书,无所不有。发现“小河”后,他一直不顺利,二次大战期间瑞典是中立国,1942年,他死在瑞典。我曾说,他是个“一生只做了一件事”的人,那就是在中国西部作了八年考古探险,这是打一次战争的时间。1927年加入西北科学考察团时,他刚刚从大学毕业。24岁。他的毕业论文是关于研读中世纪的北欧海盗秘密铭文的。这个论文得到了老师的一致好评。可那些学问他是一点也没有用上。他的工作范围,是中国西北的荒漠。他只属于中国西部。至今,在瑞典的百科全书一类的资料里,就找不见他的名字。几个月前我曾对瑞典驻华公使说过这个事,他半信半疑地马上就抱出来一本厚厚的大书,查了半天,摇摇头说:还真是这样。   
《黑戈壁》七(3)   
当然真是这样,因为我在10年前就查过了。 
我们在编译“西域探险考察大系”“探险与发现”等丛书时,专门收入了贝格曼的《新疆考古记》与《考古探险手记》。 
……我注意到,在明水,风似乎小多了。在黑戈壁,你几乎感觉不到风,因为你随时都在风的裹挟中。我突然想起,七八年前与一个年轻的妈妈在马莲井对我说,她曾在明水住过。她提到有个城堡,但她说是马仲英时期的。我一直以为黑喇嘛的要塞在明水,这是依据之一。 
这无疑是个古城,不是现代城池,至少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古城当年一定是坐北朝南,一条小河似有若无、时断时续地从城南流过。我看第一眼的直觉是,这条小河实际是一条护城河——运河,它流经的区域,如今像一个沼泽。与其他的护城河不同的,是它只负责防护城池的南方,北方应该是防守者的重点,却见不到河流的踪影。古城基本上可以看出轮廓,但它与许多同时期(两汉)、同用途的建筑并不相同。城墙厚得不成比例,几乎像一个高高的台基。紧紧依着城墙,是几个十余公尺高的巨大土丘,应该就是斯文·赫定所说的烽火台。可烽火台干什么要离城墙如此之近呢?烽火台在西部见得多了,从汉至清可以说就没有一处是这样的格局。这涉及烽火台是为什么而建,所以,这个“破格”绝不是偶然的。在城的北面,有两道低矮的土墙,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挡马”,可它离城墙确实是太接近了,起不到挡马的作用,而且两道之间近得就像是一个拐了两道湾儿的死胡同。它显然是为了阻挡骑兵而建。 
这个古城给我的直观感觉,是“过度防卫”。可是……可是在这西面濒临山脉、东面连接戈壁的兵家必争的要冲,在这西部的旷野,为谁、有什么必要作这样的防护措施?我仔细研究了《考古探险手记》中贝格曼画的“明水遗址平面图”,百思不得其解。实际在我之前贝格曼肯定也感到奇怪。但是他是训练有素的考古学家,他在中国西部作了长达8年的野外考古调查,他见过的比我多得多。 
贝格曼这样介绍自己的见闻: 
在额济纳河和哈密中间的明水,我绘制了遗址的平面图,并采集到以前从未见过的汉朝类型的青铜箭头。遗址看起来最终是由方形围墙围成,不太规则,边长约22米。在它的外围,还有一个方形围墙,边长约55米,外围墙外部有五座烽燧,西、北各两座,东侧一座。城堡南面有个小深沟,北面是低矮的双层城墙,可能城墙当年曾把整个要塞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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