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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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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宣旨传召长孙无忌褚遂良进来。”太子闻言,三脚两步的跑了出去,即令宫监往召无忌遂良,自己忙至媚娘卧室,见媚娘正在检点什物,忙个不了,便对她呜咽道:“卿竟甘心撇我么?”媚娘道:“主命难违,只好去了。”说到“了”字,已泪下如雨,语不成声。太子亦含泪道:“你如何自愿为尼?”媚娘道:“不照这般说,恐妾身要死别了。”太子暗暗点头。媚娘又接着道:“殿下果肯念妾,妾愿留身以待,所以甘作比丘。但恐殿下登基后,嫔嫱妃妾,美不胜收,未必再顾及妾了。”说至此,又扑簌簌的流下泪来。太子用手指天日道:“我若负卿,有如白日。”媚娘忙用言截住道:“殿下厚情,妾已领略了。但求一物为表记。”太子即从腰间解下一个九龙玉佩,递与媚娘。媚娘方在接受,忽有宫女趋入道:“万岁爷传宣殿下,请殿下快去应旨!”太子听了,也不暇与媚娘诀别,但说了“后会有期,务宜保重”二语,便急趋往御寝,甫至寝门,闻里面咭咭哝哝,料是长孙无忌褚遂良两人,与太宗谈话,隐隐有太宗声音道:“太子仁孝,愿卿等善为辅导。勿负朕言!”父之所爱亦爱之,应该称为仁孝。接着是两人同声遵旨。他即匆匆趋入,与两人行过了礼,站立一旁。但见太宗顾语道:“无忌遂良二卿,可以辅汝,汝不必忧。”又语遂良道:“无忌为朕尽忠,朕有天下,多出彼力,朕死后,勿令谗人从中媒孽,致害良臣。”语下为之黯然。随又传入宫监道:“武才人已出去么,你去传旨,叫她急速出宫,不必再来见朕。”宫监领旨自去。太宗又觉腹痛,呼号一会,眼中模模糊糊,仿佛有建成元吉等,前来索命,不禁叫了“啊哟”两字,竟晕厥过去,好容易叫他苏醒,遂令遂良草写遗诏,一面传入妃嫔等人,及太子妃王氏,同至榻前送终。遂良草就遗诏,呈上太宗过目。太宗略略一瞧,便交给无忌,并握太子手,且指太子妃,顾语无忌遂良道:“今佳儿佳妇,悉以付卿,”再欲续说,已是痰喘交壅,不复成语,少顷即撒手而逝,魂归地府去了。一代英雄,而今安在。享寿五十有三岁。
大众统欲举哀,无忌摇手道:“且慢且慢!”太子问为何事?无忌道:“这是行宫所在,不便治丧,请殿下速即还朝,召集百官奉迎先帝,方保无虞。”遂良也是赞成。太子乃出翠微宫,由卫士拥还大内。无忌遂良,把太宗遗骸,驾舆继返,当由太子率百官迎入,然后发丧,宣示遗诏,罢辽东兵备,与土木诸役,夷人入仕唐廷,及来京朝贡诸使臣,约数百人,俱闻丧恸哭,剪发勖妫二十三年的太宗皇帝,好算是秦汉以后,一个威德兼施的英主了。太子治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赐文武官各转一阶。史家因他后来庙号,叫作高宗,所以称为高宗皇帝。高宗进长孙无忌为太尉,召李世勣;入京,为开府仪同三司。未几,即加授左仆射,晋封司空,谨从太宗遗命,太宗名叫世民,崩后两字俱讳。世勣;遂将世字除去,单名为勣;。交代清楚。太宗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驾崩,八月安葬昭陵。番将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因受太宗恩遇,自请殉葬,高宗不许。这且甚是。惟蛮夷君长,历被先朝擒服,自颉利以下,共十四人,俱琢石为像,陪列陵旁。
越年改元永徽,立妃王氏为皇后。后系并州祁县人,便是同安长公主的侄孙女。同安长公主,即高祖妹,见第六回。长公主因王女婉淑,入白太宗,太宗乃聘为子妇。父名仁祐;,因女致贵,受职陈州刺史。高宗即位,王氏当然为皇后。仁祐;得晋封魏国公,母柳氏为魏国夫人。叙述特详,为后文废后伏案。坤闱正位,乾德当阳,加封褚遂良为河南郡公,令与长孙无忌左右辅政。进礼部尚书于志宁为侍中,太子少詹事张行成兼侍中,右庶子高季辅兼中书令。且每日引刺史十人入阁,问明百姓疾苦,商议兴革事宜,所以永徽初政,民俗阜安,颇有贞观遗风,到了秋季,又接右骁卫郎将高侃捷书,擒住突厥车鼻可汗,回应前文。盈廷庆贺。原来高侃受命出征,到了阿息山,车鼻可汗征召各部兵士,抵敌唐师,偏各部兵无一到来。车鼻孤掌难鸣,只好带了数百骑,仓皇遁去。高侃麾兵深入,至金山追及车鼻,车鼻从骑,大都骇散,单剩车鼻一人,由唐军活捉回来,当下奏凯还朝,献俘庙社及昭陵。高宗也想效法乃父,谢车鼻罪,拜为左武卫将军,且命突厥遗众,仍处郁督山下,特设狼山都督府,统辖蕃部,即命侃为卫将军,置单于瀚海二都护府。单于设三都督,分领十四州,瀚海设七都督,分领八州,各以原有部酋为都督刺史。于是东突厥诸部,尽为内臣。
惟西突厥已降复叛,又要劳动兵戈,先是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遣使请婚,事不果成。见第十九回。射匮亦无可奈何,仍然照常通使,唐廷也不复过问。既而叶护突厥官名。阿史那贺鲁,与射匮有嫌,率部归唐。太宗封为左卫将军,令居庭州莫贺城。嗣又设瑶池都督府,即以贺鲁为都督。贺鲁招集散亡,庐帐渐盛。至太宗驾崩,他竟阴蓄异图,欲袭取四庭二州。庭州刺史骆弘义,侦悉秘谋,急忙奏闻。高宗遣通事舍人乔宝明驰往慰抚,贺鲁因即变计,礼待宝明。俟宝明别归,竟袭击射匮可汗。射匮未曾预备,仓猝走死。贺鲁遂建牙千泉,自号沙钵罗可汗,并有射匮属部,且与前可汗乙毗咄陆连兵,势益强盛。西突厥别部数月处密,及西域诸国,亦多归附。贺鲁竟仗着兵力,进寇庭州,攻陷金岭城及蒲类县,杀掠数千人,高宗闻警,乃遣左武侯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侯将军萨孤吴仁为副,发泰成岐雍府兵三万人,及回纥兵五万骑,共讨贺鲁。兵至牢山,见前面有番兵扎住,总道是由贺鲁遣来,嗣由侦骑探悉,乃是处月部酋朱邪孤注。建方何力等,本拟慰抚处月等部,令贺鲁势孤易下,偏朱邪孤注先来出头,遂与他连战数次,孤注不能抵敌,夤夜遁走。建方亟令高德逸轻骑穷追,直达五百余里,方将孤注生擒了来,当由建方审问得实,立命斩首。正要乘胜进攻,忽由唐廷颁到诏旨,令建方等速即还朝,建方不敢逆命,只好班师。
看官道是何因?原来房玄龄次子遗爱,及妻室高阳公主,谋叛朝廷,竟闯出一场逆案来。遗爱及高阳公主,已见前回。高阳公主素为太宗所锺爱,自遗爱尚主后,亦得随邀宠眷,与他婿不同。无如儿女常态,往往恃宠成骄,积骄生悍,渐渐的纵欲败度,做出那不法的事情。玄龄嫡子遗直,早拜银青光禄大夫。遗直以遗爱尚主,愿将官职让与遗爱,太宗不许。玄龄殁后,公主唆使遗爱,与遗直分居,且反至太宗前谮诉遗直。遗直自去诉辩,太宗不直公主,竟召他入宫,痛骂一番,公主乃怏怏不乐。既而遗爱偕公主出猎,入憩佛庐,僧人辩机,貌颇伟晰,尤善逢迎,请公主在庐留宿。公主竟舍身布施,与辩机结成欢喜缘,这是唐朝家法,不足为怪,但遣爱同往出游,何故甘带绿头巾?另购二女陪侍遗爱,遗爱得了二妾,左抱右拥,其乐陶陶,还管什么公主?舍一得二,原是便宜。公主乐得与辩机肆淫,出入无忌,公然与夫妇一般,且赐辩机金宝神枕。辩机神昏颠倒,不知珍藏,竟被窃去,后来窃贼破案,搜出金宝神枕。当由问官讯鞫窃贼,供称向辩机处窃来。及传问辩机,辩机无从抵赖,实言为公主所赐。这事由御史纠劾,太宗自觉怀惭,也不欲问明案情,竟令将辩机处死,并密召公主身旁的奴婢,责之导主为非,杀毙了十余人。奴婢何辜,曷不自诛其女?公主不自知罪,反怨太宗多管闲帐,拆散露水鸳鸯。及太宗崩逝,虽然临丧送葬,毫无戚容,且从此益无忌惮,日夕图欢,浮屠智勖惠弘,方士李晃,均借谈仙说鬼为名,出入主第,还有高医托词诊脉,也得亲近芗泽,作了公主的面首,秽德彰闻,宫廷俱晓。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他恐事发受祸,暗嘱掖庭令陈元运侦察宫省祥,伺机谋变,一面劝遗爱联结薛万彻柴令武等人,拟奉荆王元景为帝,废去高宗。万彻曾尚高祖女丹阳公主,高祖第十五女。令武即柴绍子,也尚太宗女巴陵公主。太宗第七女。两人都拜驸马都尉,因与高宗不甚相协,所以愿与遗爱同谋。荆王元景,是高祖第七子,闻有帝位可居,也就随声附和。只遗直自恐受累,暗中通报无忌,无忌密报高宗,高宗即命无忌审查此案。高阳公主闻这消息,忙遣人诬告遗直,说他有谋反情事,待至无忌彻底查清,水落石出,遗直未尝谋反,遗爱及公主与薛万彻柴令武等,实有异图,于是密谋已泄,大狱遽兴,好几个要伏法受诛了。小子有诗叹道:
堂堂帝女竟无良,敢肆猖狂欲覆唐,
他日太平安乐事,祸阶都启自高阳。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事,均见后文。
毕竟几人受诛,且看下回续表。

太子可以烝;父妾,公主亦何不可私僧人?故祖宗贻谋,一或不善,子孙必尤而效之,且加甚焉。本回依史演述,事非虚诬,惟叙太子犯奸事,则以武媚娘为主体,媚娘不先勾引,则太子亦何敢下手?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叙公主犯奸事,则以房遗爱为主体,遗爱若善防闲,则公主亦何敢肆淫?纵妻犯奸,罪及乃夫,古今律意,有同然也。著书人推原祸始,于武媚娘房遗爱两人,隐加讥刺,非恕太子及公主,所以明女之为盅,夫之不纲,皆亡国败家之尤耳。读此书者顾可不知所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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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武昭仪还宫夺宠 褚遂良伏阙陈忠
    却说房遗爱及公主,反状确凿,当由长孙无忌报知高宗,高宗也顾不得手足私情,即令捕遗爱下狱,再令无忌等复讯。遗爱略有武力,毫无智谋,一经刑驱势迫,便把那串同谋反等人,和盘说出。偏无忌冷笑道:“我想与你同谋,恐尚不止此数人呢!”遗爱答言“没有。”无忌道:“荆王元景,地位疏远,尚想为帝,难道吴王恪等,独置身事外么?我劝你老实供招,如果有人主使,你罪可减轻,何苦随别人同死呢!”遗爱听了此言,还道无忌替他帮忙,教他牵入吴王恪,便好免死,因此随口承认,竟把吴王恪诬扳在内,谁知适中了无忌的诡计。原来太宗在日,因承乾被废,初欲立魏王泰,继欲立吴王恪均被无忌所阻,因此高宗得以嗣位。事见前文。魏王泰出徙均州,至贞观季年,始晋封濮王。高宗即位,诏令泰开府置官,未几,泰即病殁。幸亏早死。了过魏王泰。吴王恪有文武才,素孚众望,高宗任他为司空,且兼梁州都督。无忌恐恪得势,不免报复前嫌,遂思因事构陷,置恪死地,省得时刻豫防。可巧遗爱事泄,正好借刀杀人,把吴王恪牵连进去。当下锻炼成狱,呈上谳词,如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及荆王元景吴王恪等,皆坐罪当斩,高阳公主巴陵公主亦当赐死。惟丹阳公主已经身殁,无容议及。高宗览到此案。顾语群臣道:“遗爱等应坐死罪,俱可依谳,惟吾叔及兄,似应贷他一死。”兵部侍郎崔敦礼抗奏道:“陛下虽欲申恩,究竟不可枉法,如或谋反不诛,如何惩后?”想是无忌私党。高宗长叹数声,即照原谳下诏,遗爱令武万彻皆枭斩,元景恪及高阳巴陵两公主,均赐自尽。恪临死,大呼道:“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忠良,宗社有灵,应当族灭,勿谓福可长享呢!”为后文伏笔。无忌等还不肯罢休,且穷究余党,把江夏王道宗、执失思力宇文节等,均牵入遗爱案内,流戍岭表。罢房玄龄配享,玄龄嫡子遗直,贬为铜陵尉,还是纪念先勋,才得免死。是年睦州女子陈硕真,也想学高阳公主等人,造起反来,经婺州刺史崔义玄往讨,立即荡平,毋庸细表。何唐室女乱之多耶?
且说高宗嗣位三年,因王皇后未曾生男,无嫡嗣可立,未免踌躇。王皇后母舅柳奭;,替后设法,因后宫刘氏生子名忠,刘氏微贱,子若得立,必能亲后,乃遂与褚遂良韩瑗长孙无忌于志宁等,次第商量,请立忠为皇太子。高宗因敕行立储礼,并令忠归后抚育。后颇为惬意,惟尚有一事未安,后宫有一萧良娣,饶有姿色,为高宗所匿爱,册为淑妃,生子素节,因母得宠,受封雍王。王皇后妒上加妒,屡向高宗面前,谗间萧淑妃母子。萧淑妃有所闻知,怎肯忍受?免不得反唇相讥。高宗既不便袒后,又不便袒萧淑妃,真是左右为难。索性将两人言语,尽行撇开,自去访那心上人,寻欢作乐。时已三年服满,适当太宗忌日,高宗便亲往佛寺行香,他并非迷信佛法,为亲超荐,实在是去访那武媚娘,欲践当年宿约。为这一着,遂令绝大魔障,又进来扰乱宫闱。郑重言之。
武氏自出宫后,薙;去万缕情丝,颇欲一心念佛,无如春花秋月,处处恼人,良夜孤衾,时时惹恨,她哪里禁受得起?只好寻些野味,聊作充饥。凑巧白马寺中有一僧徒冯小宝,生得面目清秀,阳道伟岸,武氏遂与他勾搭上了,偷情送暖,又凑成一对秃头鸳鸯,所有前时宫中滋味,倒也置诸脑后。一日,闻御驾到来,不觉触着旧情,料知高宗此来,必非无因,遂打扮的簇簇新新,出门迎驾。史传中不载寺名,俗小说中或是感业寺,或说是兴龙寺,因无甚根据,故特从略。高宗下了銮舆,趋入寺中,但见桃花如旧,人面依然,不过少了一头凤髻,两鬓鸦鬟,此外的丰姿态度,一些儿没有减损,不由的悲喜交集,情不自胜,勉强对着三尊大佛,行过了香,遂令侍卫等在外候驾,自携武氏趋入云房。武氏叩头涕泣道:“陛下位登九五,竟忘了九龙玉环的旧约么?”高宗忙用手相搀,替她拭泪,且慰谕道:“朕何尝忘卿?只因丧服未满,不便传召,今特亲身到此,无非为卿起见,卿可即日蓄发,待朕召卿便了。”武氏才收泪道:“陛下果不弃葑菲,尚有何言?”说毕,即轻轻的坐在高宗膝上,追叙三年间的苦况。说一句,滴一粒珠泪,惹得高宗亦呜咽起来。武氏见高宗伤感,又换了一副面目,放出一种柔媚态度,险些儿把高宗的身体,都熔化在武媚娘身上,若非青天白日,几乎便兴雨布云。高宗又温存数语,硬着头皮,趋出云房,乃传呼侍卫等人,上舆而去。临行时尚回顾武氏数次,武氏也俏眼相对,待至两下远隔,方各归休。
高宗返入宫中,随时记着武氏,几乎有忘餐废寝的样子。王皇后从旁瞧着,料知高宗定有他意,遂婉言盘问,高宗不能隐讳,即与后说出实情,后毫不阻止,反一力撺掇高宗,速召武氏入宫。看官试想!高宗宠一萧淑妃,王皇后尚终日吃醋,难道与武氏有宿世缘,所以亟愿召入么?原来王皇后的意思,以为武氏一入,萧淑妃必然失宠,仇人多一敌手,自己增一臂助,也是一条离间计,因此故意怂恿,极表欢迎。错了错了。高宗大喜,时常令内侍往探武氏,蓄发能否少长?说也奇怪,武氏蓄发未几,即复双鬟委绿,两鬓曳青,少许添些假髢;,盘成云髻,居然与在宫时候,仿佛无二。当下别了情僧冯小宝,与他订后会期。又伏下文。乃随着内侍入宫,拜见高宗。高宗见她丰容盛鬋;,愈觉心喜,便引她往见王皇后。皇后竟含笑相迎,武氏忙即跪下,接连磕头,慌得皇后答礼不迭,口中说了许多谦词。武氏也恭维了好几语。两人都是做作,好看煞人。皇后就命在正宫左侧居住,且拨了若干宫婢,伺候朝夕,到了傍晚,且为高宗贺喜,武氏接风。高宗上坐,武氏下坐,皇后旁坐相陪,殷勤笑语,脱略形骸。武氏却佯作恭谨,一些儿不敢放肆,等到酒阑席散,皇后归宫,高宗即拥武氏入帏,这一夜的凤倒鸾颠,比那当年偷奸时,情形迥不相同。前时是喜中带惧,此时是乐极无忧。况兼这武氏性等媚猪,就使英明如太宗,也要受她盅惑,还要论什么高宗呢?高宗既纳武氏,越瞧越爱,越爱越怜。不知将如何待她,方算安心。还有王皇后在旁说项,日日赞美这武媚娘,称她如何殷勤,如何温恭,更令高宗喜欢不置,即进封武氏为昭仪。只萧淑妃增一劲敌,免不得恨中增恨,愁上加愁,武氏一味巴结皇后,看萧淑妃不在眼中,萧淑妃忿极上诉,高宗全然不睬,且把她冷淡下去。武氏既挤倒一个萧淑妃,便想进一层下手,这进一层做法,就是要扳倒皇后了。
王皇后待遇宫人,不甚有恩。母柳氏出入宫中,自以身为后母,不必多拘礼节,因此尚宫女官名。以下,往往退后有言。武氏即乘间设法,先将尚宫等人,加意笼络,每得赏赐,悉数分遗,宫人当然感激,甘为武氏爪牙,武氏遂令她伺察皇后,后有举动,无不得闻。构陷萧淑妃,用上交策。构陷王皇后,用下交策。武氏之狡狯极矣。怎奈皇后所为,没甚逾法,一时无可借口,不得已静心待着,永徽五年闰四月,高宗幸九成宫,夜间大雨如注,连宵不绝。到了黎明,山水骤下,冲入宫门,卫士统皆骇走,郎将薛仁贵道:“天子有急,敢怕死么?”即登门上横木,大呼水至,传警宫内。高宗闻声趋出,忙升高避水。俄而水势愈涨,泛滥寝殿中,漂溺至三千余人。既而恒州又报大水,因滹沱河溢,亦漂溺至五千余家。史称洪水泛滥,为武氏入宫预警,故连类书之。高宗已耽情声色,不暇顾及天变,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也未闻奏请修省,所以大水为灾,只晦气了若干臣民,宫廷里面,简直如没事一般。会武昭仪身怀六甲,满望生一麟儿,不意竟产下一女,重阴固沍;,宜乎生女。武氏大失所望,继思生女无用,索性在女婴身上,想出那构陷皇后的法儿来。一日,在宫闲坐,忽报皇后驾到。武氏急叫过宫女,密嘱数语,自己竟闪入侧室躲了。王皇后趋入西宫,众宫女相率跪迎,王皇后问及武氏,宫女答言往御园采花,想是就来。后乃随便就坐,蓦听床上有呱呱声,又复起身近床,抱起武氏所生的女儿,抚弄一回。从来自己无子的人,最喜欢是婴孩,一经怀抱,比自己所生的还要怜爱,那女孩得她摩弄,改哭为笑,好一歇,又复沈沈睡去。王皇后因仍将她放下,用被盖好,见武氏尚未到来,不及等待,乃出宫自去。
武氏闻皇后已回,就从侧室出来,悄悄的到了床前,启被瞧着,那女孩正睡得很熟,她竟狠了心肠,咬定牙齿,提起两手,扼住女喉,可怜这女孩被扼,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四肢一抖,便即气绝。忍哉武氏。武氏仍用被盖上,专待高宗驾到。高宗每日退朝,必至武氏处谈情,不到半刻,即见驾临。武氏拈着花朵,迎高宗入宫。高宗笑语武氏道:“美人爱花,约有同性,惟以花比卿,花似尚有惭色哩。”武氏亦微哂道:“天语温褒,妾何敢当?不过妾素有癖爱,所以正从御园采花,恭候御驾。”高宗便不复答言,随目注床内道:“女儿尚熟睡么?”武氏道:“熟睡已多时,此时谅好醒了。”便令侍女去抱女孩,侍女启被一瞧,吓得半晌不能出声。武氏催着道:“莫非还是睡着,如何不把她抱来?”侍女才说了一个“不”字。武氏佯作不解,自往床前去抱女孩,手甫及尸,口已先号,惹得高宗也为惊疑,近床细瞧,那婴儿已变作死孩,忍不住几点痛泪。武氏哭问侍女道:“我往御园采花,不过隔了片刻,好好一个女婴儿,为何竟致闷死?莫非你等与我有仇,谋死我女么?”众侍女慌忙跪下,齐称不敢。武氏又道:“你等若都是好人,难道是有鬼么?”众侍女道:“只有正宫娘娘到此一行,曾见她坐床抚摩,过一歇便去了。”武氏便顿足大哭,带泣带语,声声怨着王皇后。高宗却沉着脸道:“皇后未必下此辣手,卿休怀疑!”武后听了此言,命宫女退出户外,呜呜咽咽的诉说后过,一番蜚语诬蔑,煽动高宗怒容,不由的大声道:“如此悍妇,天理难容,若非卿言,朕尚似做梦一般,朕决意将她废去便了。”武氏又故作惧色,忙向高宗摇手,且说道:“废后是何等大事,陛下不应为了妾言,孟浪举事。且盈廷大臣,没人晓得内情,岂有不出来谏阻?还请陛下三思,宁可逐妾,不可废后。”一步逼进一步,语语刻毒。高宗道:“只有长孙太尉,是朕母舅,且亲受先考顾命,朕当向彼一商,便可解决了。”武氏看高宗已是决意,便欲随高宗同往。迫不及待。高宗当然应允,即于是夕黄昏,挈武氏乘着便辇,偕至太尉长孙无忌第中。
无忌闻高宗猝至,不知为着甚么事情,一时无从推测,只好亟正衣冠,出门恭迎。高宗携武氏下辇,同趋入门。无忌随步而入,因有武氏随驾,只好呼令妻妾,出厅相陪。彼此闲谈多时,高宗并无归意。无忌满腹狐疑,又不便令他虚坐,当下设宴款待,由高宗特旨,令男女合席欢饮,无忌不好违慢,便遵旨列坐。酒过数杯,武氏问及无忌嗣子。无忌即出令拜见,长子名冲,已任秘书监,此外尚有庶子三人,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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