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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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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视着船越刚信,一字一顿地说:“中国人华虚斋,向船越少佐请教。”
蜃楼
    “你来做什么?”

    每当他被人这么问时,就不禁想笑,可又觉得悲哀。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决不会理解一个真正的和尚的心思的。

    有时,在深夜,他也问自己:来做什么?这个问题象一条正吞食自己身体的蛇,解也解不开。这时,他有点迷惘。

    佛祖,若你能开我的天目,不妨为我解答,这神奇的佳城又在何

    处?

    他念叨着,望着夜空。

    ※※※

    他在龟兹国已待了三个多月了。

    一年前,他的师父,一个即将圆寂的老僧,在一个深夜告诉他:

    “极西处有个叫龟兹的小国,原是大德鸠摩罗什的故乡。当年我曾随我的师父西去求经,路过该处,被一伙盗匪劫掠一空。我们被困在沙漠中足有两天,师父活活渴死了。啊,那天的太阳,那么猛,简直就是火,沙子也象在燃烧。

    ※※※

    “我渴得几乎要咬破自己的舌头去吸自己的血,可是我还在爬。身上,被晒裂了许多小口,血流出来又干结,象披了层厚甲。可是我还是不停地爬,终于,我爬不动了。

    “兀鹰在天空飞。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会解脱在它们的喙咀间。这时,我听到了一种奇妙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尊佛。孩子,那是观世音,活生生的净瓶观世音。

    “菩萨用柳枝沾上水,向外洒来,我看得到那甘露的飞溅。我看见了,在菩萨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菩萨是用泪水洒到我身上的。

    “菩萨身后,是一座高台,一座城池,隐隐约约地,有万佛在其中。我明白,这定是菩萨来点化我。我想站起来又站不起。

    “菩萨的眼里又流出了泪。

    “孩子,如果你有缘,你去吧,你会找到那佛住的极乐之城的。”

    师父说完,就圆寂了。那是个月圆之夕。

    他就离开寺院,向西行进。

    ※※※

    “和尚,快滚开。”

    一个喝醉了的虬髯大汉粗野地从他身边走过,他无言地让到一边。

    “怎么,你还敢看我?”

    这大汉瞪出眼睛,他不说话。见性即佛,佛本在心中。

    “老子可是西域有名的‘飞驼队’首领尉迟忠,你这秃驴想找死么?”这醉鬼大约想显示一下本事,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心里却一动。飞驼队是个商队,长年在沙漠上走,也许他会知道一点什么。

    ※※※

    “尉迟施主,贫僧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尉迟忠大概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得到满足,道:“是什么?你这小秃驴可是春心动了,想玩玩姑娘,不,尼姑了?”他说完这句俏皮话,很为自己的风趣得意。

    他垂下头。这些亵渎的话只好当没听见。

    “施主不要取笑。贫僧想向施主打听,施主在沙漠上行走时,有否见过一座佛城?”

    尉迟忠笑了:“你这小秃驴倒也正经,不象那些番和尚那么是外色中饿鬼。这话你问我算问对了,见过。”

    他兴奋起来:“哪儿?”

    尉迟忠拍拍他的肩,道:“和尚,你乐意相信,那就跟我来。”

    ※※※

    穿过一大帮人,他看见一个巨大的戏台。

    “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你要找的佛城。”尉迟忠笑着说道。他扭头要走,尉迟忠一把抓住他,道:“别走,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时,一个二踢脚冲上半空。看来,汉人的火药早传过来了。这台上的大幕缓缓拉开,一大帮信徒登时拜伏在地。他看着台上,是一些装扮成佛相的人走出后台。

    这种近乎优伶的把戏使他几乎要愤怒。佛祖的法相竟被他们当成了面具!他正要走,却听得“轰”地一声,有人大叫:“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是他对这几个字太敏感吧,他回过头。只见一个不带面具的人,手中捧着一个净瓶,缓缓走出。瓶中的杨柳也在颤动,似有水滴下。

    这扮观音的是个少女。她每走一步,从裙下都露出雪白的双足。这种奇异的扮相使她有一种神奇的庄严。

    台下,信徒已深伏在地,而一些无赖也在起哄,包括尉迟忠。他却如呆了一般,看着她。也许他是场中唯中一个和尚吧,他只觉她朝他看了一眼。可是,奇怪的是,他心里涌起的并不是对菩萨的敬仰,而是种奇异的感受。

    ※※※

    这时,台后吹起一阵细乐,悠扬而动听。她缓步走到台边,用柳枝向外一甩,柳枝划了个美丽的弧线,他只觉几颗水珠溅到他脸上。而那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受却更深了。

    ※※※

    许久,他觉得有人在推他。他扭头一看,是尉迟忠。

    “你看上这小娘儿了?”

    第一次,他不再对这种粗俗的言辞反感。

    “这种仪式要持续三天,今天尚是头一天。和尚,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何不去赌赌你的运气?在这儿,这些小娘儿钱要得不得,可得她们自个儿乐意。”

    他摇摇头。这种念头想一想都是罪过。鸠摩罗什有妻,那还是大德不以常理……他不敢往下想了。师父严峻的面容和那个扮观音的少女的脸依次出现在他脑中。

    “你住哪儿?”尉迟忠道。

    “随便找个地方。”

    尉迟忠大笑:“和尚,你碰上我算碰上好人了。今晚,你住到我队里吧,那个小娘儿的班子也要来表演,可以解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

    驼队里的人都很粗鲁,但很好客。当一个和尚来到队里,又是首领带来的,都还算客气,只是总说一些带荤味的笑话。

    他坐在地上,喝着一碗茶,吃一个没有油的青稞馕。牛油烛烧得空气里全是一股膻味,几个人在那儿吆五喝六,而另一批人正在吹牛。

    这时,一个穿着金色长袍的小胡子走进来,道:“各位大爷,今儿个晚上小班来给大爷们逗个闷子,好不好先不说,看得好给个好,看得不好那是我‘小螺丝’对不住各位了。好,先是小班里的刀手,康居国的马扎木兄弟给大爷们耍一套康居刀法。”

    ※※※

    这“小螺丝”明显不是汉人,不过他的汉话却说得很溜。两个穿着短衣,脑后挂着狐尾的汉子口里咬着一把刀,翻着跟斗进来了。他们上窜下跳,做出一些十分花哨的动作,不是你的刀掠过我的面门,就是我的刀划过你的腰身,但全是在千钧一发时闪开了。

    ※※※

    这种刀法更接近长安城里的剑器舞,但这两个康居汉子舞来,更带有一种狂野之气。

    看的人登时大声叫好,一个人忽然叫道:“见红!见红!”

    随着他的叫喊,别人也叫起来。那两个汉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忽然,一个汉子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中了一刀,血花飞溅,看客们登时一阵欢呼,碎银子、铜钱象雨点一样向场中飞去。

    ※※※

    他闭上了眼。尉迟忠笑了,道:“和尚,你别以为这是真的,这些胡人油着呢,血流得多,其实只是点皮外伤,这是他们的花活。”

    不管如何,这种血腥的表演让他很不舒服。人的本性,也许都是残忍的吧,他们也本能的爱看别人的流血,就象看戏。

    这时,那两个康居汉子下去了,小螺丝又上台来,道:“大爷,马扎木兄弟的刀法咱们是见过了,可这是人对人,下面是人对兽。下面,是天方来的狻猊舞!”

    那是人和狮子的表演。如果在长安,肯定会被执金吾禁掉的。可在这儿,一个个都是刀尖上打滚的人,谁会管这些?

    表演一个接一个,他也有点困了。不知过了多时,他耳边又传来一阵欢呼,他睁开眼,只听得小螺丝在说什么“胡旋舞”。

    先进来的是四个女子。这些女子穿得极少,身上只是一些各色的布条。她们旋转着舞进来,布条在她们身上形成了一个个环。

    长安的胡姬也有这样的表演,不过那要庄重得多,但也已是属于很让人享声色之娱的那种了。他自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因为丈夫沉溺于观看胡旋舞以至于出妻的事。而这里的胡姬,可说穿得更少,动作更大。在鼓点和长笛声中,她们时而踢起腿来,时而又弯下腰去。

    ※※※

    这时,鼓声一下急了,一个人极快地旋转着来到场中。她转了足有七八十圈,猛地踢起腿来,整个人如在云中穿行。

    魔障,魔障。

    他心中暗自叨念着。

    ※※※

    散场了,队里的人也多半与那些胡姬鬼混去了。他坐在暗处,闭目养神。

    这时,他忽然嗅到了一股异香。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肉桂的味道,一种西方的香料。他不由睁开眼。

    他看见了那跳胡旋舞的女子。尉迟忠笑嘻嘻地指着他,这女子扭头一笑,向他走来。

    “魔,妖魔。”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他想暴喝,但又象被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来。

    她近了。布条都取了下来,整个身体几乎都露在外面,使她的每一步都摇曵生姿。

    滚,滚开。

    他在心底怒斥。喝斥妖魔的声音呢?不,这不是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大。

    杀了她,这妖魔。他只觉得眼也生疼,一切都已颠倒过来了。妖魔啊,妖魔啊。

    她的手摸到了他身上。热,而柔软。

    “听说,你喜欢我?”她的声音,热,而柔软。

    妖魔,妖魔,引诱佛祖败坏道体的摩登女。南无波罗密多……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怕我?”她的手摸上了他的光头,摸着他头上的香疤。热,而柔软。

    她挑逗地舔了舔他的嘴唇,笑了:“小和尚,你怎么不说话?我在扮观世音时就喜欢你了,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她的舌头,热,而柔软。

    都给你!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她也许也觉察到了,吃吃地笑着。

    吃吃地笑着,她的手伸进他的袈裟里。热,而柔软。

    他睁开了眼。

    月亮不知为什么,如同血滴一样。不,这不是佛祖的意思,在沙漠上,月亮常是红色的,我已看过多次了。

    他站起身。

    ※※※

    他赤裸地站起身。

    我是个猪狗。

    他想。他看着倒在沙土上的这女子。她的眼波柔媚如丝,她的腰

    肢纤软如绵……

    羞惭无地,被破坏了道体吧。他想。他只觉世界都已经垮了。

    垮就垮吧。

    ※※※

    尉迟忠在骆驼上看着同伴:“这么着急啊,回家看你老婆,不过分手了半年还不到么。”

    他含笑,点了点头。养了一年的头发还不是很长,梳不起发髻,只是用根带子扎了一下,这倒让他更有几分风流。

    “当真是做过和尚的人。”另一个同伴叹道,“我老婆今年不知和哪个男人跑了。”

    尉迟忠笑骂道:“得了吧,你那老婆,只有她带别的男人跑,你哪象和尚那么,把老婆收拾得服服贴贴。”

    他也笑。这时,走在前面的人叫道:“那是什么?”

    在前方,一片迷离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城。

    一个手托净瓶的女子打扮成观世音的样子,正用柳枝向外洒水。

    “蜃楼而已。”他淡淡地说。这个女子当然不是他妻子了,今年该是换一个人扮观音了吧。他的心头不由对师父涌上了一丝愧疚,可马上又被即将看到妻子的兴奋迷住了。
雪夜
    一块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石头压在一堆碎木片上。这块石头呈方形,上面还积着点雪。在石头下面,横七竖八地有二三十条短绳,被这块石头压在下面,染成了红色。

    石头当然不是染料。那些红色是从石头下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里流出来的。如果发挥一下想象,那是个人体,不过这个人的头部正好在这块石头下面。这块石头上的雪大多化了,地上也湿漉漉的。这间房子是很老式的木结构,房顶呈梯形台状,上面那个一米见方的小平台是一块厚木板,连着一根绳,在下面一拉可以拉开。这个机关是为了烧火时排烟用的。这种老式房子,窗子很小,而且不是玻璃窗,外面有风时不能开的,所以用这个天窗排烟,床靠着火塘,正对着天窗。原本床是靠墙的,可大概昨夜太冷了,那个人把床移到火塘边,那块顶已经关上了。

    一个人把头伸到石头下面,当然不是件正常的事。这个人看来也并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把头探到石头下玩玩。何况,这块石头出现在野外很正常,出现在房里,压住了原先的床,而床上还有一个人,那就更不正常了。

    我站在门口,不敢靠得太近,看着房里的一切。

    死者是这个村里前任村革委会书记的儿子,他是昨天晚上住进我这个“为民招待所”的。公交大巴开到这儿算是终点站,前面几百米就是江了。昨晚开始封江,渡船不通,旅客也只好在这儿窝一宿。昨天他进店时,正好一大车子人扔到我这儿。

    ※※※

    那一车人足有三十多个。为民招待所有三幢楼,二十几间房,一下子塞得满满的。我忙前忙后,那些吃饱了撑的来看冰灯的南方人一个个穿着军大衣,象黑瞎子似的乱骂,说是这么个破地方,空调都没有,连电也老停。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我安排了明显是营养过剩的几个广东人住下,四个一间被凑合着挤得满满的,他们占去了六个人的空间,真不知道哪儿找来了这么些个大块头。我在他们那种稀奇古怪的“丢累老母”声中点头哈腰地退出门,擦了下汗,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一个秃顶老头子很和气地对我说:“经理同志,我还没房间呢。”

    我冲那头正在帮两个上海人搬行李的大菊叫道:“大菊,给这位老同志安排个房。”

    “没房了,全满了。”

    “来这么多人么?”我的头上汗又下来了。总不成让这秃子在过道上窝一宿吧?那老头还不依不饶地追问:“经理同志,没房了么?”

    我说:“老同志,您放心,我就是搬铺盖睡地下,也要让您住好了。”

    大菊走过来说:“经理,那两个上海人包了一间,可只有两个人住。”

    我拍了拍头,说:“对了,我去跟他们说说,退他们一张铺的钱。”

    ※※※

    “勿来事格,侬格个人啥格事体,房间拨了吾拉还要退出来,勿来事格。”

    那个上海人撇着嘴,差点是把我轰出来的。我回头苦笑着对那个老头子说:“老同志,要不,你到我值班室里睡一宿吧?”

    他有点诧异地说:“你这儿房间就这么几间么?”

    “没办法,一般只是过路的司机歇个脚的,谁知道来这么多人。”

    “那幢楼不能住么?”

    他指着那幢木屋。我转过视线,说:“那是老毛子时候盖的,没办法住人了。”

    这时,一条广东汉子从房里探出头来,打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道:“同志呀,来这里挤一挤吧。上海人,丢累妈。”

    象按中了一个按钮一样,一个上海人从房里蹦了出来,叫道:“广东佬,啥个东西,勿要唔轻头……”话没说完,另一个上海人把他拖了回去。大概出门在外,都不想多事吧,那个上海人也自觉理亏,反正只住一宿,他要骂也随他骂两句了。

    把老头子安顿好,我去厨房里打下手。我这个招待所经理,是上上下下全来,反正也是只有五个人的集体企业,忙的时候,连大菊还上过一回厨。

    剥了头狍子,叫炒菜的老五给我留点肉片,再炖一个乱炖,待会儿烙上几个大饼留在镗里,我就去忙了。

    天暗了下来,外面的雪还没停,电倒依惯例停了。我在值班室里点上了灯,正准备就着火炉吃点东西,门帘子一下掀开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钻了进来。

    “慎信,你叫我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四周,大菊已经回家了,老五在厨房里哼着二人转,大概也在喝上两盅。我说:“我没叫你来啊。”

    他咧嘴一笑,道:“别跟我装傻了,这个月的份子准备好了么?”

    我看着油灯。灯火一明一灭,象是喘息。我低下头,小声说:“红革,你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集体的钱我也没办法用……”

    “砰”一下,我眼前金星乱冒,他收回一只醋钵样的拳头道:“少来,你为了红英杀了我老爹,这笔帐我只跟你算是一个月一千,便宜你了。你想不想坐牢抵命?”

    我不再说话,从炕席下摸出个包。那是下个月给招待所添家俱用的。他咧嘴一笑,一把从我手里抢去了包,说:“这才象样。照旧,钥匙给我。”

    我把钥匙给他,说:“今天下雪,天冷,你自个儿烧火塘吧。”

    “这个不用你管。喝,还有狍子肉,你不会下毒吧?不过谅你也不敢。”他从盘里拣了块肉片,扔嘴里美美地嚼着,“这个算利息,我拿走了。”

    他端起盘子,向那幢木屋走去。

    我叹了口气。还好,我还没拿出酒来,不然准叫他拿走。我咬开了瓶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尽管我早已是个酒徒,可是这一杯酒还是让我周身仿似火烧。

    红英。

    我眼前,好象又出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

    红英她们来的时候,她才十七岁,高中刚毕业吧。那一年我也正好师专毕业,因为出身不好,回乡来了。红英就住在我家隔壁。

    “你读过蒋捷词么?‘一片春愁待酒浇’?”

    她的声音如银铃一般闪亮。我呆呆地看着她。她梳着头。“真可惜,我家里那把象牙梳子没拿来。那把梳起来可很润的。”她的头发象瀑布流下,她的泪水象珍珠一样,圆圆的。那个畜生。我想冲出去,她紧紧地抱着我。那也是个下雪天,天很冷,冷得象刀锋。就在那个木屋里吧,在那个她受过侮辱的地方,她把她的身体裸露在我面前,清白的,没有一点瑕疵。

    在那个木屋里,在拥抱和泪水中,我醒来时,她给我留下了一把电木梳子。那种其实很便宜的梳子,在杂货铺里卖八分钱一把。她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下了她的名字。

    和我的。

    她的身体已经沉没在江心里。我看着冰下,她的脸上的笑容,我不再有泪,永远不再。我有的,只有血。

    “在喝酒?”

    我收回思绪,那个秃子正在窗外苦笑着。我道:“唷,怎么不睡?”

    “睡不了,那几位广东同志的鼾声比火车汽笛还响。你在喝酒?没什么菜啊,来,我这儿有点。”

    他象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锡箔纸包着的扒鸡。我笑了:“老同志,你倒是瞄着我来的。”

    “呵呵,你在帮那几位广东同志搬东西时,我发现你在看见他们带着的几瓶黑方时撇了撇嘴。而你衣服下,还凸出一个酒瓶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爱喝酒,瘾还不小。我出来时就想你准在喝,有心想扰两口,又怕出师无名,正好还带了点熟食,也好投石问路了。”

    我也笑了,找出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说:“老同志是公安局的?”

    “这个倒不是。”他笑了笑,“律师。”

    “差不多,怪不得观察力这么强。”

    “呵呵。”

    他的酒瘾也不小,还有烟瘾,抽的也是关东蛤蟆烟,和我倒是很象。我们吞云吐雾,喝得云山雾罩,大概有两个小时吧。反正就着在火塘上热着的菜,还啃两口大饼,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如何了。忽然,他说:“慎信,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心里好象有什么事。”

    “哈哈,我有什么心事,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对。”在烟气中,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你内心非常痛苦,我看得出来。我可是专做这一行的,见得多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可是,他的眼光一下涣散了,伸手在盘里夹一条酸菜,夹了半天夹不上来。

    这时,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很闷,也很短。他一下蹦了起来,筷子头上夹着的一条酸菜也掉在地上:“出什么事了?”

    ※※※

    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两个人跳下车。都是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

    我离开那幢房子,点头哈腰地迎上去。开客栈的出了命案,那可不是好兆头。那个年轻人摸出一张证件说:“我是县公安局侦察科的刘松,你是为民招待所的负责人么?”

    “是,是,刘同志。”

    “带我们去看。”

    那两个警察进了屋子,在里面捣鼓着。我还想凑近了再看看,可两个广东人已经挤在门口,象门神一样。我只好从他们之间的缝隙里向里张望。

    那两个警察以极高的专业性把石头移开,在石头上拼命取指纹,把那些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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