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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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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在东明时候,就已经有“痘衣法”为幼儿免疫,可能种痘成功引发缓症出痘者尚少,成功率十分低微,并有那些无力请医的平民,自是不敢依照“传言”盲目免疫,故而此法只有富贵之家或者尝试。
好比卫国公府诸位郎君、娘子,都尝试过“痘衣法”接种,可成功者却只有苏荇与旖景这对兄妹。
大长公主还曾经感慨——要说江月与旖景如何要好呢?这两个孩子原本有些缘份,年龄相差不过半岁,同时接种“痘衣”,竟都成了。
据闻“痘疹”越是随年着年长才出,对性命越重威胁。
当听说黄氏五娘患了痘疹,旖景的心就狠狠揪了起来。
先帝太宗所出的两个公主,都是在十四、五岁上下因痘疹夭折,并有照顾公主的嫔妃也因感染此疾不治——这还是在防备森严的宫廷里,一时都引致人心惶惶,足见此疾之危险程度。
但凡坊间有小儿身患“痘疹”,尽要迁去城郊疫所隔离,不得隐瞒病情,故而候府五娘患疾一事,自是隐瞒不住,但因她是钦定的皇子妃,身份贵重,自是不用送去“疫所”,却也得迁出内城,送往候府别苑受治。
有不少人闻言感叹——那云游僧果真一语成谶,黄氏五娘果然是命格不贵,眼看着婚期将近,闭门不出却遭至大祸临头。
旖景当闻噩耗,直觉这事情绝非这般简单——五表姐在前世可不曾发这恶疾,何故这一世姻缘更改,却遭此惨祸。
她不能袖手旁观,因为若非自己改变命定,这事情就不会发生。
当下前往远瑛堂,才掀了帘子进去,刚好听见宋嬷嬷的半句话——
“候府夫人已经急得病倒,太夫人身子也有些不好。”
旖景连忙入内,自是关切询问。
才知大长公主先是听了传言,打发宋嬷嬷去候府询问,这才知道了详细。
原本数日之前,黄五娘身边的两个丫鬟有些呵吹闷顿,乍暖乍凉,像是受了风寒,候夫人连忙将人隔离出去,也是担心着黄五娘受了感染,请了大夫来瞧,也疑丫鬟是受了风寒,不想隔了一日,五娘就有些发热,便请了太医诊治,只是当作风寒。
不想昨晚,其中一个丫鬟便开始高热不下,并有心窝现红,手指皆热,唯中指独冷的症状,耳内项窝,也渐生“痘疮”,照顾丫鬟的仆妇才知不好,连忙通传进去,再请了大夫去看,便说是得了“痘疹”。
建宁候情知事急,连夜请了太医来瞧,那太医却不敢确诊,直到见了那丫鬟的情状,才说五娘是受了感染。
“也就是一夜之间,五娘已经高热不醒,兼着身体上已经开始发疮,当是痘疹无疑了。”宋嬷嬷叹息一声:“今早候爷面圣之后,圣上着令太医尽心诊治,可痘疹本是恶疾,不敢大意,到底还是将五娘子移去了别苑,指的是王太医,已经最是擅长此疾的,只愿天佑五娘能平安度过此劫。”
“依这般看来,竟是那两个丫鬟先染了痘疹,这才过了病气。”大长公主略微蹙眉:“可闺阁千金的丫鬟,也是极少步出内宅的,从哪里沾染了病症。”
旖景坐在一旁静听,心里同样存着这样的疑惑。
“可不是嘛,老奴也问了候府的几位夫人,都说谁也不曾料到,自从去年那个什么云水僧人出现后,五娘院子里的丫鬟别说内宅,连院门都是不出的,哪里有染病的机会?可太医也说了,这痘疹之毒,原本就是伏于人体之内,就算没有外头诱因,保不住也会自己发作。好在六娘子原本常去陪姐姐说话,只芳林宴后,候夫人的母亲因着过寿,就接了六娘去沧州,她并不在家,才不至染了病气,还有一个七娘,小时候又接了痘衣,倒是无礙的,总归没有将病气传开,已是万幸。”宋嬷嬷又说。
大长公主听了,也只说这当真是天降劫难,吩咐宋嬷嬷日日关注着,见旖景忧闷,这才劝她:“王太医曾经在疫病坊待过,也曾治愈了痘疹,圣上既然让他替你五表姐诊治,总归还是有些成算的。”
旖景心里怀疑黄五娘之疾是因人“算计”,可却不好无端猜疑,又想外祖母也好,大舅母也罢,这些时日以来已经诸多防备,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若这事真与三皇子有关,那太医却也不保险,担忧起来,只说自己眼下身子已经好了,却不曾与世子、江薇当面致谢,请求去楚王府。
她委实不放心,只想若能让世子争取清谷先生去替表姐诊治,至少能确定究竟是患疾,还是中了什么“阴毒”。
可巧此时,江薇也来了关睢苑找罗纹说话,而世子却因与外客“议事”去了前厅,关睢苑的侍卫、丫鬟是早得了嘱咐的,不致怠慢旖景,也将她迎去花厅。
经过上次“中毒”事件,就连秋月对江薇的态度都大是改观,因此尽管旖景与江薇道谢,感激她救命之恩时,江薇依然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秋月也没有如以往一样“义愤填膺”,就连江薇表示有话要与旖景单独一谈,直接让秋月、夏柯回避时,两个丫鬟也没有觉得这是无礼,只待旖景也颔首示意,便出了花厅,跟着罗纹准备茶点去了。
“五娘又何必客套,您家里的长辈已经奉上重礼。”江薇不假辞色,轻“哼”一声:“对我们这样出身山野的平民来说,已经是从来不敢奢望的富贵。”
原来大长公主为了感谢江家对旖景的救命之恩,即使明白江家父女不是贪图富贵之人,自然也不会全无表示,考虑到清谷先生才刚入仕,连宅子都是仓促间赁下的,十分简陋,便替他们另置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连着一应家私都置办齐全,以为“谢礼”,江清谷见国公府诚意十足,也不好一再推拒,只得笑纳。
旖景却知江薇本不在乎这些财物,可她委实也不知应当如何报答,也早料到江姑娘会对她的谢意嗤之以鼻。
“阿薇的救命之恩,怎可用金银谢之,那处宅子不过是长辈们的一片心意……阿薇今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需要我尽绵薄之力,千万不要顾及。”旖景的感激之情,原本也是出自真诚。
却也只换来江薇略一挑眉:“当真?无论何事,只要我开口,你都能做到?”当得一句“必当尽力”,江薇唇角一勾:“若有一日,我让你远离世子,你也能做到?”
花厅外,刚刚才从廊子里急步转过的虞沨,隔着门扇听见这一句话,脚步顿时一滞,一手腰前,一手负后,随着花厅里的一刻沉默,逐渐握紧。
江薇的直接了当,到底还是有些出乎旖景的意料,这时女子对于“情意”表达大多含蓄,她与江薇并非至交,甚至连熟识还都谈不上,不曾想江薇竟然毫不掩示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不知道,这一刻的沉默,让一扇相隔的少年,几乎屏住了呼息。
终于,才听见一句——
“我做不到。”虞沨掌心一松,毫不掩示的如释重负。
花厅里,旖景清晰地看见江薇眼睛的讽刺,轻轻一叹:“是我太虚伪了,难怪阿薇会不屑一顾。”
“你能直言,却也不算虚伪到底。”江薇心里微微一黯,如此,也不枉他对你的情意,到底没有错付,嘴上却说:“五娘不需觉得亏欠了我,我之所以救你,全是因为世子请托,五娘要报恩也好,致谢也罢,还得向世子,至于我,自然也会将这人情记在世子头上,总有找他讨还的时候。”
花厅里又再沉静,江薇懒得说话,微微侧面,而旖景也“客套”不下去,垂眸之间,眉心很是忧愁。
虞沨在外头站了一阵,当见几个丫鬟捧着茶点往这边行来,方才继续迈开步伐。
他其实已经料到了旖景今日来意,当见她欲言又止,宽慰般地微微一笑,并没有多问,就是一句:“我已经知道了。”
微微颔首,免了那些客套虚辞,当见罗纹呈上茶点,才示意她退出花厅,这一次,秋月与夏柯不等吩咐,也跟着罗纹一同离开,三个丫鬟一左两右直到阶下,再听不清花厅里三人的言语。
“今日朝会散后,巧遇三殿下入宫请医,才知候府五娘身患恶疾。”虞沨先斟了茶,递给江薇一盏,见旖景似乎很是期待,却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五妹妹在担心什么,可清谷先生身任院判之职,负责龙体安康,职重责艰,这一回,我也无能为力。”
旖景未免有些沮丧。
她早应想到,宫里太医职责重大,表姐所患之疾又是极为危险的“恶疫”,若是换了常人,连请太医诊治都是不能,世子又直言清谷负责圣上龙体,那就更不可能担着被“恶疫”染身的风险了,但一听说三皇子入宫“请医”一事,难免越发不安:“那王太医,就是三殿下所请?”
“王太医原本负责妃嫔日常平安脉,又有治愈痘疹的经验,圣上应是基于此因,才令他替候府娘子诊治。”虞沨略一沉吟:“至于他是否可靠,我却不敢担保。”
两人间这番默契十足地对话,看在江薇眼里,不免越发觉得口涩心苦,她虽然在场,也将言辞来往听得清楚明白,可却完全不解其中的意思。
旖景留意到江薇眉头紧蹙,连忙将心中担忧的事情仔细解释了一回。
江薇方才恍然大悟:“五娘是担心贵表姐不是因为患疾,而是因为中毒?”
虞沨也问:“据阿薇所知,可有这种阴毒,能让人显出痘疹之症?”
“我是闻所未闻,不过也不敢保证。”江薇原本对各种毒草、药性极为关注,听了这事,未免有些好奇:“可若能让我参与诊治,至少能查辨出究竟是患疾,还是中毒。”
虞沨眼中一亮:“阿薇愿意替候府娘子诊治?”
旖景却有些担忧:“痘疹乃恶疫,传染性极强,我虽不懂医理,可曾经也耳闻过大夫略有疏忽,就染疾不治之事……”
江薇这时,却也能瞧出旖景是当真担心她的,微微一笑:“我幼时经过‘痘衣法’接种,五娘无须担忧,只要你有办法让我替贵表姐诊治,虽不敢担保能妙手回春,至少能判断她是否因为中毒。”
话已至此,事关表姐安危,难得江薇又能“不计前嫌”乐于施助,旖景再不犹豫,只好再欠了她这个人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并非安慰,深度分析
原本即使有太医诊治,但黄五娘到底是女儿身,关于施针,或者“望诊”,太医也只能指导着医女进行,宫中医女本是官奴出身,医官从中择有天赋才能者授以简单医术,她们与江薇相比,医术自是不及。
江薇自愿为黄五娘诊治,成算比从前无疑又加了几分。
因此无论是建宁候还是太夫人,对于江薇的到来都是心怀庆幸,当即备好了车驾,着人好生送往城郊别苑,太夫人拉着旖景的手老泪涟涟:“景儿好孩子,亏你想到周道,可怜我的五丫头,难道真应了那和尚的话,好端端地引来祸从天降,只求菩萨庇佑,能让她度过了这个劫数。”
旖景见外祖母神情疲倦,心里的那些疑问也不好出口,安慰了几句,才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下人禀报着说是三姨母闻讯,也赶了来看望。
娟娘原本也是有些疑惑,先问了前后仔细,又再安慰了太夫人一番,才领着旖景与江月去看望候夫人,又听了一遍哭诉,却都没有觉出纰漏何在。
却说建宁候,对庶出的二房原本就有戒备,吩咐了候夫人警告下去,无论二房任何人送来的吃食也好,物用也罢,都不能进五娘的院子,候夫人为了以防万一,更是执行得彻底,女儿的饮食都是由她一手安排,就怕出了纰漏,当娟娘一问,候夫人自己也说没有任何蹊跷,只称是女儿命苦,千防万防,防得住人事却防不住天意,言辞间已是十分心灰。
就连江月也说,自从那云游僧出现之后,包括六娘与她去看望五娘,都不能带吃食进去,更不论旁人,那几个庶出的妹妹,更是连五娘院子都接近不得。
旖景还不曾离开候府,就听说早先发热的丫鬟中已有一个不治,建宁候听了旁人建议,甚至找来仵作验尸,也说是因为痘疹致死。
回程途中,旖景将众人的言辞又细思了一遍,委实找不到漏洞。
可是上一世无病无灾的表姐,为何在这一世突染恶疾,难道姻缘一改,当真会改变一个人的命数?
一夜辗转,恶梦不断,有宋嬷嬷狰狞的面孔,也有看不清晰的黯影,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围拢,旖景正惊慌躲避,却见满身血渍的五表姐迎面而来,在离她咫尺之距,阴侧侧的笑着:“我的性命,是折在了自家姐妹手中。”
惊呼醒来,已是周身冷汗,旖景只觉目眩心焦,隔了半响,神思才逐渐清明。
虞沨是在下午申初来的绿卿苑,略一打量旖景的神色,惊觉不过一日不见,她竟然憔悴了许多,未免也有些焦急,连忙将早上让灰渡打听的事说了一遍:“昨日阿薇已经与候府娘子诊了脉,确定是患的痘疹,并非有人落毒陷害,五妹妹,有的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挽回,你已经尽了力。”
他是知道的,她为何不能心安。
“五妹妹,据阿薇说,候府娘子的情况甚是危重……”尽管不忍,虞沨还是决定以实情相告:“我也问了清谷先生,他说对于此等恶疾,并无十全把握,因患者个体不同,处方也会有所变迭,对症下药虽说重要,委实也要看个人命数。”
当得知表姐并非因人落毒,旖景的负担才减轻了几分,却还是不放心:“那么,是否有设计让人染上痘疹的可能?”
“先生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比如所谓‘痘衣法’,其实就是让小儿身着痘疹患者的贴身衣物,催发痘症,因用此法发作缓慢,及时对症治疗非但无性命之忧,反可起到免疫作用,不若与患者直接接触,一但引发痘疹,便是九死一生。”虞沨又说。
旖景微微蹙眉,这么说来,依然不能排除表姐是被人所害。
假如是有人将外头痘衣混进内宅……痘衣法毕竟是针对小儿才能免疫,随着年龄越长,一旦发病便越发危险,再者,这一次先染病的只是丫鬟,表姐似乎是被她们过了病气,才引发恶疾。
不过据舅母之言,这些时日以来表姐已经极尽防范,连丫鬟们都不能出去,外人更是不可能将染着疮毒的衣物捎带进去,根本除了六表姐与江月两个,别人连踏进那院子都是不能。
真是自己疑心太重?
“五妹妹,除了此事,你还在担心什么?”虞沨又问。
旖景微微一怔,有些不解虞沨为何能看穿她的心事。
“你似乎在愧疚,或者是说,在自责……”虞沨反客为主,斟了一盏暖茶,递给旖景:“发生了何事?”
交递之间,指尖轻触,十分微弱的暖意,便让旖景心头的不安微一荡漾,裂开了一条细缝来,焦虑的情绪,似乎再也摁捺不住。
便将婵娟之死与眉姨娘小产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包括那个孙落魄与胡大夫。
“是我错了,我早知宋嬷嬷心怀恶意,却因为一时的犹豫,没有铲除她。”旖景十分懊恼:“我总是想当然地以为,妄图改变阻挠一些事情,可是依然还是发生了这些事,我当真是不自量力。”
虞沨却微微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见少女依然沮丧,虞沨又斟酌着说道:“我不是在安慰你。其一,正如你考虑的那般,就算能让蒋嬷嬷招供出宋嬷嬷来,难道凭着宋嬷嬷的老奸巨滑,就不会反咬蒋嬷嬷一口,说她诬陷?八妹妹目睹的是蒋嬷嬷杀人,并非宋嬷嬷,姑祖母与宋嬷嬷有生死之谊,只怕未必会信蒋嬷嬷的信口胡说,再者,表面上看,宋嬷嬷根本没有杀害银钗的动机,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宋辐是那个死去的田阿牛,这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如若没有查清楚其中的仔细,姑祖母如何会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宋嬷嬷认罪,想来她也会编造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借口,征求姑祖母同情……银钗自身未必无错,宋嬷嬷再在她身上栽上什么罪名,到头来也许她就是为护国公府家声,才行此恶事了,说不定还成了‘功臣’。”
“再退一万步来说,宋嬷嬷方寸大乱,一时竟不为自己辩解,想来也会以旧情相求,让姑祖母心软,她并非国公府奴婢,而是官宦之女,无论国法,还是人情,姑祖母还会要她性命不成?若容她全身而退,姑祖母就算会心生戒备,也防不住她在暗处使坏,难道宋嬷嬷离了国公府,就会失了庇护不成?只要宋家还在,还能为她撑腰,她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这的确是旖景当初顾忌的一点,只要宋嬷嬷不死,祸患仍然存在。
“可仅凭着猜测,是不能置她于死地的,再说不挖掘出暗里的恶因,别说五妹妹难以心安,换作是我,也不会轻举妄动。”虞沨又说:“再说眉姨娘这件事,其中虽有宋嬷嬷的参与,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眉姨娘心中贪欲膨胀之故,假若没有胡大夫的‘诊断’,眉姨娘顺利产下子嗣,未必不会因为抚养权,或者别的什么欲望,设计二婶,五妹妹难道还能阻止她的野心?”
虞沨微微一笑:“只怕将来,眉姨娘为了子女的利益,必会谋取正妻之位,若二婶因此受了谋害,五妹妹可会自责?”
旖景蹙了眉,显然已经被虞沨的话绕得思维混乱。
“但兰花簪的事也关系到宋嬷嬷,五妹妹不得不更加重视,所以,我赞成你的见解,眼下不能再放任宋嬷嬷安然无恙了,至少他的养子,再不能掌握总管这一重职。”
“可惜才查到那个孙落魄,宋嬷嬷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纰漏,听三顺说,今日那人已经搭船往宁海,必是得了宋辐的好处,去投靠宋家了。”旖景叹息:“否则若是说服此人,供出宋辐曾让他做的事,至少能让祖母对宋嬷嬷生疑,戒备着她。”
“我想宋辐行事不会那般大意,他既然能买通此人,这人必定对他死心踏地。”虞沨摇了摇头:“五妹妹还得别寻他法,并且必须注意分寸,恰到好处的打击,不致让宋氏母子萌生退意,他们若真说无颜见人,要回宁海,今后便又鞭长莫及,不过据我看来,宋氏所图必大,若非到了绝境,定不会放弃国公府,五妹妹只要掌握得当,足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暂时让宋氏母子不敢胡作非为,却又心怀希翼,忍辱摁捺、以图后事。”
虞沨这一番话,当真是让旖景有如醍醐灌顶。
虽眼下依然想不通宋嬷嬷所图究竟是什么,但定与宋辐有关,无非荣华富贵四字。
她楚心积虑地让冬雨进绿卿苑,并谋取自己信任,目的指向何处,旖景大概能揣摩一二——也正是因为想通透了这点,旖景才笃定宋嬷嬷至少在眼下,并没有谋她性命的打算,至少得等到她出嫁,如此一来,冬雨才会有飞上枝头作凤凰的机遇。
宋辐这个总管权势太大,再加上一个作威作福的宋嬷嬷,实在威胁十足。
或者能暂时留下冬雨这么一个“希望”,但必须让宋嬷嬷与宋辐失势。
如此一来,冬雨“无依无靠”,再不会轻举妄动,而留下她这么一条线索,也好查清楚宋嬷嬷的“秘密”,找到铲除她的法子。
假若把冬雨利用得当,反而会成为一把匕首,命中宋嬷嬷的心窝。
只有一个滔天罪名加诸其身,再兼着银钗之死这等小桩命案,才能致宋嬷嬷于万劫不复之境。
“五妹妹,宋氏的恶意针对的是国公府,你不应该将担子独揽于身,该是时候要让姑祖母防备了。”虞沨最后提醒道。
旖景微微叹了口气:“多谢沨哥哥提点。”
“你怎么谢我?”虞沨忽然莞尔。
旖景微微一怔。
“五妹妹可再欠了我一个人情。”忍不住拍了拍怔忡中的少女的肩头,虞沨摇了摇头:“等五妹妹‘大功告成’‘力挫恶奴’,可得寻个机会置上一席,正式请一请我,只是这事可得耗废些心智力气,五妹妹可别为此累垮了身子,到时又说要‘静养’,将作东的事儿往后拖延,可又得算上利息。”
世子这番一本正经,未雨筹谋,总算是逗得旖景笑靥一绽。
“我才知道,沨哥哥是这般斤斤计较,哥哥放心,你七月生辰之前,我一定会作东,请你大饱口福。”
大饱口福么?虞沨握拳于唇边,浅浅一咳,垂眸掩示突生的“别怀他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惊闻真相!同道中人
对于黄五娘“患疾”一事,作为姑母的黄氏当然要有所表示,可她自知嫡母待她的冷漠生疏,还有建宁候对她的多加防范,更兼着与娟娘也揭破了那层窗户纸,旧怨已经分明,这会子若是回娘家“关怀备至”,说不定反而会被理解成兴灾乐祸的意思,也不愿自讨没趣,只禀报了大长公主——旖景前次才经了场生死攸关,万幸安然无恙,按理也该去佛寺进香,谢佛祖保佑平安,再有候府侄女这次又染了恶疾,更该替她请愿求庇。
硬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日时间,除了旖辰婚期将近,实在不能出门,领着其余的七朵金花浩浩荡荡地去了佛国寺。
自从去年汤泉宫灰渡的一场“坦白”,旖景对佛国寺住持同济大师就深怀疑惑,可因着这些日子以来事故迭出,一时无睱顾及,就这么抛之脑后了,今日身临其境,才又想起了这一茬事,于是当跟着黄氏在佛前“祷告谢佑”结束,被请去斋堂时,便招来了一个小沙弥询问:“不知同济大师此时可有闲睱?小女有一事欲请教于大师。”
小沙弥见是卫国公府的贵客,更认出是曾与楚王世子前来与大师对弈过一回的小娘子,当然不敢怠慢,回答道:“眼下住持正在接待三殿下,且待小僧告知一声,才好回复小施主。”
本身有黄氏在场,旖景与小沙弥的谈话并没有避开闲人,只三娘一听“三殿下”几字,立时双目炯炯:“三殿下今日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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