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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之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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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也喜欢城里人的生活，它文明丰富。我在北京念了三年高中，受到了城市文明的熏陶，可惜，我爸爸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不让我们这些地富反坏右子女考大学，我只好教了三年小学，我写了一本教育小说《种与收》，又因为是右派子女，不让出版书。所以我才一气之下，辞职回村，当了农民。正如现在时兴的话，我是人还在，心不死，我还要当作家，我现在是在体验生活，积累素材，一但时机成熟，我就会改变我的命运。”我慷慨激昂地向她灌输我的雄心壮志。
"；那敢情好，可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呀。没听说万寿无疆嘛？农民太不值钱了。”她把酒瓶递给我，说：“不说这扫兴的话，来喝深点儿。”
我大大喝了一口。
"；爱情，就是用锋利的斧头劈木材，一直到天亮。这是什么意思？你发明的？”她问。
这是我在给她写的情书里写的一句话。我说：“这是苏联伟大的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写的诗歌。意思就是爱情能够使人产生激情，产生疯狂，产生无畏和勇气，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对，非常形象，我有这方面的体会。”她点点头。
我理解成她是在说现在的体会，就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让我死心呢？”
“有什么奇怪的？没听说：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站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吗？”她说。
"；这么说你是爱我啦？”
"；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说实话了。”
"；我只想和你过日子。愿意吗？”她的头昂起来，眼里放光，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咳！ ”
这情绪的反差太大了，就像刚刚还是响晴白日，转眼就乌云密布了。
"；好热呀！”她解开褂子棉袄上的扣子，露出粉白的脖颈和雪白的酥胸，一扬脖儿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瓶，双手伸向高处，仰面朝天，我看见了那两只浑圆饱满的乳房诱人地挺立着，使我有扑上去亲一口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住了，只是嘬起嘴唇，将身子探过去，奔向她的红润的嘴唇。
不料，她竟然用手挡住了这次奇袭。
"；急什么呀？”她举起酒瓶，说：“我还要考验考验你呢。”
我的脸轰轰地一股一股地烧，我的心跳加快，我一口一口咽着口水，似乎是一条饿狼遇见了野兔，近在咫尺而够不着，心里痒痒的如百爪挠。
"；快将这鸡蛋和肉统统消灭，将这半瓶酒一饮而尽，再让你亲。”她下着命令。
我乖乖地接受了她的指令，狼吞虎咽地将吃食一扫而光，又一口气咕嘟咕嘟将半瓶酒灌进肚去。我打着饱嗝，喷着酒气，也不知道是心，还是胃，像是着了火。
“够爷们，够意思。她绕开桌子扑到我的怀里，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嘴唇用劲贴在我的唇上，舌头在我的嘴里搅动着，我也如法炮制。我虽然是平生第一次亲吻，但我看过外国的小说和电影，我知道接吻的规矩。当我如饮琼浆和甘露以后，我忽然觉得她一个身处闭塞的农村闺女为什么接吻这么熟练？难道是本能吗？
我还没有醒过梦来，她突然挣脱我的怀抱，跳下炕，系好扣子，蒙上红色羊毛围巾，说：“送我回去。”
我急忙说：“急什么？再坐一会嘛。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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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回去，我还有好事等着你呢。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她故意拉开屋门。
我忙说： “等等，我从今天起就做你的保护神。”
"；这还差不多。”她甜美地笑了，头一歪，身子一扭，分外迷人。
三星已经正南了，村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我搂着她，并肩走在乡村的土路上，天气虽冷，心里热。我浸沉在热恋的狂喜中，我在猜测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难道……
四。可笑！天上掉下个冷血美女4）
4．天气异常寒冷，而我的心却十分火热，没有比自己迫切的愿望即将实现，更加令人兴奋的了。没有比许多人望眼欲穿却得不到，而我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更加令人骄傲了。根据我用《矛盾论》分析得出的结论，我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爱人的，即使是娶一个老婆也是难度极大的。这是科学分析，是客观现实。然而我又一想，任何事情均有例外，一切奇迹均有可能发生。我李木子，正直、善良、没有办过缺德的事，更没有干过葬良心的事，老天为什么不能在我身上显示奇迹呢？
我们来到许小芬家的大门口，她用钥匙打开门锁，用食指竖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拉着我的手，蹑手蹑脚地溜进东厢房，她的闺房。立刻，一股我已经闻过的茉莉花香和家的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开灯，屋子里煤炉的红蓝火苗映照着小小的闺房，我看见靠南墙有一个三屉桌，靠东墙是一只板箱，墙角耸立着一个衣裳架，挂着不是蓝就是军绿颜色的衣服。
她爬在炕上摸索着铺炕。我的心要蹦出嗓子眼儿，我立刻明白她说的好事是什么了。我现在已是32岁，仍然是光棍一根，但我是一个心理和生理均正常的男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女人有肌肤之亲，我的动物本能促使我有性的饥渴，我甚至做梦还干过那种事，然而，不是被打搅就是被拒绝，从来没有如愿以偿的时候。可是，现在，一个我渴慕已久的活生生的女人就在我的身边，向我献出她最为神秘的贞操。我觉得这太突然，太神奇，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她把我推在炕上，脱掉我的棉鞋，她也脱鞋上炕，宽衣解带，然后，猛地将我搂在被窝里，让我与她面对面。同时，用手拽着我的手，引导我抚摩她的奶子。我听见了她的急促的喘息，正如我的喘息，我觉得那绵软的然而有弹性的双乳竟然是那么让我惊心动魄，又那么令我胆战心惊。她至今一句话都没说，任凭我轻轻的抚摩。我得寸进尺，又在她的脸上亲吻，我是那么热烈和急迫，忽然，我发现嘴里咸涩，我感到她的双颊湿滑，显然是她流了泪。难道是我太卤莽了吗？
我的双手继续下滑，至她的肚子，我发觉那肚子微微隆起像一面小鼓，那只手似乎不听我的指挥，像个探险者由乳头山下来到了丘陵，再到了一片丛林，拨拉开丛林就是一凹私密的地 界，那是我渴望探险的地方，已经向我敞开了。
突然，她推开我，命令似地说： “快走，快！ ”她的话使我突然觉得有危险，自卫的本能使我摸索却麻利地穿上棉鞋，走出屋去。但是，经过冷风一吹，我的头脑清醒了，我没有离开，喜欢刨根问底的我，不能就这么让她摆布来摆布去，我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了看周围，院墙并不高，齐我的胸，我只要一窜就可以翻过去。我藏在东厢房的南墙外，那里很黑，不会被人发觉。
忽然，从正房里出来两个人影，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是一男一女，他们进了东厢房，电灯亮了，我从窗户影中看出是许小芬的爸爸和妈妈。只听见她妈妈说： “李木子呢？咦，我听见大门响，知道你们回来一阵子了。”
“他走了。”是许小芬的声音。
"；为啥？”她爸爸的声音。
"；是我叫他走的，我觉得那么做丢人。”
她爸爸说： “你觉得丢人？你不按我给你出的计策办，你还要丢大人呢。舌头能杀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呀。闺女。”
她妈妈说： “我们这是为你好呀。你这么不听话，可要后悔一辈子呀。”
"；我明天就去找他，实话实说，爱咋咋地吧，都赖王飞那个兔崽子，他不得好死。”
她妈妈说： “你怎么不赖你眼光高呢？我看李木子那孩子就不错。”
“去去去，让我安静安静好不好？要不是你城里的妹子撺掇我，给我当介绍人，我认识他吗？行了，我自己酿造的苦酒，我自己喝吧。别唠叨也别费心计啦。呜呜呜……”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这几天发生的艳遇是个阴谋，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可是，究竟是什么阴谋呢？
四。可笑！天上掉下个冷血美女（5）
5．这一天，我茶饭无心思吃，我像失去理智的孩子，几次去院里看太阳，我觉得它真是磨蹭，慢慢腾腾怎么也不肯下山，好不容易太阳下山了，而我也恨起夜的漆黑来了，我曾经几次在院门口了望，然而伸手不见五指，哪里看得见她？我就这么迷迷瞪瞪、似睡非醒、魂不附体地躺在炕上，待她拍了我一下，我竟然蹭地从炕上跳到了地下，我双手攥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快1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许小芬泪流满面，嘴唇颤抖，像是憋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两句话：“李木子，你要了我吧，我不是坏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甩着手，“你急死我了。”
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讲了她的遭遇。
她有个二姨在北京城里住家，许小芬因为讨厌在农村劳动，羡慕在城里上班，就经常去城里住几天。她二姨摸透了她的心思，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北京某建筑队当瓦匠的小伙子。叫王飞，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好工作，工资也很高，出手特大方，嘴巴也挺甜，经过两个月的接触，就夸口说；婚后将许小芬的户口迁到城里，并托人给她安排工作。她就相信了，爱得昏了头，胡里胡涂就被他玩弄了，并且怀孕两个月了。那王飞前不久因为与多名女子发生性关系，犯有流氓罪已经被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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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打胎，听说医院不给打头胎，如果要打胎，一定要男方陪来并签字。未婚先孕是非常丢人现眼的事，弄不好要身败名裂，永远抬不起头。这可急坏了俩老人。后来，她爸爸听许小芬说我追求过她；并且给她写了情书，一看情书落款的时间正是三个月以前，就让许小芬主动接近我，撩逗我，并设计让她和我发生性关系，然后，他父母当场捉住我们，并亲自将她许配给我。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巧妙地来个移花接木，算是名正言顺地是我的过错了，如果反悔，还有情书为证。这个计策真可谓用心良苦，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在计策将要成功的时候，许小芬忽然觉得这实在亏心，良心将一辈子不安，即使跟我结了婚，每当想起来这个阴谋也会歉疚。不如敞开窗子说亮话，有啥说啥，爱咋咋地，自己做错自己担。所以，就让我赶快离开她的闺房，并等到今晚以实相告。
她讲述完以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胸中的块垒，轻松了，泪也不流了，一付敢作敢当的表情。等着我的决断。
原来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我甚至可以在她叙述的过程中想象出那些细节、情节、语言和动作，就象我写小说一样。但是，我听了，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被人们誉为《冷血动物》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冷艳女子既然干出这么风流的事，可见她不单是完全为了进城才决定嫁给王飞，还是因为王飞漂亮的外表和甜言蜜语让她爱上了他。所以，她真的爱得昏了头。我不禁想起昨天我问她：“你爱我吗？”她答：“我只是跟你搭伴过日子。”这的确是实话。那么整个我的艳遇无非就是依照计策在演戏，而且演得这么像，令我这个有知识的光棍儿好渴望好感动啊。可见我也是让单恋、单思搞昏了头。
想到这里，我也冷静下来了。我问：“那你为什么让我替王飞背黑锅？”
“因为你爱我，十分爱我。”她坚决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我想……你是木匠，他是瓦匠，你比他也差不多，再说，你又是右派子女，我又失了身，怀了孕，我相信你不会嫌弃我，我也别眼光高了，就将高就低，凑合跟你过日子吧。”
如果她此时说：“因为你心眼好，你们写小说的有同情心。”或者说：“你这个人有本事，能干，人性好。”或者说：“从前我不知道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现在，通过接触这几回，我发现你真的爱我，能够给我幸福。”我都会出于同情怜悯人道，出于侠肝义胆，或者出于遇见了知音，而抱住她，非常痛快，毫不犹豫地说：“好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让我们患难与共，白头到老吧。”
然而，她是在和我做买卖，用她的糠心萝卜换我的烂白菜，她根本没有从上次的上当受骗中吸取教训，而去找婚姻中最可宝贵的东西，并且，在心里贬低我，似乎她在俯就我，恩赐给我一个烧火做饭，生儿育女，发泄性欲的工具。这简直是对我的最大的侮辱，是对我的人格最大的践踏。
我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我这里不是收破烂的，你找错了地方了。不过，我向你保证，你和我这几天的事以及你和王飞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吐露半个字，请你放心。”许小芬根本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些话。瞪着木然怅然的眼神，楞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摇着头，走了。
我怕她出事，尾随着她；一直跟着她平安进了家门，我才回来。好冷，天上的星星也像被冻住，不再眨眼，我的头脑冷静下来。我没想到这种姑娘会无知愚蠢到这步之地，我为她悲哀，更为自己悲哀，难道我真是一个拣破烂的人吗？难道就没有一个姑娘认为我可以给她以幸福，就因为我是个右派子女，我就不值得他们爱吗？不，我要向命运抗争。
四。可笑！天上掉下个冷血美女（6）
6．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一天，生产队的社员正在东河边挖河泥，男社员穿着皮杈裤在河里挖，女社员在岸上一个给一个用铁锨传。一共分成8行，我在南面第一行，许小芬在北面第八行。刚干活，就听见外号叫靳臭嘴的老婆小声说：“你们想听不想听独家新闻？”
那时候，寂寞无聊的人们最爱传播和最爱听“小道消息”，一致说：“快说，快说。”
“我发现咱们的‘冷血动物’原来心不冷，热乎着哪，你们能够想象到‘神圣不可侵犯'受到了侵犯？”
她真会卖关子，马上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我立刻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新闻了。”我的心一下子被揪到嗓子眼儿，像是被人攥了一把，生疼。我知道，我虽然拒绝了许小芬，但我的内心还是爱她的。
“昨天，我去县医院看我的咳嗽，嘿，巧了，我看见许小芬从妇产科出来，我觉得挺奇怪，一个大闺女家家的去妇产科干啥？等她走远，我就也进了妇产科，我问那个女大夫：‘请问，刚才我们村的许小芬干啥来了？’她撇着嘴说：’干啥？都怀孕三个月了，想打胎，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许打头胎，要想打胎也得男人陪同。‘我说，她根本就没结婚……人家大夫当时就骂了一句：’不要脸，骚货。‘你说哈，这人就是猜不透，多规矩，多文静的一个丫头哇。咳！蔫人出豹子哇。”
人们的眼光一齐向许小芬那边扫过去，就像那接力赛跑一样，一行一行地悄悄传播。虽然许小芬听不见，但是，她感受到了人们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我看见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突然扛着铁锨，跑了。
从此，许小芬再也没有露面和到生产队干活。她爸她妈在干活的时候也很少言语，像个霜打的茄子。
第二年清明，我和生产队里的壮劳力正在给一户社员盖房砸地基。两盘八人抬的碌碡，在一个喊夯号的人的指挥下，有力地起落着，砸得地基嗵嗵响。
忽然，夯号喊成了这样；“可怜真可怜呀——”
众人：“哎咳吆哇。”
“自己搬石头呀——”
“哎咳吆哇。”
“砸了自己脚哇——”
“哎咳吆哇。”
“神圣不可侵犯呀——”
“哎咳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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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侵犯呀——”
“哎咳吆哇。”
“冷血动物呀……—”
“哎咳吆哇。“
“心不冷呀——”没有任何嫁妆，
“哎咳吆哇。”
“一朵鲜花呀…—”
“哎咳吆哇。”
“插在牛粪上哇——”没有任何嫁妆，
“哎咳吆哇。”
“这位老爷们儿呀——”
“哎咳吆拣了个大便宜呀——”
我看见许小芬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用自行车捎在捎货架上，急速向村外飞去。车筐里只有一个大红包袱；没有任何嫁妆。她眼泡红肿，面色苍白，穿着一身黑制服，辫子上系了一根黑缎带，那打扮那神情倒像是去参加一个葬礼。她用怨恨的眼光剜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亲人为她送亲，她就像离婚的女人或寡妇再婚一样，就这么没有任何礼仪；只有这些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夯号在轰她；在驱赶着他；使这个被人骗了的姑娘伤心欲绝地；悄悄跟着她并不心爱的人，无可奈何地；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着；灰溜溜地跑了。
我在感慨她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同时，我的心像是被她怨恨的眼光射穿，疼得我骤然放下夯把儿，蹲在地上。解恨解气的夯号也嘎然而止。
我不禁反问自己：“她没有按照父母的计谋将黑锅让我背，而是发自肺腑向我吐露心声，而我竟然那么决绝，我是不是太不地道；这些小伙子是不是也太冷血了？”
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1）
1．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天，忽然副队长二麻子光临寒舍，说：“李木子，我他妈是个炮仗，人家一点火，我他妈就炸，是个有口无心的主儿。那次割麦子，我被小诸葛当枪使啦。别计较。今儿个，我给你带来个好消息。咱村西头，老于家的二小子去口外织炕席，混了个媳妇。嘿！那个嫩呀，简直是一掐一冒水呀。人长得花骨朵似的。就因为他们山沟里穷，一年才吃二斤白面。所以大闺女都愿意嫁到咱北京郊区享福。你也并非是处理品，就是因为是右派子女，赶上了现在这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你们家就成了火坑，就戗风臭十里，你想，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哪个姑娘愿意往火坑里跳哇。可是你如果到了口外，河北省兴隆县，离这里可是三百多里呀，甭说戗风了，就是顺风它不是也臭不到那里吗？何况，咱还有北京郊区这个优势，一好遮百丑嘛。明白了没有？”
尽管这些话难听，可句句是实情，相当在理，入木三分。我说：“我试一试，可我不会织炕席呀？”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一天木匠没学，都能打家具，学个织席这破手艺，还不是小菜一碟吗？背地里，谁不说念大书有用哇，谁不承认你是大材小用哇。你以为人们心瞎眼也瞎呀？就像我这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满脑子都是糨糊，哼！修理一辈子地球吧。”
听了这番话我是茅塞顿开，人们对我的评价还不低呢。我好感动。决心试一试。
果然，我去老于家学织席，边学边练，边摸规律，边记笔记。只用一天，我就学会了。而且了解了他家二小子去口外织席混媳妇的详细经过。然后，跟生产队要了20片席的苇子，就在家里练手。
到深秋，地里一望无边的时候。我已经坐着京承线火车，出北口，去寻找我的另一半了。
此时，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就在以我的家乡那个村子为半径，不出20公里的地方转悠，我生活在一群贫穷落后而又善良勤劳的农民中间，我被生活改造得失去了矫情、软弱、空谈无为、好逸恶劳、不重实际的坏毛病，我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农民。劳动了12年，我真正是苦其心志、劳起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具备了干大事者应受的磨练。但是我并没有失去个性，失去自我，失去追求，我还有当作家的理想。我凭着现代意识，凭着聪明才智，与命运抗争着，在人生之路上下求索着。只可惜这个舞台太小了。
如今，列车载着我延伸这个半径，扩大我的生活面，我是怎样的激动啊。我的心情就像火车突突冒的白烟；心跳有如火车飞驰的铿锵节奏；心声如火车的长鸣。
我愿意接受任何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愿意固定在那片乡土。更不安于在固定的地点，按祖传的固定模式生活和繁衍生息。
我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神奇的一个严峻慈祥宽厚的老人，他既把你逼到绝路，又让你绝处逢生；他既让你背沉重的苦难，又馈赠你更多的恩惠；他对你既冷酷又热情；就看你对他有没有深刻认识和理解了。
进了墙子路，出了长城，便到了口外，其实，还没出河北省，我只踏入了兴隆县地界。我按照村西头席子匠的儿子指引的路径，去找他媳妇的娘家。据说，那个生产队离墙子路才15里。
向一个老乡问了路，我便进入了一条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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