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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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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晋,反在萧墙之内。嗣是奄卧床褥,常不视朝,内政且病不能理,外事更无暇过问了。
是年岐、蜀失和,屡有战争。蜀主王建,曾将爱女普慈公主,许嫁岐王从子李继崇,岐王因戚谊相关,屡遣人至蜀求货币,蜀主无不照给。寻又求巴、剑二州,蜀主王建怒道:“我待遇茂贞,也算情义兼尽,奈何求货不足,又来求地,我若割地畀彼,便是弃民。宁可多给货物,不能割地。”乃复发丝茶布帛七万,交来使带还。赔贴妆奁,确是不少。奈彼尚贪心未餍何?茂贞因求地不与,屡向继崇说及,有不平意。继崇本嗜酒使气,伉俪间常有违言,至是益致反目。普慈公主潜遣宦官宋光嗣,用绢书禀报蜀主,求归成都。蜀主王建,遂召公主归宁,留住不遣,且用宋光嗣为閤;门南院使。
岐王大怒,即与蜀绝好,遣兵攻蜀兴元,为蜀将唐道袭击退。岐王复使彰义节度使刘知俊,及从子李继崇,发大兵攻蜀。蜀命王宗侃为北路行营都统,出兵搦战,被知俊等杀败,奔安远军。安远军为兴元城西县号,障蔽兴元。知俊等进兵围攻,经蜀主倾国来援,大破岐兵,知俊等狼狈走还,后来知俊为岐将所谗,兵权被夺,举族寓秦州。越三年,秦州为蜀所夺,知俊因妻孥被掳,又背岐投蜀去了。后文慢表。
且说梁主温连年抱病,时发时止,年龄已逾花甲,只一片好色心肠,到老不衰,自从张妃谢世,篡唐登基,始终不立皇后,昭仪陈氏,昭容李氏,起初统以美色得幸,渐渐的色衰爱弛,废置冷宫。应第二回陈氏愿度为尼,出居宋州佛寺,李氏抑郁而终,此外后宫妃嫔,随时选入,并不是没有丽容,怎奈梁主喜新厌故,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多多益善,博采兼收,甚至儿媳有色,亦征令入侍,与她苟合,居然做个扒灰老。博王友文,颇有材艺,虽是梁主温假子,却很是怜爱,比亲儿还要优待,梁主迁洛,留安文守汴梁。见第五回历年不迁,惟友文妻王氏,生得一貌似花,为假翁所涎羡,便借着侍疾为名,召她至洛,留陪枕席,王氏并不推辞,反曲意奉承,备极缱绻,但只有一种交换条件,迫令假翁承认,看官道是何事?乃是梁室江山,将来须传位友文。还记得乃夫么?
梁主温既爱友文,复爱王氏,自然应允。偏暗中有一反对的雌儿,与王氏势不两立,竟存一个你死我活的意见。这人为谁?乃是友珪;妻室张氏。张氏姿色,恰也妖艳,但略逊王氏一筹,王氏未曾入侍,她已得乃翁专宠,及王氏应召进来,乃翁爱情,一大半移至王氏身上,渐把张氏冷淡下去,张氏含酸吃醋,很是不平,因此买通宫女,专伺王氏隐情。
一日合当有事,梁主温屏去左右,专召王氏入室,与她密语道:“我病已深,恐终不起,明日汝往东都,召友文来,我当嘱咐后事,免得延误。”为了肉欲起见,遂拟把帝位传与假子,扒灰老也不值得。王氏大喜,即出整行装,越日登程。这个消息,竟有人瞧透机关,报与张氏,张氏即转告友珪;,且语且泣道:“官家将传国宝付与王氏,怀往东都,俟彼夫妇得志,我等统要就死了!”友珪;闻言,也惊得目瞪口呆,嗣见爱妻哭泣不休,不由的泪下两行。
正在没法摆布,突有一人插口道,“欲要求生,须早用计,难道相对涕泣,便好没事么?”友珪;愕然惊顾,乃是仆夫冯廷谔,便把他呆视片刻,方扯他到了别室,谈了许多密语。忽由崇政院遣来诏使已入大厅,他方闻信出来接受诏旨,才知被出为莱州刺史,他愈加惊愕,勉强按定了神,送还诏使,复入语廷谔,廷谔道:“近来左迁官吏,多半被诛,事已万急,不行大事,死在目前了!”
友珪;乃易服微行,潜至左龙虎军营,与统军韩勍;密商,勍;见功臣宿将,往往诛死,心中正不自安,便奋然道:“郴王指友裕。早薨,大王依次当立,奈何反欲传与养子?主上老悖淫昏,有此妄想,大王诚宜早图为是!”又是一个薪上添火。遂派牙兵五百人,随从友珪;,杂入控鹤士中,唐已有控鹤监,系是值宿禁中。混入禁门,分头埋伏,待至夜静更深,方斩关突入,竟至梁主温寝室,哗噪起来。侍从诸人,四处逃避,单剩了一个老头儿,揭帐启视,披衣急起,怒视友珪;道:“我原疑此逆贼,悔不早日杀却!逆贼逆贼!汝忍心害父,天地岂肯容汝么?”友珪;亦瞋;目道:“老贼当碎尸万段!”臣忍杀君,子亦何妨弑父。惜友珪;凶莽,未能反唇相讥!冯廷谔即拔剑上前,直迫朱温,温绕柱而走,剑中柱三次,都被温闪过,奈温是有病在身,更兼老惫,三次绕柱,眼目昏花,一阵头晕,倒翻床上,廷谔抢步急进,刺入温腹,一声狂叫,呜呼哀哉!年六十一岁。
友珪;见他肠胃皆出,血流满床,即命将裀;褥裹尸,瘗诸床下。秘不发丧,立派供奉官丁昭溥,赍着伪诏,驰往东都,令东都马步军都指挥使均王友贞,速诛友文。友贞不知是假,即诱入友文,把他杀死。友文妻王氏,未曾登途,已被友珪;派人捕戮,一面宣布伪诏道:
朕艰难创业,逾三十年,托于人上,忽焉六载,中外协力,期于小康。岂意友文阴蓄异图,将行大逆,昨二日夜间,甲士突入大内,赖郢王友珪;忠孝,领兵剿戮,保全朕躬。然疾因震惊,弥致危殆。友珪;克平凶逆,厥功靡伦,宜令权主军国重事,再听后命。
越二日,丁昭溥自东都驰还,报称友文已诛,喜得友珪;心花怒开,弹冠登极,再下一道矫诏,托称乃父遗制,传位次子,乃将遗骸草草棺殓,准备发丧,自己即位柩前,特授韩勍;为侍卫诸军使,值宿宫中,勍;劝友珪;多出金帛,遍赐诸军,取悦士心,诸军得了厚赉,也乐得取养妻孥,束手旁观。
惟内廷被他笼络,外镇却不受羁縻。
匡国军闻知内乱,都向节度使告变,时值韩建调任镇帅,置诸不理,竟为军士所害。此匡国军为陈许军号,与唐时之同州有别。杨师厚留戍邢魏,也乘隙驰入魏州,驱出罗周翰,据位视事。友珪;惧师厚势盛,只好将周翰徙镇宣义,注见第二回。特任师厚为天雄军节度使。天雄军就是魏博,唐时旧有此号,屡废屡行,梁尝称魏博为天雄军,小子因前文未详,故特别表明。护国军治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少时为石壕间大盗,原名只一简字,后来归附朱温,因与温同姓,愿附子列,改名友谦,温篡位后命镇河中,加封冀王。他闻洛阳告哀,已知有异,泣对群下道:“先帝勤苦数十年,得此基业,前日变起宫掖,传闻甚恶,我备位藩镇,未能入扫逆氛,岂不是一大恨事!”道言未绝,又有洛使到来,加他为侍中中书令,并征他入朝,友谦语来使道:“先帝晏驾,现在何人嗣立?我正要来前问罪,还待征召么?”
来使返报友珪;,友珪;即遣韩勍;等往击河中。友谦举河中降晋,向晋乞援。晋王李存勗;统兵赴急,大破梁军,勍;等走还。看官听着!这朱友珪;的生母,本是亳州一个营娼,从前朱温镇守宣武,见第一回。略地宋亳,与该娼野合生男,取名友珪;,排行第二,弟兄多瞧他不起。况又加刃乃父,敢行大逆,岂诿罪友文,平空诬陷,就可瞒尽耳目,长享富贵么?至理名言。
糊糊涂涂的过了半年,已是梁乾化三年元旦,友珪;居然朝享太庙,返受群臣朝贺。越日祀圜丘,大赦天下,改元凤历。均王友贞,已代友文职任,做了东都留守,至是复加官检校司徒,令驸马都尉赵巖;,赍敕至东都,友贞与巖;私宴,密语巖;道:“君与我系郎舅至亲,不妨直告,先帝升遐,外间啧有烦言,君在内廷供职,见闻较确,究竟事变如何?”巖;流涕道:“大王不言,也当直陈。首恶实嗣君一人,内臣无力讨罪,全仗外镇为力了。”友贞道:“我早有此意,但患不得臂助,奈何?”巖;答道:“今日拥强兵,握大权,莫如魏州杨令公,近又加任都招讨使,但能得他一言,晓谕内外军士,事可立办了。”友贞道:“此计甚妙。”
待至宴毕,即遣心腹将马慎,驰至魏州,入见杨师厚,并传语道:“郢王弑逆,天下共知,众望共属大梁,公若乘机起义,帮立大功,这正所谓千载一时呢!”师厚尚在迟疑,慎又述均王言,谓事成以后,当更给犒军钱五十万缗。师厚乃召集将佐,向众质问道:“方郢王弑逆时,我不能入都讨罪,今君臣名分已定,无故改图,果可行得否?”众尚未答,有一将应声道:“郢王亲弑君父,便是乱贼。均王兴兵复仇,便是忠义。奉义讨贼,怎得认为君臣?若一旦均王破贼,敢问公将如何自处哩?”这人不知谁氏,也惜姓名不传。师厚惊起道:“我几误事,幸得良言提醒,我当为讨贼先驱哩!”遂与马慎说明,令归白均王,伫候好音,自派将校王舜贤,潜诣洛阳,与龙虎统军袁象先定谋,复遣都虞侯朱汉宾屯兵滑州,作为外应。舜贤至洛,可巧赵巖;亦自汴梁回来,至象先处会商,巖;为梁主温婿,象先为梁主温甥,当然有报仇意,妥商大计,密报梁魏。
先是怀州龙骧军系梁主温从前随军。三千,推指挥刘重霸为首,声言讨逆,据住怀州,友珪;命将剿治,经年未平,汴梁戍卒,亦有龙骧军参入,友珪;也召令入都。均王友贞也遣人激众道:“天子因龙骧军尝叛怀州,所以疑及尔等,一概召还,尔等一至洛下,恐将悉数坑死。均王处已有密诏,因不忍尔等骈诛,特先布闻。”戍卒闻言,统至均王府前,环跪呼吁,乞指生路。友贞已预书伪诏,令他遍阅,随即流涕与语道:“先帝与尔等经营社稷,共历三十余年,千征万战,始有今日。今先帝尚落人奸计,尔等从何处逃生呢?”说至此,引士卒入府厅,令仰视壁间悬像。大众望将过去,乃是梁主温遗容,都跪伏厅前,且拜且泣。友贞亦唏嘘道:“郢王贼害君父,违天逆地,复欲屠灭亲军,残忍已极,尔等能自趋洛阳,擒取逆竖,告谢先帝,尚可转祸为福呢!”
大众齐声应诺,惟乞给兵械,以便趋洛。友贞即令左右颁发兵器,令士卒起来,每人各给一械,大众无不踊跃,争呼友贞为万岁,各持械而去。此计想由赵巖;等指授。
友贞遣使飞报赵巖;等人,赵巖;、袁象先夜开城门,放诸军入都,一面贿通禁卒千人,共入宫城,友珪;仓猝闻变,慌忙挈妻张氏,及冯廷谔共趋北垣楼下,拟越城逃生。偏后面追兵大至,喧呼杀贼。自知不能脱走,乃令廷谔先杀妻,后杀自己。廷谔亦自刭。都中各军,乘势大掠,百官逃散。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杜晓,侍讲学士李珽;,均为乱兵所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宣政院使李振代敬翔。被伤。骚扰了一日余,至暮乃定。
袁象先取得传国宝,派赵巖;持诣汴梁,迎接均王友贞。友贞道:“大梁系国家创业地,何必定往洛阳。公等如果同心推戴,就在东都受册,俟乱贼尽除,往谒洛阳陵庙便了。”巖;返告百官,百官都无异辞。乃由均王友贞,即位东都,削去凤历年号,仍称乾化三年,追尊父温为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母张氏为元贞皇太后,给还友文官爵,废友珪;为庶人,颁诏四方道:
我国家赏功罚罪,必协朝章,报德伸冤,敢欺天道?苟显违于法制,虽暂滞于岁时,终振大纲,须归至理。重念太祖皇帝尝开霸府,有事四方,迨建皇朝,载迁都邑,每以主留重务,居守需才,慎择亲贤,方膺寄任。故博王友文,才兼文武,识达古今,俾分忧于在浚之郊,亦共理于兴王之地,一心无易,二纪于兹,尝施惠于士民,实有劳于家国。去岁郢王友珪;,尝怀逆节,已露凶锋,将不利于君亲,欲窃窥夫神器,此际值先皇寝疾,大渐日臻,博王乃密上封章,请严宫禁。因以莱州刺史授于郢王,友珪;才睹宣纶,俄行大逆,岂有自纵兵于内殿,翻诿罪于东都?伪造诏书,枉加刑戮,且夺博王封爵,又改姓名,冤耻两深,欺罔何极!伏赖上穹垂祐;,宗社降灵,俾中外以叶谋,致遐迩之共怒。寻平内难,获诛元凶,既雪耻于同天,且免讥于共国,朕方期遁世,敢窃临人?遽迫推崇,爰膺缵嗣。
冤愤既伸于幽显,霈泽宜及于下泉。博王宜复官爵,仍令有司择日归葬。友珪;凶恶滔天,神人共弃,生前敢为大逆,死后且有余辜,例应废为庶人,以昭炯戒。特此布敕,俾远近闻知。
此诏下后,又改名为锽;,进天雄军节度使杨师厚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加封邺王。西京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加封开国公。这两人最为出力,所以封爵最优。余如赵巖;以下,各升官晋爵有差。又遣使招抚朱友谦。友谦仍复归藩,称梁年号。惟对晋仍然未绝,算是一个骑墙派人物。梁廷至此,才得苟安。越二年始改元贞明,梁主友贞,又改名为瑱;。小子有诗叹道:
多行不义必遭殃,稽古无如鉴后梁,
乃父淫凶子更恶,屠肠截脰;有谁伤?
梁室粗定,晋已灭燕,欲知燕亡情形,且至下回再叙。

淫恶如朱温,宜有剸;刃之祸,但为其子友珪;所弑,岂彼苍故演奇剧,特假手友珪;,以示恶报之巧乎!温为臣弑君,友珪;为子弑父,有是父乃有是子,果报固不爽也。惟友珪;弑逆不道,尚得窃位半年,杨帅厚兼雄镇,擅劲兵,未闻首先倡义,乃迫于均王之一激,部将之一言,始幡然变计,盖当时礼教衰微,几视篡弑为常事。非有大声疾呼者,唤醒其旁,几何不胥天下为禽兽也!然淫恶者终遭子祸,凶逆者卒受身诛。苍苍者天,岂真长此晦盲乎?
老氏谓天地不仁,夫岂其然!

第九回 失燕土伪帝作囚奴 平宣州徐氏专政柄
    正拟发兵攻燕,可巧王处直派使乞援,遂遣振武节度使周德威,领兵三万,往救定州。德威东出飞狐,与赵将王德明,义武即定州,见前。将程严,会师易水,同攻岐沟关。一鼓即下,进围涿州。刺史刘知温,令偏将刘守奇拒守。守奇有门客刘去非,大呼城下道:“河东兵为父讨贼,干汝甚事,乃出力固守呢?”守兵被他一呼,各无斗志,多半逃去。知温料不能守,开门迎降。守奇奔梁,得任博州刺史。晋将周德威,即率众抵幽州城下,另派裨将李存晖等往攻瓦桥关。守关将吏,及莫州刺史李严皆降。守光连接败报,惊惶的了不得,卑辞厚币,向梁求援。梁主温督兵攻赵,为晋将李存审所却。见第七回。本段是回溯文字。幽州失一大援,益觉孤危,只好誓死坚守。
晋将周德威,因幽州城大且固,兵不敷用,再向晋阳济师。晋王李存勗;,便调李存审援应,带领吐谷浑、契苾;两部番兵,往会德威。德威已得增兵,即四面筑垒,为围攻计,守光益惧。
燕将单廷珪;,素号骁勇,独请出战。守光乃拨精兵万人,令他开城逆击。廷珪;披甲上马,扬鞭出城,一声狂呼,万人随进,左冲右突,恰是有些利害。晋军拦阻不住,退至龙头冈。冈峦高出云表,势颇险峻,周德威倚冈立寨,据险自固,猛见单廷珪;跃马前来,势甚凶猛,即令部将排定阵势,自己登冈指挥,准备对敌。廷珪;遥见德威,便顾左右道:“今日必擒周阳五以献!”大言何益?阳五系德威小字。说毕,持着一枝长枪,当先突阵,枪锋所至,无人不靡。晋军三进三却,由廷珪;冲过阵后,一人一骑,不管甚么死活,竟上冈去捉德威。德威究是老将,没甚慌忙,但佯作胆怯状,回马急走,跑上峰峦。廷珪;也跃马追上,觑着德威背后,一枪刺去,正道是洞穿胸腹,那知德威早已防着,闪过一旁,让开枪头,右手恰掣出铁檛;,向廷珪;马头猛击。马忍痛不住,滚了下去,冈峦本是不平,这一滚约有数丈。任你廷珪;如何骁悍,也是约束不住,人仰马翻,统跌得皮开血裂,凑巧下面尚有晋军,顺手揿住廷珪;,把他捆绑起来。燕兵见主将被擒,慌忙退走。被晋军驱杀一阵,斩首三千级,余众逃入城中,全城夺气。
德威斩了廷珪;,又分兵攻下顺州檀州,复拔芦台军,再克居庸关。刘守光惶急异常,屡使人赴梁告急,正值梁廷内乱,不暇应命。他只得自去设法,命大将元行钦募兵山北,骑将高行珪;出守武州,作为外援。晋王李存勗;,即遣李嗣源往攻武州,行珪;出战失利,遂降嗣源,嗣源乃退。元行钦闻武州失守,亟引兵攻行珪;。行珪;令弟行周往质晋军,求他援助。嗣源再进兵击行钦,八战八胜,行钦力屈乃降。嗣源爱他材勇,养为己子,令为代州刺史。
行周留事嗣源,常与嗣源养子从珂,分领牙兵,转战有功。从珂母魏氏,先为王氏妇,生子名阿三,嗣源随克用出师河北,掠得魏氏,见她秀色可餐,便纳为妾媵。阿三即拜嗣源为义父,取名从珂。及年已成立,以勇健闻。晋王存勗;,尝呼他小字道:“阿三与我同年,勇敢亦与我相类,恰是个不凡子。”后来叛唐篡国,就是此人,事见下文。不第叙过从珂,并带过高行周。
且说周德威围攻幽州,已是逾年。从前因幽州四近,尚有燕兵散布,须要远近兼顾,内外合筹,一时不便进副,唯连营竖栅,与燕相持。嗣闻四面犄角,均已毁灭,乃进军南门,专力攻城。守光昼夜不安,自知兵力不支,不得已致书乞怜,愿为城下盟。德威笑语来使道:“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故雌伏如此!我受命讨罪,不知他事,继盟修好,更非乐闻,请为我转语燕帝,休想乞和,快来一战。”揶揄得妙。遂叱退来使,不答一字。守光闻报,越加窘迫,又遣将周遵业,赍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献入晋营,哀求德威道:“富贵成败,人生常理,录功叙过,也是霸主盛业。我王守光,不欲为朱温下,所以背梁称尊。那知得罪大国,劳师经年,现已自知罪戾,还祈少恕!”德威道:“能战即来,不能战即降,何必多言!”遵业尚欲开口,见德威起身入内,只好怏怏退还,报知守光。守光搔首挖耳,无法可施。踌躇了许多时候,突闻城外喊声大震,又来攻城,不得已硬着头皮,登陴巡守。遥见周德威跨着骏马,手执令旗,指挥战士,遂凄声遥呼道:“周将军!汝系三晋贤士,奈何迫人危急,不开一网呢?”淫威扫地。德威答道:“公已为俎上肉,但教责己,不必责人!”守光语塞,流涕而下。
既而平营、莫瀛诸州,均已降晋,他却情急智生,暗觑晋军少懈,自引兵夜出城中,潜抵顺州城下,假充晋军,呼开城门。守卒被他所绐,又当黑夜无光,竟开城放入。城门甫启,守光麾兵大进,乱杀乱砍,伤毙许多守卒,占住城池,复乘胜转趋檀州,那时周德威已经闻知,急引兵至檀州邀击。适与守光相遇,一场混战,大破守光,守光带领残卒百余骑,逃回幽州。晋王存勗;,遣张承业犒慰行营,并与德威商议军情。事为守光侦悉,又致书承业,举城乞降。承业知他狡猾,拒回来使。急得守光真正没法,再派人往契丹,吁请援兵。契丹酋长阿保机,也闻他平日无信,不肯出援。无信之害如此。守光急上加急,除出降外无别法,乃屡遣使向德威乞降,德威始终不许,守光复登城语德威道:“我已力屈计穷,只求将军少宽一线,俟晋王亲至,我便开门迎谒,泥首听命!”皇帝也不愿做了。
德威乃托张承业返报晋王。晋王命承业居守,权知军府事,自诣幽州,单骑抵城下,呼守光与语道:“朱温篡逆,我本欲会合河朔五镇兵马,兴复唐祚,公不肯与我同心,乃效尤逆温,居然僭号称帝,且欲并吞镇、定,是以大众愤发,至有今日。成败亦丈夫常事,必须自择所向,敢问公将何从?”守光流涕道:“我今已为釜中鱼,瓮中鳖了,惟王所命!”晋王也觉动怜,即折断弓矢,向他设誓道:“但出来相见,保无他虞。”守光闻言,又道他是仁柔易欺,便含糊答应道:“再俟他日!”是谓无信。
晋王且笑且愤,返入德威营中,决定明日督军猛攻,誓入此城。是夕有燕将李小喜,缒城来降,报称城中力竭。看官道这小喜是何等人物?他原是守光嬖臣,教守光切勿降晋,守光被他哄动,遇着危急时候,不得不作书乞降,其实是借此缓兵,并非实心投诚,不料小喜却先走一着,竟已奔投晋营。欺人者反为人欺,可为后鉴。晋王存勗;,即命五更造饭,饬各军饱餐一顿,俟至黎明,一声鼓角,全营涌出。晋王亲披甲胄,督令进攻,这边竖梯,那边攀堞,四面八方,同时动手。燕兵已经力尽,哪里还能支持,就使有心拒守,也是防不胜防,霎时间閤;城鼎沸,纷纷乱窜。晋兵一齐登城,拔去燕帜,改张晋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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