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我要活下去-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日子就在茫无头绪的等待之中过去。
连伍玉荷最近跟贝元见面时,都觉得他衰老了、憔悴了。
伍玉荷的心在隐隐作痛,怎么时代的变迁,家庭的不测,会令一个刚强的男人萎靡如斯?
这天,贝元带着贝清来到伍玉荷家,他视到伍玉荷家来是一项最令他畅快的娱乐。尤其是目睹彩如一见贝清,就牵着他的手那副小心呵护的情景,他心里就不期然地有着一份踏实和安慰。
彩如是越来越像个小小的大姑娘了,连举动都多少带着母亲的韵味。见了贝清,一把拖着他就说:“小弟,来,我给你看看今儿个晚上,我们烧了什么菜。”
贝清忽然甩掉彩如的手,嘟着嘴不说话。
“怎么呢?生谁的气了?”
“你!”贝清说。
“我?”
“对。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弟,我不是你的小弟。”
“可是,你比我小一岁呀,不是吗?是该由我来照顾你。”
“不。”贝清挺一挺胸膛:“这世界没有女的拖着男的手,只可以男的带着女的走。”
彩如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呀!小小年纪就要当个大男人,当不成就生人家的气,告诉你,大男人有大气派,不能像你这样,动辄就闹脾气。”
“我不是闹脾气,我只是告诉你,我现今长大了,不喜欢你一见我面,就拖着我的手走。”
还没有待彩如回话,贝清就立刻再补充说:“要拖手的话,由我来拖你。”
说罢了,一拉起彩如的手,就往前门奔去。
“你要带我到哪儿呀?不是到厨房去吗?”
“那是女人管的事,我们到鱼塘去,趁天未黑还能捉到小鱼呢!”
目送着彩如和贝清跑出门去,贝元就走到屋后的厨房,倚在门上,定睛看着伍玉荷在忙这忙那地烧晚饭。
细汗分明已是满额,伍玉荷只能拿手臂擦一擦快要流泻下来的汗水,就又非常专注地洗瓜切菜去。
二十一
第一部分
第8节 蓦然醒觉
贝元看呆了,心上不住地牵动,有一种难以禁捺得住的意欲,他要冲上前去,为伍玉荷揩了额上的细汗。
那应该是他分内之事。
心忽而飞驰到很多很多年前的光景,贝元看着他的玉荷妹妹冒着雨自街口飞奔走向贝家的大门外,大声叫嚷:“贝元哥哥,贝元哥哥,快来快来,我带你到庙前看布公仔演戏去。”
当小玉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贝元跟前去,才站定了,贝元就拿出手帕来,为她揩去脸上额上的雨水。
似有相同的情景,在玉荷出嫁之前,她跑到珠江畔与贝元相见,说:“贝元哥哥,我舍不得你。”
贝元同样拿出了手帕,为他的玉荷妹妹印掉了腮边的苦泪。
是泪是汗是雨,都不相干。
反正是他贝元的责任,要为玉荷揩干她一头一脸的泪水汗珠雨滴。
伍玉荷像朵在凄风苦雨中依然坚挺着生存下去的小花,应该倍受爱护。
贝元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抓住了伍玉荷的手。
伍玉荷的手正拿着一把切菜的刀。
那刀如果就这样劈下来的话,贝元的颈项就会血如泉涌了。
他忽然受惊似地,摔下了玉荷的手,连连后退几步。
贝元心知,他恐惧的不是那把钢刀,而是他心上那个要怜惜、要保护、要爱恋伍玉荷的意念。
只要有那么一刻,他管不住自己,就会像钢刀劈下来般,叫他受到重创。
贝元望着伍玉荷,讷讷地说:“对不起,玉荷。”
伍玉荷定过神来,垂下眼皮,答“贝元,没有什么。”
“我……出去了。”
贝元缓缓转身就走。
伍玉荷追前了两步,叫住了他:“贝元!”
贝元回过头来,看到了伍玉荷又是一脸的泪。
他走回来,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为她轻轻地揩抹着。
然后,他听到伍玉荷饮泣着说:“贝元,我们俩都不是个自由人。”
是的,伍玉荷心上仍有戴修棋,正如贝元心上不能把章翠屏扔掉一样。
羁绊着他们的不是礼教,牵制着他们的也并非人言。
那年月,男女关系尤见草率,那种朝不保夕,且作今日之欢的心态,控制了人心大局。
可是,伍玉荷和贝元,有情而不忘义。他们都不能跳出感情上的桎梏,感觉到仍对自己的配偶有一份固守坚贞的道义。
这一夜,伍玉荷是辗转反侧的。
脑海不断地翻动着同一的画面,贝元突然冲进厨房来,抓住她那拿着钢刀的手。
他只不过是打算为她揩泪。
如果伍玉荷在晚饭之后,把贝元父子留下来,不是不可以的。
章翠屏已经杳无音讯,她分明不会走回来,贝元也不可能走出去。
伍玉荷要把贝元留在身边的话,贝元会肯。
但,伍玉荷并不愿意这样做。
她说了:“贝元,我们都不是自由人。”
跟她的贝元哥哥,早已经告别了。
告别的当日,贝元哥哥给玉荷妹妹说了:“好日子必定在后头。”
是的,不必含恨,只须怀爱,日子会好过。
放在心上的爱情,不必通过肉体的欢愉与名分的确定予以落实。
只要有那么一缕轻烟在眼前袅袅然向上冒,就如暮鼓晨钟,令她蓦然醒觉,她和贝元的情分只可以如那缕青烟不可以凝聚,只可以扩散,让满室芬芳,让心灵舒畅。
自从这一次之后,贝元很少上伍玉荷的家来了。不久他所属的单位要把他调往东北去。
出行之前,伍玉荷闻讯立即带着了彩如赶到广州来跟贝元见面。
贝元说:“玉荷,你来得正好,我正要给你写信告别。”
“要调到哪儿去?”
“大连。”
“那是好远的地方。”
伍玉荷轻喊:“为什么呢?”
二十二
话才出了口,她就道:“原因真不必追究了。”
“玉荷,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商量。”
“你说。”
“我想把贝清留下来,拜托你带他一段日子。”
伍玉荷没有回话。
忽然的,她满腔热泪,一眨眼,泪水就溢出来。
贝元的那句话太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了。
是不是这童年挚友一去兮就不复还?
伍玉荷忍不住便失声嚎哭起来。
他们从小就有太多的心灵感应,彼此都知道对方心内的话。
贝元轻轻拥抱了伍玉荷一下,道:“放心,我会回来的。你好好地照顾两个孩子,我和你那两个孩子。”
人小到大,贝元答应过伍玉荷的话,都必定实现。
只有这一次例外。
贝元在东北工作五年之后,传到小榄的消息是:贝元因肝癌逝世。
丧父那一年,贝清已经成年了。
贝清跟彩如坐在鱼塘边,贝清问彩如:“大连是个怎样的地方?”“听说是很美丽的一个地方,有天连水、水连天的大海。”
“我从来没有见过海洋,海洋怕要比这个鱼塘大千百万倍。不知我爹在大连是不是能天天都看到海。在海滨看日出,一定是很好的景致。”
“他不可能有如此的闲情。”
彩如这么一说,贝清就沉默了。
“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令你难堪。
“我想念我爹。”
“我知道。”
“我应该想办法去大连一趟,最低限度在他去世之前应该去一趟,可是我没有。”
“人人都总是不能如愿,你何必自责。”
“彩如,生活真困难,吃不饱,穿不暖,都不要紧,只要自己亲爱的人别离开自己就好。”贝清说。
“我娘不也如此。我爹比你爹更早去世。”
“彩如,”贝清忽然回转头来,望着彩如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彩如摇头,非常坚定地摇头,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我说不会就不会。事在人为,我对自己有信心,对生命有信心,即使在今天。”
“彩如,你真好。”
“你知道,我娘跟你爹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听我娘说,你爹和我爹都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她毕生受用。”
“那是什么?”
“好日子必定在后头。”
“嗯,这就是希望。”
“不,这是信仰。希望还是会渺茫的,信仰则是肯定的、必然的。”
这句话没有错,只是在好日子还在后头之际,眼前的困苦就非挺起胸膛勇敢地熬过去不可。
国家在五十年代末期开始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
缺粮饥馑开始蔓延各省各县,广东毕竟比较富庶,情况还算好一点。
伍玉荷守着两老两少,无论如何是相当吃力的。
戴祥顺夫妇本来就已在闹老年人的各种衰老病,戴妻的眼睛犯白内障已非常严重,视力已经减到最弱,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影像。
这当然为伍玉荷加添了很多麻烦和辛苦,可是,她半句怨言也没有。
每当她对翁姑尽孝时,心上就感到格外的安慰,因为那是对修棋恩情的最具体报答。
伍玉荷记得当年她嫁进戴家去,受了翁姑的无理责备而感到难堪时,丈夫戴修棋曾握着她双手,放到他胸腔前,很虔诚地默祷说:“总有一天,爹和娘会知道我并没有娶错了这个儿媳妇。”
伍玉荷当时心里就许了愿,希望上天能赐给她一个机会,让丈夫的这句话得到证明。
终于这个机会来临了。
伍玉荷领到了配给的米粮时,必定先让翁姑吃饱了,轮到自己。
有时彩如看在眼内,心生难过,就会发起脾气来,对母亲说:“娘,你得顾念自己,你看你身上的三两肉也快没有了,这怎么成?毕竟爷爷和奶奶是老年人,他俩不劳动,少吃点不相干,你还得干活呀。”
伍玉荷一听,就慌张地探头出去,看两位老人家是不就在厨房外头坐着,把彩如的话听进耳去。
“你别这样子乱说话,声音提得老高的。”
“怕什么,爷爷的耳朵根本听不见。”
“不许你说这话,说这话,怎么对得起你爹?记不记从前小时候,你爹是怎么个疼爱你,晚晚给你讲故事,教念唐诗,为的是什么呢?就是要你明白道理,百行以孝先,难为你脸不红耳不赤的,倒来给我说那番话呢。”
二十三
彩如嗔道:“娘,你怪人须有理。我是看不得你这样捱饥抵饿才急躁,这不是孝顺是什么?”
“彩如,你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说得不好听,就让他们在世的日子多一点安乐,少一点忧虑,这是我们的分内事。我们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娘!”彩如拥抱着她的母亲:“你孝顺爷爷奶奶,我孝顺你,再下来,我将来的孩子孝顺我,就是这样子一代传一代,你说好不好?”
“好,好,这样才好。”
伍玉荷母女拥抱着,就为了浓郁的亲情,她们才更有力量克服生活上的困难,勇敢地活下去。
当晚,戴祥顺跟他的老妻坐在屋前的两张破烂的竹椅子上,似有很严重的事要商量。
戴祥顺吁一口气,道:“老婆子,我有一个故事要讲给你听。可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要不要我讲得慢一点,声线提高一点?”
“老头子呀,别忘了聋的是你,不是我,我只不过是看不到东西罢了,耳朵可灵得很,谁在屋子哪一个角落里说话,我会不听得一清二楚?”
“对,对。你的耳朵还灵敏,我差点忘了。”
“你要说什么故事就说吧,可不要提高声浪,让屋里人听到了不方便。”
“是,是。”戴祥顺一叠连声地应着,才缓缓地继续说话:“老婆子,我讲的是日本人的故事,你知道吗?日本有个地方的村落,流行一种习俗:年纪老迈的人活到七十岁,就得到山上去。”
“到山上去干什么?
“到山上去远离亲属,自生自灭。因为村庄穷,口粮不足,人活到七十岁,也就很足够了,不死的话,也得自己寻生活,不可再牵累后代。听说,七十岁的老人都由儿子背着上山去,孝顺的儿子总舍不得放下老爹,管自下山回家。那些没孝心的,被怕死的老人家纠缠着,为求脱身,会狠狠地踩他老爹或者老娘一脚,掉头便走。”
“真是的。我认为呀,对孝顺的儿媳,不妨成全他们;对那些不孝的人,哪怕是牵累他至死,也叫活该。如果是对待我们的修球,我可缠他一生一世,不放过他,让他没有好日子过就是。”
“你说什么,老婆子,我听不清楚。”
戴祥顺的妻附在她丈夫的耳边,再说:“我没说什么,你把故事说完吧,我在听着。”
于是戴祥顺夫妇一个说一个听,聊至半夜,然后戴祥顺缓缓地站起来,搀扶着他的老妻,说:“你的眼睛不好,走路小心一点。”
“怕什么呢,不是晚上了吗?天都黑了,看得见与看不见也都一样,你扶着我,慢慢一步步地走就好。”
他们二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黯黑的长巷之中。
翌晨,伍玉荷差不多是吓疯了,满屋都找不着她的家翁家姑,连左邻右里都寻遍了,就是找不着。
“两个老人能到哪儿去了?”伍玉荷急得哭了出来。
彩如和贝清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安慰伍玉荷。
“你俩别干站在这儿了,快快给我到处找找看,他们会有什么去处?”
根本是无亲无故,能到哪儿去了。
寻了整日整夜,都杳无音讯。
伍玉荷的忧虑几乎叫她整个人都崩溃下来过了三天,到底有消息了。
在村镇近郊的一条小河下游,发现了躺在河中的乱石堆上的戴祥顺夫妇,尸首已经微微发胀发臭了。
伍玉荷哭得死去活来,抱住了翁姑的尸体就是不肯放,口中嚷道:“你叫我往后怎么向修棋交代?为什么不让我有个侍奉你们到底的机会?”
彩如把母亲抱到怀里去,说:“娘,你镇静点,听我说。”
伍玉荷只管哭,只管摇头。
第一部分
第9节 彼此思念
“娘,想想看,没有人可以逼着爷爷和奶奶走出屋外,到河边去。从我们家到河边有好一段路,他们在任何一分钟要回头都可以,只是他们不愿意这样做。”
“为什么?”伍玉荷哭着:“为什么不好好地活下去?”
彩如说:“他们觉得自己活够了,不要再成为负累,他们只希望我们会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才会走。”
伍玉荷凝视着女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回答彩如的话来。
“娘,不要哭,不要辜负爷爷和奶奶,我们活下去,且要活得更好。”
伍玉荷紧紧地抱着彩如,但觉心已碎成一片片,再凑不全了。
为了能活下去,盼望明天,究竟还要熬多少的生离死别,要经历几许的心灵创伤,要克服无穷无尽地涌现眼前的悲痛难堪,直至真的无能为力的一天,是这样吗?
伍玉荷在翁姑去世之后的一段日子内,心情最是难过,她没有想过自己对他们的感情会如此深刻。每当伍玉荷捧着那只青蓝色的饭碗,吃着一口一口白饭时,就想到翁姑对她的爱护与怜惜有多深,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娘,那你就别辜负他们了。”彩如说。
就为了女儿给她说的这句话,伍玉荷才昂起头,不让眼泪滴在白米饭之上,好好地把一顿饭吃掉了。
有一夜,贝清趁彩如还未睡,就跟她说:“彩如,我想到一件事情,打算跟你商量。”
“你说呀。”
二十四
彩如抬头望着贝清,他可又没有把话说下去,脸上生了个怯怯的表情。
“你怎么啦,有话只管说嘛。”
“彩如,我想我们这就结婚好了。”
彩如听了,要静默好一阵子,才能把那句话消化掉,知道其中的意义。
要一个少女转变她的身分,是既惊惧且欣喜的一件事。
其实彩如潜意识里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一旦由贝清提出来,把一个梦想拖到现实来,她不觉有点愕然。
贝清看彩如没有回应,有一点点慌了手脚,道:“我这样提议,是有我的想法和意思的。”
“什么想法?什么意思?”
彩如看到贝清那急躁的模样,就有种逗着他玩的冲动。
从小,贝清一急起来,就是现今那个傻兮兮的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贝清期期艾艾,又似理直气壮地说:“我看自从戴爷爷和戴奶奶过世后,你娘的笑容少多了,家里若有一桩半桩喜事,说不定就能让她精神起来,而且……”
“而且什么?”
“结了婚,再下来有我们的孩子,你娘当了奶奶,自然就会得高兴过来了。”
当伍玉荷听到贝清这个建议时,果然不自觉地高兴起来,点头赞成,说:“或许彩如的爷爷和奶奶担心的就是这个后果,家里多添一个小娃仔,真是够吃力的,否则,我早就想到你们该成家立室。”
那年头,娶亲生子也不尽是喜庆事,真要计算清楚,婚结了,孩子生下来后,能不能把他抚养得起。
每个人每日分配到的六两米粮,只不过是饿不死的一份支持,要饱肚根本是天方夜谭。
彩如在婚前,就曾很理智地跟贝清商量,说:“清,我想过了,婚是可以结的,只是孩子还是慢一步要。”
“彩如,为什么呢?”
“生儿易,养儿难。我们真没有这番资格。”
“彩如,我可以不吃,让给你们母子俩。”
“且别说这种傻话,谁都要活下去等待美好的明天,留得青山在是最要紧的一件事。难道你不吃饱肚子,就能活得成了?还有娘,真怕她也来给我省下吃的这一套,孝顺不成反害了她,我就是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样?”
“节制一点,别这么早有孩子就好。”
结果呢,是节制不来。
深情地爱恋着的小夫妻,又是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灵欲合一的欢愉,几乎是生活上最大的享受和快慰。
这是可以理解的。故而婚后不久,彩如就怀孕了。
对此,彩如竟有点不辨悲喜。
她的情绪一直起伏不定,不能维持一切正常的反应。
连贝清都稍稍吃惊,不知所措。
他惟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彩如争取营养,认为只要她养分充足,人就自然会精神轻松畅快起来。
于是贝清瞒着彩如,或者把自己分得的米粮加在妻子的饭碗之内,或者拿一半米粮去多换一些瓜菜油类,让彩如能增加营养。
伍玉荷当然也注意到彩如情绪的不稳定,她总是在想,这怕是有些孕妇的自然反应,担心着自己和婴儿的未来,没有安全感,因而惴惴不安。
一个晚上,趁贝清上朋友家帮忙修理破家具,伍玉荷就坐到女儿的身边去,准备跟她好好说说话。
“娘,你有话要跟我说?”
彩如看到母亲坐在自己身旁,把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也不太讲话,就知道其实母亲有很多话要给自己说。
“娘,我们母女俩无事不谈,是吗?”
“是的。”伍玉荷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信来,道:“彩如,我其实有封信要交给你看的。”
彩如接过信,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母亲。
“这是你家翁在去世之前从大连寄给我的一封信,我是在他的死讯传回来之后才收到的。”
彩如带一点点震惊,她下意识地觉得信里一定有些什么重要的讯息,要她母亲传递给自己。
“娘!”
“你先看信吧。”
于是彩如把信摊开来,在灯下细看。
没想到贝元有如此清劲的笔迹。
“娘,他的字很好看。”
二十五
“那年代,他们是从小就练习毛笔字的,你爹也像贝元一样,写得一手好字。”
彩如开始细细地读着那封信。
信是写给伍玉荷的。
玉荷:这封信能平安的到达你手上,就是我很大的安慰,也许我们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我是如此殷切地希望可以在我离世之前,把这些年,我一想跟你说的话,一口气说个痛快。
玉荷,如果我告诉自己,那个玉荷妹妹与贝元哥哥的时代已在我的记忆中淡忘,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我毕生都不会忘记,珠江河畔你垂泪向我告别的情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宁愿不吃饭,也要吸烟,就因为香烟袅袅向上冒时,我总在烟雾弥漫之中看得见你。
对你的思念,我是无时或缺的。
不错,我也真心爱重翠屏,任何一个稍有良知的男人娶了翠屏这样的妻子,都会觉得爱护她是一份当然,也是一份责任。怕正如你嫁了修棋,感觉也是类同无异。
玉荷,我相信我们不必为自己没有在感情上从一而终,而生羞愧。因为当我们怀抱且深藏着这段彼此的挚爱真情的同时,我们是正常、健康、积极、真正地生活下去,为此我们没有逃避活得快乐的机会,也没有放弃爱重我们配偶的本分。当一个人成家立业而不开放心怀去尝试跟对方相处,以至真心诚意地把感情放进夫妻关系内,是对对方极大的不公平。
幸好,我和你都没有这样做。
我相信这些年,我们各自孤寂地生活,所忍受的寂寞,以及彼此思念和需要的克制,已经足以证明我们对伴侣的敬重与忠贞,也使我们之间的爱情升华到一个值得引以为傲的境界。
如果我先你而去,请别流泪。
记得当年珠江河畔话别时,我给你说过:“好日子必在后头。”
修棋去了,我去了,世上还有我们的清儿和彩如。生命将无穷无尽地延续,把我们未完的理想实现,把我们的深情挚爱传扬发挥。
只要肯定下一代会积极地生活下去,我们是无憾而终的。
如果清儿和彩如终于有日结成夫妇,请把我至诚至重的祝福给予他们以及他们将会有的孩子。
当然,我无法见到清儿和彩如的下一代成长,但我倒真盼望我们的孙儿可以知道我们的故事,并且谨记着,应尽他的能力去敬爱你和翠屏,使贝家和戴家总有一天站到人前去。
玉荷,你珍重。
元彩如读罢了信,不自觉地伏在母亲的怀里,她的呼吸加速了,胸臆之间有一股震荡。忽而,一个做人的清晰观念与正确宗旨闯进她的思维之内,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伍玉荷轻抚着彩如的头发,柔声地说:“所以,彩如,别因你的怀孕而生担忧和恐惧,贝家和戴家都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