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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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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授他别职,段亦断不肯受,反致弄巧成拙,越觉不佳。乃再经数人讨论,毕竟人多智众,想出一个新名目,叫做参战督办。参战是对外国立名,不是对着本国的南军,从前与德、奥宣战,全是段氏一人主张,此次叫他参入协约国,督办战务,也是一个无上的头衔;且与段氏本意不悖,当不至有推让情形。商议既定,因特派员至津门,先与段氏说明原委。段先辞后受,愿当此任。独言下表明微意,乃是:“做了参战督办,总须陆军总长联合,方可调度一切,若彼此不协,如何督率,如何办理”云云。这番言论,明是不悦王士珍,要他离开陆军总长的位置,然后受命登台。特派员依言复报,再由冯总统着人询段,段又谓请总统自酌。
可巧合肥嫡派段芝贵,自助段覆张后,但博了一个勋位,未列要职,在京闲居,他是有名的揣摩能手,雅善逢迎,不但与段祺瑞有关乡谊,情好密切,就是冯国璋入任总统,府中亦常见有段芝贵名刺,往来周旋。冯、段交恶,芝贵又曾为调停,只因双方各尚意气,不能从旁调洽,所以中止。此次冯意中忽想着了他,乃召入与商,并有委任陆军总长的表示。芝贵喜出望外,就自愿邀段入都,即日启行,往谒老段,见面时谈及冯意,段亦当然心慰,即与芝贵同车至京,复入见冯总统。两人虽未能尽去夙嫌,表面上似尚欢洽,再加段芝贵在旁凑趣,便各喜笑颜开,尽欢而散。越日,即有参战督办的特任,及陆军总长的改任,一并颁发。惟国务总理一职,仍归属王士珍,不过免去陆军总长兼衔罢了。王聘老可以去矣,何必为此赘旒?段既入京,仍然坚持一平南政策,不肯少改。却是个硬头子。段芝贵原是皖派,不能不与表同情。两下里朝夕叙谈,无非商议平南事宜,拟派曹锟为第一军总司令,张怀芝为第二军总司令,统兵入湘。当由参陆办公处,密电二督,赶先部署,克期出发。于是主战宣战的声浪,复传达中外,时有所闻。独冯总统尚未肯下令,不是说军饷无着,就是说阳历已将残年,容俟开年办理。段派亦无可如何,只好展缓兵期,俟至开正以后,再行催逼。光阴易过,转眼间已是民国七年了,岁阳肇始,总有一番俗例,彼此拜贺,忙碌数天。各机关统休假一星期,停止办公。至假期已过,又有许多隔年案件,须要办清,一日过一日,又是二十多天,主战派迫不及待,跃跃欲试,遂竞向总统府质问,请冯总统即日发兵。偏府中发出二十五日的布告,尚饬各省保境安民,共维大局。顿时主战派大哗,才阅一宵,冯总统带着卫队百名,突出正阳门外,乘着专车,竟往天津去了。段祺瑞等俱未预闻,就是各部总长,亦有一半儿在睡梦中,不知他为着何事,匆匆启行?但由国务院颁发一谕,通电中外道:
奉大总统谕:近年以来,军事屡兴,灾患叠告,士卒暴露于外,商民流离失业,本大总统衋;焉心伤,不敢宁处,兹于本月二十六日,亲往各处检阅军队,以振士气。车行所至,视民疾苦,数日以内,即可还京。所有京外各官署日行文电,仍呈由国务院照常办理。其机要军情,电呈行次核办,并分报所管部长处接洽。凡百有位,其各靖共乃职,慎重将事,毋怠毋忽等因!特此转达。
奇哉!怪哉!是何主因,乃有此举?事前毫无表白,直至登程以后,方令国务院传达略情,难道总统出巡,不宜明目张胆,只好作此鬼鬼祟祟的举动么?句中有刺。当时中外人士,纷纷推测,各执一词,直到后来冯氏还京,方知他潜自出京,却有一种特别政策,如国务院代达论调,不过粉饰耳目,自衒;美名,其实他何曾劳民?何曾阅兵呢?原来段主战,冯主和,主战是谋武力统一,主和是谋和平统一,似乎段好黩武,冯尚怀仁,实际上乃冯、段两派,互相抵抗,段要主战,冯定要主和,冯要主和,段越要主战,武夫得志,管甚么海内苍生,但教折倒反对派,便算是扬眉吐气,予智自雄。怎奈两派势力,相持不下,段派去而复来,气焰膨胀,冯不得不虚与周旋,且又想出别法,欲去羁縻段派,合直、皖两系为一气,使他共卫自身,巩固权位,然后好不致受制,免得许多防备。就使段派不肯为所羁勒,也不如借出巡为名,亲赴长江流域,与李、陈、王三督军面商良法,抵制段派,可以维持势力。为此两种计策,急欲一行,又恐风声一泄,老段必来阻挠,所以除二三心腹外,俱未通知,竟出人不意,乘车南下。想法亦奇,但强中更有强中手,奈何?
一月二十六日启行,当晚即至天津,会晤那虎变将军曹锟,谈了半夜的机密。曹锟虽已与段派联络,合谋宣战,但究竟是个直系,对冯未免留情,他的主张,是欲要主和,必先主战,能将湘省收复,使南军稍惮声威,方可再申和议,冯也点头称善。不愧为虎变将军。就在天津督署中借寓一宵。越宿起床,食过早膳,复与曹锟申定密约,为后文征湘伏案。便即启程再往济南。他想山东督军张怀芝,与倪嗣冲互为党援,不如直趋蚌埠,说服嗣冲,不怕怀芝不为我用,所以济南未曾下车,竟直抵徐州,转赴蚌埠。
火车原甚快便,但尚不如电报的迅速,自从冯氏出都,段祺瑞诧为怪事,料知冯必有隐情,便即电达张、倪两督,叫他阻住冯踪,不使他再行南下。这叫狼防虎,虎防狼。张怀芝得电后,忙派员至车站竚;候,适冯已至济南,不肯停车,竟尔过去,独倪嗣冲接到段电,距冯至蚌埠尚有数小时,他好从容布置,带着卫兵,赴车站迎接老冯。待至火车到站,由冯下车相见,倪即指挥卫队,拥冯入署。彼此寒暄未毕,倪嗣冲即掀髯笑语道:“总统为何微行至此?”冯总统道:“我也并不是微行,无非因公等为国宣劳,军队亦服役有年,所以特来慰问呢。”嗣冲道:“总统出巡,理应预先布告,为何内外各员,多未闻知。想总统必有高见,敢请明示。”冯答道:“我若预示出巡,沿途必多供张,反多烦扰,故不如潜行为是。”嗣冲冷笑道:“总统轸念民瘼,原是仁至义尽,但突然出京,反骇听闻,倘中途遇有不测,岂非大误?”冯总统道:“这且不必说了。惟我在京都,闻见有限,究竟各省军队,是否可用?若再如傅良佐辈贻误戎机,岂不是多添笑话么?”嗣冲作色道:“总统也不要徒咎良佐,试想王、范两人,何故倒戈?又复平白地让去长沙,两相比较,王、范罪恶,且过良佐,为什么不革职治罪呢?”冯总统被他一诘,好似寒天吃煨姜,热辣辣的引上脸来,勉强按定了神,再与他论及和战利害。嗣冲道:“南方猖獗至此,怎可再与言和?今日只有一战罢。”冯总统还想虚词笼络,偏倪坚执己意,随你口吐莲花,始终不肯承受。
既而山东督军张怀芝,四省剿匪督办张敬尧,亦皆到来,想是由嗣冲邀来。两人论调,与倪嗣冲一致从同,累得冯总统无词可答,即欲辞行,再往江南。倘嗣冲阻住道:“总统何必亲往,但教致一电信,叫李秀山来此会议,便好了。”秀山即李纯字。冯至此也觉没法,只好由倪拍电,去召李纯,隔了一宿,来了一个李纯的代表,莅席会议。李秀山却也乖巧,故不愿亲至。看官!你想一代表有何能力?只得随众同声。倪嗣冲且拍案道:“欲要与南方谋和,除非将总统位置,让与了他,若总统不欲去位,只有主战一法,主战必须仍用段合肥。如段合肥出为总理,军心一致,西南自可荡平,何论湘省?否则嗣冲愿牺牲身命,与南方一决雌雄。”说至此,声色俱厉,张怀芝、张敬尧两人,更鼓掌不已。冯总统乃随口敷衍道:“诸君同心,战必有功,我就回京下令罢。”倪嗣冲也不再挽留,便送冯上车。张怀芝偕冯同至济南,中途告别。冯总统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自回北京去了。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人无二三。
欲知冯总统回京后,如何举动,且看下回再表。

观当时之军阀家,好似博弈一般,列席之时,见甲顺手,则与甲合股,而与乙为仇,见乙顺手,又与乙合股,而与甲为仇,不论曲直,但争利益,虎变将军,即其明证也。冯河间欲并合甲乙两派,尽为己用,谈何容易。甲自甲,乙自乙,彼此立于反对地位,就使暂时允洽,亦必决裂而后已。况如蚌埠之跋扈将军乎?潜行出京,索然而返,冯亦自悔多事哉!
第九十二回 遣军队冯河间宣战 劫兵械徐树铮逞谋
    却说冯总统国璋,白费了一番心思,空劳了一回跋涉,没情没趣的折回北京,趋入总统府中,闷闷坐着。有几个心腹人士,进来探问消息,他惟有相对唏嘘,长叹数声罢了。旋由陆军部呈入军报,多半是湖南不靖消息,到了二月初旬,复接到湖北督军王占元急电,报称:“湘、粤、桂三省南军,攻陷岳州,驻岳总司令王金镜退保临湘,南军据岳州后,连扰郧阳、通城、蒲圻等处,声势甚盛,亟待援师”等语。冯看了此电,也不禁奋髯动怒道:“真正了不得,看来只好决裂了。”乃实授曹锟、张怀芝、张敬尧为各军总司令,陆续出兵,由鄂赴湘,同日发出二令道:
上月二十五日布告,原期保境安民,共维大局,故不惮谆谆劝谕,曲予优容。中央爱护和平之苦衷,宜为全国所共谅。乃叠据王占元等电称:“谭浩明、程潜所部军队,乘此时机,节节进逼。”石星川、黎天才等,复以现役军官,倡言自主,勾结土匪,扰害商民,而谭浩明等竟引为友军,借援助为名,四出滋扰;甚且枪击外舰,牵及交涉,兹复进逼岳州,窥伺武汉,拥众恣横,残民以逞。是前此布告,期弭战祸,为民请命者,反令吾民益陷于水深火热。本大总统抚衷内疚,隐痛实深。各督军、都统等,叠电沥陈,佥以衅自彼开,应即视为公敌,忠勇奋发,不可遏抑。本大总统深惟立国之道,纲纪为先,若皆行动自由,弁髦法令,将致纷纷效尤,何以率下?何以立国?用特明令申讨,着总司令曹锟、张怀芝、张敬尧等,即行统率所部,分路进兵,痛予惩办。师行所至,务须严申纪律,无犯秋毫,用副除暴安良,拯民水火之至意!此令。
自军兴以来,在湘各路军队,动辄托故溃逃,长官督率无方,以致有治军守土之责者,效尤叛国,军纪久焉不张。本大总统殊深内疚,若再因循宽纵,必致酿成无政府之现象,其何以饬纲纪而奠民生?嗣后各路统兵长官,于所属官兵,遇有不遵节制,无故退却等情,着即以军法便宜从事,毋稍姑息,其各凛遵!此令。
两令既下,又特派曹锟为两湖宣抚使,张敬尧为攻岳前敌总司令,所有防鄂各项军队,统归节制调遣。于是虎变将军曹锟,首先出发,即于二月七日由津启程,张敬尧亦于十二日出发徐州,浩浩荡荡,率军赴鄂去了。未几,复由总统府发出数令,褫夺各军长官职,由小子汇述如下:
查湖北襄、郧镇守使兼陆军第九师师长黎天才,暨湖北陆军第一师师长石星川,分膺重寄,久领师干,宜如何激发忠诚,服从命令,乃石星川于上年十二月宣布独立,黎天才自称靖国联军总司令,相继宣告自主,迭次抗拒国军,勾结土匪,攻陷城镇,并经各路派出军队,奋力痛剿,将荆、襄一带地方,次第克复,而该两逆甘心叛国,扰害闾阎,实属罪无可逭。黎天才、石星川,所有官职勋位勋章,应即一并褫夺,仍着各路派出军队,严密追缉。务获惩办,以肃军纪而彰国法!此令。
谭浩明等,拥众恣横,甘为戎首,前已有令声罪致讨。谭浩明以现任督军,不思绥辑封圻,恪尽军寄之责,乃竟自称联军总司令,率领所部,侵扰邻疆,若再滥厕军职,何以申明纪律,警戒来兹?署广西督军陆军中将谭浩明,着即行褫夺官职暨勋位勋章,由前路总司令一体拿办。其他附乱军官,并着陆军部查明惩处,以彰国法而警效尤!此令。
这两令是声明挞伐,罪及自主军长,有讨叛惩逆的意思。
还有二令,乃是惩办失律的长官,令云:
前因湖南督军傅良佐,代理省长周肇祥,擅离职守,曾令免职查办。两月以来,荆、襄叛变,岳州失守,士卒伤亡之众,人民流离之惨,深怆予怀,追论前愆,该前督等实难辞失律偾事之咎。傅良佐一案,着即组织军法会审,严行审办。周肇祥职司守土,遇变轻逃,并着交文官高等惩戒委员会依法惩戒,以肃纲纪而儆方来!此令。
陆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前令以总司令代行湘督职权,督同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保守长沙,立功自赎,乃竟相继挫败,省垣不守。此次岳州防务,范国璋所部,又复先行溃退,总司令王金镜,身任军寄,调度乖方,以致岳城失陷,均属咎有应得。王汝贤、范国璋,均着褫夺军官勋位勋章,交曹锟严行察看,留营效力赎罪。王金镜着褫夺勋位勋章,撤销上将衔总司令,以示惩儆!此令。
看官阅此两令,便可窥透冯总统的本心,傅良佐与周肇祥,乃是段派中人,所以主张严办,王汝贤与范国璋,乃是自己叫他倒戈,所以让长沙,失岳州,失律偾事,不加重惩。但恐段派啧有烦言,乃不得不褫夺官阶,叫他留营效力,图功赎罪。后来傅良佐终不到案,且与冯氏反唇相讥,这明明是由段氏袒护,说他罪轻罚重,不服冯氏裁判。老冯的掩耳盗铃计策,终被段派看穿,仍归没效。还有江西督军陈光远,是密承冯氏意旨,主和不主战,赣、湘密迩,他却拥兵坐视,不去援湘,总统府中,虽已有令促援,光远料非冯总统本意,所以始终不动,此次由段派弹劾,至再至三,冯总统不得已下令道:
江西督军陈光远,于湖南战役,叠有电令进援,乃该督军托故延缓,致误湘局,殊难辞咎。陈光远着褫上将衔陆军中将,仍留督军本职,俾其奋勉图功,以策后效!此令。
投袂请缨的张怀芝,已受任第二军总司令,应该率军速发,不让人先,偏他徘徊观望,甘听曹锟、张敬尧二军,接连就道。自己故落人后,实尚欲要求一席,方肯前驱。都是利己主义。既而湘、赣检阅使的任命,果然颁下,怀芝乃欣然受任,带兵进行,先命第一师师长施从滨,取道九江,径往湖北,自乘津浦铁路火车南下,经过南京,会晤江苏督军李纯,谈了一番战策,然后西趋南昌,检阅赣省军队,援应曹、张两军去了。迂道苏、赣,无非自出风头。惟冯总统此次主战,纯然为段派所迫,没奈何出此一着,心中总不免芥蒂,且自觉和战反复,无以对人,因复仿古时罪己文,颁发布告一通,略云:
立国之道,纲纪为先,果顽梗不易强驯,则征讨自非得已。上年湖南事起,阁议主张用兵,国璋独轸念时艰,欲民小息,虽于内阁政策,亦复一致赞同,但冀以武装促进和平,而未尝以力征誓于有众,坚冰之渐,固有由来。迨前湖南督军傅良佐弃职轻逃,前援湘总司令王汝贤,副司令范国璋,接踵溃退,长江陷落,大损国威。前国务总理段祺瑞暨各国务员等,以军事失败,政策挠屈,引为己责,先后呈准辞职。国璋于此,正宜申明纪律,激厉戎行,奋一鼓之威,作三军之气,乃因湘有停止进兵之电,粤有取消自主之言,信让步为输诚,认甘言为悔祸。大约是片面思想。方谓干戈浩劫,犹可万一挽回,固料其非尽真诚,而终思要一信义,于是布告息争,以冀共维大局。孰意谭浩明等反复恣肆,攻破岳州,今则攘夺权利之私,实已昭然若揭,不得不大张挞伐,一翦凶残。然苦我商民,劳我师旅,追溯既往,咎果谁归?
傅良佐等偾事失机,固各有应得之罪,而举措之柄,操之中央,循省藐躬,殊多惭德。兵先论将,往哲有言,泛驾之材,讵可轻敌。国璋不审傅良佐等之躁率而轻用之,是无知人之明也。念念不忘傅良佐。叛军幸胜,反议弭兵,内讧始凶,言之成理。国璋欲慰大多数人之希望而轻许之,是无料事之智也。思拯生灵于涂炭,而结果乃扰闾阎,思措大局于安全,而现状乃愈趋棼乱,委曲迁就,事与愿违,是国璋之小信,未能感孚,而薄德不堪负荷也。耳目争属,责备难宽。既丛罪戾于一身,敢辱高位以速谤?
惟摄职本属约法,讵容轻卸仔肩?鄂疆再起兵端,尤应勉纾筹策。所望临敌之将领军队,取鉴前车,各行省区域长官,共图后盾,总期大勋用集,我武维扬,俾秩序渐复旧观,苍赤稍苏喘息,国璋即当返我初服,以谢国人。耿耿寸心,愿盟息壤,凡百君子,其敬听之!特此布告。
看官听说,这种罪己布告,乃是说出不得已的苦衷,暗中仍有归咎段祺瑞的伏笔。段派虽已达到主战目的,但必欲拥段复位,使他战胜南方,得雪前耻,方不致贻老冯口实,各享荣名。当时段氏第一功臣,要算徐树铮,他既奔走南北,运动倪、张,能使失败的段祺瑞,仆而复兴,主战政策,又得复活,真是段幕中首出人物,巧为斡旋。惟见那老师段祺瑞,只出任参战督办,尚未复国务总理要职,总不免余恨未平。况目前宣战,乃是冯氏出头,将来若得顺手,收复湘省,再平两粤,岂不是统一威名,全归老冯?反显得从前段氏,实无能力,一战致败,马上倒阁,可羞不可羞呢?将小徐心事揭出,明若观火。想来想去,只有再怂恿那张雨帅,演出一出拿手戏,威吓冯河间,叫他不能不起用段氏,方得规复那老师威名,贯彻那平南政策。好在张雨帅已经信任,言听计从,乐得再献秘谋,从速进行。果然片言上达,即蒙雨帅首肯,决计照办,当下颁动员令,调遣军队,东入山海关,声言为援湘起见,派兵南下。前队到了秦皇岛,却逗留不行,镇日里逍遥海上,伺察往来各舰,几不知他探何秘密。
会由日本运到大批军械,经过秦皇岛,奉军从旁觑着,问明舟子,乃是中国政府向日本购办,装运东来。奉军哗然道:“我军正少军械,今适凑巧,有这批枪弹运来,何妨借我一用呢。”说着,便一齐登舰,七手八脚,把军械搬运岸上。舟子如何阻挠?只好眼睁睁的由他劫取,约莫有一两小时,已将全船枪弹,悉数搬空,奉军也不称谢,竟将军械携至京奉铁路间,载上火车,派了弁目数名,运往奉天去了。这是民国七年二月二十五日间事。越日,即由张作霖电告中央,略谓:“奉省派往南下各军,已开往滦州,惟枪械缺乏,事机紧迫,不得不变通办理,现已将中央所购军械运奉,除将军械开单呈请备案外,谨先奉电请领”云云。犹是绿林故智。冯总统得了此电,简直是莫明其妙,欲向张雨帅问罪,又恐他倔强不服,只得暂时容忍,且看他如何做作,再作计较。哪知这位张雨帅,真是敢作敢为,既将军械截取,遂分给部下各军,陆续遣入山海关,分驻京奉铁路沿线一带。就是秦皇岛、滦州、丰台、独流、廊房等处,统皆分扎军队,布置得层层密密。且在军粮城设起总司令部,张雨帅自任总司令,惟因京奉隔省,呼应尚恐未灵,特派徐树铮为副司令,代行总司令职权。所有军粮城旧存军粮三千石,本属陆军部掌管,小徐也未曾电请中央,竟拨充军食,居然有士饱马腾、踊跃待命的情状。
冯总统本忌老段,尤忌小徐,前次府院冲突,多半为小徐骄横,靠着那推倒张勋的功劳,拥护合肥的威力,凌轹政府,睥睨一切,为冯总统所难堪,所以用釜底抽薪的计策,撤销段内阁,改易王内阁。偏偏小徐寻出一条捷径,竟去邀请东北的张大帅,做了护身符,来与中央作难。冯总统当然忧烦,不得不派人婉问,他却口口声声的是要援湘,是要平南。及问他屯兵各隘、不遽南下的原因,他竟张目厉声道:“我只知有段总理,但教段总理令我南下,我立即南下了。”俗语说得好:“欲知言外意,尽在不言中。”小徐此语,明明是要段祺瑞复职,特地用着武装,胁迫冯河间。冯得报后,不由的满腹踌躇,欲再任段为总理,未免自失面子,欲不任段为总理,奈背后伏着小徐,仗那雨帅威风,前来胁迫,满怀抑郁,不堪言状。国务员虽有数人,大都庸庸碌碌,莫展一筹。王士珍屡次称疾,给假休养,寻常国务,还要内务总长钱能训代理。钱又是个圆通人物,与他商议,无非敬谢不敏,自愿去职,累得冯总统仓皇四顾,自觉孤危,没奈何再令秘书员,缮就一篇通电,咨询各省,筹商办法,解决种种困难问题。小子有诗叹道:
一波未了一波生,肘腋危机又暗呈。
莫怪人心多险诈,须知元首少推诚。
究竟通电中如何措词,容至下回录叙。
本回为段派复盛,冯派复挫之时期。主战固段派之本志也,冯之主战,原为段派所迫而成,但主战之初,尚未肯使段氏复职,是其心仍不欲用段氏;战而胜,则坐自张威,可收统一之效,战而不胜,仍可归咎段派,而再与南军谋和可耳。罪己布告,所以作军人壮往之气,而期达战胜之目的也。何物小徐,偏窥透冯氏之心腹,运动张大帅以扼其背,是真冯氏所不料,骤遭此意外之一击,而不得不声声叫苦者也。但冯段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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