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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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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死不可以厚葬,愿因山为垅,毋起坟茔,毋用棺椁,器用瓦木,约费送终,庶不致增妾罪戾,愿陛下勿忘!”语语可为天下法。说至此,喉中痰已作壅,喘息了好一歇,复握太宗手道:“此后陛下为政,能亲君子,远小人,纳忠谏,屏谗慝,省劳役,止游畋,妾虽死无恨了。”太宗不能无过,长孙后实是完人。太宗听到此处,不禁泪下,只是向后点头,反答不出甚么言语。应有此情。后恐太宗伤心,也不欲再谈。又延了一日有余,竟瞑目而逝,年只三十六岁。如此贤后偏不永年,天道诚令人难测。
后天性仁厚,抚视庶子,几过所生,妃嫔以下,无不爱戴,训诫诸子,常以谦俭为先。胞兄无忌,本与太宗为布衣交,太宗因他为佐命元功,得出入卧内,且欲引他辅政。后固言不可,举汉吕霍事以为证。太宗不从,竟命无忌为尚书仆射,后反怏怏不悦,密令无忌辞职。无忌乃一再固辞,太宗才行准奏。后喜动颜色,方无戚容。太子承乾乳媪,请增东宫什物,后怫然道:“太子所虑,无德与名,奈何请增什物呢?”后女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冲,太宗以公主为嫡后所出,敕有司资送,视长公主加倍。唐制皇姑为大长公主,皇姊妹为长公主,皇女为公主。魏征进谏道:“昔汉明帝欲封皇子,谓我子不得与先帝子比,今陛下资送公主,反视长公主加倍,臣意窃为未解。”太宗不悦,入告后知,后叹道:“妾尝闻陛下推重魏征,不识何因,今闻征言,乃引礼义导陛下,这真是社稷臣呢。”太宗乃改令减损资奁,并赐征帛四十匹,钱四十万,后亦遣中使赍帛赐征,且传语道:“闻公正直,今才得实,愿公常守此志,勿少变更呢!”征自是不惮极言。太宗一日罢朝,退语后道:“我总要杀此田舍翁。”后问田舍翁为谁?太宗道:“便是魏征,他屡来絮聒,且尝廷辱朕躬,所以必杀死了他,才得泄恨。”观此言,可知太宗纳谏,非出真诚。后闻言退出,添著朝服,复入内拜贺道:“妾闻主明臣直,今朝有直臣魏征,就是陛下的圣明呢。”太宗乃转怒为喜,待遇魏征,优礼如初。后生平最喜观书,虽容栉不少辍,尝采古妇女得失事,为女则三十卷,及崩后,始由宫司奏闻,太宗随阅随泣,览毕举示近臣道:“皇后此书,实足垂范百世,朕非不知天命,为无益的悲恸,但入宫不闻规诫,失一良佐,是以可哀。”乃追谥为文德皇后,就葬昭陵,太宗自著表序,刊镌陵左。又在苑中作一层观,屡望昭陵。一日,引魏征同登,语征道:“卿见陵墓否?”征熟视良久,方道:“臣昏眊;不能见。”太宗乃指陵示征,征答道:“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原是早见哩。”是谓谲谏。太宗为之泣下,乃令毁去层观。惟房玄龄已早令复位,总算依后所托,不负遗言。
后生三子,一是太子承乾,一是魏王泰,一是晋王治,就是后来的高宗皇帝,太宗怀念故后,因遂钟爱三子。魏王泰折节下士,又善属文,太宗宠之,为后文易储张本。即令就府中置文学馆,使自引学士。谏臣等稍有异言,乃令王珪;为魏王泰师,且谕泰道:“汝事珪;,当如事我。”泰承上旨。每见珪;必先拜。珪;亦以师道自居,不稍贬损。泰尝问珪;以忠孝二义,珪;语道:“王以皇上为君,事思尽忠,王以皇上为父,事思尽孝。忠孝可以立身,可以成名。”泰复道:“忠孝二字,既已受教,敢问从何处学起?”珪;又道:“汉东平王苍,尝称为善最乐,愿王谨记勿忘!”泰乃不复言。太宗闻珪;教泰,很是喜慰,语侍臣道:“吾儿可从此无过了。”却也难必。珪;子敬直,尚南平公主,太宗第三女。珪;以帝女下嫁,素多挟贵,蔑视舅姑,至此独喟然道:“主上每事循法,我当受公主谒见,为国家成一美名。”于是与夫人并坐堂上,令公主执笄盥馈,然后退入。此礼一行,凡公主下降,始行妇礼。特志之以示妇道。珪;于贞观十三年病殁,年六十九,赠吏部尚书,追谥为懿。带过王珪;。
太宗又令诸子吴王恪、齐王祐;、蜀王愔;、蒋王恽、越王贞、纪王慎等,分任各州都督,或为刺史。恪督安州,屡出游猎,侵扰居民,侍御史柳范,上书弹劾,恪乃免官。后来谏议大夫褚遂良,奏称:“皇子稚年,未知从政,不应令掌州事,现不若留居京师,待教养有成,乃可遣往治民。”太宗虽以为然,但不过召还一二人罢了。贞观十一年七月,大雨兼旬,谷洛水溢,流入洛阳宫,毁坏官寺民居,溺死约六千余人。有诏令所毁宫室,略加修缮,不得过费;撤废明德宫内的玄圃院,把院中材料,赐给受灾备民家;且命内外百官,各上封事,极言过失。大臣等应诏陈言,多切时弊。魏征上十思疏,尤为剀切。略云:
人君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所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审慎。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得,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文武并用,可垂拱而治矣。
越年又复大旱,魏征更上十渐疏云:
臣奉侍帏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聊裨万一。陛下在贞观初,清洁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反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煦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也。陛下在贞观初,役已以利物,出来纵欲以劳人,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人之事,实切于心,四语最中太宗病源。此不克终三渐也。陛下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疏君子,而欲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陛下在贞观初,不作无益,而令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时而息。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陛下在贞观初,求士若渴,贤者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比来由心好恶,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之毁,未必可信,积年之行,不应顿亏,陛下不察其原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此不克终六渐也。陛下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数年之后,志不克固,鹰犬之贡,远及四夷,晨出夕返,驰骋为乐,变起不测,其及救乎?此不克终七渐也。陛下在贞观初,遇下有礼,群情上达,今外官奏事,颜色不结,间因所短,诘其细故,虽有忠款而不得伸,此不克终八渐也。陛下在贞观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明,长傲纵欲,无事兴兵,问罪远裔,亲狎者阿旨不肯谏,疏远者畏威不敢言,积而不已,所损非细,此不克终九渐也。陛下在贞观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户亡去,此由陛下矜育抚宁,故死不携贰也。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敝尤甚,市物襁属于廛,递子背望于道,脱有一谷不收,百姓之心,恐不能如前日之帖泰,此不克终十渐也。夫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熯;之灾,远被邻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体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
太宗看到两疏,总算优诏褒答,并给特赐。惟这位魏玄成公,征字玄成。虽然事君以忠,有犯无隐,所说十思十渐,统是抉出太宗的心病,对症发药,但尚有一种大弊,未闻规谏,这也不免是魏公的罅漏。小子依史论叙,反不得不责备贤人了。得《春秋》大义。看官道是什么大弊?原来太宗素性好色,见有美貌钗裙,往往不肯放过,所以弟妇杨氏,及隋后萧氏,一古脑儿收入后宫,充作妾媵。此外妃嫱嫔御,也不可胜数。史传上载着徐贤妃,说她五月能言,四岁通《论语》《诗经》,八岁能属文,至十余岁后,秀外慧中,才名卓著,太宗召为才人,累迁至贤妃,始终宠眷不衰。还有吴王恪母,是隋炀帝女儿,隋亡后辗转入宫,也得恩宠。齐王祐;母阴妃、蒋王恽母王妃、越王贞母燕妃、纪王慎母韦妃,都是太宗的佳眷。太宗意尚未足,尚想采选几个美人儿,作为后半世的娱乐。天意似亦恨他渔色,特地产出一个绝世娇姝,教她来搅乱唐宫,闯出一场大祸,酿成千古未有的骇闻。这人为谁?就是人人晓得的武则天。特笔点清。武氏系并州文水人,父名士彟;,系高祖故交。高祖留守太原,曾引为行军司铠参军,见第二回。及既受隋禅,士彟;得进封光禄大夫,兼义原郡公,累迁至工部尚书,加封应国公,历利州荆州都督,得终天年。他元配为相里氏,生下二子,长名元庆,次名元爽。继娶杨氏,生下三女,长女嫁贺兰氏,青年守寡,次女就是武则天。则天非武氏名,后来武氏篡唐号周,自称为则天皇帝,乳名失传,史册上说她叫作武曌;,相传古无曌;字,由武氏杜撰出来,以日月悬空自拟,因名为曌;。生年十四,已经艳名远播,传入宫廷。太宗正留意物色,既闻有此美人,便遣使征召。武母杨氏,骤然接敕,不禁大恸,握手诀别,且嘱且泣,武氏独谈笑自若,且劝母道:“女得往见天子,安知非福?奈何先自悲泣呢?”已是不凡。母乃收泪,送她上车。及到京师,入宫谒见太宗,一些儿不露慌张,盈盈下拜,自陈姓氏,三呼万岁,无不合体。太宗命她起来,举目一瞧,正是芙蓉颜面,豆蔻年华。问她芳龄,不过二七,身子恰已颀长,仿佛有十七八岁形景。太宗略问数语,武氏均应对称旨,最动人的,是一双俏眼,百啭娇喉,恁你铁石心肠,也要被她情牵意转。何况太宗是个色魔,哪有不称心如意?当下命入后宫,待到黄昏时候,便召她侍寝。娇小娃儿,已解风月,太宗尚恐她禁受不起,偏她纵体入怀,毫不怯避,春风一度,啼笑皆妍,更有一种柔媚情形,令人不醉自醉,不迷自迷,太宗虽有许多妃嫔,却未曾经过这般滋味。到了巫峡梦阑,扶桑日上,太宗勉起视朝,看那被底娇娃,尚在朦胧半醒,酥胸露透,眉黛春浓,太宗越瞧越爱,便赐她一个芳名,叫作媚娘,轻轻的呼了几声,武氏才觉惺忪,急欲起床谢恩,那太宗已自走了。视朝以后,便即下诏,册武媚娘为才人,武媚娘当然谢赏。太宗令居福绥宫,且把那老年宫娥彩女等,尽行放出。连从前高祖所宠的尹张二妃,均令出宫归家。可报前恨。就是新近邀宠的萧后,也不复召幸,一心一意的爱恋这武媚娘了。小子有诗叹道:
商纣丧邦本狐媚,周幽失国兆龙漦;。
试看唐室留遗祸,也是蛾眉得宠时。
太宗正在欢娱,忽由西域递来警报,又要扰动兵戈了。欲知详情,且看下回。

叙长孙皇后之崩,不厌从详,所以彰皇后之贤,而惜其不永天年,为唐宫志悼也。叙武媚娘之入宫,亦不肯从略,所以揭太宗之过,而嫉其至老渔色,为唐室志乱也。中录十思十渐两疏,有褒中寓讥意。何言之?唐代谏臣,莫如魏征,唐代奏议,亦莫若魏征之十思十渐两疏。但长孙皇后之遗言,征应亦闻之,何不再行提及?武媚娘之召为才人,亦何不力加奏阻?徒就普通君德,陈入千百言,吾犹惜其未中主弊也。且太宗遥望昭陵,征独以献陵为请,未尝劝太宗回忆后言,看似为主劝孝,实则父子之亲,不及夫妇,后德可忘,而武氏即进,乱端生矣。著书人连类并叙,不特为太宗惜,抑且为魏征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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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灭高昌献俘观德殿 逐真珠击败薛延陀
    却说高昌王麹;文泰,曾于贞观四年入朝,见十六回。高昌东邻吐谷浑,本在西域境内,定都交河。当时西域诸国,闻文泰入朝,各浼他介绍唐廷,愿通朝贡,太宗许令自便。越二年,焉耆王突骑支遣使入贡,道出高昌,使臣到了唐廷,请遵汉时故道开通碛路,以便往来。原来汉时与焉者通使,另有碛路可行,不必假道高昌。至隋末碛路梗塞,绕道多迂,且恐受高昌牵制,许多不便,因此使臣乞请唐廷。太宗当然允许,偏高昌王麹;文泰,以为焉耆通唐,由自己替作先容,今乃请开碛路,自由往来,明明是背本营私,当即遣兵潜袭焉耆,大掠而归。嗣因西域使人,欲往唐廷,必须先请命高昌,否则概不许通。西域有伊吾国,先属西突厥,旋愿内附。文泰与西突厥,连兵攻伊吾,伊吾向唐廷乞援,太宗颁诏高昌,严词诘责,且召他大臣阿史那矩,入都议事。文泰不肯遣发,但令长史麹;雍,入唐谢罪,太宗面谕麹;雍,促令文泰入朝,麹;雍听命而去,偏偏待了半年,毫无音信,但闻文泰复结西突厥,击破焉耆,且号令薛延陀等部落,迫他臣事高昌。于是再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问罪状,文泰傲不为礼,且自语道:“鹰飞天上,雉伏蒿中,猫游堂奥,鼠伏穴间,尚且各自得所。我为一国主,难道不如鸟兽么?”夜郎自大。道裕知不可理喻,还报太宗。太宗即遣使问薛延陀,愿否同击高昌?薛延陀真珠可汗,答词恭顺,且请发兵为导。乃再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赍缯帛赐真珠,与商进取事宜。两下约定,唐俭等还朝,遂命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率师征高昌。
文泰闻唐师西来,尚侈然语国人道:“唐朝去我七千里,有二千里统是沙碛,毫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似烧,怎能骤然到此?前时我往见唐廷,眼见秦陇一带,城邑萧条,大非隋比。今来伐我,发兵过多,粮必不济,若止三万以下,我力尚足抵御,以逸待劳,坐乘敌敝,他若屯兵城下,不过二旬,食尽必走,我乃从后蹑击,定可得志。”计非不佳,奈不能久待何?遂安心待着,不加戒备。过了一二月,才有侦骑来报,唐兵已临碛石了。文泰尚未着忙,但问有若干人马?侦骑答称有十万人。文泰始觉心惊,便颤着道:“十万大兵,竟得深入么?这却如何是好?”何不再用前策?侦骑道:“有薛延陀兵为向导,是以来得迅速。”文泰益惧,急得不知所措,即日惹起大病,忽寒忽热,似醒非醒。这叫作寒风如刀,热风似烧。睡着帐中,说了一二日呓语,水米不沾,竟至气绝。子名智盛,平时本没有甚么才干,至此既要治丧,又要御敌,越弄得无法可施,那时也管不得什么存亡,只好料理丧事,再作计较。唐师进次柳谷,闻文泰已死,国中正在发丧,诸将请诸君集,拟乘丧袭击,君集道:“天子因高昌无礼,特遣我辈西征,若袭人墟墓,转觉师出无名,我军此时进去,正要堂堂正正,声罪致讨,才不愧为王师哩!”遂令将士伐鼓行军,进拔田城,掳男妇七千余口,又命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夤夜再进,击破高昌防兵,直抵都下。君集督军继至,把高昌都城围住。城中缒出虏使,入谒君集,并赍呈文书,君集启视,见上面写着: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
君集阅毕,便语来使道:“汝嗣主若能悔过,当束手出降,待他不死。”来使奉命出营,仍缒上城去。君集静待一日,未见智盛出降,乃令军士囊土填堑,越堑猛攻。城上矢石雨下,伤毙唐军数百人,君集特造巢车,高约十余丈,比城头还超过数尺,得以俯瞰城中,还击矢石,城内守卒,恟;惧得很。智盛还望西突厥来援,西突厥本与高昌协约,有急相助,至此曾发兵相救,因闻唐军大至,中道折回,害得智盛孤军无援,没奈何开了城门,出降军前,君集拘住智盛,复分兵略地,连下二十二城,收降八千四十六户,一万七千七百口,得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先是高昌曾有童谣云:“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至智盛出降,谣言始验。
捷书传达长安,太宗欲分土设官,列置州县,魏征入谏道:“陛下即位,文泰就来朝谒,近因骄倨不臣,抗阻西域贡献,乃兴师往讨。文泰身死,天罚已申,为陛下计,应抚他人民,存他社稷,立他子嗣,威德互施,方足柔远。今若以高昌土地,视为己利,改作州县,此后须千余人镇守,数千余人往来,每年供办衣资,远离亲戚,不出十年,陇右且空,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佐助中国,有损无益,臣窃为陛下不取哩。”当时未知殖民政策,故魏征之言如此。太宗不从,诏改高昌为西州,更在交河城内,建设安西都护府,留兵镇戍,召侯君集等还朝。君集虏高昌王智盛,及智盛弟智湛等,奏凯旋师。于是唐地东至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君集等班师入都,献俘观德殿,行饮至礼,大酺;三日。智盛兄弟,进谒太宗,跪伏请罪。太宗加恩赦宥,封智盛为左武卫将军,兼金城郡公,智湛为右武卫中郎将,兼天山郡公,总管侯君集以下,赏赍有差。
忽有弹章上陈,劾奏君集私取珍宝,配没妇女,并未上闻;将士等亦有盗窃罪,君集不自谨饬,所以不能禁制等语。太宗乃令君集诣狱对簿。中书侍郎岑文本谏道:“高昌昏迷不道,陛下命君集等往讨,得指日荡平,凯旋以后,所有将帅以下,悉蒙重赏,乃未逾旬日,便至属吏,虽君集等自罹国法,咎有所归,但恐海内人民,疑陛下录过遗功,转致懈体。臣闻命将出师,果能克敌,贪亦应赏;若至败绩,廉亦应诛。所以汉李广利陈汤,晋王浚及隋韩擒虎,均负罪名,人主因他有功,统加封赏。臣又闻兵志有言,使智使勇,使贪使愚,诚因古今将帅,不能无疵,全赖人君善为器使,方得利用。陛下今日,亦应舍瑕录长,原功宥罪,令君集等再升朝列,复备驱驰,是陛下能屈法加恩,君集等亦当知过益奋了。”太宗乃谢君集罪,释置不问。为下文君集怨望张本。既而又有人讦告万均,说他私奸高昌妇女,万均不服,有诏令万均与高昌妇女对质。魏征复入谏道:“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命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未免有亵国体,如事果属实,原足蒙羞,语出子虚,亦足贻笑。昔秦穆饮盗马士,楚庄赦绝缨罪,陛下道高尧舜,顾反不若两君么?”太宗感悟,乃将万均事搁置,不复提及。
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尒;,即尔字。从军西征,秋毫不取,及论功行赏,只受老弱敝旧,不及珍异,太宗嘉他廉慎,特赐以高昌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他本东突厥处罗可汗次子,率众内附,受封左骁卫大将军,得尚衡阳长公主,高祖第十三女,为驸马都尉,掌卫屯兵,至是复积功封毕国公。高昌既平,吐蕃赞普弃宗弄赞,赞普系吐蕃王号。慕唐威德,遣使入贡,且请和亲。吐蕃在吐谷浑西南,就是现今的西藏地方,源出西羌,或云为三苗遗裔,风俗与中国绝殊,自弃宗弄赞为吐蕃主,颇有智勇,威服四邻。太宗因他入贡,乃遣行人冯德遐,抚慰吐蕃。弄赞见了德遐,谓突厥吐谷浑,皆得尚中国公主,独吐蕃素来向隅,因请中国许婚,情愿多献金宝,德遐答称须归奏天子,候旨裁夺。弄赞乃更遣使臣,赍了表文,及许多珍玩,随德遐入朝。太宗阅过表文,见他意在求婚,亦不加可否。适值吐谷浑王诺曷钵,亦入觐唐廷,太宗与语吐蕃事。诺曷钵以吐蕃僻处,未识王化为词。太宗乃不许吐蕃和亲,遣还使人,使人返报弄赞,谓由吐谷浑王从中谗间,因罢婚议。弄赞大怒,即发兵击吐谷浑。诺曷钵正自唐归国,闻吐蕃大举来侵,自知力不能支,竟遁入青海北隅,民畜多为吐蕃所掠,吐蕃兵进破党项白兰诸羌,率众二十余万,进逼松州西境,击破唐都督韩威。太宗乃复遣侯君集为行军大总管。带同将军执失思力、牛进达刘简等,督步骑五万人,往讨吐蕃。吐蕃主弄赞,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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