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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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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气氛顿时变得沉滞了。童霜威看见家霆低头在扒饭,夹了块鲫鱼肚子给儿子吃,看看表说:“正好!吃完饭稍休息一会,去接她们 正好。”他对冯村说:“我带家霆去,你不必去了。”
冯村知趣地说:“好,本来,我是想去接师母的,是个礼貌嘛。可是家霆去接接好。我不去,师母会原谅的。”
童霜威喜欢冯村这种通情达理又灵活的态度,喝口榨菜肉片汤放下碗笑着说:“我对她讲,你本来要去接的。车子坐不下,所以没去,她 会高兴的。”说完,站起身来,去桌上小玻璃牙签瓶里取牙签剔牙,又接过庄嫂递来的热手巾把擦脸擦手。
家霆、冯村也都吃完饭站起身来,大家一起到客厅里坐。客厅里有火炉,比吃饭间里暖和多了。庄嫂又给童霜威送西洋参茶来。
童霜威坐在沙发上,用茶漱口往痰盂里吐。冯村在他对面坐着。家霆不想再听他们聊天,往自己房里跑,想把代数本子上最后一道题做完 。
当他做完最后一道题时,真巧,童霜威让冯村来叫家霆穿上大衣一起去和平门车站了。家霆戴上绒线帽,穿上短黑呢大衣,走到客厅。童 霜威已经穿上獭皮领大衣。他给家霆把绒线帽戴正,说:“走,记住!见了妈妈亲亲热热叫一声,知道吗?”
家霆点头,心里想:她才不希罕我叫她哩!他记得每次叫方丽清时,方丽清冷着脸“唔”一声,声音总是冷冰冰、阴森森的。“老寿星” 刘三保开亮了两盏门灯,又打开了大门。童霜威叮嘱:“门灯不要熄,我们回来时要开着,不要弄得漆黑抹乌!”尹二的“雪佛兰”汽车早从 汽车房里开出来停在门口。冯村送童霜威和家霆上车。尹二“嘀嘀”揿了两下喇叭,“雪佛兰”飞也似的驶出了潇湘路。
城北一带,天黑后荒凉、静寂,一盏盏金莲似的路灯吐着昏黄的光芒。两边树丛中远远近近稀稀落落的房舍里,电灯光也不明亮,都像鬼 火似的眨着眼。和平门火车站离潇湘路近,这是个小站,比不得下关车站热闹。由上海到南京的火车,在到达下关前在此略停一下车,让住在 附近的乘客就近下车。尹二驾驶着“雪佛兰”到达和平门车站,站外一片冷落。灯光很少,路边只停着少数几辆接客的破烂马车和黄包车。一 个穿破长袍的算命瞎子,让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扶着走过,“叮当—叮当—叮当—”招徕着顾客。尹二将车停得靠近车站进口,下车去递了 一张童霜威的名片给站上守门的。童霜威带了家霆下车,进站向月台上走去。
简陋的月台上空荡荡的,风在吹天扫地。除了铁路工作人员和“红帽子”外,只有零零落落几个接客的人。铁轨宁静而又神秘地伸向远方 。童霜威看看金怀表,说:“还有五分钟火车要到了。”
他嫌外边月台上风大,带着家霆到车站的值班房里想找个地方坐坐。值班房里生着一盆煤火,煤火悠悠冒着青烟。几个道班工人都有那种 被生活压垮的阴郁面孔,一起在火上用手提的钢精饭盒煮着吃的,一股熟萝卜味臭得难闻。童霜威带着家霆掩鼻退出来,看看手表,已经快到 点了,隐隐听到火车尖利呼啸的鸣笛声和“隆隆”声了,说:“快了!我们在月台上吹着风等等吧。”
不到三分钟,沪京特快列车已经停在和平门月台上了。从二等车的车厢中———方丽清是只舍得坐二等车的———下来了方丽清和金娣。 金娣从车上往下急急忙忙递了大大小小五六件东西:有大皮箱,有小皮箱,有大纸盒,有小纸盒,有帆布包,有小网篮……
最后,从车玻璃窗里,同座的一个胖旅客还帮着将一串水果篮、油面筋泡篮递下车来。童霜威和家霆连忙跑上来迎接。家霆背上被爸爸用 手一推一捏,明白爸爸要他赶快亲亲热热叫一声,就叫:“妈妈!”但声音显得陌生、疏远,像被西北风吹散了似的刹那间就飘逝了。方丽清 似理非理地“唔”了一声,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轻得像蚊子叫。家霆发现:方丽清到上海住了一段时日,变得更白嫩了,头发新烫过,胭脂唇 膏涂得通红。她对着童霜威笑,嘴里却带着埋怨地说:“你该带冯村来的嘛!你看,这么多东西!……”那小丫头金娣,本来眉清目秀,在上 海住了一段时日,也长得水灵灵的,满头是汗地在搬东西。家霆忽然觉得她容貌很像自己学校里同班的女生欧阳素心。欧阳素心是班上大家公 认的美人,家霆同她合演过舞蹈。他走上前去帮着金娣将一只小皮箱提在手里,好心地说:“我来帮你!”
火车已经“呜—”叫着开向下关方向去了,声音凄厉、悠长。
一些“红帽子”拥上来,童霜威说:“‘红帽子’,快帮着搬一搬!”
方丽清咕噜了一句:“家里有的是人,还要花钱雇‘红帽子’!尹二怎么不进站来?”
两个“红帽子”拿出绳子,连捆带扎,扛着提着大大小小的物件,随童霜威等出站上汽车。金娣靠着尹二坐在前面,童霜威和方丽清带着 家霆坐在后面。物件太多,汽车后边的空仓塞满了箱子,金娣手里捧满了东西,后座里也塞满了东西,连童霜威、方丽清和家霆身上也高高堆 满了东西。
方丽清唠唠叨叨:“你看看,东西带的多不多?吃的、用的,我恨不得把上海都搬到南京来!”
童霜威捧着几只叠在身上的大大小小盒子,都是女人衣料、化妆品、床上用品什么的,打着哈哈:“你真会花钱!”心里却想:她对人吝 啬对自己实在大方!
方丽清“咯咯”笑着:“钞票是花得不少,可不是花我的!”
“怎么?”
“褚之班这次手面真阔绰,我推也推不掉。他对我们真是好!
送了两张永安公司五百元的礼券。这些东西里有一半是他买了让我带回来的!他还在瑞士洋行和伟大绸缎庄买了十几盒衣料给我们。我临 上火车,又赶来送了那么多吃食:维尔趣葡萄汁、桂格麦片、花旗蜜橘……一应俱全。”
童霜威后脑勺冰凉,像有西北风吹,说:“哎!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咳!”
方丽清“咯咯”一笑:“我当然知道!他让我给你带一个口信,说:他的事全靠你帮忙!雨荪和立荪说:这比做生意方便,也比做生意保 险。叫你不要做戆大,有钞票能进账千万不要放弃!”
童霜威脸色煞白,生气地说:“他们弟兄俩是做生意的,只知道赚钞票,哪知道官场事的厉害!褚之班这件事办得不漂亮,你这件事也是 做得不地道,你这可害苦了我了!”
“哪能?”方丽清不可理解地望着童霜威说,“做官有不要钱的吗?做官总不能喝西北风呀!褚之班是我们的媒人,这点面子你也不给? ”
尹二把着方向盘,竖起耳朵听。家霆把头靠在后垫上默不作声也在听。童霜威不愿当着尹二和家霆的面谈这事,闭口不言了。
只听得汽车疾驶,风声呼呼。方丽清从车窗里张望着黑黝黝的窗外,叽叽咕咕开始埋怨:“南京这鬼地方,像乡下!看不见双层公共汽车 ,也看不见霓虹灯!这时候,上海滩上跳舞场刚开始营业,大马路上人来人往,这鬼地方已经一片漆黑像阴间了!”
没谁理会她。家霆明白:爸爸是因为刚才褚之班的事,心里不高兴。褚之班,是个挺着大肚子的矮胖子,下巴上一颗黑痣上长着几根黑毛 ,说话时会抖动。到潇湘路来过好几次,一说话就“啊呀啊呀”的带笑。家霆不喜欢他。……正想着,汽车已经转进了潇湘路。远远只见公馆 铁门两侧的大门灯灿烂辉煌地照亮着。只听童霜威对方丽清说:“看!灯亮不亮?欢迎你呢!”
谁知方丽清扫兴地哼了一声,说:“准是那个杀千刀的刘三保!这么大的灯泡,开着长明灯,要浪费多少电钱!冯村也不管管!真是花别 人的钞票不心疼!”
童霜威知道,她这种上海滩上生意人家出身的小姐的吝啬脾气又来了,劝解着说:“是我叫他们开的,想让你高兴高兴!你看,要是你回 来,偃灯熄火一抹黑多不好!”
汽车喇叭“嘀—嘀”一响,尹二在大门口煞住了车。刘三保已经“吱吱呀呀”地推开了大铁门。尹二将“雪佛兰”开进大门到了客厅台阶 前。童霜威挪开身上的几只盒子,高兴地开了车门,说:“来!……到家了!到家了!”
冯村首先在大门口迎接,恭敬有礼地叫着:“师母!”庄嫂、刘三保也上来叫方丽清:“太太,回来了!”
童霜威对冯村和庄嫂说:“快,把东西接过去。”
方丽清下命令地说:“把我的东西都送到楼上去,不要乱动!”
她也挪动身上的东西跟童霜威下了车,一起走向客厅。打着两条短辫的金娣自己搬着东西,又在那里对着庄嫂叫嚷:“轻点!轻点!不要 碰坏了!”
家霆捧着些篓子、篮子独自下车,没有人理会他。大家的注意中心都放到方丽清和她带来的东西上了,东西实在多,人人手里都提着抱着 东西送到客厅里,由金娣一人像老鼠搬家似的陆续送上楼去。方丽清是不准人胡乱随便上楼的,嫌人家的脚太脏,踩脏了地板。家霆不愿送东 西上楼,将手里的篓子、篮子等一起搁在客厅门口,独自踅回自己房里去了。
通向客厅的门开着,家霆听到爸爸同方丽清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清晰的谈话声。
童霜威刚才在汽车上的不愉快似乎早消失了,话声中又出现笑意了,说:“这下你回来,可好了!家里怎么能缺少主妇呢?你不在……” 底下的话听不清楚,是被哈哈的笑声淹没了。
从门缝里向客厅看去,见庄嫂正忙着送茶、送洗脸毛巾,闻得见洗脸毛巾上的花露水香味。
童霜威体贴地对方丽清说:“休息一下,喝点茶,一会儿吃饭,我们已经吃过了。等会儿我再陪你吃一点!”
方丽清好像在喝茶水,忽然说:“我不然还要在上海住些日子才回来的,是雨荪和立荪劝我快点回来过正月十五。日本有七艘兵舰开到了 上海。上海都传说,要同日本打仗。我心里实在不放心,上次写信给你,你回信也不回答。到底打不打得起来啊?”
童霜威哈哈笑了,说:“是啊,老蒋从西安回来后,南京也盛传我们要对日本作战,要收复东北什么的。其实,南京政界都认为老蒋不会 下这么大的决心。听说老蒋现在让大家对日本、对共产党,乃至对张学良、杨虎城的问题都不要随便说话。”
方丽清好像舒了一口气:“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你也给雨荪和立荪写封信呀!他们做生意,全靠消息灵通。”
庄嫂来请方丽清去吃饭,站在门口说:“太太,开饭了。”
然后,家霆听到脚步声离开客厅向吃饭间去。客厅里只有壁上的大挂钟“滴答滴答”响,突然敲了八下,别的声音都静下来了。
家霆不想再干什么,关上通往客厅的门决定睡觉。家里多了刚回来的方丽清和金娣,似乎热闹些了,他心里却更寂寞了。没有谁来理睬他 、关心他。他从窗户里向外张望。外边黑黝黝的,无际无涯漆黑的夜空中,他看到了许多星星,像晶亮晶亮的金刚钻似的星星,也像一只只魔 鬼的眼睛在狡狯地眨动,冷酷,无情。
他湿润着眼脱衣上床,被窝里冷冰冰的。他“啪”地将床头的台灯开关关了,房间黑了,变成了一个黑箱子,严严实实,压得他喘不过气 来。只有通往客厅的那扇门的门缝里有灯光流泻进来。窗外,是黑黝黝的暗夜。家霆有些害怕,又“啪”地开了灯,房里灯光又亮了。他眯上 了眼,其实并无睡意,眼面前却出现了妈妈柳苇的音容笑貌。妈妈似乎在柔声说:“家霆,你想妈妈吗?妈妈爱你……”妈妈那两只深邃、美 丽的眼睛无限慈爱,十分亲切。家霆仿佛感到妈妈在用手温暖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他躺着,流着泪,似睡非睡。又过了一会,听到脚步声上 楼。又一会,听到楼上留声机唱片声。一个女声在唱:“夜来,带酒,和春睡……”他明白,是方丽清在放床头花梨木柜橱上的高脚留声机。 她不在,是不准别人碰的。留声机唱片的乐声传来,他听着,不知不觉间,睡熟了。
好心肠的庄嫂侍候方丽清和童霜威吃完夜宵上楼去后,洗完碗筷,在厨房里收拾完毕,决定去看看家霆。她是个寡妇,死过男人和一个独 生子,能体会到人世的沧桑和人情的冷暖。她想:今夜后来怎么没见到家霆出来呢?可怜的孩子呀!晚娘根本不爱他,今夜,他爸爸也冷落他 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庄嫂快步到家霆房里,见灯光亮着。她走近家霆的床边,只见家霆睡着了,眼角含着泪水,腮上也有未干的泪痕。她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给 家霆掖好被角,“啪”地给他关熄了电灯。

二月中旬,虎踞龙蟠的南京城里,中央要人们最关注的是中国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了。西安事变后召开的这次会,自然不同寻常。大家都 关注着会上将有什么风云变幻,老蒋在这次会上是什么态度,天气,滴水成冰,政界的空气却是沸腾的。
三中全会结束那天,童霜威心里特别烦闷,他最生气的是自己到今天,连个中央委员也不是。唉,都是由于没有派系的原因啊!没有派系 ,自己就孤立,无足轻重;没有派系,就缺少人捧场,缺少互抬互高;没有派系,就只能在各派各系斗争夹缝中独自旁徨。……虽然方丽清回 南京来了,除了办公和出外交际、应酬外,回家不那么寂寞,但方丽清是个不能淡政治的人。这点同她那两个善于做生意的哥哥毫无二致。童 霜威记得:当年经过褚之班介绍初同方雨荪、方立荪见面时,方雨荪劈头盖脸问过这位未来的妹夫:“你做的官比上海的税务局长是大还是小 ?”童霜威当时尴尬得啼笑皆非,心里倒是明白:未来的郎舅问这,是因为他只懂得上海的税务局长权力大,能捞抄票;那位未来的小舅子方 立荪,也直来直去问过童霜威:“你银行里存了多少钞票?每月除薪水外,能有多少外快?”童霜威对这种赤裸裸的金浅买卖问题感到难以回 答,当时也只好笑脸敷衍。从此,对两个舅子只想敬而远之,不想再同他们多谈山海经了。平时.方丽清同童霜威谈话,谈吃,谈穿,谈上海 ,谈银行存款.谈怎么精打细算……她都还行。可是,谈政治,用上海话说就是“丫丫乌”了。比如童霜威告诉她:张学良本来经过军事法庭 审判,判了十年徒刑,结果国民政府给了他“特赦”,为了不放他回西安,又用“交军委会严加管束”的名义,把他软禁在南京。方丽清就不 懂了,问:“为什么呢?”童霜威一五一十地解释,告诉她:“国民政府就是老蒋!军委会也就是老蒋!”她更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童霜威再解释,方丽清还是似乎不开窍,她一边听一边在往指甲上搽“蔻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搽得很专心,最后说:“好在张学良在南 京也有洋房住,也有汽车坐,也不愁没有钞票用,怕什么?〃
比如,童霜威告诉方丽清:“老蒋从西安事变脱险回来后,一再请辞军政各职,但中常会也一再决议挽留。”方丽清就不明白了:“老蒋 真是‘阿曲死’!有这么大的官哪能不做?……”
比如童霜威看了方丽清带来的褚之班的信,不写复信,方丽清就今天催明天催:“你哪能不写回信呀,他在等回信的呀!”童霜威皱眉说 :“我不能写!写了白纸黑字落了痕迹怎么办?再说,他的事我已经帮不上忙了!”方丽清就气得粉脸泛红,嘟着嘴扭转身子,说:“你这瘟 生!怪不得立荪说你是‘戆大’,钞票送到门口也不敢要!胆小得象芝麻!……”
诸如此类的事,多得数也数不清。童霜威终于明白:同她是谈不得政治的,要谈政治只会带来不愉快,同她只能谈那些能够谈的吃穿之道 ,声色之事。
现在,五届三中全会结束了,流言蜚语到处流传,童霜威终于憋不住了,想在外边找点朋友谈谈。傍晚,他坐“雪佛兰”轿车回到潇湘路 公馆,进了大门,见家霆正同谢元嵩的儿子谢乐山在花园里高举绑着白布条的长竹竿赶鸽子飞。一群鸽子带着哨子飞得‘嗡嗡”响,绕着圈子 在花园上空高飞。家霆和谢乐山“啊!啊!”地大声吆喝,兴高采烈。见到谢元嵩的儿子,童霜威朝他笑笑,这个谢乐山的脸象他老子,也是 蛤蟆嘴蛤蟆眼。
童霜威上楼,方丽清在绣花消遣。金娣见先生回来了,侍候着童霜威洗脸,端上茶来。休息了一会,童霜威又决定洗澡。洗完澡,同方丽 清一起下楼吃饭。饭后,天墨黑了,童霜威决定让冯村打个电话联络一下,去叶秋萍公馆同叶秋萍谈谈。他对方丽清说:“你上楼吧。我去我 叶秋萍谈谈,马上回来。”
冯村打完电话,来到客厅,说.“秘书长,叶处长在家,说欢迎您去,他恭候大驾。”
童霜威听到叶秋萍用“欢迎”、“恭候”这种字眼,心里感到高兴.马上从沙发上起身,穿上大衣,说:“那你陪我去一趟。”
两人并肩出了大门,绕道到叶秋萍公馆,冯村揿了门铃,那条黑白花的哈叭狗又“汪汪”乱叫起来。叶公馆门房里马上出来一个副官开门 。灰色大铁门边,沉重的门扇开了,副官喝住了狗吠,恭敬地将童霜威迎进去。副官不过二十多岁,穿一套黑色中山装外加军棉大衣,延请童 霜威到客厅里坐。
冯村告辞说:“秘书长.你回来前打个电话叫我,我来接您。”
哈叭狗被赶进下房里.仍在“汪汪”乱吠。童霜威点着头跟那副官进了客厅,心中不禁充塞了感慨之情,想起了西安事变发生后的那个夜 晚叶秋萍来夜访的情景来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叶秋萍夜里来托我打听管仲辉的动态,有求于我;他心神不宁,思虑重重。今天, 是我来夜访,想从他这里知道点中枢动态。他却是已经春风得意、趾高气扬了。又想到管仲辉已经下台去上海“养病”,栽了个大跟头,不免 又欣慰自己当时站在中立立场,未曾卷入漩涡,总算未得罪叶秋萍。虽然这一向,未有来往,至少还保持着客气。这样一想,心里才舒坦三分 。
坐在沙发上,打量起客厅的布置来。叶秋萍的客厅,令人有一种肃然、寒冷的感觉。那色调好象是有心调配成青白色的,以求与党旗上的 青天白日一致。沙发套、台布、窗帘布.不是青的就是白的。墙上有中山先生写的“天下为公”的镜框和装着中山先生像的“镜框”;有蒋介 石戎装光着头戴白手套握着指挥刀正襟危坐的照片镜框,有蒋介石亲笔写的“亲爱精诚”四个毛笔字的镜框。除了四个镜框,墙上一片雪白, 整个客厅简单、朴素,毫无别的摆设。天冷,客厅里虽生着一只火很旺的铁炉,童霜威仍然不暖,看了摆设,心里更有一种寒丝丝的感觉。只 有一只细瓷大蓝花瓶里插着几技腊梅,叫他看了心里还觉得舒服。
一会儿,副宫送了一杯盖碗茶来给童霜威放在茶几上,又敬上香烟,给童霜威点火。就在这时,叶秋萍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一进来, 他脸上就阴丝丝地先露出了那种使童霜威感到阴冷的笑容,拱手用一口浙江官话说:“啊,啸天兄,稀客稀客!这一向,实在太忙,没有到府 上去拜望……身体可好?”
童霜威也哈哈笑着,心里暗想:你哪是什么忙呀!你是出入权贵之门去烧香,不到我这冷落的门庭来走动罢!嘴上说:“好好好,秋萍兄 ,你气色也好得很啊!我其实常常想来请教,只是知道你日理万机,多来打扰不便,所以未来。三中全会今天结束了,恰巧得闲,不免想来谈 谈。”
叶秋萍阴丝丝一笑,在童霜威对面沙发上坐下,说:“好啊好啊……”年轻的副宫用托盘送盖碗茶来给叶秋萍。叶秋萍接过来就右手托住 茶盘,左手用茶碗盖拂住浮在面上的茶叶,喝着茶说:“延安有电报来的事想必啸天兄已经知道了吧?”
童霜威点头,也端起茶喝。他早知道三中全会开会前,共产党发来电报,提出五项要求,不外是合作抗日等等。可是听说大会上反共的气 焰也不低,因此,点头说:“听说蒋先生今天在会上发表了演说,允许开放言论,又允许释放政治犯?”
叶秋萍阴阳怪气:“说由我们说,做也由我们做。三中全会上,根绝赤祸与联共、联俄斗法,很难说我们是失败了,以后嘛,罪状较轻以 及业已悔悟的政治犯也许会释放一些,党内一切报纸、杂志及文告中,有关共匪、赤匪字样也许不再复用。可是要想让共产党占上风,那是办 不到的。”说到这里,他不断搓手,显得歇斯底里。
童霜威是反对日本浸略的。一种爱国的观念使他对日本侵华十分反感,但却又怕战争真的降临,思想就陷在矛盾苦闷中,问:“听说大会 议决要收复冀东、察北.与取消冀察政务委员会,这不至于刺激日本引起中日之间的纠纷吧?”说着,掏出白手帕来擦手上的汗。
叶秋萍也从茶几上的香烟筒里取出一支“茄力克”烟来吸,点火喷着烟说:“大会是有这些决议,这并不是说我们要同日本作战。而是警 告东京:从现在起,你别欺人太甚!如果再步步进逼,我们就不得不抵抗!”
“这祥,战争的可能性有没有呢?”
“依我看,战争的可能性也许不是大了,而是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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