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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烽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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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罕帖木儿睁开眼睛,只见两名黄巾裹头的亲兵推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走进了中堂。“于五三?”察罕帖木儿眨眨双眼,“竟是你这狗东西?!”
“是我,”那名叫于五三的汉子冷冷地回答,“庄主你好啊。”“好?”王保保狠狠给了他一脚,“未曾被你这厮害死,倒是苍天有眼!”
“松绑。”察罕帖木儿走下座位,来到于五三面前。“松绑?”王保保一愣,但望望察罕帖木儿的神情,只好给亲兵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即动手,解开了于五三身上的绑缚。
“于五三,”察罕帖木儿拍拍他的肩膀,“旧日之事,且休再提。你我终究主客一场,今后便留在我这里做名亲兵罢。”于五三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盯着察罕帖木儿的眼睛,良久,淡淡地回答道:“不。”
“不?”察罕帖木儿慢慢收回放在于五三肩头的右手。“不,”于五三又加上一句,“你杀了我罢。”
“为甚么?”察罕帖木儿皱起了眉头。于五三道:“我发过誓喝过血酒,杀魔卫道,拜奉菩萨的。今朝被你们捉住了,只有一死。你既然提到甚么主客一场,便给我个痛快的罢。”
“妈的,还想痛快死?!”王保保一把揪住于五三的衣领,“你为我家种地七八年,咱们须未亏负过你,可你,你又是怎么还报咱们的?你向菜人告密,险险要了我父子的性命!”
于五三冷冷地望着他:“是香军,不是甚么菜人,是杀富济贫的香军。”王保保大怒,一拳向于五三脸上擂过去,却被察罕帖木儿横臂拦住了:“且休动手——于五三,自你等将我从沈丘逼走后,我便一直在想……”
他背着手,在屋里慢慢踱步:“却总也想不明白。咱们相识也并非一朝两日,你不是那种贪图富贵,出卖朋友之人……”“你是我朋友?”于五三冷冷哼了一声。
察罕帖木儿皱着眉头:“这些年来,天灾人祸,大伙都不富裕——是,我是比你有钱,有钱得多了。你过得甚苦,我也不是看不到。可是,你且凭良心说,我可曾亏负过你?你种我家的地,每年只缴四石租子,你欠了我三贯钞,利上加利有七八贯了,除却年节我派人去催说一声,甚么时候逼过你来?”
“却未,”于五三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精光四射,“可是凭甚么三贯钞不到五年就变作七八贯?”“我贷与你的呀,”察罕帖木儿摊摊手,“咱们画过押的呀,你不认了么?五年才翻了一倍,我看在乡里的面上,收的利钱也够少了,你且往别乡问去,可有这般好事么?”
“是,你是与旁的财主不甚一样,”于五三转过头,不去望察罕帖木儿又急又气的面孔,“你不仗着有钱欺负穷人,你不伤男霸女。我自懂事起便去外间打短工,三十余岁又回来租你的地,我见过恁么多财主,你这般的却也少见……”
正说话间,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和李思齐并肩走了进来。“于五三,”那少年喝道,“你还有脸……”“闭嘴,关保!”于五三叫起来了,“你这狗奴才,你不配与我讲话!你爷你爹都叫财主给逼死了,你却去与财主当护院!”
“主公与旁的财主大不一样……”那名叫关保的少年争辩道。“是的,不一样,”于五三转过头来瞪着察罕帖木儿,“可相较来分别又有多大?凭甚么你生来便该享福,咱们穷人生来便该受财主欺压,吃一辈子的苦,受一辈子的累?!”
察罕帖木儿在他的逼视下,不由退了一步:“这是……”“是命么?”于五三却又逼近过去,“这是甚么贼老天,甚么鸟命!娘的,你说你待我不薄是么?为甚么你住高楼、吃酒肉,我只能缩在草屋里吃西北风?天冷了,你大可裹着皮袍子烘火,我一身单衣还得上山去砍柴?!”
察罕帖木儿又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里。“为甚么?你叉呀耙呀都不识得,却年年吃穿不缺?是啦,灾年你格外开恩,免了一半的租子,可你晓得便交这一半租子,再加上田税,乡里还是有许多人饿死呀!”
“那是朝廷……”察罕帖木儿嘟哝了一句。“朝廷不好是么?你年年这般对我们说,你可多清高哪,可现下你还不是和朝廷穿一条裤子!”于五三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我先时一直感激你,我浑家饿死了,还感激你赏下一贯钞葬了她——可难道不是你将她逼死的么?”
“我、我未曾……”“你未曾,”于五三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你未曾亲手逼死她,可但凡少缴些租子她哪里得死!往日我不明白,直到拜了菩萨,听他们讲了那些道理,我才懂得了,为甚么天下恁多的不平,都因为妖魔鬼怪太多了,太多了——你也许是最好心的一个妖怪,可除却你变个穷光蛋,与咱们并肩去种上两年地,你还逃不脱是个妖……”
“放肆!闭嘴!”没等于五三把话说完,李思齐一拳打了过去。“通——”,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于五三右腮上,打得他唇边流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休打他……”察罕帖木儿还来不及阻止,李思齐早飞起一脚,把于五三一个跟斗踢出老远。
于五三狂叫一声,翻身跃起,反手一拳打在押他前来的一名黄巾兵脸上,顺手夺过对方手里长矛,平挺着,直向李思齐冲来。李思齐正待移步躲避,忽见银光一闪,关保手起刀落,将于五三拦腰斩成两截。
于五三的上半身一个倒栽,带着满天血雾,跌落尘埃,下半身却兀自向前奔了两步,直跑到李思齐身前,这才颓然摔倒。饶是李思齐胆大如卵,也禁不住打个寒战,倒退了一步。
“啊——”忽听察罕帖木儿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双眼一闭,连人带椅仰天栽倒……
※※※
作者按:关于彭莹玉
彭莹玉,一说本名彭翼,人称彭和尚,是袁州慈化寺的僧人。他表面上是释教和尚,实际是白莲教的重要传播者和组织者之一。他曾与其弟子周子旺发动反元起义,结果失败,周子旺被捕杀(此人拙作后面还有交代),他出走淮西,继续传教。元顺帝至正十一年秋,即拙作开始的前一年,彭莹玉与邹普胜等响应刘福通起义,推徐寿辉为主,于蕲水建立天完政权。至于他的下场,一说是至正十二年七月,也即拙作开始前三个月,战死于杭州,一说是九月间战死于徽州,还有一说是于次年在江西瑞州战死的。若按照前两种说法,则拙作中的彭和尚,无疑是死鬼还魂了(笑)。为了情节的需要,拙作遂采用了第三种说法,请他别急着投胎,等到明年再死。
第六章 脱柙虎兕使人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转眼间,大江南北,自然万物,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自然虽然如此,可惜人事却非。涡水自怀远东侧南注入淮,淮河滔滔,又东泻入海。去冬气候奇冷,淮水竟然一度冰冻了底朝天,加上今春又是暴雨连绵,水位暴涨,据说下游一带,已有数处堤坝决口,无数村庄都变成了泽国。
“人祸而加天灾,老百姓的日子越发难过喽。”叹气的是一位葛衫老者,约摸五十上下的年纪,黑面虬须,看上去煞是威猛。
一个白衣童子跟在他身后,为主人挑着一担书箱,这时候擦擦额头热汗,催促道:“老爷,且快走罢,等到了地头好歇。”
老者回身一笑,伸手轻拍童子的头:“累了?好罢,且沿着岸边走罢。”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涡水,迤逦向东行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川回路转,远远的,道边露出一角茶亭来。“是这里么?”童子喘着气问道,“再过去便是怀远县城——想来便该是这里罢。”
老者手搭凉蓬,向正东方向望望,问道:“你未曾记错么?尚需多久可以到得怀远?”童子急忙答道:“总须大半个时辰。”“嗯。”老者点点头,伸手摘下了童子肩上的书担,左臂上举,横握掌中,大步向那茶亭走去。
这书担少说也有五十来斤,童子挑着满头是汗,那老者却似乎当它鸿毛一般。他个子本高,迈跨又大,这一放开脚步,童子竟要小跑才能跟上。
那是一家颇为雅致的乡村茶亭,高挑一面布招,写着个大大的“茶”字,书法功力虽弱,倒也端正耐看。茶亭里面四五张方桌,不过稀稀落落坐了三个人。
见到这一老一少进来,茶博士赶忙迎上,刚要开口招呼,忽然西首站起个锦衣长须的文士来,拱手叫道:“连舵主,请这边来坐——兄弟恭候多时了。”
老者笑道:“啊哈,孙先生来得甚早。”忙走过去,靠墙放下书担,拱手施一礼,轻撩葛衫,就在那文士对面坐了下来。童子侍立在侧。
茶博士跟过来。文士道:“先来两盏茗茶,一碟椒盐花生,我们还待等人哩。”话音才落,忽听门口一人哈哈笑道:“不必等了——茶博士,再来盏顾渚或是范殿帅,有甚么精致点心,只管将上来。”
二人注目望去,只见一个胖大道人,披一件半旧的皂衣,露出胸口上毵毵长毛,笑嘻嘻走过来,略一稽首,大马金刀地在侧面坐了。茶博士陪着笑道:“似小人这般乡村茶店,哪里去寻甚么顾渚,甚么范殿帅茶?小人只将最好的端上来,道爷将就些罢。”
那道人挥挥手,示意茶博士自去准备。“且待在下绍介,这位是淮帮连总舵主,”文士指一指葛衫老者,然后站起来深深一揖,“兄弟姓孙,草字朝宗,不知师兄是天师门下哪一位?”
“原来是‘长淮望断’连总舵主、朝元观孙师兄,失敬失敬,”道人再次稽首,答道,“贫道龙虎山尉迟鹤,这厢有理了。”
“想不到张天师派尉迟道兄亲自下山,朝元观的面子忒不小啊,”连总舵主连凤鸣微笑还礼,“老朽还道千里迢迢,龙虎山赶不得人来哩。”
“此番劳动二位大驾,实在惭愧,”那文士正是朝元观首徒孙朝宗,当下微微苦笑道,“只是对头忒煞厉害,我四师弟又失陷在他们手中,不得已才……”
“这又算得甚么,”尉迟鹤打断他的话,“正一、全真,道统虽别,终究都是太上所传。你朝元观有事,难道我们龙虎山倒好坐视么?只是师兄的信忒老远递来,本来此刻还未必到得了天师手中,恰巧贫道下山办事,途中遇着了,这才幸能赶及。”
茶博士端上来茶水点心,孙朝宗端起茶盏来,向二人一敬:“请,请——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总盼着多一份人手是好。”
“怎么?对头甚么来历?”连凤鸣捋须问道,“凭咱们几个还拾掇不下?”“请用点心,”孙朝宗叹一口气,“事情起自去年十月。在下与四师弟奉了刘福通大帅的钧旨,去罗山招收那里人马,谁想横刺里杀出个察罕帖木儿来,将城夺了去,城主庄允也死于乱军之中。在下的四师弟,便于那日陷了敌手……”
“贫道听闻,”尉迟鹤问道,“察罕于入城当日,口吐鲜血,大病不起,可是有的?”“此事倒真,”连凤鸣答道,“然而十二月间,朝廷下诏,封了他做汝宁府达鲁花赤,他的把弟李思齐做知府,这病立时便痊愈了。”
“先前四师弟不慎被擒,在下也曾几次试图相救,便是这个‘闪电刀’李思齐太过厉害,”孙朝宗拉回话头道,“又兼防卫森严,一直未能得手。察罕那厮只为了与朝廷讨价还价,这才一直羁押着四师弟,暂未送往大都去也。”
“汝宁府达鲁花赤,娘的,”尉迟鹤还沉浸在先前的话题中,“取个小县城便得正四品大官?”连凤鸣笑道:“听闻先前吏部拟的是罗山县达鲁花赤,李思齐做县尹,后来皇帝说道:‘人言国家轻汉人,如此果轻汉人也’,叫重拟了……”
“察罕这厮,一个色目,他算甚么汉人了——一枚金印到手,甚么顽症不得好了?”孙朝宗道,“大概也是怕解四师弟去大都的路上出事,因此便又请朝廷遣了人前来接应。”
“哦,是甚么人?”尉迟鹤饶有兴味地问道。孙朝宗回答:“据称是理藩院的一个签院,唤作渥尔温的色目,还有怯薛的百户翁赤剌。此二人身手都极厉害,加之招术诡奇,大异中原,因此要请二位帮忙……”
“孙先生与他们见过招了么?”连凤鸣问道,“听闻郑三先生也……”“是,在下三师弟也来了,”孙朝宗叹道,“说来惭愧,我二人也试着闯过数回,亏是见机快,退身得早,还未曾受伤。”
“现下他们要解令师弟去大都了……”连凤鸣沉吟道,“令师弟在武林中名号响亮,在香军中却……并非统兵将领。朝廷如此重视,莫非是要对朝元观下手么?”
“怕是确有此意,”孙朝宗点头赞同他的分析,“为此更万不能让四师弟到得大都。这几日探得他们顺淮而下,拟自涡水边弃舟登岸,绕过怀远县城,北上入运河——因此请二位在此聚了,助我劫得师弟下来。”
尉迟鹤奔得满头大汗,一大盏茗茶眨眼间就喝得罄尽,一边招呼茶博士来添,一边以袖作扇搧着风,问道:“孙师兄与郑三师兄,对付那两个甚么渥啊温的,又是甚么怯薛百户长,不知有几分把握?”
“二对二,必不失手,只是他们手下甚众,”孙朝宗道,“再加个李思齐,他还有个徒弟唤作关保的,刀法精湛,一个李保保,膂力惊人……”连凤鸣捋捋虬须,笑道:“他们未必都能到也。此番押解令师弟,我看也只渥尔温和翁赤剌两个,最多再加个关保或者……甚么李保的。”
孙朝宗点头:“正是,正是。此番咱们半途劫车,应是稳操胜券。在下师兄弟两个对付渥尔温两个,二位便请帮忙救人罢。”
“那个李思齐,”尉迟鹤右手三枚手指搓了点茶叶放在嘴里嚼,一边问道,“他却不来么?”“在下以为定是不来的,”孙朝宗摇头,“察罕新取了沈丘城,与香军数度交锋,战阵上须离不得他。”
“可惜,可惜,”尉迟鹤擦擦嘴巴,“贫道听闻他刀法高明,倒甚想与他较量几招呢。”孙朝宗一拍桌子:“奸贼李思齐,某恨他入骨,总待哪日亲手宰了这厮,才得罢休!”
“怎么?”连凤鸣笑道,“恁般深仇大恨?”孙朝宗咂了一口茶,缓缓怒气,这才说道:“他原本是罗山的典史,被谄失官,乃去做了庄院主,庄城主起事时,为他素有些威望,便请他出山做个将佐……”
“一个旧典史怎会反叛朝廷?”尉迟鹤笑道,“这可所谓:驱邪找大夫——请错了人。”“旧典史也不尽然不会起义,”连凤鸣悠悠地道,“不过他一个大田主,那便……”“正是,”孙朝宗恨恨地道,“这才出了事呢!”
“那是去年十月下旬,刘福通大帅派在下去收编罗山的人马,”孙朝宗回忆道,“先约了在城外一家小酒馆里碰头。那日忒煞凶险,李思齐领来个番僧唤做唆督,装模做样地打架,哄我动手——我当日也是太小觑了他,堂堂一个‘闪电刀’,竟似那番僧三十招都接不得……”
“唆督?”尉迟鹤沉吟道,“此人号称‘西北第一国手’哩。”孙朝宗撇撇嘴:“扯淡!论他的本领,也便能与我走五十招。倒巧那日蕲州派了彭莹玉来,不然……他还在那里安了个伙计,便是察罕的干儿子王保保,倘若三人联起手来,我哪里还有……说不得,要伤在他们手里哩。”
“听说唆督还有个师弟,倒好手段,”尉迟鹤道,“听闻玄教于掌教提起过,名姓记不得了,据称他二人交过一回手,百招以外师兄才得占上风……”连凤鸣皱眉道:“能与于真人交上百招,此人倒确是了不得。”
正说话间,突然身后座头上有人轻声说道:“孙先生,人来了。”孙朝宗抬头向侍立在旁的茶博士使个眼色,茶博士会意点头,急忙走到茶亭门口去瞭望。
连凤鸣凑到孙朝宗身边,轻声问道:“怪到孙先生讲话也不避人——敢莫这三个都是你的手下?”孙朝宗点点头:“少顷再向二位绍介。”
“是郑先生到了,”茶博士招呼道,“人都齐了,快些罢。”只听脚步声匆匆响起,一个青衫文士三两步奔了进来,相貌装束,倒与孙朝宗有三分相似。他一边向连凤鸣等人拱手行礼,一边道:“来了,来了,已过李寨,眨眼便到。”
孙朝宗站起身来,介绍道:“这位是淮帮连总舵主,这位是龙虎山尉迟师兄——我三师弟郑琰。”连、尉二人急忙站起身和刚进来的青衫文士见礼。孙朝宗又指另外两个茶客:“罗山郭汉俊、郭汉杰兄弟。”指那茶博士:“淮东‘铁算盘’缪锐缪兄。”
几个人匆匆行礼罢。孙朝宗又道:“郭氏兄弟随我们去劫车救人。缪兄就请在此地接应罢。”缪锐点头,又问连凤鸣道:“盛价便由在下照料如何。”连凤鸣口里称谢,拉过僮儿来:“连兴,快与缪叔叔叩头。”
僮儿上前就跪,被缪锐一把拉住:“不必多礼了——几位这便请去罢,在下在此,专候好音。”
※※※
王保保一行人押解着囚车,由怀远北上,准备渡过涡水,便直趋运河。
这一路上,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防人来劫李仲勋,谁料自罗山出发,或水或陆,一走数百里地,竟然平安无事,并不见敌人的踪影。眼看再过去半里多路就是涡水了,忽然同行的怯薛百户翁赤剌拍马走到他身旁,问道:“今日,过河么?”
王保保抬头望望天色,赤日当空,约莫午未之交,不由皱眉道:“我想敌人若来,也差不多当在此地罢,再北去,便不是刘福通所敢妄为的了。”
“却不见得,”翁赤剌摇摇头,操着半生的汉话说道,“近来盗贼纷起,连京畿也不能定保平安——我倒怕他们在涡水上动手,那便……”
“将军与渥尔温签院都不大会水罢,”王保保微微一笑,“万全之计是先停下将歇,寻着了合适的船只,明朝再渡。”
翁赤剌点头,回身招呼一个蒙古兵道:“阿喇,你去探探左近有无居处。”王保保略微懂得几句蒙古话,当下道:“最好派个汉人去找——老谢,还是你去罢。”翁赤剌微微点头:“公子想得周全。”
一行人停下脚步。王保保命手下兵卒围成两个圆圈,一里一外护着囚车。翁赤剌见他法度谨严,心中暗自称赞,也命令带来的十名怯薛,围在汉军外侧保护。
王保保仔细打量这些蒙古兵,但见个个魁梧骠悍,肥马铁甲,弯刀长矛,得令散开,身形一动不动,只警惕地不时向四外张望,不由心中喝彩:“谁道蒙古人不堪一击?只这些怯薛亲卫,便足以保得皇帝无事了。”再看自己的士卒,气势上或有稍逊,纪律上并无不及,心下大慰:“李叔父忒会练兵,不过三四个月,便将这些乌合之众调教到如此!”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蹄声骤起,就见派去探路的兵士浑身是血,直向自己冲过来。他急忙侧身一闪,眼见四蹄翻飞,那匹马直向道旁冲去,马上骑士却吭也不吭,一个跟斗滚到了地上。
王保保急忙下马去扶,口中问道:“老谢,怎的了?”才刚搭上那人双臂,忽然无端地心下一惊,急忙向后跃开,只见寒光闪亮,饶是他躲避得快,胸口已自着了一刀,衣甲俱开,连护心镜都被砍碎了。
敌人一招落空,猱身扑上,忽听耳后风声乍起,百忙中回刀一格,已知轻重,破口大骂道:“臭鞑子,找死!”
袭击他的正是怯薛百户翁赤剌。翁赤剌听他恚骂,也已心下了然:“啊哈,郑琰狗贼,你还未死么?!”
假扮王保保手下的,正是朝元观三弟子郑琰,只听他冷笑道:“臭鞑子,未曾割了你头,老子怎能便死?”左手放到唇边,一个胡哨,路边“刷刷刷”跳出五个人来。
当先的乃是孙朝宗,一个蒙古兵驰马冲来,早被他左手食指周天笔一招插入左腿。那蒙古兵杀猪价大叫起来,虽然受伤,却是悍勇异常,低下头,左手抓住笔身,右手抽出弯刀便向孙朝宗头顶劈下。孙朝宗左手笔拔不出来,只好用右手笔向上猛力一磕,“当——”的一声,手臂被震得隐隐发麻。
正当他和蒙古兵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另外几人也已和敌兵交上了手。怯薛是皇帝的亲兵卫队,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加之马高矛长,连凤鸣等人练的都是近身搏击的功夫,一时竟然逼不近身去。
那边郑琰和翁赤剌打得难解难分,王保保跨上马去,挥动马刀,指挥一半部下保护囚车,另一半人四外撒开,把前来劫车的众人团团围住。
尉迟鹤等正自惊骇,忽听身边长声惨呼,原来孙朝宗拼着左臂轻轻挨他一刀,已自把那名蒙古兵料理了。他一脱身出来,立刻右手笔打旋飞去,划着一道银光,直向正与连凤鸣相攻的蒙古兵面门飞去。
那蒙古兵忙不迭回矛去格,却不料银光才近身前,轨迹忽变,竟然打了个旋,已到自己脑后。只听又是一声惨叫,那蒙古兵后颈鲜血狂喷,向前一头栽了下来。
连凤鸣使的是一柄长刀,见敌人跌倒尘埃,当即弃刀取矛,反手处,已把另一名蒙古兵手中长矛格开,趁势飞跃过去,奋力一拳,把对方面门打得粉碎,也倒撞落地。
他趁势跃上马背,振臂长呼,手里长矛展开,指东打西,指南刺北,顷刻间又连杀二敌。原来他在入淮帮以前,本师从河南枪术名家徐绩,学他祖传的岳家枪法。徐绩乃是南宋名将岳飞第一爱将徐庆的后人,徐庆得过岳氏亲授,当初与岳云、牛皋并称“军中三勇”,在与金军屡次战斗中厥功甚伟。徐绩得了乃祖十之七八的功夫,连凤鸣刻苦勤练,又学得了四五成。后来行走江湖,这种马上击刺之术已经多年不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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