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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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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有一种烧心的烫,烫得心很疼,还是会疼的啊,我以为它早已麻木了呢。我与她的唇舌纠缠,霸道的索取,听见她娇声呢喃,“夫君。”
我觉得自己很凉,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很凉,凉得几乎要发抖,我知道那是不敢面对的透心和绝望。我急切的索取那个温热的身体,她婉转承欢,手却死死地捏住床单,可是这样,更让我闭起眼睛,不愿也不敢好好看她。
如果——如果我在一生中未曾遇见过那个女子,我会不会把心交给我美丽的新嫁娘?
“奕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叫出了声,那在心中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我以为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带她回来,可是,她竟嫁给了那个皇上。
我想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她面对那支箭的眼神,那样的从容不迫,那样的毫不迟疑,那支箭射在她的肩上,而她的眼神刺穿了我的心,比箭伤更可怕的是心伤啊。
身下洁白的躯体轻轻一震,她听到了么,我竟然在这样的晚上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会恨我吧。可是我多么希望她是奕萍,她是奕萍啊!
我很想对雪韵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在我决定娶她的那一刻,伤害早已造成,还会继续,一声抱歉什么都不能改变,不如怨我吧,恨比爱至少来得爽快。
惕利闷着嗓子发出一声低喉,整个人跌落尘埃,睡了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会有个好梦,梦里她在朝我笑。
奕柏打开窗,月色很明,天很高,风无声无息,秋虫叫个不停。
鲜红的礼袍在月色下流淌,血一般的颜色。
看着新房的烛火熄去,风带走一声轻微的叹息。
奕柏慢慢坐下,给自己斟满了酒,“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杯,一杯,又一杯。
他终于沉沉醉去,没有见到红烛落下了一滴热泪,一转眼又凝在风里。
第十三章 行围秋狩
    新婚次日一早,奕柏去了校场。
颜战颜武显然对奕柏的到来惊讶万分,异口同声,“大将军,你怎么来了?”
奕柏不答,转身看向校场中部的平地,此时一队骑兵正在演练骑射。
策马张弓,回身发箭,一排羽箭铮铮出弦,钉在前方的草人上。
“好!”奕柏击掌喝彩。
“你叫什么名字?”他指着领队的一名年轻将领问。
那将领飞身下马,上前朗声道,“秉大将军,小人蒋笙。”
“此人尤善骑射,现任骑兵队长。”颜战说。
“哦?”奕柏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拍了拍颜武的肩膀,“听说你夫人为你添了个大胖小子?”
“这家伙,第一次当爹,连儿子都不敢抱,说是怕摔了他”,颜战笑着打趣,“大将军,你说说,他哪有点副将的样?”
颜武尴尬地笑笑,黑黄的面皮涨得紫红,“大将军,别听他胡诌。”
奕柏看着颜武也有些好笑,“叫什么名字?”
“尚未起名。”颜武突然跪了下来,“末将斗胆,请大将军赐名”。
奕柏沉思片刻,“就叫程肖吧,望他以后和父亲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颜武咚地一叩至地,“谢大将军”,语音已有些哽咽。
颜战颜武俱是颜家家将,即使已官至副将,亦是颜府家奴,天朝制度,为奴者不得考取功名,不得私自婚配,所出儿女亦为人奴仆。如非主人恩典,终身不能脱籍。
奕柏让孩子恢复颜武的本姓,即是帮颜武的儿子脱了奴籍,这不仅是给了程肖一个名字,更是给了他一个不同的将来。颜武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奕柏扶起颜武,又转身对颜战交代,“把那蒋笙调做我的随侍”。
不久之后便是秋猎。
秋猎乃是天朝皇家盛事,亦是世家子弟显示本领,争得圣宠的大好时机。鲜衣怒马的王孙贵胄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咻”的一声利响,呼哨刺破长空,鹰鹫齐飞,几十只猎犬飞奔出去,扬起满地尘土。
奕柏在马上暗自冷笑,与其说是狩猎,不如说是屠杀。
突然横里窜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禹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狐狸,那黑色毛尖上隐约是一层细雪。这是只银狐!所谓银狐并非全身毛白若雪,而是全身玄黑,背上披霜,四蹄踏雪。
禹临一喜,扬鞭跃马,大叫一声,“让朕来。”奕柏脚上一蹬,便跟了上去。禹临抽出羽箭,拉满弓弦,一箭正中银狐。
“喔——呜——”四面传来响亮欢呼。禹临左手拉住缰绳,右手高举弓弦,得意扬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银狐抬起漆黑的眼睛冰冷而绝望地瞄了他一眼。
嗖——那银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禹临面上直扑过去,一双踏雪的前爪爪尖锋利如刀,闪电般划向禹临的咽喉。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奕柏离皇上最近,早已注意这银狐的动静,此时银狐刚动,奕柏已飞身而起。
禹临未料银狐有此最后一搏,目瞪口呆间只见横空飞出一人,天女下凡般在自己马前轻巧地一旋,如玉的面孔只在眼前一闪,那人已伸出右手牢牢擒住那只银狐。
咻的一箭,却向奕柏右手射来,奕柏左手探了一探,便把那只箭捞在手里,再一回头,原来是随侍蒋笙。他救驾心切原本是好事,可也胆子太大了,若是一不小心伤了皇上,后果不堪设想。奕柏冷冷扫了他一眼。
“卑职护驾来迟,累皇上受惊。”奕柏跪在马前。
“起来说话。”
奕柏抬起头来,禹临心没来由的跳快一拍,早已知道镇远大将军和萍贵妃模样相似,此刻看来,若不是战袍铁盔,怕是比萍贵妃还要美上三分。
禹临猛地意识站在到自己面前是个男人,自己却拿他和萍贵妃比较样貌,一时讪讪地望着奕柏不知说什么好。
奕柏第一次这么近看皇上,朝堂上的他高高在上,不可一视,此刻也不过是个清秀温润的少年。为什么这么眼熟,奕柏眯了眼,在脑海里拼命寻找,这张脸肯定在哪里见过。
咳咳——禹临的咳嗽打断了奕柏的思绪,奕柏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你又救了朕一次,你要什么?”禹临笑着问奕柏,奕柏感受到禹临炙热的目光,毫无原委的忐忑不安起来。
“臣没什么想要的。”奕柏硬邦邦地答道。
“你在想想,想要什么?”禹临似乎不肯罢休。
正巧那只银狐在奕柏右手中微微一动,奕柏跪下道,“臣斗胆,请皇上把这只银狐赐与微臣。”
“哦?”禹临笑了起来,“没想到朕的大将军居然如此仁慈,好!朕便允了你,不过朕还要赐你一样东西”。
禹临顿了顿才仰了头说,“朕还要赐你兰陵王面具”。
兰陵王高长恭乃是前朝大将,相貌虽俊美不凡,却过于阴柔,因此他曾特制银面具一只,遮住眉下鼻梁之上的面孔,俊美不减,却添了英武,此后上阵杀敌更显勇猛。
奕柏本知自己样貌过于柔美,心下感激禹临的好意。
却不知禹临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烦恼,竟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脸。大约是因为太象萍贵妃了吧,找到这个理由禹临才稍稍宽心。
接下来的几天,禹临竟多次传奕柏进帐饮酒,奕柏心里隐隐不安,终于在一个晚上,他苦思冥想,记起那张脸来。
那是上元节吧,和她一起猜中灯谜的少年还被她摔了个跟头呢,他竟是皇上。
不知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应该不会吧,如果认出,恐怕早就揭穿自己了,还有那兰陵王面具,莫不是别有深意?如果他问起,必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想到这里,他心骛地一缩,只觉得背后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有些后悔起当日女装游玩的肆意妄为了。
十日秋狩,收获颇丰,禹临尽兴而归。
而奕柏却愈加地忐忑起来。
第十四章 咳唾九天
    回了宫,禹临换好衣服,直往月霞宫去了。
禹临远远地就看见莲贵妃立在海棠树旁,瞧着宣华宫来的路,直到见着自己,才抿着嘴微微一笑。不知哪个多嘴的奴才,这么快便传了消息去,心下却一点恼意也无,反而加快了步子。
“这么大的风还站在外面,也不怕吹着了。”禹临扶起奕萍,爱怜地教训。
见奕萍也只是温和的笑笑,禹临拉起奕萍的手,又说,“走,朕也累了,去你那坐会。”
因为莲贵妃上次伤了肩膀,天稍一凉,就隐隐发疼,月霞宫早早就点了暖炉,暖烟夹杂着异香缠绕着缈缈上升,化在风里。
“这是什么香,味道如此清雅?”禹临问。
“秉皇上,这是镇远大将军前些日子托人带给臣妾的。臣妾自幼喜欢桂花,这香叫夜夜心,都是叫人用了八月的桂花特制的。”
“夜夜心?这名字倒好,就是伤情了些。”禹临随口说道。
“这名是哥哥取的。”奕萍拈了一小快香,放入炉里。
“镇远大将军?朕倒没料到他一介武夫,竟如此风雅”。禹临眼里的奕萍不知不觉地幻化成了少年将军的模样,那总是冷冷的眼却滟潋着秋水般的光华,禹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摩着那张脸颊。
“若是参加科举,我哥怕是能中个状元回来”。奕萍飞红了脸,头一低,娇嗔道,“皇上!”
禹临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心微微一颤,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是么?镇远大将军原来是文武全才,朕哪天定要考考他”。
咳咳——奕萍抿着嘴咳了两声,禹临心疼地说,“你看,叫你小心着凉,还是吹了风”。
又叫了宫女,“去,叫御膳房做些冰糖炖梨送过来”。
不一会,冰糖炖梨便送了过来,用了薄薄如蝉翼的玉碗盛了,上面还特意飘了几朵桂花。
奕萍半张了樱唇,浅浅的尝了半口,“恩,这倒是真用了心思,尤其是这梨选得清甜可口。皇上,你也尝一口?”说着便拿了汤匙,仔细地舀了半勺送到禹临嘴边。
“这是御膳房哪位师傅的手艺?”禹临问。
“回禀皇上,是小李子。”
“传朕旨意,封小李子为御膳房领事,赏银千两”。一碗冰糖炖梨便封了御膳房领事周围众人自羡慕不已,更让人暗中惊叹的是,只莲贵妃一句话,不仅平时碌碌无为的小李子升了职,连带着那做汤的青花梨都被定为贡品,年年从西北快马加鞭的运到天都。皇上对莲贵妃的恩宠可是人人瞧在眼里,或羡慕,或妒忌,各人观感不一而已。
这些事传到奕柏耳里,不禁想起“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的名句,只是盛及必衰这个道理,不知妹妹懂不懂,不过——其实这一切也由不得妹妹。
秋狩之后,他便搬到书房去住,和新夫人一天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颜夫人知道他的苦衷,自然装做不闻不问,可是府里渐渐地闲言闲语多了起来,奕柏虽是不在意,娶了她回来本是逼不得已,却又担心委屈了许络晴,于是便送了许多珠宝古玩过去,也知道这种弥补有些可笑,可总是聊胜于无,奕柏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没想到南疆传来的消息竟似平地一声雷,炸得奕柏浑身一颤。
夜郎国欲与中原修好,特派安国侯前往中原。此外,夜郎王惕利大婚,立靡莫公主雪韵为后。
原来雪韵竟是靡莫国的公主。雪韵娇俏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倒也不辱没了他。奕柏坐在院子里,手里的草不知不觉中被他打了无数个结,任凭一双玲珑巧手,却怎么也解不开。
奕柏的手摸向腰间,那一块带着体温的玉石如意晶莹剔透,右下方小小的利字似一根刺戳进心底最深处,疼得落出泪滴出血来,无数次闭了眼咬了牙想要拔出来,却还没有摸着手已经软了,只觉得痛得更沉了,沉入骨血。
许络晴恰好经过院子,无意间瞥见奕柏,远远地望去这位少年将军孑然一人,单薄的背影竟散发出无法形容的落寞和孤单来。
原来意气风发如他也是有心结的,也许是为了哪家的姑娘吧,下次是不是该告诉他一声,他若是要纳妾,自己是不介意的,不过他也不会关心自己的想法吧。许络晴随意猜测,也没有放在心上,独自悄悄地走开了。
不到半月,西祁又一次来到天都。
大殿上的天朝皇帝坐在最高处,俯视众生。
西祁几乎是费尽全身力气才掩盖住内心的恨意,弯下身子说,“夜郎安国侯拜见天朝皇帝”。
“免礼”。
“我夜郎王久慕中土泱泱大国,风范非凡,欲与天朝交好,特派本侯献上薄礼,已表诚意”。
“既是薄礼,又何来诚意?”禹临冷冷地反问。
“皇上”,燕王上前一步,“不如先看了礼物,再做定夺”。
“也罢”。
西祁竭力控制着自己,——若想成大事,必先学会隐忍。来前惕利的话在耳边响起。
片刻,西祁微笑着抬起头来,一挥手,礼物源源而上。
无非是金银珠宝,美奴艳婢,最引人注目却是一匹汗血宝马,禹临早听闻此马天朝已绝,未料夜郎还有此神驹,倒是颇为心动。
禹临沉吟半晌,才道,“夜郎王若有诚意,愿亲自来我天朝示好,自当与夜郎修好”。
此言一出,夜郎国所有来人面色皆寒。
左相吴征闻言已知皇上并无与夜郎修好之意,此刻乃是蓄意为难。但当着夜郎使节的面却也不能劝谏,圣意已出,断无更改之理,只能静立一旁,且看夜郎使节如何对答。
“此事兹大,西祁必当起奏我王,以做定夺”。
“好,朕就等你的消息”。禹临并不喜这夜郎使节,夜郎国与中土交战多年,此时突然称好,必有其因,不如难他一难,试试他的诚意。更何况那汗血宝马乃是不可多得的神驹,若是赠与镇远大将军,倒是英雄宝马,相得益彰。这几日,老是心思不宁,无端的想起镇远大将军,禹临自己都有些烦躁不解,只能解释为爱屋及乌了。
第十五章 芳心有泪
    十五芳心有泪
西祁见了皇上后,只派人给惕利送了消息回去,自己却留在了天都,筹划了多日,竟胆大包天地混进宫去。
天都已是十一月底的天气,絮絮的飘起小雪来,鹅绒般的雪花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一眨眼便化了水珠去,正如不远处的她,好容易才遇上的,如珠如宝的放在心里,一转眼她便消失了,再见时她却站在别人身边。可是,还是那么想见她,相思入骨,夜夜噬心。
奕萍立在海棠树下,海棠谢了,自有另一侧的梅花开得盛了,幽幽的香气夹杂着雪花拂面更显得清丽逼人。
奕萍伸出手指,轻触海棠枝上的细雪,右肩却又疼了起来。奕萍蹙起眉头,左手握拳,轻轻敲打右肩,希望能缓和一点疼痛。这肩伤是不会好透了,大约以后岁岁年年就这么疼下去吧,而肩上白玉般的皮肤上留下的疤痕也是去不掉了,就是自己看着也觉得有些惊心动魄。
西祁远远地看了奕萍许久,雪蒙了薄薄一层,终究是忍不住上前。
“奕萍——”
面前突然出现一位陌生男子喊着自己的名字,奕萍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定下神来,仔细打量,这男子虽然穿着侍卫的服饰自己却从未见过。
“大胆奴才,本宫的名讳是你随便叫得的么?”
然而那名侍卫并没有如预料般跪下谢罪,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奕萍的手,“奕萍,是我”。说话的口气仿佛和她认识许久一般。
奕萍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的更紧了,“你——还好吗?”
“来——”呼叫的声音刚到了嘴边却又自己吞了下去,即使有人来救,被人看见这番场景真是百口莫辩了。
她低声哀求,“你,你放开我”。
在西祁听来却以为奕萍记起了他,见自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放,顿时放了手,讪讪的说,“你的伤可好些了”?
奕萍心里更奇,他究竟是谁?抬眼望去,那双带了血丝的眼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迷恋,真挚得连奕萍都有些迷惑。
“这个给你”,西祁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塞给奕萍,“这是回碧丸,研了末用水化了,每日涂抹两次,对你的伤会有帮助”。
不远处突然传来人声,西祁身形一晃,人已消失了,只留下奕萍怔了片刻,随即便把药瓶放入衣袖。
来人笑容温和,声音里却隐有寒意,“听说妹妹这里梅花开得好,本宫一时好奇,便来瞧瞧”。
“皇后若是喜欢,便让人折几枝去”。奕萍收了心神,也微笑着说。
“再艳的花也不过就开几日,就这么看看挺好,费事回去插了”。皇后仿佛心不在焉,走马观花般转了几圈便走了。
奕萍见她并无异常,倒也放下心来。只是,那药也不知能不能用,索性放在一边。
就在奕萍自己都快要忘了的时候,这瓶药竟引出祸端来。
不知是谁说起的,渐渐在宫里居然传开了,都说莲贵妃和一位侍卫有私情,谣言越传越旺,竟有星火燎原之势,就连皇上身边的人都隐隐听说了,终于还是传到了禹临耳里。
禹临原只当是莲贵妃隆宠过盛,招人妒忌,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宫女打翻了茶盏,收拾台几的时候,禹临碰巧看到角落里的那瓶药。
禹临见那瓶子做得甚是精巧,不知是何物便拿来打开瞧瞧。
奕萍自己并未瞧过,不期西祁竟了藏了张字条在那瓶里。
“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和衣拥被不成眠,一枕万回千转。惟有画梁,新来双燕,彻曙闻长叹。”
此乃前朝名调“御街行”,即便是粗通文墨之人,也将那梦里相思之意读得明明白白。禹临手里持了那字条,又惊又怒,紧咬住牙不让它颤出声来,一双眼渐渐地似要烧起火来。
奕萍又惊又屈,却有口难言,跪在地上,百转千回之后却是心若死灰,滴答,含在眼眶里的泪不争气的落在地上,打破了这压抑着的平静。
禹临只手把那字条捏成一团,闷了半晌才转过身来,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花容失色的莲贵妃,咬牙切齿地对小和子吐出一个字,“走”。
禹临怒气冲冲地出了月霞宫,越想越恨,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又痛又急,“枉朕一片真心对她,她居然……!”
小和子跟在他身后半天不敢出气,在宫里毫无目的地转了半圈,禹临心火才渐渐平息下来,“小和子,你怎么看?”
小和子想了想跪下来,只说了一句话,“恕小和子多嘴,莲主子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比奴才心里明白。”
禹临听了这个说法,心一动,记起奕萍的肩伤,隐约有了计较,“你说下去。”
小和子又缓缓说道,“那样的字条,若真是夹带而来,自然是看了便烧了,断没有留着之理”。
凉风一起,吹在身上寒浸浸的,禹临倒平静了许多,“你起来吧,朕知道了。”
数日后月霞宫杖死一名和侍卫有染的宫女,一切依稀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然而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近半个月,禹临虽未宠幸其他妃子,却也未曾踏足月霞宫半步。
奕萍知道皇上是起了心结,可这结要如何去解,寻思了许久却毫无头绪。
踌躇了许久,听说皇上在偏殿宴请镇远大将军,终于细施粉黛巧梳妆,鼓足了勇气去见皇上。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隐隐听见偏殿里莺声燕语,偶尔还有皇上的笑声,心中酸苦,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快到殿门,才仔细的抹去了泪痕,强打了笑颜盈盈款款地走了进去。
一眼便见了皇上微笑着睇了镇远大将军,那眼神竟和那恩情最浓时瞧自己的一模一样,先是一惊,稍稍转念,心里便暖了起来——原来他还是记着自己的。
禹临见莲贵妃过来,心里不知为何竟闪出一丝厌恶,竟有些不愿见她。可镇远大将军见了妹妹到是欣喜不已,见了奕柏的神情,禹临不忍扫了他的兴,赐了莲贵妃座,因此不甚开怀,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
奕柏一直对皇上最近亲昵的态度耿耿于怀,此刻见皇上醉了,找了个借口便告退了,只留了禹临和奕萍在偏殿。
朦胧间禹临仿佛回到了上元节的晚上,伸手便抓住了眼前的少女,喃喃自语,“不许逃,你是朕的,你是朕的。”说着一拉一拽,两人倒在一起,禹临滚烫的吻带着纠缠的欢乐苦楚,密密地落向奕萍的玉颈,蜿蜒而下。
宫人们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外面的夜更深了更凉了,偏殿里却是满地罗衫,一殿春色无限……
第十六章 膝下黄金
    禹临的要求传到南疆,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愤愤不平,怒斥天朝皇帝欺人太甚,只有惕利微微一笑,“他要我亲自去求他,我就去去又何妨”。
夜郎王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不知为何左相吴征却有些害怕,头微微一转,对上恭王担心的神色,两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那双眼睛里分明透出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禹临打量着这大殿中央的男子,夜郎王果然俊逸不凡,人中龙凤,只是此刻越笑得温和恭谨,越让人起疑。
“夜郎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禹临嘴里虽这么说,却毫无从龙椅上起身的意思。
“久闻天朝国富民丰,四海宾服,八方来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夜郎王依旧笑容满面,“我夜郎国愿与天朝交好,立下盟约互不相犯。”
禹临稍一沉吟,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分诚意,“若夜郎王愿以臣礼相敬,自此天朝与夜郎世代交好,永不相犯!”
随行的夜郎大臣均已怒目相对。而惕利脸色只稍稍一变,便单膝跪了下来,抬了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禹临,一字一句朗声道,“将盟约递上,请天朝皇上过目”。
禹临哈哈一笑,便在盟约上压了玉玺。原来夜郎王竟是这样懦弱,也罢也罢,既是如此,也不足为惧。
“燕王!”
“臣在!”
“替朕好好款待夜郎贵宾。”
燕王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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