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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侠五义-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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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忽听甘婆从外角门进来,拿着包裹,笑嘻嘻的道:“我的儿呀,活该我母女要发财了。这包裹比方才那包裹尤觉沉重,快快收起来,帮着为娘的打发他们上路。”口内说着,眼儿却把玉兰一看。见玉兰面向里,背朝外,也不答言,也不接包裹。甘婆连忙将包裹放下,赶过来将玉兰一拉,道:“我的儿,你又怎么了?”谁知玉兰已然哭的泪人儿一般。婆子见了,这一惊非小,道:“哎哟!我的肉儿,心儿,你哭的为何?快快说与为娘的知道,不是心里又不自在了?”说罢,又用巾帕与玉兰拭泪。玉兰将婆子的手一推,悲切切的道:“谁不自在了呢?”婆子道:“既如此,为何啼哭呢?”玉兰方说道:“孩儿想爹爹留下的家业,够咱们娘儿两个过的了。母亲务要作这伤天害理的事作什么?况且爹爹在日,还有三不取:僧道不取,囚犯不取,急难之人不取。如今母亲一概不分,只以财帛为重。倘若事发,如何是好?叫孩儿怎不伤心呢。”说罢,复又哭了。
婆子道:“我的儿,原来为此。你不知道为娘的也有一番苦心,想你爹爹留下家业,这几年间坐吃山空,已然消耗了一半,再过一二年也就难以度日了。再者你也不小了,将来陪嫁妆奁,那不用钱呢。何况我偌大年纪,也不弄下个棺材本儿么?”玉兰道:“妈妈也是多虑。有说有的话,没说没的话。似这样损人利己,断难永享,而且人命关天的,如何使得?”婆子道:“为娘的就做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好孩子!你帮了妈妈去。”玉兰道:“母亲休要多言。孩儿就知恪遵父命。那相公是急难之人,这样财帛是断取不得的。”甘婆听了犯想道:“闹了半天,敢则是为相公。可见他人大心大了。”便问道:“我儿,你如何知那相公是急难之人呢?”玉兰道:“实对妈妈说知:方才孩儿已然悄到窗下看了,见他愁容满面,饮食不进,他是有急难之事的,孩儿实实不忍害他。孩儿问母亲将来倚靠何人?”甘婆道:“哎哟!为娘的又无多余儿女,就只生养了你一个,自然靠着你了。难道叫娘靠着别人不成么?”玉兰道:“虽然不靠别人,难道就忘了半子之劳么?”
一句话提醒了甘婆,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呀,我正愁女儿没有人家,如今这相公生的十分俊美,正可与女儿匹配。我何不把他作个养老女婿,又完了女儿终身大事,我也有个倚靠,岂不美哉?可见‘利令智昏’,只顾贪财,却忘了正事。”便嘻嘻笑道:“亏了女儿提拨我,险些儿错了机会。如此说来,快快把他救醒,待为娘的与他慢慢商酌——只是不好启齿。”玉兰道:“这也不难。莫若将上房的客官也救醒了,只认做合他戏耍,就烦那人替说,也免得母亲碍口,岂不两全其美么?”甘婆哈哈笑道:“还是女儿有计算。快些走吧,天已三鼓了。”玉兰道:“母亲还得将包裹拿着,先还了他们。不然,他们醒来时不见了包裹,那不是有意图谋了么?”甘婆道:“正是,正是。”便将两个包裹抱着,执了灯笼,玉兰提了凉水。
母女二人出了角门,来到前院,先奔西厢房,将包裹放下。见相公伏几而卧,却是饮的酒少之故。甘婆上前轻轻扶起。玉兰端过水来,慢慢灌下,暗将相公着实的看了一番,满心欢喜。然后见仆人已然卧倒在地,也将凉水灌下。甘婆依然执灯笼,又提了包囊。玉兰拿着凉水,将灯剔亮了,临出门时,还回头望了一望,见相公已然动转。连忙奔到上房,将蒋平也灌了凉水。玉兰欢欢喜喜,回转后面去了。
且说蒋平饮的药酒工夫大了,已然发散,又加灌了凉水,登时苏醒,拳手伸腿,揉了揉眼,睁开一看,见自己躺在地下。再看桌上灯光明亮,旁边坐着个店妈妈,嘻嘻的笑。蒋平猛然省悟,爬起来道:“好呀!你这婆子不是好人,竟敢在俺跟前弄玄虚,也就好大胆呢。”婆子“噗哧”的一声笑道:“你这人好没良心,饶把你救活了,你反来嗔我。请问你既知玄虚,为何入了圈套呢?你且坐了,待我细细告诉你:老身的丈夫名唤甘豹,去世已三年了,膝下无儿,只生一女。……”蒋平道:“且住。你提甘豹,可是金头太岁甘豹么?”甘婆道:“正是。”蒋平连忙站起,深深一揖,道:“原来是嫂嫂,失敬了。”甘婆道:“客官如何如此相称?请道其详。”蒋平道:“小弟翻江鼠蒋平。甘大哥曾在敝庄盘桓过数日,后来又与白面判官柳青劫掠生辰黄金,用的就是蒙汗药酒。他说还有五鼓鸡鸣断魂香,皆是甘大哥的传授。不想大哥竟自仙逝,有失吊唁,望乞恕罪。”说罢,又打一躬。甘婆连忙福了一福,道:“惭愧,惭愧。原来是蒋叔叔到了。恕嫂嫂无知,体要见怪。亡夫在日,曾说过陷空岛的五义,实实令人称羡不尽。方才叔叔提的柳青,他是亡夫的徒弟。自从亡夫去世,多亏他殡殓发送,如今还时常的资助银两。”
蒋平道:“方才提膝下无儿,只生一女。侄女有多大了?”甘婆道:“今年十九岁,名唤玉兰。”蒋平道:“可有婆家没有?”甘婆道:“并无婆家。嫂嫂意欲求叔叔作个媒的,不知可肯否?”蒋平道:“但不知要许何等样人家?”甘婆道:“好叫叔叔得知,远在天涯,近在飓尺。”就将投宿主仆已然迷倒的事说了。“是女儿不依,劝我救醒。看这相公甚是俊美,女儿年纪相仿。嫂嫂不好启齿,求叔叔作个保山如何?”蒋平道:“好呀!若不亏侄女劝阻,大约我等性命休矣。如今看着侄女分上,且去说说看。——但只一件,小弟自进门来,蒙嫂嫂踢了一杯问酒,到了此时也觉饿了。可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呢?”甘婆道:“有,有,有。待我给你收拾饭食去。”蒋平道:“且说下,说的事成与不成,事在两可,好歹别因不成了,嫂嫂又把那法子使出来了,那可不是玩的。”甘婆哈哈笑道:“岂有此理!叔叔只管放心吧。”甘婆子上后面收拾饭去了。
不知亲事说成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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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回 骗豪杰贪婪一万两 作媒妁认识二千金
且说甘婆去后,谁知他二人只顾在上房说话,早被厢房内主仆二人听了去了,又是欢喜,又是愁烦。欢喜的是认得蒋平,愁烦的是机关泄露。你道此二人是谁?原来是凤仙秋葵姊妹两个,女扮男妆,来到此处。
自从沙龙沙员外拿住金面神蓝骁,后来起解了,也就无事了。每日与孟杰焦赤史云等游田射猎,甚是清闲。一日,本县令尹忽然来拜,声言为访贤而来,襄阳王特请沙龙作个领袖,督率乡勇操演军务。沙员外以为也是好事,只得应充。到了县内,令尹待为上宾,优隆至甚,隔三日设一小宴,十日必是一大宴。慢说是沙员外自以为得意,连孟杰焦赤俱是望之垂涎,真是“君子可欺以其方”。
那知这令尹是个极其奸猾的小人,皆因襄阳王知道沙龙本领高强,情愿破万两黄金,拿获沙龙,与蓝骁报仇。偏偏的遇见了这贪婪的赃官,他道:“拿沙龙不难,只要金银凑手,包管事成。”奸王果然如数交割。他便设计将沙龙诓上圈套。
这日正是大宴之期,他又暗设牢笼,以殷勤劝酒为题,你来敬三杯,我来敬三杯。不多的工夫,把个沙龙喝的酩酊大醉,步履艰难,便叫伴当回去,说:“你家员外多吃了几杯,就在本县堂斋安歇。明早还要操演军务。”又赏了伴当几两银子,伴当欢欢喜喜回去。就是孟焦二人也习以为常,全不在意。他却暗暗将沙龙交付来人,连夜押解襄阳去了。
后来焦孟二人见沙龙许多日期不见回来,便着史云前去探望几次,不见信息,好生设疑。一时惹恼了焦赤性儿,便带了史云猎户人等闯到公堂厮闹。谁知人人皆说县宰因亲老告假还乡,已于三日前起身了。又问沙龙时,早已解到襄阳去了。焦赤听了急得两手扎煞,毫无主意。纵要闹,正头乡主已走,别人全不管事的。只得急急回庄,将此情节告诉孟杰。孟杰也是暴跳如雷。登时传扬,里面皆知,凤仙秋葵姊妹哭个不了。幸亏凤仙有主意,先将孟杰焦赤二人安置,恐他二人粗卤生出别的事来,便对二人说道:“二位叔父不要着急,襄阳王既与我父作对,他必暗暗差人到卧虎沟前来图害,此庄却是要紧的。我父亲既不在家,全仗二位叔父支持,说不得二位叔父操劳,昼夜巡察,务要加意的防范,不可疏懈。”孟焦二人满口应承。只有昼夜保护此庄,再也不生妄想了。
后来凤仙却暗暗使得用之人,到了襄阳打听。幸喜襄阳王爱沙龙是一条好汉,有意收伏,不肯加害,惟有囚禁而已。差人回来将此情节说了,凤仙姊妹心内稍觉安慰,复有思忖道:“襄阳王作事这等机密,大约欧阳伯父与智叔父未必尽知其详,莫若我与妹子亲往襄阳走走。倘能见了欧阳伯父与智叔父,那时大家商议,搭救父亲便了。”主意已定,暗暗与秋葵商议。秋葵更是乐从,便说道:“很好。咱们把正事办完了,顺便到太守衙门再看看牡丹姐姐,我还要与干娘请请安呢。”凤仙道:“只要到了那里,那就好说了。但咱如何走法呢?”秋葵道:“这有何难呢。姐姐扮作相公,充作姐夫,就算艾虎;待妹子扮作个仆人跟着你,岂不妥当么?”凤仙道:“好是好,只是妹妹要受些屈了。”秋葵道:“这有什么呢。为救父亲,受些屈也是应当的,何况是逢场作戏呢。”二人商议明白,便请了孟焦二位,一五一十俱备说明,托他二人好好保守庄园,又派史云急急赶到茉花村,惟恐欧阳伯父还在那里,尚未起身,约在襄阳会齐。诸事分派停妥,他二人改扮起来,也不乘马,惟恐犯人疑忌,仿佛是闲游一般。亏得他姐妹二人虽是女流,却是在山中行围射猎惯的,不至于鞋弓袜小,寸步难行。在路行程,非止一日。这天恰恰行路迟了,在妈妈店内,虽被甘婆用药酒迷倒,多亏玉兰劝阻搭救。
且说凤仙饮水之后,即刻苏醒。睁眼看时,见灯光明亮,桌上菜蔬犹存,包裹照旧,自己纳闷道:“我喝了两三口酒,难道就喝醉了不成?”正在思索,只见秋葵张牙欠口,翻身起来,道:“姐姐,我如何醉倒了呢?”凤仙摆手道:“你满口说的是什么!”秋葵方才省悟,手把嘴一握,悄悄道:“幸亏没人。”凤仙将头一点,秋葵凑到跟前。凤仙低言道:“我醉的有些奇怪,别是这酒有什么缘故吧?”秋葵道:“不错。如此说来,这不是贼店么?”凤仙道:“你听!上房有人说话。咱们悄地听了,再做道理。”因此姊妹二人来至窗下,将蒋平与甘婆的说话,听了个不亦乐乎。急急回转厢房,又是欢喜,又是愁烦。忽听窗外脚步声响,是蒋爷与马添草料,奔了碾台儿去了。凤仙道:“等蒋叔父回来,便唤住,即速请进。”秋葵即倚门而待。
少时,蒋平添草回来。秋葵便唤道:“蒋叔请进内屋坐。”只这一句,把个蒋平吓了一跳,只得进屋。又见一个后生,迎头拜揖,道:“侄儿艾虎拜见。”蒋爷借灯光一看,虽不是艾虎,却也面善,更觉发起怔来了。秋葵在旁道:“他是凤仙,我是秋葵,在道上冒了艾虎的名儿来的。”蒋爷在卧虎沟住过,俱是认得的,不觉诧异道:“你二人如何来到此处呢?”说罢,回身往外望一望。凤仙叫秋葵在门前站立,如有人来时,咳嗽一声。方对蒋爷将父亲被获情节略说梗概,未免的泪随语下。蒋平道:“且不必啼哭。侄女仍以艾虎为名,同我到上房。”说毕,和凤仙来到明间坐下,秋葵一同来到上房。
忽见甘婆从后面端了小菜杯箸来,见蒋爷已将那厢房主仆让到上屋明间,知道为提亲一事,便嘻嘻笑道:“怎么叔叔在明间坐么?”蒋爷道:“明间宽阔豁亮。嫂嫂且将小菜放下,过来见了。这是我侄儿艾虎,他乃紫髯伯的义儿,黑妖狐的徒弟。”甘婆道:“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就是欧阳爷智公子,亡夫俱是好相识。原来是他二位义儿高徒,怪道这样的英俊呢。相公休要见怪,恕我无知,失敬了!”说罢,福了一福。凤仙只得还了一揖,连称:“好说!不敢!”秋葵过来,将桌子帮着往前搭了一搭。甘婆安放了小菜,却是两分杯著:原来是蒋爷一分,自己陪的一分。如今见这相公过来,转身还要取去。蒋爷道:“嫂嫂不用取了,厢房中还有两分,拿过来岂不省事。不过是嫂嫂将酒杯洗净了,就不妨事了。”甘婆瞅了蒋平一眼,道:“多嘴讨人嫌呀!”蒋平道:“嫂嫂嫌我多嘴,回来我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甘婆笑道:“好叔叔,你说吧!嫂嫂多嘴不是了。”笑着,端菜去了。这里蒋爷悄悄的问了一番。
不多时,甘婆端了菜来,果然带了两分杯奢,俱各安放好了。蒋爷道:“贤侄,你这尊管,何不也就叫他一同坐了呢?”甘婆道:“真个的又没有外人,何妨呢。就在这里打横儿,岂不省了一番事呢!”于是蒋平上座,凤仙次座,甘婆主座相陪,秋葵在下首打横。甘婆先与蒋爷斟了酒,然后挨次斟上,自己也斟上一杯。蒋平道:“这酒喝了,大约没有事了。”甘婆笑道:“你喝吧。不怪人家说你多嘴。你不信,看嫂嫂喝个样儿你看。”说着,端起来,“吱”的一声就是半杯子,蒋平笑道:“嫂嫂你不要喉急,小弟情愿奉陪。”又让那主仆二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凤仙秋葵俱备喝了一口,甘婆复又斟上。这婆子一壁殷勤,一壁注意在相公面上,把个凤仙倒瞅的不好意思了。
蒋平道:“嫂嫂,我与艾虎侄儿相别已久,还有许多言语细谈一番。嫂嫂不必拘泥,有事请自尊便。”甘婆听了,心下明白,顺口说道:“既是叔叔要与令侄攀话,嫂嫂在此反倒搅乱清谈。我那里还吩咐你侄女作的点心羹汤,少时拿来,外再烹上一壶新茶如何?”蒋平道:“很好。”甘婆又向凤仙道:“相公,夜深了,随意用些酒饭,休要作客,老身不陪了。”凤仙道:“妈妈请便,明日再为面谢。”甘婆道:“好说,好说。请坐吧。”秋葵送出屋门。甘婆道:“管家,让你相公多少吃些,不要饿坏了。”秋葵答应,回身笑道:“这婆子竟有许多唠叨。”蒋爷道:“你二人可知他的意思么?”秋葵道:“不用细言,我二人早已俱听明白了。”凤仙努嘴道:“悄言,不要高声。”蒋平道:“既然听明,我也不必絮说。侄女的意下如何呢?”凤仙道:“侄女是个女子,怎么成呢?”蒋平道:“若论此女,我知道的。当初甘大哥在日,我们时常盘桓,提起此女来,不但品貌出众,而且家传的一口飞刀,甚是了得。原要与卢大哥攀亲,不如替卢珍侄儿定下吧。”
正在谈论,果然甘婆端了羹汤点心来,又是现烹的一壶新茶,还间:“要什么不要?”蒋爷道:“已足够了,嫂嫂歇歇吧。”甘婆方转身回到后面去了。凤仙问蒋平因何到此,蒋爷将往事说了一遍,又言:“与侄女在此,遇的很巧。明日同赴陈起望,你欧阳伯父智叔父丁二叔父等俱在那里,大家商议搭救你父亲便了。”凤仙秋葵深深谢了。真是事多话长,整整说了一夜。
天光发晓,甘婆早已出来张罗。蒋平把艾虎已经定了亲,想替卢珍侄儿定下这头婚事对甘婆说了,待向卢爷谈过后即来纳聘。甘婆听了也自欣喜。又见蒋爷打开包囊,取出了二十两银,道:“大哥仙逝,未能吊唁。些须薄意,聊以代格。”甘婆不能推辞,欣然受了。凤仙叫秋葵拿出白银一封,道:“妈妈将此银收下,作为日用薪水之资。以后千万不要做此暗昧之事了。”一句话说的甘婆满面通红,无言可答,只是说道:“相公放心。如此厚贶,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权且存留就是了。”说罢,就福了一福。
此时蒋平已将坐骑备妥,连凤仙的包裹俱备扣备停当,拉出柴扉,彼此叮咛一番。甘婆又指引路径,蒋平等谨记在心,执手告别,直奔陈起望的大路而来。
未知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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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回 陷御猫削城入水面 救三鼠盗骨上峰头
且说蒋平因他姊妹没有坐骑,只得拉着马一同步行。刚走了数里之遥,究竟凤仙柔弱,已然香汗津津,有些娇喘吁吁。秋葵却好,依然行有余力。蒋平劝着凤仙骑马歇息。凤仙也就不肯推辞,搂过丝缰,上马缓辔而行。蒋爷与秋葵慢慢随后步履。又走了数里之遥,秋葵步下也觉慢了。蒋爷是昨日泄了一天肚,又熬了一夜,未免也就出汗。因此找了个荒村野店,一壁打尖,一壁歇息。问了问陈起望,尚有二十多里。随意吃了些饮食,喂了坐骑,歇息足了。天将挂午,复又起身,仍是凤仙骑马。及至到了陈起望,日已斜西。来到庄门,便有庄丁问了备细,连忙禀报。
只见陆彬鲁英迎接出来,见了蒋平,彼此见礼。鲁英便问道:“此位何人?”蒋爷道:“不必问,且到里面自然明白。”于是大家进了庄门,早见北侠等正在大厅的月台之上恭候。丁二爷问道:“四哥如何此时才来?”蒋爷道:“一言难尽。”北侠道:“这后面是谁?”蒋爷道:“兄试认来。”只见智化失声道:“哎哟!侄女儿为何如此妆束?”丁二爷又说道:“这后面的也不是仆人,那不是秋葵侄女儿么?”大家诧异。陆鲁二人更觉愕然。蒋爷道:“且到厅上,大家坐了好讲。”进了厅房,且不叙座。凤仙就把父亲被获,现在襄阳王那里囚禁。“侄女等特特改妆来寻伯父叔父,早早搭救我的爹爹要紧。”说罢,痛哭不止。大家惊骇非常,劝慰了一番。陆彬急急到了后面,告诉鲁氏,叫他预备簪环衣服,又叫仆妇丫环将凤仙姊妹请至后面,梳洗更衣。
这里众人方问蒋爷道:“如何此时方到?”蒋平笑道:“更有可笑事。小弟却上了个大当。”大家问道:“又是什么事?”蒋爷便将妈妈店之事述说一番,众人听了笑个不了。其中多有认得首豹的,听说亡故了,未免又叹息一番。蒋爷往左右一看,问道:“展大哥与我三哥怎么还没到?”智化道:“并未曾来。”
正说之间,只见庄丁进来禀道:“外面有二人说是找众位爷们的。”大家说道:“他二人如何此时方到呢?快请!庄丁转身去不多时,众人才要迎接,谁知是跟展爷徐爷的伴当,形色仓皇。蒋爷见了,就知不妥,连忙问道:“你家爷为何不来?”伴当道:“四爷,不好了!我家爷们被钟雄拿去了。”众人问道:“如何会拿了去呢?”展爷的伴当道:“只因昨晚徐三爷要到五峰岭去,是我家爷拦之再三,徐三爷不听,要一人单去。无奈何,我家爷跟随去了,却暗暗吩咐叫小人二人暗暗瞧望:‘倘能将五爷骨殖盗出,事出万幸;如有失错之时,你二人收拾马匹行李,急急奔陈起望便了。’谁知到了那里,徐三爷不管高低,硬往上闯。我家爷再也拦挡不住。刚然到了五峰岭上,徐三爷往前一跑,不想落在堑坑里面。是我家爷心中一急,原要上前解救,不料脚下一跳,也就落下去了。原来是梅花堑坑。登时出来了多少喽兵,用挠钩套索将二位爷搭将上来,立刻绑缚了。众喽兵声言必有余党,快些搜查。我二人听了,急跑回寓所,将行李马匹收拾收拾,急急来到此处。众位爷们早早设法搭救二位爷方好。”众人听了,俱各没有主意。智化道:“你二人且自歇息去吧。”二人退了下来。
此时厅上已然调下桌椅,摆上酒饭。大家入座,一壁饮酒,一壁计议。智化问陆彬道:“贤弟,这洞庭水寨广狭可有几里?”陆彬道:“这水寨在军山内,方圆有五里之遥。虽称水寨,其中又有旱寨,可以屯积粮草。似这九截松五峰岭,仅是水寨之外的去处。”智化又问道:“这水寨周围可有什么防备呢?”陆彬道:“防备的甚是坚固。每逢通衢之处,俱有碗口粗细的大竹栅一座竹城。此竹见水永无损坏。纵有枪炮,却也不怕;倒是有纯钢利刃可削的折,余无别法。”蒋平道:“如此说来,丁二弟的宝剑却是用着了。”智化点了点头,道:“此事须要偷进水寨,探个消息方好。”蒋平道:“小弟同丁二弟走走。”陆彬道:“弟与鲁二弟情愿奉陪。”智化道:“好极。就是二位贤弟不去,劣兄还要劳烦。什么缘故呢?因你二位地势熟识。”陆彬道:“当得,当得。”回头吩咐伴当预备小船一只,水手四名,于二鼓起身,伴当领命,传话去了。
蒋平又遭:“还有一事,沙员外又当怎么样呢?”智化道:“据我想来,奸王囚禁沙大哥,无非使他归服之意,决无杀害之心。我明日写封书信暗暗差人知会沈仲元,叫他暗中照料,待有机缘,得便救出,也就完事了。”大家计议已定。饮酒吃饭已毕,时已初鼓之半。
丁蒋陆鲁四位收拾停当,别了众人,乘上小船。水手摇桨,荡开水面,竟奔竹城而来。此时正在中秋,淡云笼月,影映清波,寂静至甚。越走越觉幽僻,水面更觉宽了。陆彬吩咐水手往前摇,来到了竹城之下。陆彬道:“住桨。”水手四面撑住。陆彬道:“蒋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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