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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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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霜威仔细听着,不禁又想:唉,沿江沿海怎么能不失呢?你这说的不是空话吗?问:“那第二件事呢?”
汪精卫神志似乎很不安定,周身摆动,雍容和穆的风度因为话说得激动而丧失了,说:“第二是交通。近来时时听人提及军事上的所谓流 动战游击战。但使用流动战,在环境上最需要的是交通不便,才可发挥效用。证之剿匪时代,当公路未开之时,此追彼窜,一方疲于奔命,一 方飘忽无常,及至公路既开,这种战法便不适用了。”
童霜威听汪精卫居然还讲“剿匪”,心里不禁一怔,想:是呀,虽说是国共又合作了,虽然这里电影院也在放映《平型关大捷》,八路军 、新四军也在汉口有了办事处,但在他们的心里共产党仍是“匪”,这是不变的呀!
汪精卫搓着他那两只白皙、绵软的手,他的手指长长的,手背上青筋缠结,说:“数年以来,公路网已经告成,善用之则以便于我之交通 ,不善用之则反以资敌。所以交通方面应十二分努力加以控制。”
童霜威暗想:他等于没有讲。似乎在出谋献策,实际是讲的泄气话。听了感到他泄气的话说得有劲,鼓气的话空空洞洞。就又问:“第三 件事呢?”
火炉里有块劣质煤在爆炸,“哔哔剥剥”的炸得很响。
汪精卫请童霜威用茶,自己也喝口茶润润嘴说:“第三是民众。三百年前,满洲以五百万人宰割我四万万人之众,惟一秘诀是以中国的钱 养中国的兵,来杀中国人。近来,敌人每到一处就急忙组织维持会、傀儡政府,即是偷此秘诀为其蓝本。”
童霜威忽然想到:唉,南陵县不知如何了?不知日寇如果到了南陵,王汉亭会不会干维持会?他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想。
只听汪精卫在说:“颇闻有些左倾人士质问:‘为什么这次抗战,反不如北伐时之处处看见民众大会呢?’他们用共产党的腔调一直在叫 嚷,说国民党未发动民众,其实,抗战与北伐不同。北伐之意义,重任在政治,故热烈宣传最为必要。此次抗战,意义人人知道。故沉着工作 较之热烈宣传更为重要。乡村的民众,在中国占最多数。平日省吃俭用,勤劳生产,看似无知无识,实则一片天良。那些只唱高调不负责任的 人,只晓得民众大会,不看见民众的埋头工作,所以会发此疑问,不值一辩。以上三桩大事,必要努力做到,此次抗战才能持久。”
童霜威觉得越听越糊涂不清了,心里想:人都说汪精卫的口才好,可是他现在说话颠三倒四,看来心口不一。他怕人骂他是亲日派卖国贼 ,就只能心里一套、嘴上一套,心里想的和口里说的不同,就只能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了。听得不满足,因此又说:“看来,首都在最近之将来 将要成为战场,最高军事当局是否要死守首都?”
汪精卫默默点头,周身摆动,两手搓个不停。他这种态度,过去童霜威偶尔也见过。战前由谢元嵩牵线同他见面的那次,也间或见过。但 今天他身摆手搓特别注目。看来,他内心是不安的。汪精卫先未做声,忽然又叹口气说:“唉,我这人呀,自己觉得有点像李鸿章。有些现实 ,应当清醒承认。‘蝮蛇在手,壮士折腕’,说话办事,不爱吞吞吐吐。只是有的人,心里未始不想做秦桧,脸上却要假装是岳飞,事情就不 好办了!”
童霜威听了,心里一惊,明白汪精卫讲的“有的人”指的是老蒋,装作不介意,反问:“近日报载,德国大使陶德曼赴京,将向蒋先生提 出中日休战条件,不知和平前途如何?”
汪精卫苦笑笑,先叹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搓着手,娓娓地说:“任何时候,和平总不能说是没有希望的。蒋先生其实也有渴望和解的心 情,这我是了解的。但任何事都有它的难处。仗已打到今天这种局面,要马上和下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但这也不一定完全不可能……”说到 这里,又叹一口气,反问道:“啸天兄,你对当前时局有何看法?”
童霜威想:不打会亡国,打则总要好一些。战局实在太坏,南京保卫战眼看要开始,我方寸已乱,哪谈得到有什么正确的看法?你的低调 我不敢苟同,我也不想使你不快。因为不能不回答,就演戏似的说:“仗是已经在打了,中国人的抗战精神也已经表露出来了。汪先生刚才说 的:能牺牲才能持久,能持久才能得到最后胜利的话,我认为很有见地。如果日本人的条件可以接受,当然可以和;如果条件难以接受,那也 只有战了!”
汪精卫笑了一笑,笑容勉强,看得出对这番话并不赞赏,而且心神依然不宁,说:“是的,是的!”他那广东官话,把“是”念成“洗” ,却挽袖看了看手上的表。
童霜威看着他那勉强装出的笑容,又见他看表,不禁想:我这话本想说得圆滑些,以免得罪他。看来,还是得罪他了。见他看表,觉得这 无异是清朝时官场上的“端茶送客”,心里有点不快,却不愿自来一趟,因此转题说:“上次在南京时,多蒙关注,得在家乡当选国大代表。 现在国难当头,正是党国用人之际,我从安徽间关来到武汉,赋闲时间不长,却已有髀肉复生之叹,深望汪先生继续予以关照。”说这番话时 ,他是用叙旧的语调,表达了谢意,又抑制了自尊心才开口的。说着说着,脸上一阵一阵发热。
汪精卫礼貌地微微笑了,谦逊地点着头,两眼里有一种疲乏而心不在焉的神色,说:“以后借重!以后借重!”他的广东官话把“借重” 念得跟“甲虫”似的,也听不出他讲的是真心话还是应酬话,更听不出他讲的是客套话还是敷衍话,接着又听他说:“对了,我给你找于右任 院长。于先生他应当借重你的。我一定找他!一定找他!”
童霜威心里发闷,想:我是找你的!你怎么又把皮球踢给于大胡子了?真是政客!心里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草率向汪精卫提什么“提携”的 请求,徒然讨个没趣,感到自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太无骨气,自尊心受到刺激,不禁一阵脸红。见汪精卫忽然又看了一下手表,知道该 走了,决定告辞,说:“汪先生一定很忙!我就告辞了!”
汪精卫见他告辞,也不留客,解释说:“我十一点十分另有一个重要约会,就不留你多坐了!”他将“约会”念成了“鸭尾”,挺好笑的 。
他一解释,童霜威心里舒服了一点。握手告别时,顺便问了一句:“谢元嵩不知现在是否也在武汉?”
汪精卫点头说:“本来在,最近他要出任两广监察使。他已经先到广州去了。”
童霜威心里羡慕地想:谢元嵩真有办法!自然,他能有这种活动能力,同汪精卫的支持肯定是分不开的呀!他有靠山,我呢?我能靠谁? 他忽然感到今天来找汪精卫完全多余,毫无所得,徒然听汪精卫谈了一通低调。这些低调并未出乎他的意外。汪精卫这样的人,讲的必然是这 样的话,无论他如何闪烁其词,无论他如何心口不一,无论他如何前后矛盾,实际上弹的总是低调。悲观的低调,汪精卫从南京谈到了武汉, 有时以败军之将那种完全消极悲观的调子出现,有时又以赌徒式的那种极端的孤注一掷的姿态出现,使他极不受用。他心里同时也明白:今天 自己的谈话并未取得汪精卫的欢喜。由于未曾一味附和汪精卫的论调,甚至会得罪了他。他见汪精卫虽然谦恭并不亲热,并没有想多送几步的 意思,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是正确的了。
终于下了楼,心情历落地走出了中央银行阴冷的甬道和穹形的厅室,出了有宪兵把守的大门,到了街上。
外边,是个阴冷的天气,寒风吹来刺脸,马路上有稀疏的行人和轿车、人力车。他心里懊糟:汪精卫是个精细周到的人,为什么想不到派 个汽车送一送呢?当然,也许他疏忽,他想不到我在武汉连辆汽车也没有。但,又何尝不可能是故意冷落我呢?他知道我也是日本留学生,但 为什么今天谈话时一句也不涉及这方面的问题呢?是的,现在正同日本交战,他要避嫌,这是完全可能的。
想着,他认为自己应该再去看看监察院长于右任。汪精卫既然说他要代找于右任,自己为什么不能亲自去找于右任呢?自己同老于的交谊 是不错的。双管齐下,也许会奏效的,于胡子既在武汉,去看望他听他谈谈也是必要的嘛!
心里滋味复杂,充塞着失意之感。他决定仍叫一辆黄包车同去,又觉得走一程也好。冷风吹来,他竖起獭皮领子匆匆迈步。走过一条街, 转过一个弯,路边正在演抗日的街头剧,围着不少人在观看。他不想走上去看,径直向前走。谁知,出乎意外,听到了放警报的汽笛声。
紧急警报声,凄厉、悲惨,围着看演街头剧的人,潮水似的都跑散了。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汽车、人力车也加快了速度各自窜行。
童霜威一听警报声,有些惊慌了。往哪里去呢?这里不是法租界,万一敌机来了乱扔炸弹如何是好?
纷乱四散奔跑的行人,有的似有目的,有的似无目的。他也想跑,又不知该往哪里跑。紧急警报声仍在凄厉地响。他心跳气喘,忽然看到 两个剪短发穿灰布军装的女兵,大约是什么战地服务团的团员,在向前边一条古老狭窄的横街奔跑,他决定跟上去。这时,突然听到炮声。龟 山和蛇山上的高射炮响了,高射炮在对空射击。每“轰”地一响,就看到天空中爆发一蓬黑烟,开了一朵黑花。黑花衬得蓝天更蓝,白云更白 。同时,听到了飞机声,看到飞机出现在天际了。
他心里着急,加紧了脚步,向那条有些店号门口挂着褪色金字招牌的横街上冲。飞机已经到了头顶。头顶上发生了空战。前边窜逃的是四 架漆着太阳徽的日机,领先一架是轰炸机,后边三架是保护轰炸机的战斗机。追赶四架日机的是两架中国飞机,都飞得不太高,机枪吐着火焰 ,发出“格格格格”惊心动魄的声音。飞机飞行的声音“呜”“呜”是一种日本轰炸机俯冲投弹的声音,听了使童霜威那颗心像悬空吊着般的 难受。
童霜威喘着气、头上冒着汗到了街边。街边一家烟纸店和另一家香火店都上了排门。他喘息着不想再跑了。天上的空战仍在进行。飞机游 龙似的上下翻腾,机枪射击,炸弹轰响,龟蛇二山上的高射炮继续轰鸣,也猜不出日机来了多少架,东南西北都有飞机声。童霜威脚步艰难, 踉跄着在走。他想到前边一个有过街楼的地方藏一藏身。至少,只要上有遮拦,看不见飞机,就会有一种安全感了。走着走着,穿的皮鞋被地 上一口黏痰一滑,险些一跤仰脸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突然,他感到有一个人在后边用一支粗壮有力的臂膀扶了他一把。他正了正身子,说了一声:“谢谢!”回头一看,正与那人 目光相遇。只听到那人“呀”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禁“呀”了一声。
那人叫了一声:“姐夫!”
他也惊叫了一声:“啊,忠华!”
确实是柳忠华呢!人生,为什么有这样的巧事?人生,为什么有这样梦境似的遭遇?柳忠华比过去老练,那张涵蓄了许多苦难而富于力量 的脸,增添了风霜之色。额上有刀刻般的皱纹,深邃的眼睛射出一种尖锐而不可逼视的光。一头永远梳不整齐的头发,似是表现了他那不屈不 挠的性格。开阔的前额,紧闭的嘴唇,略带方形的下颔,透露出无比坚韧的生的意志。眉眼神态之间,使人感受到他粗犷刚强难以动摇的意志 。眼睛何其像他的姐姐柳苇哟!冯村曾说:“在南京别后,柳忠华说要到武汉,以后就未再见面。”谁知,柳忠华真在武汉,现在竞就站在自 己面前啦!柳忠华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老了。同当年相比,监狱的折磨,使他脸色苍白泛黄,眼角和额角的纹路饱含忧患。可是眼神没有变, 傲气没有变,锐气似也没有变。柳忠华穿一件旧蓝布棉袍,围一条深灰围巾,蓬松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像风中劲草似的颤动。他上来,指指过街 楼下左侧的墙边,说:“姐夫,避一避!”那地方,旁边没有别人,看来他是想谈些什么。童霜威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天上的飞机仍在轰响,空战的机枪声、龟蛇二山上的高射炮声也仍在不断传来。
童霜威站定身子,同柳忠华在一起了,他感到心里比刚才踏实些了。过街楼对面的墙下倚靠着一些人。一个抱着婴孩的母亲满脸愁容。一 个白胡子老头儿在饶有兴趣地朝着天空伸颈张望,想看空战。街上,变得冷冷清清,两个巡逻的宪兵在远处的一家店门边靠墙站立,手里攥着 盒子炮。
“你离开苏州后,到了南京?”童霜威问。
“是啊,在南京我到潇湘路住过。我去过雨花台,在姐姐牺牲处不远的地方,埋下了一块小石碑,刻上了她的名字。”柳忠华平静地在叙 述。
“啊!……”童霜威感到语塞。这件事好像本该是由他来做的,他竟多少年来都没有做。柳忠华沉着地说:“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那样的人,不在乎这些。但,我希望她的灵魂有所依托。我希望以后,家霆能找到他妈妈的葬身处。”说到这里,他咳嗽一声,又带着感慨 地说:“遗憾的是,南京的命运还不可知,日寇的铁蹄也许会践踏到那里。”
身边无人,只有遥远处的飞机声隐隐传来。听着这些话,童霜威心里难过。他强自克制,问柳忠华:“你,现在在哪里?”柳忠华背靠着 墙,看看童霜威,说:“在一个朋友那里。”他等于没有回答。童霜威心里明白:柳忠华是不想回答,也不会如实回答的。这足证明:柳忠华 这种人,确实是共产党,或者至少是同共产党密切有关的人。童霜威只好带着感情问:“你还好吗?”
“好!”柳忠华说,“比以前好多了!主要是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局面开始出现,爱国行动无法再诬以‘危害民国’,救亡之呼吁,也 不能再指为宣传‘违反三民主义’了!”童霜威被他的话触动,忽然又想起了柳苇。柳忠华的气质和两只眼睛是如此地酷似柳苇。想起柳苇, 刺心的隐痛又浮上心际。谁说苏州人性格软弱呢?许多当年的往事又齐上心头。枫桥的晚霞,寒山寺的晨钟,南京城的怅惘,雨花台的凭吊… …他心不在焉,有点走神地忍不住又说:“你……你现在在干什么?”柳忠华回答得很笼统:“在一个救亡团体里干点小事!”立刻又顾而言 他地说:“其实,你在武汉我知道!我在报上看到一条消息,说你从安徽到武汉来了。”童霜威没有想到:中央社记者张洪池发的一条小小的 消息,竟会有许多人注意。适才,汪精卫说他在报上看到过,现在柳忠华又说他也看到过。他明白:柳忠华笼笼统统地回答问题,说明是不愿 意具体谈。他也不想勉强,就噤住声不讲了。
空战在继续,天空中有炒豆子似的机枪声在响。从远处传来刺耳的炸弹爆炸声和“轰”“轰”的高射炮声。
柳忠华又说话了:“姐夫,你对时局怎么看?”
童霜威对柳忠华仍叫他“姐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亲切,也是一种安慰,更是一种温暖。在往昔,当他和柳苇结合时,柳忠华一 直是叫他姐夫的。后来,他同柳苇不幸离异了,柳苇又遭到不幸了,他已不希冀柳忠华再会这样叫他。但那次在狱中写信时,柳忠华这样称呼 过他。现在,在汉口街头相遇,柳忠华又这样叫他。他不能不在心头涌起一种欣慰与憾悔交并的感情。
童霜威直率地说:“我是主张抗日的,但是大局使人焦灼啊!南京,怕是快要兵临城下了!军事上,敌人的压力很大。现在有一种和议的 空气。但如果是一种亡国的条件,我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如果接受,那当初我们为什么要打?”
一个剪短发、穿蓝布棉袍围花围巾的女子,像个大学生的模样,歇斯底里地突然啜泣着从隐蔽处跑出来往街上跑。边上有人怕她暴露目标 ,吆喝:“别乱跑!……”但她已经冲到远处街上去了。看来,是个受过轰炸刺激的人,也许她有什么亲属在过去轰炸中丧生了吧?
柳忠华目视着那远去的女子,回答着童霜威说:“是呀,对时局我是有信心的。日寇原来声言三个月打败中国。实际呢?上海一仗就打了 三个月。全国人民的斗志激发起来了!上海之战,指挥上虽有失误,但只要调整战线、争取主动来坚决执行持久抗战方针,用拖的办法对付日 本,积小胜为大胜,最后胜利绝不是空想。”
童霜威不由点头,说:“你说得对呀!我们应该有信心。但问题很多也是事实,想得可不能太简单。”
过街楼下左侧的墙边附近无人,只有远处有婴孩在哭,大约有母亲抱着婴孩在躲空袭。
柳忠华点点头,看看仍有飞机响的蓝天,说:“姐夫,坚决抗战,依靠人民大众,就能胜利。这是一条路线。妥协退让,不依靠人民,只 能失败。这是另一条路线。上海之战期间,许多要上前线服务的救亡团体都给当局拒绝拦阻了!结果,浴血抗战的将士,饭吃不上,受伤无人 救治,死了无人葬埋。在前一条路线指导下的战场上,情况正好相反。前些天,汉口放映平型关大捷的电影,你看了没有?”
童霜威没有看电影,只是有一天吃晚饭时听家霆说起过那部影片的内容。这时却下意识地点点头,心里暗想:他的言论是道道地地共产党 的言论。
柳忠华径自在说自己的:“现在日寇进逼南京,有人悲观动摇了!德国法西斯,正在帮日本的忙做和平使者,投降派蠢蠢欲动。但爱国人 士、全国老百姓是不愿意当亡国奴的。谁想卖国投降,恐怕办不到!”
童霜威不禁想起刚才汪精卫的一番谈话。他当然不愿意把同汪精卫的谈话告诉柳忠华。但他不能不认为柳忠华的话里有股正气,说得对。
童霜威点头说:“是呀,看来,仗已经在打了,就只有坚持打下去,努力使军事上少出差错、多有成功,才是出路。”
柳忠华苍白发黄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说:“一个给别人带来灾难的人,自己不可能幸福。一个给别国带来灾难的国家,自己也必然 要遭到灾难。日本这样侵略中国,迟早要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童霜威体味着他的这几句带有哲理的话,想:“他这上一句看来是指的老蒋?”
柳忠华忽然出乎童霜威意外地说:“虽然,在姐姐的事上,我不能谅解你。但在我蹲监牢时,有的难友害病几乎快要活不下去时,你给了 帮助,我仍应当感谢你!”
童霜威想:这是个硬汉子!他在监狱里写信给我索取药品,看来不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的同志。听了他的话,童霜威心里五味俱全, 不由自主地说:“唉,这些都不能说了!对你,我没有什么帮助;对你姐姐,我深深抱歉。随着岁月的流逝,自责之处也颇多。人的内心是复 杂的。人不了解我,有时我甚至感到我自己也不了解我自己。我是一个复杂而充满了矛盾的人。但有一条:我从不做任何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即使一时被迫违背了,那也不是我的本心。”说到这里,有点动感情,忽然注意到柳忠华在这严寒的冬天里,薄薄的旧蓝布棉袍上沾满油污与 墨渍,穿得过分的寒碜,估计柳忠华一定阮囊羞涩。童霜威掏出皮夹,将其中的一叠钞票全部取出来递过去说:“忠华,你在南京时,我曾让 冯村转交一点钱给你。你不肯收,后来你就走了,这是见外。今天,一点小意思,你拿去,也许你是需要的。就看在你死去的姐姐的份上,收 下我这点心意吧!”
柳忠华一直在仔细听他讲的每一句话,脸上有一种沉思的表情。这时,轻轻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说:“不!我不需要。你知道,现在我很 好,一切都很好。无产一身轻……”见童霜威神情诚恳,他又说:“以前,在监狱里时,我曾写信向你索取过药物、书籍,也收过你给的零用 钱。那时,客观形势很需要这样做。因为那时你的资助,不但使我和难友们可以保持生命和健康,而且政治上有点好处。但,今天,情况变了 ,我就不应该再拿了!”
不知什么时候,飞机声已经杳不可闻。高射炮声、空战的机枪声也已全部平歇,空袭似已过去。童霜威怅然,若有所失。他明白柳苇的个 性,当然也明白柳忠华的个性。他把钱重新放回皮夹塞进了大衣口袋,说:“那,那以后什么时候你需要的时候,你再……”他将话含含糊糊 吞了下去,心里明白:柳忠华以后也许永远不会再向他索取任何东西了。柳忠华点点头,两眼巡视天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好像快解除 警报了。”又对童霜威说:“一会儿,我们就要分手了!”童霜威动了感情,忽然将心头蕴积多年的一件事提出来问柳忠华:“忠华,你姐姐 ,我听说她是没有任何供词被处决的。她真是共产党吗?”柳忠华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想,现在没有必要再隐讳说这一点了!”他眼 光里有仇恨。
“她后来被葬在哪里?”童霜威问。柳忠华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时候如果你出面给她收尸也许她会有一个坟。”这话声音里含着责怪 ,“总之,她一定就葬在雨花台主峰西面的乱坟堆里。据了解,从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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