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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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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高兴时还是到戏院剧场看申曲听说 书。大哥还是爱跑舞场,经常在晋隆西菜馆请洋人吃大菜。你们千万不要被谣言吓坏。去年十二月初,是有日本陆军列队到公共租界游行示威 过,并没有在租界上停留。浦东有个名叫苏锡文的人出来成立了一个上海大道市政府,挂一面画有太极图的杏黄旗,日本人给他撑台,但他管 不到租界上的事。租界是中立的,英美法是强国,日本人还不敢碰。所以你们回来,妹夫可以放心。听说,在上海的中央要人和家眷很多。战 事也不知哪天结束,倒不如回上海来等待和平。
有件事顺便告知:昨天上午,以前吴江县的江怀南县长,找到我们绸缎庄来打听你们消息,同我见面谈了很久。下午,又到家里看望姆妈 ,还送了不少吃食礼品。他看来还很得意。他说抗战后他回了安徽南陵,上个月到了上海,住在东亚饭店,有些好朋友约他来沪有些事要办。 他说以后有空要给你们写信,并说,他认为你们还是回上海好,不必在香港飘泊,让我写信时代他向你们致意。
匆匆不尽,妹夫前问候不另。顺颂
俪安
愚兄立荪顿首
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二十八日
童霜威看罢信,头脑里复杂矛盾起来。这是一封劝他和方丽清回上海的信呀,真使他大费思索了!信上提到了江怀南,江怀南竟到了上海 !想到江怀南,又使他想起了一连串怅惘的往事,心情更不平静了。愣愣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弹,呆呆望着立地玻璃门外蔚蓝色的天空、 宝石蓝般色彩的大海和飞翔着的海鸥,心里有一种苍凉、孤独和沉郁的压抑感情。
方丽清看完信,突然呜呜咽咽哭起来了,嘴里嘀嘀咕咕发牢骚:“断命仗呀!打得不知哪天才会停!我是一定要回上海了!一定!姆妈想 我,我也想姆妈!老是在香港旅馆里开房间算是怎么一回事呀!……”她发牢骚时,心底里有一张江怀南的殷勤笑脸在浮动。立荪信上说:江 怀南“看来还很得意”,使她十分欣慰。“狗走天下吃屎,狼走天下吃肉”嘛!自从离开南陵县后,她心上常常思念江怀南。现在,思念之情 更强烈了。去年夏秋之交,与江怀南同路到南京,在潇湘路和芜湖度过的几个难忘的夜晚,以后,在南陵县的匆匆短聚,都给她留下了难以磨 灭的印象与甜蜜的回味。她本来一直想回上海,收到信,回上海的心意更坚定了。她呜咽着,嘀咕着,要童霜威表明态度,决定去留,“你倒 说呀!回不回上海?你怎么不说话呢?……”她一双酷似胡蝶的眼睛,包含在泪水中更增加了魅惑力,可惜声音语气并不妩媚。童霜威耳朵都 听得起了茧,叹了一口气,说:“要从长计议啊!”他发现儿子家霆停止了看书,用一种厌烦的眼神瞥了一眼方丽清。方丽清拭着眼泪,其实 泪水并不多,说:“有什么从长计议的?你算过账没有?这两天,港币又上涨了!坐吃山空,你不懂?”童霜威皱皱眉,说:“经济要考虑, 政治更要考虑。我是政界人士,回沦陷了的上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方丽清声音刺耳,“立荪信上不是写明白了吗?在上海的中央要人也并不少。中央哪点对得起你?给你一官半职没有? 有什么大的要人给你写信请你到武汉或重庆做官的没有?你不要指望在香港住着会有福禄寿三星飞到你家里来!”童霜威不悦地说:“你懂什 么呀?现在是非常时期,抗战进行了快七个月了。论理,像我,该留在武汉或者到重庆去。跑到香港来,已经不大像话了。再到上海去,怎么 行呢?人家要说闲话的呀!”
方丽清生气地噘嘴:“什么抗战不抗战?我讲究实惠!回上海实惠就该回去,怕说什么闲话!”
童霜威起身踱方步,摇头说:“我不能回去!”
方丽清板着脸用酸辣的口气说:“我非要你回上海不可!”
童霜威不悦,踱着步不说话,闷闷地掏出金链拴着的金怀表,“克”地打开表壳来看时间。
方丽清催促着说:“你怎么不说话呀?”
童霜威仍未开口,踱近玻璃落地门边站着看海。家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突然插嘴了:“我不赞成回上海!上海给日本人占了,爸爸怎么 能回上海?”
方丽清虎着脸,气从天上来,说:“你小小年纪,吃的是大人的饭。你躺下一横,站起一直。你知道屁的痛痒?”
家霆平时积蓄着对后母的种种不满发泄出来了,说:“我也不小了!反正这点道理我还懂!爸爸说得对,为了抗日,爸爸就不该往沦陷区 跑!”
童霜威心里发闷,想:唉!季尚铭说人生处处是竟争,其实人生处处是选择。如今,是留在这里还是到上海?要我选择了!家庭复杂了, 她两人,一个后母,一个前妻的儿子,争吵起来,对我来说,我是赞成谁?同谁站在一边?也是一种选择!做人,岂不是时时处处都要面临种 种选择?
方丽清寸步不让,说:“你翅膀硬了是吗?你不全靠我们大人养活吗?该你做我们的主还是我们做你的主?”
童家霆也寸步不让,说:“你不对嘛!在武汉,你哪天不吵?吵着要回上海,吵着要来香港。现在到了香港了,你又吵着要回上海,你还 有完没完?”
方明清大哭起来,顿着脚将怒气转移到童霜威身上:“好呀!你们父子俩一起来欺侮我!好呀!我同你们在一起气真受够了!
我倒要看看我说话算不算数,谁不回上海谁就留在这里。反正,我是走定了!我一定要回上海,我说话算数的!我要是不回去,我就将方 字倒转来姓!”童霜威怕听哭声,感到为难,转身恳求地说:“唉!大年初一,闹得不可开交,像话吗?丽清,冷静点嘛,什么事不好商量? ”
家霆却直通通地说:“谁要走谁走!反正我认为爸爸不能去上海,我也决不去上海!”
方丽清气得嗓子都沙哑了,冷笑一声说:“好!我去订票!你们在香港住下去吧!住到头发白我也不管!”
童霜威嫌家霆对方丽清态度不好,为了转圜,责怪家霆说:“家霆,你是小孩子,大人在商量的事,你不要多嘴嘛!”
家霆突然站起,说:“我出去!你们商量吧!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是非我还是清楚的。不要老是把我当作什么也不懂 的小孩子看待。比如,粤汉路上,金娣的死,我就忘不掉。我也明白,谁虐待她,她的死谁该负责任!现在,要去上海,无论如何,我反对爸 爸去!”说完,他两手插在裤袋里,头也不抬地开门走了,只听到门“砰”的一响,脚步声远去。
童霜威心里一刺。这一刺,是由于家霆提到了金娣的死责任应该谁负,也是由于他明显地感到家霆身上陆续所起的变化。这孩子,确实不 是那种毫不懂事的小少爷了!确是有是非感的初中学生了!家霆的话不多,可是很尖锐,很有力量。有力量,是因为话讲得中肯,正确。他很 少同家霆谈心,家霆跟那个黄先生补习后,总是看报、看书。生逢乱世,在有战争的环境里,是容易使一个孩子冲破蒙昧越来越懂事的。他看 看家霆丢在沙发上的书,是一本鲁迅的《呐喊》,孩子专看这些书!童霜威心里充塞了一种无法描绘的感情,他自己也很难准确说出是一种什 么感情。
方丽清也被家霆的话猛烈一刺,这一刺一直刺到心上。家霆说:“金娣的死,我就忘不掉!我也明白,谁虐待她,她的死谁该负责任!” 这话指的是谁?方丽清听了最胆寒。方丽清虽不怕做亏心事,却怕有因果报应,怕金娣死后变了冤鬼会在阴间告状。……家霆虽走了,锋利的 语气仍在耳边。方丽清又气又怕,家霆一走,她顿时用手帕捂住脸,“哇──”的一声哭着跑向里房,扑在颤悠悠的席梦思弹簧床上“呜呜” 地哭起来。
童霜威一筹莫展,走进里房靠近大床劝慰着说:“丽清,别哭!别哭!”一点用也没有。方丽清干脆拉开被子连头也蒙起来,“呜呜”地 哭。他懂得方丽清那种老阴天的脾气。今天是和缓不过来了,也许睡一夜明天可以起变化。只好无聊地在房里蹀躞了几个来回,又走到阳台上 去看海。
宝蓝色的大海,在阳光下像一匹锦缎微微摇晃起伏。童霜威觉得海的起伏正像自己此刻的心境,动荡不定。海上的各式纯白的邮船,黑色 外壳、白色船舱、红色烟囱的轮船,海边飞翔的白身红嘴的海鸥,构成了一种色彩鲜丽而和谐的画面,使他想到:只要在这里坐上英国的“皇 后号”或者美国的“总统号”大邮轮,马上可以回到上海去。但是,怎么能回去呢?也不是不思念上海。上海离南京近,离苏州近,离丹徒近 。上海不像香港,上海是他童霜威熟悉而有感情的地方。回到上海,会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情。虽然这样怀想,能回去吗?虽然上海有租界, 究竟是“孤岛”呀!除非是奉派留在上海或者是奉派去到上海有使命,才可以在上海租界上盘桓。我童霜威在此时此地去到上海,意味着什么 呢?自然是意味着对抗战丧失信心,意味着对抗战消极失望啰!敌人正在那单处心积虑拼凑汉奸傀儡政府。北平去年十二月成立了以王克敏为 伪主席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传说日寇也在要成立什么“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我从武汉来到香港,已经可说是不合适了,怎么 又能从香港往上海跑呢?想着想着,更心烦意乱了。
又从阳台上回到房里来,房里方丽清的“呜呜”哭泣声已经停歇。到里房门口张望一下,见方丽清毫无动静,好像是睡了。他叹口气,又 踱起方步来,在蓝色的地毯上一步,又一步……他很想找谁去谈谈,散散心。找谁谈呢?在南京时,他辞职后有过的那种寂寥感与孤独感,现 在仍一样有。即使在季尚铭山光道的公馆里,在热热闹闹的芸芸众生中,他也还是没有摆脱内心里的这种带着苦味的感情。此刻,离得最近的 萧隆吉一定不在“六国饭店”自己的房里,他不是仍在季尚铭公馆里赌钱,就是在外边神出鬼没地社交。此刻,住在海陆空旅馆里的谌有谊, 肯定也不会在家。谌有谊是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人,同他谈话,常使人感到他谨小慎微。他有个习惯:听你讲得多,自己说得极少,对什么 事都不置可否。他是新从武汉来的,同武汉的朋友们又有密切联系,问他:“武汉情况怎样?”回答是:“同以前差不多!”童霜威提出要求 :“有些什么新的消息?”回答是:“没有听到什么!“和与战的问题如何?”回答是:“谁能说呢!”像这样的人,谁乐意同他谈,谁又爱 同他交往呢?
童霜威无聊地往沙发上一坐,心里懊丧透了。叹了一口气.又叹一口气。不回上海的决心是下定了,该如何使方丽清能打消回上海的念头 呢?想到这,忍不住要叹气。
正在愁闷,忽然,门上“笃笃”响了两下。
他起身上前,开了门,出乎意外,看到门口站着的是谢元嵩!他不禁“呀”了一声,笑着马上拱手说:“啊,恭喜恭喜!真是幸会!真是 高兴!什么风将阁下吹来的呀?”
谢元嵩戴顶灰色兔毛英国礼帽,穿一件团花蓝绸面的骆驼绒长袍,气色比在南京时更好了。他右手夹着雪茄烟,咧着嘴一边哈哈笑,一边 嚷着“恭喜恭喜”,跨步走进房里来,脱下礼帽,说:“你我知交,分别后,常常想念。但实在太忙,我大部分时间在广东,只偶尔来香港。 听说你在香港,几次都要来看望你,临时总是有事打了岔。前些天,我让一个中央社的记者张洪池带信给你,要请你吃饭并请你看看潮州戏, 想必他一定说过了?”见童霜威点头,谢元嵩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掏出打火机来,点火燃着灭了的雪茄,抽了一口,房里顿时布满了呛人的浓 烈雪茄烟味。他又口若悬河地说:“今天是初一,我赶着来给你和嫂夫人拜年,并抽空来谈谈。今晚,我请你和夫人在广东同乡会吃饭,然后 陪你们看戏。”
童霜威本来对谢元嵩颇有一些不满:来到香港一个半月了,明明知道谢元嵩常来香港,他却偏偏不来见次面,实在于情理不合。难道做了 两广监察使,抖起来了?现在他来了,又说了些甜蜜话,气立刻消了,说:“不敢当,不敢当!你忙,我知道。其实,你我知交何必客气。”
谢元嵩忽然问:“嫂夫人和公子呢?”
童霜威用手指指内房,说:“她不太舒服,睡着了。家霆出去了。”他忽然想起家霆和谢元嵩的儿子谢乐山是同学,顺口问:“嫂夫人和 乐山他们好吗?”
谢元嵩叹息一声,说:“唉,都留在上海租界上了。抗战爆发后,南京炸得实在太凶,只好让他们去上海租界上了。本来,只以为像打八 圈麻将似的,仗打不长的。没想到不宣之战竟越打越没个尽头了。她们留在那里,我实在不放心,也感到冷清。上海租界现在成了孤岛,日本 虎视眈眈,正在积极准备成立伪政权,复兴社在租界里留下了潜伏组,对准备做汉奸和同日方合作的人施以暗杀、绑架,造成不少血案。日本 人为了对付不肯做汉奸的人,也收罗流氓帮会,制造许多恐怖事件,想去看看家人也不可能。你知道,我喜欢自由,又素来乐天,才能排遣寂 寞,自得其乐。不然,离开老婆孩子怎么受得了!”说罢,哈哈一笑。
童霜威给谢元嵩冲了一杯茶,不由得将心里关心的事提了出来,说:“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是三月底开吗?”
谢元嵩翻眨着大眼睛,咧着嘴叹气说:“是听这么说。不过,你别认为这次大会有什么了不起。我看,是一次无所谓的会。我今天正是要 来告诉你点见闻哩。”
童霜威看他那脸色,带三分神秘,说:“我洗耳恭听。说实话,来香港后闭塞得很,真希望听你谈谈了。”
谢元嵩捧起茶杯,品着茶说:“我的消息从可靠方面来。这次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决定在汉口开。听说最高当局有个意图,认为抗战已经开 始,过去秘密的小组织形式不合需要了,要来一个大组织,把C.C.、复兴社和改组派什么的都团结起来,以此为中心,用统一意志、集中力 量为借口,把各党各派解散,来一个‘一个主义、一个党、一个领袖’的运动……”
童霜威忍不住笑了,说:“怕是一厢情愿吧?人家共产党肯解散、肯合并?”
街上有摩托车驶过,“啪啪啪”的声音震人耳膜,响了一阵,消逝在远处了。
谢元嵩抽着雪茄说:“当然不肯!办不到!人家不是傻子!奴才般的什么青年党、民社党吞得掉,共产党可是块大石头,吞不下去的。”
童霜威问:“这目的既然达不到,会形成一种什么局面呢?”
谢元嵩做着手势答:“实际是:你不接受合并,我就集中起来更加把枪头子对着你!”说到这里,哈哈笑起来。
童霜威也被他逗笑了,说:“不过,解散国民党内的一切小组织,我看也未必办得到。”
谢元嵩朗朗笑道:“天晓得!天晓得!其实,最高当局又何尝不要小组织?他是不要人家的小组织,首先不要汪精卫先生的小组织,真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另外,听说是要取消预备党员制,设立一个三民主义青年团!最高当局自己当团长!你这懂了吧?他要抓青年!”
童霜威思索着说:“特务组织怎么办?”
谢元嵩瞪着两只蛤蟆眼,说:“特务组织怎么会取消呢?那是他的心肝宝贝肉,是他的通灵宝玉呀!换汤不换药罢了!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你那位在南京潇湘路的高邻──叶秋萍,红得发紫哪!听说,现在除了搞他原来的那套特务工作外,又给他了筹备成立三青团的任务。这你 该明白了吧?”
听谢元嵩提起叶秋萍,童霜威眼前就浮现出了叶秋萍那两只蛇一样的眼睛、瘦长清癯的面孔和矜持作态的举动,叹El气想骂一句,忍住没 有骂,忽然想到管仲辉,问谢元嵩道:“听说管慎之的近况吗?”
谢元嵩摇头,说:“他是参加守南京的,虽然南京死了几十万人,却没听说他尽忠报国!我看,他死不了!他是员福将,历来打仗,连彩 都没挂过。他是个滑头,不像我这人忠厚老实。我猜,南京失守之前,他一定早脚底擦油溜了!”
童霜威不禁想起童军威来。军威是下级军官,不可能有在南京沦陷之前就逃跑的机会。他怎么样了?想着军威,愣怔在那儿,有点发呆了 。
谢元嵩咧着蛤蟆嘴,忽然说:“上个月,我到武汉去了一趟,见到了你过去的那位秘书,他是叫冯村是不是?现在,干新闻记者了!看样 子,挺活跃。”
童霜威想:冯村久不来信了,原来他干了新闻记者了!看来一定是忙啊!……一边想,一边点头。
谢元嵩见童霜威点头,又说:“你那秘书可是个能人。他在武汉上上下下关系好像都兜得转。我在好几个场合见到过他。但听人说,他戴 着红帽子,思想左倾。有人甚至说他跟共产党有关系.怀疑他也是共产党。”
童霜威插嘴说:“不,他不是共产党!”他辩解,只不过是一种过去多年养成习惯了的保护冯村所要讲的例行话。在他思想上,冯村主张 抗日,有时也好像有点同情共产党,但冯村不“像”共产党,、为什么不“像”?他说不出。怎么样才“像”共产党,他其实也说不出。主要 的大约是冯村对人对事的态度从来不是很“强硬”的,也不“激烈”,而是娓娓说理。冯村有时简直好像是个毫无“火气”的人。这样的人, 似乎就不会是共产党。他不禁关切地问:“你是听谁说的?”谢元嵩的雪茄又熄灭了,他把半截雪茄拿在左手里玩弄,说:“我和你之问,交 称莫逆。我得提醒你一句:一方面,别让你过去的这位冯秘书连累影响了你;另一方面,有个人,你要小心防一防。”童霜威吃了一惊,问: “谁呀?”谢元嵩略带神秘地说:“张洪池!他表面上是个记者,实际是叶秋萍的爪牙!说你从前那个秘书冯村是共产党的,也是他。可能, 他们从前同过学,是不是?”童霜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不禁想:唉,真复杂呀!这个特务,他老是盯着我,老是在季尚铭家干什么呢?又 想:冯村很久没来信了,不知他好不?会出事吗?……想着,不禁说:“现在,听说武汉比从前言论开放得多了。我以前的那个秘书,总不会 有什么无妄之灾吧?”谢元嵩咧着蛤蟆嘴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看问题也不能只看表面。尽管就要召开什么国民参政会,民众运动也在 开展,但有些共产党操纵的抗战救亡团体,胡闹得厉害了,还是要被封闭的。”童霜威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民国十六年的清党,又想起了柳 苇,雨花台……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一种厌倦政治的心理,说:“同日本的仗打成这个样子,还是团结的好,还是一起先抗日的好。中 国已经容不得再兄弟阋墙了!”
谢元嵩也叹口气说:“说实话,中国这是抬上棺材在抗战。人家日本那是什么武器?我们一点破枪烂炮算什么!汪先生是个有眼光的人, 又是个说老实话的人,只是现在连老实话也不大敢讲了!在武汉,共产党的言论占上风,我有点反感。压一压他们也好。你那个秘书,人能干 ,但要小心别去沾共产党。你可以写信给他,教诫教诫他。”
海上轮船的汽笛声和哨音从落地玻璃门传进来,也有电动摩托艇在海上驶行的“啪啪”声。听到这种声音,使人能想象得出大海的浪花正 在舒缓撞击着滩岸,海边正有宜人的空气和清风。
童霜威点着头,心上仍被刚才谢元嵩说的张洪池的事苦恼着,说:“张洪池常来找我,你看他是为什么?”心里又在埋怨:你既知张洪池 是叶秋萍的爪牙,为什么上次还让他带信给我?
谢元嵩两只蛤蟆眼瞪得很大,说:“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谁知他们要干什么?不过,这家伙不但谁出钱就给谁卖命,还是个敲竹杠的祖 宗,惯会勒索,你得防一手。我告诉你,香港复杂,你不也常去季尚铭处吗?他那儿是藏龙卧虎之地!我这两广监察使,自知不值钱,贪赃枉 法自上到下举世滔滔,我监察个屁!我既监察不了你蒋家的天下,也监察不了你陈家的党,我实际是大庙里的韦陀,站在那儿摆摆样子的。可 是在香港,却很值钱,商人们都想巴结我。不过,我向来忠厚老实,洁身自好,尽量保持距离,不深交,免得有无妄之灾。”
听谢元嵩说“忠厚老实,洁身自好”,童霜威暗自好笑。谢元嵩贪财好色,并不检点,这种厚颜自翊的脾气历来是他的一种障眼法。但谢 元嵩在香港确实未常到季尚铭公馆去。为什么?谢元嵩是个老于世故的狐狸,他在香港对有些人抱谨慎态度,看来也是真实的。童霜威忍不住 问:“季尚铭此人如何?”
谢元嵩摇头,把一直在手里玩弄的半截雪茄扔在烟灰缸上不要了,说:“还弄不清!此人是大富翁,娶了个爱穿男装的非常漂亮的日本婆 娘,死了!他很巴结官场中人,手面阔绰,请我吃过两次饭。我同他不愿多来往。在未摸清底细前,我同任何大商人是不愿深交的。”
童霜威沉吟起来,下意识地听着海上传来的电艇的“啪啪”声.似乎能想象出电艇正欢畅地在海面上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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