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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纪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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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果然就不紧张了,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久远往事被重拾出来,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和寻常人家的小姐弟也没什么不同,刘彻会跟在后面不停地叫她‘阿娇姐,阿娇姐。’自己比刘彻大几岁,又高,跑得又快,经常要欺负他一下……

刘彻坐在宣室中微有些后悔,他刚才听小黄门来禀报说,废后恳请陛下看在以前夫妻之情的份上再见她一面时,心一软就答应了,其实随便想想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阿娇还一定要自己见她一面,无外乎是哭骂,或者是求恳,哪一样都是自找麻烦。

不过既然已经派人去宣了,那就见见吧,阿娇到底和后宫那些女子不一样,阿娇还是他的表姐。如果没有阿娇和馆陶长公主的支持,这皇位还真的未必能到他的手里,这一点刘彻虽然从来不愿多想,可事实确实如此,他也没必要自欺。

有小内监躬身进来禀报,“陈氏到了。”

刘彻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一个苗条的女子,一身素服,款步走了进来,乌黑的头发简单梳成了一个坠马髻,上面簪着一支单颗的珠钗,浑身上下就再无其它装饰了,看着十分的干净素雅。

“臣妾见过陛下。”陈娇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这时已经不能再自称‘臣妾’才对,连忙改口,“哦,不对,是臣女见过陛下。”

“听说你非得要再见寡人一面,还想说什么就赶紧说罢。”刘彻既然已经下决心废后,就自然不会再讲什么旧情,一边上下打量着阿娇这个不多见的造型,一边开口问道。

陈娇稍稍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刘彻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连忙有低下头来,这表弟可真够直来直去的,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现在肯拨冗见自己这下堂妇就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自然没有必要再客气寒暄,还是赶紧该说什么说什么吧。

“陛下,以前是我不懂事,总要任性妄为,搅得后宫不宁不说,还会要惹得你厌烦,陛下治理天下,政务繁忙本就够辛苦的了,我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现在回头想想常要惭愧不已。所以陛下收回我的玺绶,命臣女退居长门宫,臣女不敢有丝毫怨言,定当在长门修心养心,反思己过。只是臣女还有父母家人牵挂于心,因此斗胆想请陛下开恩,能准我每月回家探望一两次。”

刘彻没见过这样谦恭的阿娇,很想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来了个冒名顶替的。暗道,她难道是被打击太过,所以神志错乱了?可是这话听着条理清楚应该是没疯啊。

没有意料中的哭闹,怒骂,指责他负心薄幸,反而看到这么一个通情达理,温柔斯文的阿娇,感觉实在是怪怪的,她这会儿不是应该伤痛欲绝才对吗,以前自己找个女人她就要哭吵许久,现在自己彻底不要她了,怎么反而不闹了。

半晌开口,“你求见寡人就是为了这个?寡人并没有说姑姑不能进宫来探望你,你不用担心太过。”

陈娇道,“我怕母亲来见了我现在住在长门的样子要伤心失望,父亲堂邑侯这二年身体也每况愈下,他们现在心中对我一定是失望痛惜之极,又怎能劳烦母亲再来看我,况且父兄也都不能进宫,臣女觉得还是多尽尽孝,主动回去探望为好。”

刘彻皱眉,实在是没想到她跑来提了这么个要求,按理说废后就应该被看管起来,不得随意出入了,“阿娇,你身份不同,若是再大模大样的随便出入,只怕不太好。”

陈娇心往下一沉,真是岂有此理,我都这么低调配合了,你还是准备把我关起来!再怎样咱们也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竟然如此冷硬无情!

眨巴眨巴眼睛,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再可怜一点,抬起头来恳求道,“陛下,臣女是诚心悔过,从今往后甘愿独守长门宫,日日为陛下和我大汉祈福,再无其它奢念,如今唯只是还挂心着父母兄弟,想要在有生之年和他们多聚一聚,求陛下开恩,就准了我吧。臣女保证,每次都乘马车进出,一定小心不给别人看见,也绝不会再踏进陛下的后宫一步,烦扰陛下的。”

刘彻听她说得很是可怜,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孔,细腻苍白,曾经明媚动人的大眼睛依旧清澈美丽,只是闪着隐隐泪光,正恳切地望着自己,心里一动,这种温婉求恳的表情,他以前在卫子夫的脸上见过,在王美人的脸上见过,在其她许多渴望自己眷顾一下的女人脸上都见过,唯独不曾在阿娇的脸上看到过,不由叹口气,“阿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何以就不能大度些容下朕的其它那些女子,竟然丧心病狂到要在宫中施巫术的地步!”

陈娇脑中有着数世的记忆经历,如今就是算不上智者,那也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久经世事了。因此很多事情的因果都比以前看得透彻。

听了这话,忍不住在肚里使劲骂,“呸,无耻,真是虚伪之极!胡说八道!你怕外戚干政,这些年又喜新厌旧,烦我得很,早就打定主意要废我了,巫蛊之事不过是个借口,楚服住过的那个房子里,我统共就摆了三四个瓦罐瓦盆,竟然就凭此一口咬定是我要施邪术害人了!”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刘彻就动手打了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恶劣之极,所以陈娇就算能记起一些以前他那阳光少年样的事迹,却也还是对此人厌恶居多,也就是势力悬殊太大,不然她一定要想法子打回来。所以面上虽然恭谨,肚里实在是说不出好话来。

幽然叹口气,“陛下要是实在为难,臣女就不多啰嗦了,陛下你自己日后要多多保重,我,我回去了。” 也不等刘彻准她退下,自己叩首起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心想,此人好大喜功,最喜面子上的事情,这次自己低声下气一把,面子给得他十足,把基础打好,过些日子再想办法,自己的母亲是刘彻的姑姑,听他那口气,还是念着点旧情的,不行就拜托母亲再来求求他。

出了宣室就有带她前来的两个黄门内监上前,要再把她送回去,陈娇也不多说,默默跟着走。拐了两个弯,远远的就见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快步走过来。

他走得太快,到近前才发现两个内监身后还跟着女子,讶然道,“娘娘!”

陈娇见到来人艳若骄阳一般的容貌也有些吃惊,这不就是曾经的那个纵马街市,金丸射猎的骄傲少年韩嫣吗,如今虽然一不能算是少年,但是俊美依旧,身上隐隐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风采,“韩王孙?”

韩嫣也要算是陈娇的少年玩伴之一,他是刘彻的伴读,那个时候,刘彻来找陈娇时,身后必然要带着韩嫣。

有一段时间,陈娇的心里对韩嫣是很有些偏爱想法的,个性美少年谁不爱呢?只是后来渐渐的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刘彻的身上,又对他两人的暧昧关系十分不满,所以对着韩嫣就慢慢没什么好脸色。

韩嫣也是骄纵惯了的人,陈娇对他摆皇后的架子,经常借机找碴斥责,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是分外不满,尽量躲着走,慢慢的就形同陌路,这两年根本就没见过面了。

听说刘彻废后的消息,韩嫣小有感触,不过也是意料中事,刘彻近些年对皇后及姑姑馆陶长公主的不满他身为近臣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陛下的宫室之外,迎面撞见陈娇,他也有很久没有见过皇后了,看着面前这个清淡素雅的苗条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娘娘这是…?”

陈娇摇手,“韩大人这称呼要改一改,不能再叫我娘娘了。”

韩嫣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陈娇竟然称他为大人,“这…我听说陛下下旨…你,你可还好……?”

陈娇微笑一下,“我还好,长门宫清静怡人,远离喧扰是非,是个静养的好去处。”挺想多说两句叙叙旧,只是心里还有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一点头,“韩大人是来见陛下的?那赶紧进去吧。”

韩嫣进了宣室,发现刘彻也是脸色古怪,“陛下有心事?”

刘彻看看他,“内侍来禀报说阿娇想要最后再见寡人一面,寡人一时心软,念着以前的情意就让她来了,她这次倒还好,没有大闹,她不哭不闹,朕这心里倒有些……。”

韩嫣点头,“臣刚才也在外面碰到了娘娘,她那态度十分从容自如,不过眉间稍颦而已,确实是比从前温婉了许多。”





6

6、长门新居 。。。 
 
 
长门宫原是馆陶长公主刘嫖所有的私家园林,本来叫做长门园,后来被以长公主义子董偃的名义献给了汉武帝,其后刘彻将其改建成长门宫,用作皇帝去往祭祀先祖时休息的地方。

陈娇觉得刘彻这事做得颇为讽刺,用自己母亲送给他的园子来囚禁自己,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难道只是为了长门宫离着长乐宫和未央宫最远?

因为没人敢去问刘彻,所以此事的答案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陈娇私下里是对这个住处挺满意的,宫苑内修缮得精致整齐,景色优美,又远离后宫纷争,有什么事儿轻易扯不到自己这里来,门关起来就自成一方天地,她是老大,想干什么干什么。

至于陈娇那想要能够回家探视的请求,刘彻帮她做了折中,每月一次,由宫中派专人驾车送她回堂邑侯府,住两日再接回来,其间不可随意露面,只能见家人。

陈娇对这个安排,虽然不是很满意,不过也能凑合了,只要刘彻能准许她出长门宫,其它的一切好办,天长日久的,她就不信红包塞到位了,那驾车送她的人还不肯偶尔通融通融?带她去别处转悠转悠?

现在因为环境十分单纯,陈娇放松了不少,就有兴致开始琢磨着每日里怎么玩好吃好,心情好并以此来达到身体好的目的了。

吃的方面没什么好多挑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水平,有好多的厨子专门供奉她一人,各种时令鲜果蔬菜都能随意享用。

住的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一座宫苑都是她的。

陈娇其实是个宅属性很强的人,以前假期的时候,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待在家里,在自己那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鼓鼓捣捣,换窗帘,挂照片,四处装饰摆放的折腾。

现在居住面积大了无数倍,可是够她折腾一阵子的了。

前一年住在椒房宫里的时候,总觉得那个地方肯定住不长远,所以不愿在居住环境上花精力投感情,免得到时候废后的旨意一下,立时就得搬家,自己就白辛苦了。

现在搬到了长门宫,知道这是日后的长久住处,虽然也没个房产证什么的可以让她把名字写上去,以宣示自己对此处的所有权,不过只要有刘彻那道将她罢黜长门的旨意在,她就拥有长门宫的永久居住权。

真好啊,以前做白日梦会梦想着在退休以前能住上个带着小院子的独栋别墅,认为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不外乎如此。

现在梦想成真,而且含金量大大提升,这可是整整一座宫苑啊!都是她的了,走一圈也要费不少功夫的!宫室楼台,林苑花草,富丽精美。

西汉人的建筑水平已经十分高超了,什么房屋的通风朝向,地暖排水统统都由匠人在建造时考虑周全,根本不需要陈娇这个外行去多费心,她只需要随心所欲的再摆放些东西就好了。

比如跪坐就是她十分不喜欢的方式,所以凡是她会去的地方都备有轻柔厚软的羊毛毯子,她每次都把三四个叠在一起用。

她还喜欢各种绢、纱、绮、锦织物,不但用来做衣服,还要用来做各种帘子,绣帐,台布,凡是手能碰着的地方都要柔软舒适。

长信宫灯是陈娇最钟意的室内摆设之一,做工精巧绝伦,一般都会做成一个宫女双手执灯的造型,可以拆卸,灯盘可以转动,灯罩可以开合,随意调整灯光的亮度和照射的角度,右臂与烟道相通,通过烟道而来的蜡炬的烟被容纳于体内,以保持室内的清洁,陈娇得空时特意让她母亲找巧手工匠定制了一批,摆放在各处。

汉朝的漆器工艺也是精湛非凡,各种壶、盒、盆、勺、枕、奁、屏风大多色彩鲜艳,光泽照人,上面还有精美彩绘,这个采购漆器的任务当然也是交给馆陶长公主来完成的。

陈娇刚被废黜的时候,馆陶长公主忧心忡忡,只怕外甥这一下要翻脸无情,连堂邑侯府也一锅端了,因此稍等了些日子,估计刘彻的火气消下去一些了,就亲自去宫中哭诉哀求,求外甥放自家一条活路。

刘彻倒也还念着当年的恩情,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不但保证这次废后之事不会牵连到堂邑侯陈家,连阿娇在长门宫也不会受亏待的,供奉如旧。另外还还脸色古怪的说,阿娇如今性情变了许多,开始讲究孝道,专门求恳想要能够每月回家探望,寡人也已经准奏了。

馆陶长公主心中大石落地,就有余暇心疼女儿了,眼看这外甥的态度还算和蔼,就试试探探的说起了阿娇的可怜,不管她平日里如何娇纵,但是一颗心始终是在外甥身上的,做出那么倒行逆施的事情也只是想要挽回昔日的宠爱而已。

深叹一口气,“既然陛下宽仁大度,不再追究下去,那我也就安心了,我想明日就去长门宫看看阿娇,她终究是我的女儿,今后就只能……唉…我实在是心疼。”

刘彻一直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废后这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儿,就接口道,“寡人明日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和姑姑一起去看看吧。”

馆陶长公主大喜过望,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肯动尊驾去看看阿娇,差点要对着外甥感激涕零,暗道只怕他对阿娇还是有些情意的,也许日后能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刘彻不欲人知道他去长门宫探望废后陈氏,因此十分谨慎,只随身带了几个人,不用皇帝车驾,穿便服,乘了一辆普通车子,随着长公主姑姑一起去了长门宫。

满拟着进了长门宫,必然会看到一副十分凄凉的场景,阿娇蓬头散发,以泪洗面,宫人们哀哀怨怨,凄凄惨惨,庭院中满目凋零,一派萧索。

谁知一踏进长门宫,里面竟然欢声笑语,热闹喧天,吓得长公主差点又退出来,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进去一看,才发现是陈娇带着宫女内监们分作两组,在踢球玩,正踢得热火朝天。

就听一个女子声音尖叫,“快,快,芙楠,快去守住左边,可千万别让小胖子带着球突围过去了…”正是阿娇的声音。

还是守在外围,捧着水盆,手巾的小太监瞥见了馆陶长公主,连忙使劲大喊一声,“停赛,停赛!翁主来了。”

陈娇是七月被贬到长门宫来的,现在过去了月余,已经是秋天,天气很凉爽了,陈娇却玩得满头是汗,双颊红扑扑的,接过芙楠递给她的热手巾,一边擦汗一边快步走过来笑道,“母亲来了,我还想过两日就去看您呢,来,咱们去里面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笑脸相迎的阿娇,长公主惊讶得张开嘴半天合不拢,女儿这个头上冒着汗,两个脸颊上各挂了两团桃红,眼睛水汪汪,一笑弯成两个月牙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像凄苦的下堂妇!

“阿,阿娇!你疯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陈娇搀着她就往内室去,“唉,母亲你这话说得不好听,我玩玩嘛,怎么就疯了!不玩干什么呢,难道每天闲坐着不成?我如今也不指着谁的眷顾了,只要自己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的就好,彻儿他早就不喜欢我了,废后就废吧,再哭再闹,哪怕愁死也没有用,况且我也不喜欢他了,自己住到这里反而清静自在,哎呦!娘,你怎么掐我啊,好疼的…”

馆陶长公主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少要胡说八道!”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

果然刘彻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阿娇上次不是说诚心悔过,要在长门宫中静心独守,为大汉和朕祈福的么?”





7

7、各种打算 。。。 
 
 
陈娇瞪着脸色气得发青的刘彻,满脑袋的问号,他怎么来了?按理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刘彻了才对啊?

傻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臣女不知陛下驾临,有失恭谨,还请陛下恕罪,”假装忘记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见了陛下是要跪迎的,直接道,“陛下您千万别生气,请里面坐下歇会儿。”

馆陶长公主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劝,“阿娇定是因为忽然被关到这里来,心里太过苦闷,所以才会变得言行这么失常,会胡言乱语地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她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陛下你千万别当真,还是先进去吧,站在外面说话像什么样子。“

刘彻十分生气,不过要是立刻甩袖子走人,不免显得他心胸狭窄,哼一声,当先走了进去,居中坐了,“看来阿娇在长门宫中住得十分惬意,比起当皇后的时候要开心多了?”

陈娇看刘彻这个大刺刺的样子,真想将他赶出去,暗骂你吃饱了饭没事干,跑来吓唬什么人啊!刚才那局球我们踢得形势大好,马上就要赢了的!都被你搅合了。

再看看对着自己使劲瞪眼睛,一脸不赞成神色的馆陶长公主,心知这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不知她想了什么办法,将刘彻劝来探望自己。

为今之计就是要不卑不亢,别得罪人就行了。 

压下心里的不满,“没有,我刚才胡说八道的,陛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指指一旁案几上,自己一早就摆放在那里装样子的各种物事,“臣女现在每天早起,先要亲手擦拭这些东西一遍,再去静室中静坐一个时辰,为我大汉和陛下祈福,然后才会去做别的事情,从来没有间断过。陛下你如不信,可以问问我身边的这些人。”

刘彻回头一看,一旁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有些貌似还是小孩子的玩物,这些东西别人看了可能会不明所以,刘彻可是能认得出大部分,那都是小时候他和陈娇一起玩过的,心中顿时就软了。

口气也温和了许多,“难为阿娇还留着这些东西,你,你住在长门可还习惯?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尽管和寡人说。”

这些东西是陈娇刚搬来长门宫时,翻箱倒柜找出来,专门摆在正室中最醒目的地方的。

就是怕自己刚被废黜,刘彻要怀疑自己心有不甘,还对她有什么忌惮的地方,搞不好会派人来探她,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没想到陛下自己来了,这可是正好,连解释都不用,他自然看得懂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

果然刘彻的态度立时好转,还关心她住得习惯否,有没有缺东西。

陈娇十分想告诉他,别的不缺,就是缺两个男人,自从她回来西汉之后,身边晃来晃去的都是宫女,最好的也只能是太监,时间久了颇为无趣。经常要想,按照她现在的这个富婆水平,要在放在了她当小护士的那一世,交上两三个英俊的男朋友肯定不成问题。

其实西汉对女子的束缚也不怎么严,女人可以随意上街外出,参加各种活动,有继承权,婚姻生活不顺畅了还可以和离,是十分自由的,像她这样出身高贵,家底丰厚的女人更是过得自在了,远的不说,就看她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和自己的义子董偃关系暧昧,几乎都快成了明面上的事情,不是也没人多说什么吗?

偏自己倒霉,年少时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做皇后,结果这回可好了,被人废黜长门,面子里子统统丢尽不说,还不得自由,别说养小白脸了,就是想多见两个男人都见不到,只能看着几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过过干瘾,她这可还有五六十年要过呢……

陈娇的头脑中有了数世的经历后,她也就随之有了老得快要成精的心态。不过这心态比较恶俗,她并没有变得万事云淡风轻,能够看透世间百态,反而是十分怕死,有些贪财,很爱玩乐享受,自觉除了外貌还年轻,内里就是个典型的老小孩。

想起这些男女情事也没什么羞涩,很能就事论事,认为这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也是人的一种正常需要。

“阿娇?阿娇?陛下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馆陶长公主见她忽然不做声了,连忙出言提醒,同时对今日女儿十分不在状态的样子非常遗憾,这要是能把握好了,岂不是一个挽回刘彻心意的大好机会。

“啊!女儿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所以有些恍惚。多谢陛下关心,我过得还好,长门宫里并不缺什么。”

陈娇并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她现在很想要将未央宫天禄阁里珍藏着的一批先秦医书借来研究的,毕竟对于一个以长寿为第一目标的人,医疗保障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但是看样子刘彻也就是随口客气一下,她就别又说怪话刺激人家了,来日方长,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搜罗那些书吧。

来日方长,一想到这个词陈娇就觉得自己想要笑出来。自从搬出了椒房宫后,她放松乐观了很多,心境平和的给自己规划了大好未来,专等着所有的人都将她忘到脑后的那一天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谁又会去注意一个铁定失势,再也无人问津的冷宫废后呢。

等过些日子,她就要慢慢着手安排,派人去各地置产,田庄商铺多买几处,再逐步把自己的财物运一部分出去,留个后路。

再然后就要花点心思,用钱收买每月来送自己回堂邑侯府的人,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入自由了,哪怕在宫外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呢,只要那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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