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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烽录-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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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气,急忙从简若颦身后闪出来,仔细一看,那将却是外甥李文忠。
李文忠看众人鏖战在一团,想要招呼士兵放铳,又恐伤了自己人。别的还则罢了,凌冲和自己交情甚笃,周颠是帝师一般的身份,都不愿累及。当下一伸手:“取铳来我打!”神机营士兵急忙递上一杆最犀利的火铳。朱元璋重抖威风,拍拍李文忠的肩膀,叫着他的表字:“思本,待朕看你铳法。”
李文忠点点头,填上弹丸,塞实火药,吹着了火绳,想一想,瞄准李树坤。只是李树坤与夏国坚、尉迟鹤三人身份都极迅捷,左右乱晃,互相遮挡,很难瞄准。眼看火绳要熄,李文忠咬一咬牙关,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那直径四分的铁弹疾若流星,正打在夏国坚的肩胛骨上,直接穿透,又嵌入李树坤的肋间。两人几乎同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朱元璋也不管夏国坚是自己的臣子,鼓掌道:“古人射箭,一箭双雕,不过如此!”
尉迟鹤看李树坤倒了,手中拂尘凝聚气力,如一支铁笔般,直点他颈边天鼎穴。拂尘尖端堪堪触及,突然斜刺里飞出一脚来,正踢在他腰胯上。尉迟鹤“阿也”一声,骨盆碎裂,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原来彭素王听到李树坤的惨叫,急忙使个险招,拚着受周颠竹杖刺在肋下,飞纵过去打倒了尉迟鹤。他忍着肋下疼痛,背起李树坤,转身就跑,心中想道:“留得青山在,终有杀这狗皇帝的一日。我若折在这里还则罢了,若坑陷了李大叔,于心何忍?”
朱元璋看刺客跑了,胆气徒旺,大声叫道:“赶上刺客,休教跑了。取得此人首级者,赐千两金,赏万户侯!”
※※※
彭素王背着李树坤逃跑,不能发足狂奔。看看周颠追近,就是一劈空掌打去,将他逼退,但这样一来,速度只有更慢,跑了不到两里路,连凌冲也已追到身后了。彭素王知道不料理了这两个人,今天是休想脱身了,于是把李树坤放在一棵大树下,自己转过身来,凝神戒备。
周颠和凌冲急忙停步。周颠笑道:“饶你是大罗金仙,今朝也逃不去了。快快束手就缚,还来得及救你的李大叔。”凌冲却说:“何苦如此,你发下一个毒誓来,再不与皇帝为难,我便保你们全身离去。”周颠听了这话,不由瞟了凌冲一眼。
彭素王笑道:“人莫不有死,我何惧哉。来来,咱们再来大战三百合者。”长啸一声,向周颠扑去。周颠急忙抬起竹杖来迎,却被彭素王一劈空掌把杖点歪,随即峻极指点向他的小腹。
周颠就地一滚,让开来招,身子还没直起,先是一腿踢出。他的招术从来狼狈难看,好象市井无赖打架一般,却连彭素王也不敢小觑了,急忙将腰一拧,避开来腿。周颠趁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竹杖指向彭素王左眉上方丝空竹穴。
凌冲看周颠先和彭素王动上了手,没有办法,只得纵身前跃,一招“天保九如”,打向彭素王胸口。彭素王大袖一扬,将两人的招术全都震偏,心中焦躁道:“凌冲这小子总纠缠不清,我若再加容让,恐今日难以脱身哩。”当下拳法一变,进攻招术倒有七成都往凌冲身上招呼。
这样一来,凌冲压力增大,出拳踢脚之际,渐渐不那么灵活了,后心灵台穴附近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他不由心中暗道:“我若此刻旧伤徒发,作不得战,躺倒在地,则颠仙人定不是彭前辈的对手,他就好逃走了。”心里虽然这样想,手里却仍不放缓:“不可,不可,他此番逃走了,下回再来行刺陛下,可怎的好?”
心中越是矛盾,后心的疼痛越是剧烈。彭素王一掌打来,本拟此掌凌冲可以轻易躲过,因此伏下了极厉害的后招,但后着未及使用,这一掌已结结实实地打在凌冲膻中穴附近。凌冲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彭素王大惊之下,又被周颠一杖戳中腿根环跳穴,下身一麻,几乎跪倒。
※※※
凌冲栽倒在地,眼前一黑,耳边似有万马奔腾一般。不,那只是一匹马的马蹄声,只是在一个奇特的空间里,被四周壁障反射出无数的回声而已。凌冲的眼前似乎看到,一个老人缓缓地,缓缓地在马蹄后倒了下去——那是自己的祖父。
他悚然一惊,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不,自己还不能死!眼前突然显现出爱妻雪妮娅的倩影,穿着回回的装束,就象在大都城里遇见她的时候一样。自己挣扎着走过去,呼唤她的名字,她慢慢转过头来。
不,那并不是雪妮娅,那分明是王小姐!凌冲只觉得全身毛孔都是一张,冷汗直流,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彭素王单腿跪在地上,正在与周颠鏖战,不远处的树下,几名士兵围住了奄奄一息的李树坤。身后有人搀扶自己爬起来,一个声音关切地问道:“退思,你还好么?”他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数百名神器营士兵平端着火铳,列成三排,后面是衣衫不整的朱元璋。
搀扶他的人,原来是李文忠。凌冲长吸一口气,内力游转全身经脉,觉得前后心的疼痛暂时遏止住了。他慢慢站起来,摇摇头:“我……我无事的——你且保护陛下。”
“退思,你可能再战么?”朱元璋对他点点头,“我看周颠不是那贼的对手。”
凌冲望向彭素王,只见他虽然半跪着不动,但大袖飞扬,双掌交错,一派进攻的招术,较从前更为狠辣。周颠手中竹杖只剩下不到四尺的一小截——大概是被彭素王折断了——蹿前跳后,步法虽然灵活,却只有招架之功。
凌冲还在发愣,只听朱元璋催促道:“若还能战,且相助周颠擒下那贼!”凌冲咬一咬牙关,双掌一分,腾身而上。
彭素王看凌冲扑了上来,虽然面色发青,身手倒也矫健,似乎并未受很重的内伤,心中一喜,手里缓了一缓,险些就被凌冲一掌打在右胸上。他急忙向后一仰,避开来招,随即一峻极指点去,笑道:“你还精神,甚好,甚好。”
凌冲和周颠二人双战彭素王,一连十余回合,仍然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朱元璋关照李文忠:“教士卒们瞄准彭素王,若得隙时,乱铳齐发,取了他性命便是。”但三人正缠斗在一起,神器营的士兵们一直没有机会开火。
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彭素王心中焦躁:“再战下去,我便侥幸逃得性命,也难救李大叔。既是不愿伤及凌退思的性命,不如先拾掇了这个疯疯颠颠姓周的厮鸟,则退思自然后退。”想到这里,左臂一振,凝聚毕生功力,向周颠劈胸打去。
周颠不敢硬接,向后退去。彭素王掌到半途,突然转向,打向凌冲肋下。凌冲不及闪避,眼看又要中招,只消被掌风扫中软肋下,以他的功力,不死也要身受重伤。本来彭素王想用这招引诱周颠来救凌冲,他暗中伏下了极厉害的后招,要取周颠性命。但看周颠似乎根本没有上前相救的意思,不由心中骂道:“这疯子忒煞可恨!”硬生生凝定掌力,只将凌冲推出两尺开外。
但这样一缓,自己肋下露出老大的破绽,周颠岂肯放过,疾步跃近,伸竹杖猛点彭素王肋下京门穴。彭素王把腰一拧,反掌打向周颠肩头,使个“围魏救赵”的策略。但饶是他应变得快,京门穴仍被对方内力扫中,足少阳胆经立时阻滞不畅。
一眨眼的功夫,凌冲又已跳将上来,和周颠呈左右夹击之势。彭素王斜眼望着周颠,心中暗道:“这厮好生溜滑,怎样败他才好?”心中盘算,手里却毫不停顿,或掌或指,逼得两个敌人撤招招架。
斗到分际,彭素王一掌逼退凌冲,突然“哈哈”大笑道:“暴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周颠看对方刺杀已然无功,却仍口出大言,不由一愣,细看彭素王的眼神,却见他正望向自己身后朱元璋的方向,不由疑惑:“遮莫他仍有帮手来么?”
彭素王知道周颠最关心朱元璋的安危,因此故布疑阵。他也知道以周颠之智,不会上当,但只消对方心中疑惑,自己便有可乘之机。高手较技,胜负只在毫厘须臾之间,周颠手里才略缓一缓,早被彭素王抓着破绽,一掌印向他的胸口。
周颠胸口向后一缩,右手圈回来迎击,早被彭素王左手无声无息地翻将上来,一把捉住了他的竹杖。周颠只觉得一股阴寒内力从竹杖上传来,直迫自己掌心劳宫穴,心道“不好”,匆忙松手。彭素王竹杖到手,以杖为指,使出峻极指来,点向周颠胸口灵墟。
周颠急忙后撤,但竹杖虽只剩下不到四尺,仍较手臂为长,彭素王把臂一展,堪堪点中。周颠大叫一声,向后就倒。彭素王恶狠狠加上一掌,要取他的性命!
恰在此时,凌冲扑将上来,双臂合拢,用内家拳中一个“掤”字诀,卸开了这雷霆万钧似的一掌。彭素王心道:“可惜,可惜。这孩子如此质朴,他不肯救你,你倒肯救他。”掌力一按,凌冲禁受不住,“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彭素王心道:“说不得,他再这般不知好歹,只得伤损他性命了。”右手一振,千钧掌力向凌冲头顶压下。凌冲忙使“六花拳”中一招“云合雾集”,堪堪拦住。彭素王左手圈拢,又一掌拍向凌冲右肩。凌冲前一招已然使老,来不及变招格挡,右手本在肋下防护,此时自然而然地向外翻出,又使出一招“风樯阵马”。彭素王“咦”了一声,急忙撤招,被他掌风扫过臂上孔最穴,手太阴肺经立时阻滞。
凌冲双手招术使出,自己也是一愣:“这不是六花拳第七段的‘风流云散’么?”眼看彭素王身体一晃,又是连环三招递来,他自然而然地左手“地丑德齐”,右手“天开图画”,用一招“地平天成”将来招格开。
※※※
朱元璋看周颠都已败下,不由大吃一惊,责问李文忠道:“如何还不发铳?”李文忠回禀道:“恐伤了颠仙人和凌侍郎的性命,不敢冒然发铳。”朱元璋哼了一声。士兵们扶过周颠来,只见他面如死灰,闭目不言。朱元璋拍拍他的脸:“休要装死,这样便死了,还敢称甚么仙人?”
周颠睁开眼睛,说:“我几时死了?休搅扰,我正运功疗伤哩。若不尽早治愈伤势,退思须不是那厮对手。”朱元璋撇嘴笑笑,命令把他放在一边。
再看凌冲与彭素王的较量,两人似乎倒战了个平手。原来凌冲猛然间使出了六花拳第七段里的招术,连自己也不由惊骇。转念想道:“怪道义父讲我领悟不得,不肯教我,原来内力修为到了,自然融会贯通哩。”心里这样想着,手中却“天崩地坼”、“虎啸龙吟”、“云淡风清”……一连七八招,逼得彭素王挣扎着爬将起来,向后退去。
彭素王的身后是一处悬崖,虽不甚高,跌下去也要了人性命。他走到悬崖边,不再后退,微笑道:“好,好,退思,你今日真个跻身一流高手的境界了哩。”凌冲却在心中叫苦不迭,原来他后心又已开始剧痛,只怕再战不到十来个回合就要软倒。并且他心中想道:“也不知颠仙人生死如何?我战不下这彭素王呵,倒也心中平静,一切由命便是。此刻或能战得下他,则我该怎生是好?取他性命?还是放他去了?”
朱元璋却不明就里,看凌冲方才和周颠两人合力,尚自战不下彭素王,此刻单独一人却能打个平手,倒似乎彭素王故意容让他的一般。他心中恚怒,冷哼一声,厉声问李文忠:“怎还不放铳?!”
李文忠道:“只恐伤了……”话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你怕伤了凌冲性命,就不怕那贼来伤了朕的性命么?”李文忠听朱元璋说出这种话来,不由背上冷汗涔涔,急忙恭身回答:“微臣不敢。”转身招呼士兵,引燃火绳,准备发射。
凌冲正在和彭素王恶斗,突然发现彭素王望着自己背后,眼神有异。他一愣间,突然身后传来百雷落地似的巨大声响,随即背心一痛,似乎有万箭穿心的一般。
彭素王看到李文忠下令发铳,不顾凌冲一掌正向自己胸口打来,硬接这一掌,揪住凌冲的身体向旁边一让,帮他承受了大半铳子。他暴吼一声,左手一张,连续三招劈空掌,“嘭嘭”几声,七八名士兵倒跌出去,头破血流。
凌冲挣扎着抬起头来,就看彭素王的面孔和半边身子尽皆焦黑,只听他冷笑道:“朱元璋,你好生的歹毒!”凌冲被他抓着自己手臂,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正缓缓透过手少阴心经天泽穴,向自己体内传来。他知道彭素王生接自己一掌和无数铳子,已到油尽灯枯的边缘了,而竟然还在向自己体内输送内力,想要救自己一命。
凌冲心中万分歉疚,拼尽全身气力,挣脱了彭素王,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彭素王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将那圣使神矛藏在一个所在,你替我将他交与西域来的阿厮兰,我曾应允他的。”说着话,突然双臂一振,傲然站立,眼望着朱元璋,目中如要喷出火来。
朱元璋惊得后退一步。只听彭素王叫道:“你这暴君,终逃千载骂名!我便死了,也断不能教你擒获!”说着话,返身一跃,跳下悬崖。
朱元璋急忙吩咐士兵:“下去寻找。便跌成了肉饼时,也抬尸来见朕!”又一指坐在树下的李树坤:“枭下这贼首级来,号令高竿!”吩咐完毕,过来看凌冲的伤势。
李文忠和周颠早已经扶起了凌冲。周颠一按他的脉门,不由长叹一声,知道回天无术的了。朱元璋关切地问道:“退思,你还好么?”
凌冲微微睁开眼睛,望了一眼朱元璋。不知道为甚么,这个自己素来仰慕的大英雄,现在看上去,那张丑脸说不出的可憎可厌。他挣扎着指指胸口:“陛下,臣有一物要献于陛下。”
朱元璋按照凌冲的指点,从他怀里掏出一幅折叠得很仔细的字来,展开看时,原来自己曾看过的,上面写着:
烽烟何日洗,大道几曾公?我心如皎月,耀然照穹窿!
第七十二章 圆缺阴晴常事尔
凌冲死后不久,艾布老人也过世了。杞人夫妇就带着雪妮娅、郭汉杰夫妻,离开建康,搬回杞人的老家淮北沈丘县去。相隔二十年叶落归根,重回故土,杞人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此时汤和已平全蜀,夏主明昇投降,除云南一地外,天下尽皆平定,百废初兴,杞人已不排斥进城,但依旧不肯在城中居住。他在沈丘城外开了一家小面铺,依旧做他的老本行,但将店主的位子,传给了徒弟郭汉杰。
转眼已到洪武七年的春天,才刚过完元宵,雪妮娅就病倒在床。这几年来,她憔悴了许多,少年丧夫,打击本来就大,她又时常懊悔,没能为凌冲产下一子半女,延续香火,精神不佳,身子也日渐虚弱。绿萼看到她这副样子,担忧不已,要杞人进城去抓几副补药来帮她调理。
杞人把往日的积蓄都翻出来,也不过十几吊铜钱。他对绿萼说:“我往城中买棵人参来罢,只这点点钱,怕是买不到好的。”夫妻正在商议,突然郭汉杰从店堂里跑过来:“师父,店里来了两名差役,要寻你老人家往县衙走一遭去哩。”
杞人皱眉问道:“我又不曾欠了赋税,寻我往县衙去怎的?”挠着头,和绿萼一起来到店中。只见店堂里没有一个客人,却坐着两名差役,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各捧了一碗大肉面,稀哩呼噜地吃得不亦乐乎。
那中年差役是认得杞人的,看他过来,放下筷子:“陈师傅,太尊有请。”杞人作揖问道:“我又不曾拖欠了赋税,太尊唤我怎的?”“有个大官来到县中,指名要会你陈师傅哩,”那差役道,“端底为了何事,咱们如何得知?去了也便晓得。”杞人忙道:“小人是乡野粗鄙,不惯见官的,官爷替我回了太尊罢。”
那年轻的差役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得干干净净,站起身来喝道:“太尊传唤,你怎敢推三阻四的?莫等咱们锁了你去,那时须不好看。”说着,从凳子上拿起带来的铁链子,“哗啷”一抖。
绿萼道:“官爷容禀,小人们又不曾犯了王法,如何要拿我丈夫往官里去?”那年轻差役撇撇嘴:“王法?王法便在我手中哩,你抗拒官命,便是犯了王法!”说着,又一抖链子,就待上来锁人。
中年差役拦住他:“小刘,你急的甚么?料陈师傅定不教咱们难做的。”正说话间,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唤你们来‘请’陈师傅,哪个胆敢拿人?!”随着话音,一个红袍官员走了进来。
杞人看那官员,头戴乌纱,身穿盘领锦袍,补子上绣的是狮子图案,并非沈丘县令,却是个一、二品的武员,不由心中更为疑惑:“难道皇帝想我做的吃食,遣人来请么?他现今整日价山珍海味,哪还将我的手艺记在心上?”看那官员,六十多岁年纪,眼角密布皱纹,双目无神,花白的胡须,倒似乎有些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的一般。
那官员看到杞人,也是一愣,理都不理上前磕头的两名差役,却对杞人说:“你果真修了仙道么,怎一些儿都不见老?你看我今日已是怎般模样。”杞人听他开口说话,猛然想起来,抱拳问道:“遮莫不是李思齐大人?”
那官员正是故元的降将、现今官至中书平章的李思齐。他摆摆袖子,示意两名差役快滚出去,自己扶着腰,缓缓在桌边坐了下来:“唉,老喽,整日腰酸腿痛,连功夫也搁下了。”
杞人向他介绍了妻子和徒弟,然后关照郭汉杰:“去,切些肉、烫壶酒来,招呼李大人。”郭汉杰答应一声,跑往厨房去了。李思齐苦笑道:“甚么大人?做大人有甚么好?怎比你清闲快活,竟连白发也无一根。”一抬手:“陈师傅请坐,大嫂也坐,我有些不情之请,要麻烦陈师傅哩。”
杞人在他对面坐下来,绿萼却告个罪,仍回后面去了。李思齐叹口气:“咱们二十年前在罗山城外初会,洪武元年又在关中见过一面,论起交情,也只泛泛,今日却要来求你,委实难以开口呵。”
杞人做了个请讲的姿势。李思齐想一想,缓缓说道:“我自降了大明,从徐大将军征定西,平汉中,也立些功劳。皇帝升我做平章政事,子孙世袭指挥佥事,推倚颇重的样子。然而鸟尽弓藏,况我不过一个降将而已,渐渐的只教荣养,不使视事,名为优恤老臣,实是削我兵权……”
杞人笑道:“你打半辈子仗,纵横南北,尽也够了,还去想那些兵柄权力的做甚?”李思齐苦笑道:“我也知降人最是难处,能优哉游哉,了此残生,也知足的了。只是此番有一件天大的祸事落将下来也!”
杞人问他:“何事?”李思齐道:“前岁徐大将军往攻岭北,损兵折将事,你可晓得么?”杞人点头,李思齐继续说道:“我朝以火器胜,蒙古以骑兵胜,漠北利于驰骋,原于我军不利,况对手是王保保哩?只是皇帝虽定天下,三事未足:一,少传国玺,二,保保未擒,三,元太子无音讯……”他一边扳着手指,一边苦笑道:“因此力促徐达进兵,遂至丧败。考其先后丢在大漠的,有四十万之众!”
“四十万?!”杞人吓了一大跳。李思齐点点头,继续说道:“徐达前岁丧败,退驻北平驻扎,不敢妄动。去岁,保保南攻雁门、大同,两地十室九空。皇帝为此,遣发民伕再筑长城,并以晋、燕诸王守边,与辽东、宁夏呈犄角之势,以抗保保。然这终是个守势,非根除之计。不知谁人在皇帝面前进言,竟要我往漠北去说保保归降……”
杞人摇摇头:“他定不降的。”李思齐叹道:“我如何不知?况我与他虽是有旧,也曾有仇,圣旨不能不遵,却怕有命前往,无命归来哩!”杞人一愣:“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难道他会害你性命不成?”李思齐双目一闭,把头后仰:“此子少年时便杀伐决断,况于今这般境况。他若赐下一杯毒酒,教某死个痛快,还是好的哩!”
杞人点点头:“我晓得了,你是要我写封信与保保,请他看昔日薄面,宽放你平安归来……”李思齐忙道:“我也要去求一封信,却不是你。陈师傅,若要救我的性命,还须你陪我漠北走一遭者!”
杞人闻言一愣。正在这个时候,郭汉杰送上白切肉和热酒来。杞人为李思齐斟了一杯酒,慢慢说道:“这个……我曾与察罕交厚,与保保么……”李思齐急忙说道:“皇帝遣这个差使时,李文忠将军恰在御前,叹说:‘倘凌退思在时,要往说扩廓帖木儿,他是不二之选。’我因此想起你来,猜你或回沈丘来了,因此来寻。”
听李思齐提到义子凌冲,杞人不禁有些黯然。李思齐趁热打铁,说道:“你将出酒肉来如何?我此番去,性命恐要丧了,哪里还吃得下?你若不肯救我性命呵,我便饿杀在途中,好过北去受保保折辱!”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由得杞人不答应。他只好告别家人,收拾一下行李,随李思齐北去。渡过黄河,李思齐却并不经山西往北,反而折往陕西来,杞人问起来,李思齐回答说:“我曾言道,要去求一封信,带往漠北去哩。”杞人问:“去何人处求信?”李思齐回答:“往西安秦王妃处求来。”
杞人疑惑不解,李思齐叹了一声:“原来你还不晓得,保保的妹子,未能从兄北走,我军拿了来,安置河南。洪武四年,皇帝将她许配与秦王朱樉,就藩西安去了。”杞人曾听义子凌冲讲过王小姐的事情,听了慨叹不已。
他就在西安城外歇下,李思齐进城去求信,但一连三天,秦王妃都闭门不见。李思齐无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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