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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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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阴冷的小院,汉威被关进了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面只有两排大通铺和几把小板凳。房屋有些透风且不说,最要命的是他被沉重的脚镣铐在了床头,活动范围也有限。
才入冬不久,看门的士兵也还仁义,弄了个炭火盆給汉威取暖。
呆望着红红燃烧的热炭,汉威虽然委屈,但却没了泪,心里只剩下对胡子卿这个小人的鄙视。不就是为剿总司令的头衔吗?就为这个虚名,他胡子卿也值得同大哥这个多年的好友反目?想想大哥那天提到,当年为了从霍先生事件中挽救胡子卿,大哥曾经承受了多少冤枉责难。浮名害人呀!
想到大哥,汉威又犹豫了。美国归来,他还没来得及也没提起勇气回家去看大哥。最让他不敢想的是,出国的日子里,他曾经频繁的給家里写信,乞求大哥原谅,可是没收到任何回音。大哥是不是还在生气,就算硬了头皮回了家,大哥会不会允许他进门?比起蹲大牢,如何面对大哥才是他眼前最痛苦的难题。
汉威又转念想到西北剿总目前的难题。胡子卿之所以恨大哥出马,怕是嫉妒大哥夺了他的职位还在其次。关键是,胡子卿反对中国人打中国人,胡子卿要去打小日本、要枪口对外。但不为所动的何先生见胡子卿不听话,立刻改用了大哥汉辰去接着剿共。
胡子卿肯定清楚,如果接替他来坐镇西北的主帅是杨汉辰,凭借大哥汉辰的指挥若定,无坚不摧,无城不克!那何总理的愿望就达成了。
“大哥呀!”汉威心里暗叹,“你接什么差事不好,偏接这宗招人埋怨的活。”
但汉威知道大哥那种愚忠愚孝的人,就跟祖宗堂前守门的石狮子一样的无情坚硬、冥顽不化。他肯定会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他肯定会接受何先生的安排的。
头一晚,汉威彻夜失眠了,条件差、睡不惯还是其次,关键还是心中烦闷。大哥若是来了西安就会放了他?大哥如果余怒未消不认他怎么办?他知道这回大哥是真怒了,有时想想挨打反倒成了个简单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么冷战的挂了他,心里才真难受。
几天没有任何信息,焦虑的期盼中,又是一个清冷月夜。汉威疲惫的枕了惆怅昏昏入睡。
睡梦中,他开了一架新式的大黑鹰战斗机翱翔在洛川上空,按照指定的命令去轰炸。按下机关时,一排排呼啸的炮弹象雨点般落了下去,火光烟影中,他隐隐的看到了小不点儿和婷婷在奔跑,被炸飞,血肉模糊的尸体横拍向他的战斗机前的挡风窗。汉威紧张的一拉操纵杆,躲过了小不点儿死不瞑目、乘风而来的尸体,吓得冷汗淋淋;一个俯冲刚要拉起,发现婷婷披头散发,口鼻流血的尸体忽然立了起来,浑身血迹斑斑;惊愕的他一个盘旋飞走;下面一个人挥舞了手喊着“小叔,救我!”,汉威才发现小亮也躺在血流成河的尸堆中痛苦的挣扎着;还有高团长家的小金宝儿,抹着眼泪对他喊,“小杨叔叔,我的腿呢?”,汉威一愣,才发现金宝儿血淋淋的坐在一堆尸骨瓦砾中,一条腿不见了。汉威心惊肉跳的帮她寻望,忽然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握着一条白嫩嫩的儿童的大腿,吓得“呀”的一声惊叫,把腿扔了出去。
正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张指挥桌前,大哥汉辰正在打着电话叫嚣着指挥。回头见了他在身边,就对他命令道:“去!把毒气弹再投二百枚!”汉威哭诉着求告说:“哥哥,那都是血肉之躯的人,还有老人孩子,不要!~~”,就见大哥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把揪起他摔按到指挥桌上,那场景宛若那次抗洪后在大哥办公室的一幕,大哥又抡起皮带,剥掉他的裤子狠狠的抽打着骂道:“你敢抗命,等我打死你吗?”
汉威痛苦着强抬起头,看到胡子卿在不远处对他盈盈的端笑着欲言又止。
忽然大哥去拿来了玎玲咣当的一串铁链,大哥要干什么?~~
“别吵!进去~快点!进去~~”,汉威被嘈杂的喧哗声吵醒,原来玎玲咣当的是开门落锁的声音。
这么晚了,哪里来这么多犯人关进来?
汉威勉强坐起身,灯开了,晃得汉威直眯眼。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被推搡了进来。
“干什么?老子好歹是中央大员,你们什么人?”有人不服的怒喝着,“干什么,为什么抓我们,你们哪个部分的?”
“少废话,我们是卢主任的卫队。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一名尉官不温不火的应着,汉威才看清这些衣衫不整、狼狈万分的人俨然是从床上抓来的吧,心想卢定宇难倒又去寻黑衣社晦气了?什么中央大员?
“干什么?识相点,卢定宇是造反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大喊,不一会儿,房门一开被推了进来一个人。汉威不用看人,听声音就知道了,是张继组。
喧闹了好一阵,众人才无奈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平静的躺躺坐坐的寻块儿地儿安静下来。由于进来的混乱,都没人留意到汉威的存在。
“他娘的,怎么回事?”
“老张你怎么也在?”
“啊?他们都抓了些什么人呀?”
“这~~翁夫子~~”
“难不成是卢定宇反了?我看都是西北卢定宇的番号。”
“不是呀,抓我的是东北军的番号,说是小胡的人。”
“不会吧?这都是什么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着,张继组这才发现了坐在床脚的汉威,惊奇的问:“汉威,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我,我前天,~~被胡司令~~”汉威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又是为什么?”
汉威尴尬的摇摇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机警的说:“不知道,我从美国受训回来不久,前天才见了胡司令,就被他莫名其妙的抓来了。~~”张继组半信半疑的审视他问:“奇怪呀?你是他的人呀?”
汉威意识到事情的可能性,忙补了句说:“胡司令说,西安还姓胡,说让我大哥过些时候来放我。”
张继组一拍大腿骂道:“知道了!我是彻底知道了!这个胡子卿~反了~~逼反了~~”
汉威迷茫的大眼睛忽闪的望了张继组说:“张大哥,知道什么了?”
“哎,还不是为了把老胡调离西安的事,他前些时还去了趟龙城,劝你大哥不要来,闹得不欢而散的,我还当了回说客呢。”张继组说着,又用京剧念白道:“逼上梁山去也~~”
“这么说,老先生危险了?”不知道谁颤抖着猜测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了大哭起来,而且是痛哭失声。
“嚎什么嚎,闭嘴!”门外一个尉官模样的人喝道。
汉威同许多人一样失眠,无语的蜷缩在床脚,张继组睡不着,但嘴不闲歇的自我宽慰说:“没关系,小胡不会杀我的,汉威你在,你大哥不会放了你不管,他肯定要发兵来救你,肯定。”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出来时,汉威脸上如结冰般凝重。“除了拿枪顶在这个老顽固的头上,怕他才能放下那高高在上的架子,静下心想想放弃内战去抗日。”,汉威那天在庐山宽慰胡子卿一句戏言,他记得胡子卿当时显出一阵异动。
焦虑的耗到第二天下午,门口士兵换岗时,汉威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喊了句“仇虎成。”
那人果然是仇虎成,汉威训练营里的一个尉官,因为他也是龙城人,汉威才记得他,而且曾经关照过他。
“杨主任,怎么是你?”仇虎成很惊讶在这里看到杨汉威这位昔日的长官。
汉威只轻描淡写的说是为了点小事被关在这里,等了挨板子呢。就问起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仇虎成一脸兴奋说:“咱们胡司令下令,把何总座抓起来了,这就能带我们打回东北老家去了。”
汉威瞪大眼睛,这是他曾想到又不敢想的,“怎么会?”,汉威脱口而出。
“我都见到了,小魏带人去抓的。”仇虎成说,“司令还真敢干,是我们东北汉子!”
“想不到~~”汉威喃喃说。
满屋的大员们听了仇虎成的话,哭的哭、闹得闹、叹气的叹气,一副末日将临的颓废。
汉威也不便多问,木讷的愣在那里。
胡子卿到底想干什么?让胡子卿背叛他敬若父执的这位总理大哥是不可能的事。这点汉威感同身受,他们的生活环境,思想的禁锢中,都是不可能做出的。
汉威想,自己每次面对大哥的责骂痛打,也曾对大哥的行为失望痛恨之极。尤其是大哥固执的凭了他自己的思维,凭空臆测的冤屈折辱他的时候,汉威几次都有毅然叛离大哥和那个封建小王国的想法。所以他前次才以死抗争。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在超脱自己,而是在惩罚大哥,让大哥后悔。而尽管这样,让他倒戈去抓了大哥,或杀掉大哥,他是敢想不敢作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和前提。所以他不理解胡子卿的举动。这是叛乱呀,作为军人,叛乱是多大的罪过。胡子卿莫不是疯了?这是为什么呀?
想想去年来西安,头次见胡子卿被何总理责罚抄书时,胡子卿那宛若小学生般的顺从无奈;生日宴上,胡子卿那种有恃无恐,在何总座面前的恭敬从命又不失调皮乖巧,那景状与汉威同大哥汉辰的关系是那么微妙的相像。
汉威叹口气,“为什么”这么做,估计只有胡子卿自己知道了。但不管什么理由,事情既然已经做了,是定无悔棋的余地了。
汉威忽然想,如果换是自己在胡子卿如今的位置上,而大哥汉辰处在何先生的位置上,同样的长官兼兄长的地位,如果自己走到抓了长官大哥叛变这步,那之后该怎么作呢?
逼大哥抗日?这是肯定。大哥在这种境况下会同意吗?不会!铁一般性格的人,不畏死;如果应了,日后如何服人?那这步棋岂不是个“败子”。
就是退一万步说,大哥就是无奈应了,以后怎么办?同大哥永世恩断义绝?自己揭竿而起去干一滩或索性投了“那边”?那又是大乱,天下三分?这也不合常理。大哥经过此等背叛,怕一生不饶恕他。
那死?以死谢罪太荒唐了;那逃?逃去国外,那是一生不能再回国了,彼此都一生抱憾。
记得大哥总教育他,下棋时不要光想自己怎么走下一步,要问自己,对手下一步会如何落子,旁人观棋的会在边上如何支招。那西京方面会怎么做?汉威毛发悚然,他想到野心勃勃的莫主席和不断拉拢大哥的那九曲回肠的黄主席,还有重兵在握虎视眈眈的各路军阀,若不是这个心狠手辣的何文厚总座坐镇,怕真没谁能压住这个混乱局势。胡子卿想取何总理的位置而代之,那根本不可能,胡子卿不是“政棍”,他不会玩政治,他太纯了。这要是自己大哥汉辰还差不多。而且,汉威太知道胡子卿,他绝对不会有争权夺利这个动机,他对名利是淡泊的,也不爱权势。如果说抓了何委员长,能給他一车绝色美女,他胡子卿可能还会动心;大权,他不会。
仇虎成陆陆续续給来的情报和递来的报纸里,汉威和同屋的难友们推测着局势的发展。看来一片混乱了,何先生被抓后,“那边”也来人调停了,何夫人也赶来了,还有Tracy的爸爸,包括国际方面。
本来一出折子戏被迫唱成全本的大戏了。汉威不知道胡子卿在搞什么。而且最让大家恐惧的是,西京方面的莫主席发话说,打算集中所有中央的飞机,来把西安炸为平地。这个消息把屋里的大员吓得要死,大骂莫瞎子这个小人,为了趁火打劫不择手段。而且翁夫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句:“胡少帅呀,做事草率,怕是抗日不成,反助了国贼当政了。”
汉威还记得,他在机要处时,曾听胡司令评价过这个莫主席。说莫瞎子是有了名的奴才,当了老头子跟孙子一样,背了面就不是他。汉威都难想想莫主席要炸平了西安是什么景象,但能肯定,何先生一死,莫主席就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了。政治呀~~~
这天下午,仇虎成带了一队人把所有在押的何先生的人都要送走,吓得其中有几个大员大哭起来。仇虎成大骂说:“哭什么,放你们回家,又不是回老家!”,
汉威忙拦了问出什么事了?仇虎成才抱歉的说:“长官,上面命令,马上押这些人去火车站,但你还得在这里多委屈些日子,胡司令可没答应放你走。”
张继组仗义的还上前理论,汉威忙拉了他说:“张大哥,你先走吧,走一个是一个,你回去一定帮我給我大哥带个信,让他来救我呀。”
看了汉威焦急的样子,张继组也心疼的握了他的手说:“小兄弟呀,放心,他胡子卿无情无义,你还有张大哥,大哥想办法救你!”
张继组走出两步,又猛的顿悟了回头低声对汉威说:“威儿,这两天如果咱们没猜错,这统一抗日的事如果真象报纸上说的那样达成了,估计你大哥也就不用来西北了,也没什么‘剿总’了。估计要有也是什么‘抗总’了。小胡肯定气消了,肯定会放你,放心!”
第五十七章 灿烂永恒(西安事变)
    人去屋空,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汉威裹了件军大衣,独自守了熊熊的炭火盆坐在庭院天井里,仰望着苍穹上繁星万点、皓月无垠。虽然比起才关进南阁的头两日,已经没了铁锁加身,也没太多人看管他,但毕竟他现在还是阶下之囚。
入夜了,虽然是暖冬,但院里未免寒气透骨。守门的士兵几次催他进屋休息,汉威依然不为所动的独坐在天井中那青石墩上,漠然的仰望着夜幕星河,心中暗想:大哥会不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伸开双臂来接自己回家?
万籁俱寂的庭院,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伴着门外面的几句窃窃私语。汉威心头一惊,那急促的步伐声,那么熟悉。
皎洁的月光下,胡子卿就立在汉威不远处,含着恬然从容的笑意望着面色憔悴正抱膝而坐的汉威。
胡子卿说:“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卢主任会安排。西安事变整件事同你无关。”
汉威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是爱是恨。胡子卿关押他,分明是为了把他从这次惊世骇俗的‘叛变’中摘清,免受牵连。
可是,不管胡子卿出于什么动机发动这场“西安事变”,“叛乱”就是叛乱,是任何军人都不能饶恕的十恶不赦的大罪。汉威冷峻的面色带着无奈,他不敢看胡子卿,只是低头不语。
“老头子同意抗日了,也同意不再剿共。”胡子卿的话音里充满凄凉和欣慰,五味杂陈般的翻涌。胡子卿又说:“我把他抓起来了,就在关押你来南阁的那天夜里。”。
“我听说了,都知道了。”汉威冷冷答道,但仍没抬头。他不敢看胡子卿,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长官兼大哥从今天开始是敌是友。
“这几天苏共和西京方面都派代表来了西安,前天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谈判成功了。老头子同意枪口一致对外,联俄联共,集中所有能调动的爱国力量,宣战打日本。”胡子卿涩涩的声音里带了难言的兴奋情绪。
汉威吃惊的抬眼看他,这来去匆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戏,居然这么快就收场了?
“等到天一亮,我就要亲自送委员长去西京了。”胡子卿话音迟疑一下又认真说:“去西京负荆请罪。”
“你疯了!”汉威脱口而出,听到这里他才真正震惊了,心中对胡子卿“叛乱”的愤恨全记不得了,惊异的抬头仰望着面前这谈笑自若的胡子卿。
回西京无异就是去送死,“叛乱”是何等的大罪呀?胡子卿这无疑是把自己送到没有退路的万丈悬崖边,面对死亡,他如何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汉威曾试图去理解胡子卿发动西安事变的被逼无奈,也能理解胡子卿为何急切盼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但真不理解胡子卿为何要如此冒险的去西京负荆请罪,这俨然是去送死。如今统一抗战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胡子卿眼见就可以如愿以偿的率领千军万马杀回东北战场收复失地、替父报仇。他胡子卿再天真,该不会天真到认为他送老头子回了西京,还可以开了飞机来去自如的折返回西安吧。
“胡司令,你疯了吗?回西京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没命了。”汉威终于表明心态的大声说。此刻他才明白,其实他心底对胡子卿还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谊。
胡子卿脸上泛出了孩子般顽皮的笑,左臂一揽披在身上黑色的长氅,潇洒的翻卷两下挽了大氅的尾摆在臂弯里蹲下身来,关爱的目光审视着一脸困惑忧心忡忡的小汉威,笑了笑,伸手刮了下汉威的鼻头,像对个小孩子般安慰道:“胡大哥说过,胡大哥作任何事都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这台戏总要演到底,总要谢幕呀。再者说,何先生的飞机在回西京的途中发生任何事故,都会是我的责任。我不想,而且我的属下和西京那边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想让何先生安全回到西京的大有人在。”。汉威似乎明白了,这复杂的决定中还有这层含义,即使何先生的飞机在天上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嫁祸到胡子卿和东北军头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投鼠忌器也不敢在这最后一刻有机会做什么动作了。
“别哭……别哭……胡大哥早对你讲过,胡家的孩子,做不了什么人中美玉,但还能做铺路的石子。就像如今这抗日报国的路,胡大哥是铺定了……”胡子卿喟叹一声感慨说:“在历史的舞台上演戏,太难演了。只能说,你胡大哥起码还算是个好人,对吗?但你胡大哥不是个好演员,没能演好一个封疆大吏要演的戏份,没演好一个儿子、一个弟弟、一个下属…,来世吧。~~你胡大哥从小就娇惯坏了,小聪明、不用功,到了真枪实弹的动真格儿的时候,就力不从心了。好在世上还有你大哥这样的将才在,自此他也能名正言顺的杀上抗日战场,还我夙愿。中国人只要齐心,肯定能把日本强盗赶走!”
见汉威哭得一塌糊涂,胡子卿像哄慰孩子般托起汉威俊秀的脸颊帮他抹着泪笑了说:“你胡大哥无能,不是个帅才,过去做过不少荒唐的错事……现在能做的,就只这些了。别骂哥哥无能,哥哥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再多的,怕也做不到了。”
汉威痛恨自己此刻为什么哭得如此懦弱,竟然涕泗横流,而在他心目中一向文弱的儒将胡子卿,却是少有的坚强,笑得云淡风轻般轻拍了汉威的肩,任他肆意哭泣。
惨白冰冷的月光下,胡子卿那澄澈如晨星般的明眸闪着璀璨的泪光,俊逸的面颊上却洋溢着春日阳光般绚烂的笑容。他轻轻扶了汉威站起身,坦然的伸手给汉威含笑说:“来,告个别吧。可能以后你再也见不到胡大哥了,再叫我一声哥哥吧。”
汉威一时间泪如泉涌,他知道,这束耀眼的生命之光,集聚了一生的光亮在此刻迸发出来,很可能就一瞬间的夺目灿烂,一瞬间的消失无踪。
眼泪淙淙流下,不可自抑,汉威的手忽然变得十分的沉重,如何也抬不起来。一切是那么突然,胡子卿的手就一直伸着,含了那催人泪下的笑问汉威:“怎么?到现在还不肯原谅胡大哥?”
“子卿哥哥”汉威紧紧搂住了胡子卿,哭道:“子卿哥,你别去,你真不能去……你不值得……你不走,没人逼你走,你去了,就危险了。”
“小孩子话,他也是我大哥呀,我不撑他,撑谁?你胡大哥已经是感情用事,何先生就不该这样。我要陪他回去。不管如何,我的行为是错的,作为军人,更是罪无可恕。此去西京,就是他杀了我,是他该作的。呵呵……”,胡子卿一脸安详的笑容,隐忍了泪光闪溢:“我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停止内耗内战,停止无谓的流血,全国上下一起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我一直在等他这一句话,如今等到了,我很开心……真心话,总算对所有人有个交代了。”,胡子卿顿顿咽了泪又说:“因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根本没设防,在西安抓他,我也胜之不武。我不能对不起他……”
胡子卿紧紧搂住了汉威,任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着。哄了汉威说:“你什么时候也跟胡大哥一样这么爱流泪了?这可不好。”
汉威才发现胡子卿披着的这件精致的黑色大氅是去年在西京时候,何先生送他的那件。月光下,如绢般细致流畅的面料质地。汉威清楚记得,上次帮黄主席抓刺客的时候,何总理在心疼的斥骂过子卿哥后亲自送他的,那精美的呢料、纯狐的领子、精巧的做工,曾让多少人对此钦羡不已。更重要的是,那是何先生‘御用’的‘皇服’,是何等的殊荣。而此刻子卿哥在离别舞台的最后一刻披上它,怕多了几分对这份浓浓兄弟情谊的记挂。
“子卿哥,你不能去……”汉威痛哭着。他悔恨的记起那日在司令部痛斥胡子卿的话:“你这么敢作不敢当,让手下人以后还怎么为你做事?作为一方长官,你可以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你可以资质平庸,但你起码得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无知,比起胡子卿他又算什么?
胡子卿定定神,边哄慰汉威停悲止泪,边解下手腕上的手表递給汉威:“留个纪念吧。”
汉威知道这是子卿在西欧时一位国家元首送他的,他平时十分珍爱的。
汉威想拒绝,胡子卿却将手表紧紧按在汉威手里说:“拿了吧,我用不到了。看到它,就想想哥哥,想到哥哥,就替哥哥报杀父之仇呀。胡大哥这张被强扯上桅杆的帆,终于可以卸下来了。不过,汉威,你有个对你尽心尽责的好大哥,你要好好学、好好干,真若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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