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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则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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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治吗?”
  谭教授停了停,摇了摇头,又停了停,说:“如果是儿童,随着身体发育,可能能恢复。老年人则完全没可能了。”
  小雨慢慢地:“……会扬呢?”
  谭教授也慢慢地道:“我想,介于两者之间。”
  小雨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了爸爸的肩:“爸爸!想想办法!”
  “小雨,你也是学医的,你是知道的,”谭教授不无艰难地,“在大部分的疾病面前,医学无能为力。”
  3。从月薪两万到月薪六百
  刘会扬在办公室里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地上是一个大纸箱子,他把收拾出的东西一股脑儿扔到纸箱子里,电话铃时时响起,他充耳不闻,任其自生自灭。
  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刘会扬说了声进。
  进来的是一个同刘会扬差不多的年轻人,年轻人叫熊杰,是公司新任命的销售部经理
,刘会扬的接班人。就熊杰个人的本意而言,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进这个办公室,任命都任了,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更不要说他和他的前任经理刘会扬关系一直很好,他能被任命与刘总的推荐有直接关系。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工作不能中断,正是上班时间,连续的电话铃声说明了有着许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办。刘会扬看了熊杰一眼,熊杰面孔立刻有些发热。“刘总!对不起。”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刘会扬依然是充耳不闻,熊杰便也不敢去接。刘会扬又看他一眼,熊杰这才去接了电话。这边熊杰接着电话,那边刘会扬收拾好了东西,抱着纸箱子走了出去,以致熊杰连送行都没能给他送送。不过不送也好,避免了尴尬,否则,说什么?说什么都是虚伪。刘会扬的事情在熊杰以及公司所有人里都引起了极大震撼。大家相互告诫,也对自己告诫,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原来人竟会是这样的脆弱,不管他多么年轻健康活力无限前程远大,都能够说残就残。命运的改变有时只在一两秒之间。
  熊杰接完了电话,由于刘会扬不在屋里,他也就没有了压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在心里安排着办公室如何重新摆布的格局,安排完了,踏踏实实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抚摸着光滑的玻璃桌面,感觉着经理的感觉,不期然,办公室门开了,前任经理刘会扬又返了回来,熊杰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正在行窃的小偷被人给当场撞上。刘会扬理解他的心情,包括他刚才的举动,伸手对他做了一个抚慰的手势,然后道:“有件事:如果我奶奶来——”他指指电话,“找我——”
  熊杰连连点头:“放心放心。”
  刘会扬:“不想让——”
  熊杰接道:“不让老人知道!”
  刘会扬转身走出写有“经理室”三个黑字的办公室,从一个前途无量的白领踏入了“只能做一些简单体力劳动”的体力劳动者的行列。免除他经理职务时是董事长亲自找他谈的话,所有领导都为失去这样一个得力干将惋惜,但都无可奈何。他们不忍让他真的就从此做体力劳动,决定让他休息,每月照发工资,只是数额上有些变化,从前是每月一万六千左右,现在是每月六百,也就是说,只能拿公司规定的最低生活保障工资。但是同时,董事长又做了这样的承诺,不管刘会扬休息多长时间,一年,五年,十年,一辈子,他都是公司的职员,因为,他一向对公司贡献很大。刘会扬却坚持不休息,要工作。董事长想了想,想了又想,把公司全部工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刘会扬只能做清洁工,门卫都做不了,门卫也需说话。清洁工工资不过八百左右,董事长想:八百和六百有什么差别?但刘会扬坚持要做,他只能应允。
  刘会扬开始做清洁工。这一日的工作是乘吊车擦拭公司的外墙玻璃,玻璃窗里全是服饰整洁的白领男女。有的在电脑前工作,有的在谈事,有的在敲键盘计算着什么,只见其人,不闻其声,越显其优雅,肃穆,神秘。现在的刘会扬与他们仅一窗之隔,却已完全属于两个世界。……职员们下班后,清洁工方可推着吸尘器进入办公大厅,吸地毯,擦桌子;然后,清扫洗手间,男洗手间女洗手间。先将一篓篓的手纸倒到一个大黑塑料袋里,纸篓里不乏女士们经期用过的卫生巾……
  刘会扬要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每个月多一些收入,多的这两百元对于他每月的固定支出来说——不吃不喝每月还要支出五千元房款——可以说没有意义,可是,不做这个又做什么?天天待在家里?他会疯掉。他被这突然的打击打晕了,来不及思索,也不想思索,只想做点事情,越累越好,以能无力思索,以能忘却。
  夕阳西下,刘会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汽车已经卖了,不仅是养不起的问题,而是要考虑以车款付房款的问题。从前对于他来说不成问题的问题,现在已成了一个无可解决的当务之急。家里,妻子小雨已做好了饭,都收拾上了桌,就等他了。门一开,小雨立刻笑脸相迎:“回来啦?洗手吃饭吧。”
  会扬一言不发去卫生间洗手,片刻,出来,在餐桌前坐下。小雨小心地看他的脸,他不看她,也不说话。二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小雨没话找话。
  “今天累不累?”
  “行。”
  “菜是不是有点咸了?”
  “行。”
  小雨无计可施了,故作开朗地道:“哎,跟你说,陶然今天和护士长吵了一大架。护士长让她给一个三天没大便的病人掏大便,她觉着用不着,给上了开塞露。护士长说你不想掏就说我再另派人,你上了开塞露弄得大便光在直肠里转圈玩儿别人想掏都掏不出来了,……”
  咣,砰——会扬把筷子一扔,碗一推:“这时候说这些你是不是不想让人吃了!”起身,走了,把椅子绊得踉跄了一下。
  待确定会扬走出屋后,小雨无声地哭了。
  谭小雨没把自己的困难跟任何人说。小困难跟人说说行,大困难跟人说,徒然让人为难。她依旧天天上班,下班,除了徐亮,没有人发现她有什么异样,陶然那人心粗得很。徐亮发现她话少了,没人的时候,会呆呆地发怔,还有,吃饭的时候,总是尽量一个人躲到一个地方,避免同科里人一起。徐亮假装无意地过去了几次,发现她吃的菜永远是当日食堂里最便宜的菜。徐亮能注意到这些细节,除了细心外,很重要的,由于他对小雨一向怀有的那份特殊的关心,那关心并没有因为她同别人结婚而消失。他很想找小雨问问,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她明显地在躲着所有的人。比如这天下班时他和她走了个对脸,她却假装没看见似地一下子闪进了就近的一个病房,他可以肯定,本来她是去更衣室的,进病房就是为了躲他。也许她感觉到他已察觉到什么了。
  徐亮走出住院部,走在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上,这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陶然,邀请他看演出。票是病人给的,给了三张,芭蕾舞。徐亮推辞,他没这个雅兴。就在这时,谭小雨从他们身边走过,急匆匆地,都没看到是他们两个。
  徐亮看着小雨的背影,忙对陶然说:“哎,谭小雨!她一块去。你不是有三张票吗?”
  “她要是去你就去,是吗?”陶然慢慢说道。
  “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放心,误会不了。你的意思不就是,不想和我——单独去吗?没问题,成全你,给你叫上一个第三者!”不待徐亮说话,转身高叫:“小雨!”
  小雨站住,陶然迎着她走了过去,徐亮不得已跟随而去。
  陶然昂然地:“走,小雨,看演出去!完了一块吃饭,日本料理,我请客!”
  小雨一口回绝:“不行不行!晚上我有急事!”无一点商量余地。
  陶然不满地:“你有什么急事!?”
  徐亮为表示清白赶紧地道:“小雨有事就算了。我们俩去。”
  陶然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接下来就想赶紧把谭小雨打发了走。正好这时一辆出租过来,陶然招手打车,同时对小雨说:“你先走!我们时间还早!”
  小雨却说:“你们走你们走!我坐公共汽车就行,很方便,直到家门口!”说话间一辆公共汽车开来,小雨跑步向车站赶去。
  出租车停,陶然边开出租车门边纳闷:“她怎么又坐起公共汽车来了?”徐亮没吭。谭小雨的变化何止这一点半点,她肯定有事,什么事?
  小雨回到家里。爸爸已经回来了。自会扬出事后,父母离婚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被搁置了起来,每月五千元的房款成了悬在全家人心里的一块石头。小雨一到家,爸爸立刻迎了出来,拿着当月的工资袋给了小雨。又到交房款的日子了。小雨无比惭愧,喃喃:“你们这个月生活费该紧张了。”
  妈妈摆手:“下月有一张存折到期,正好接上。家里怎么都好说,有多少钱过多少钱的日子。你们不行,房钱交不上,到时让人家把房子收了麻烦就大了。”又对丈夫,“叫你回来,就是想一块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上个月对付过去了,这个月也没问题了。下个月呢,往后呢,怎么办?无论如何,得帮他们把房子保住。……”
  4。艰难生活开始
  灵芝取奶、报纸回来了,还取回了她的一封信,信是她弟弟来的,跟她要钱。就要开学了,家里却没有钱交学费,村里能借钱的人家妈都借遍了,再没有人肯借了。放暑假时弟弟去一个小煤窑干了一个夏天挣的几百块钱也都加上了,还是凑不齐。学校里说,如果再不交齐学费,就不让弟弟在那里上了。弟弟在信的最后说:“姐,收到信后速速给我寄钱。你跟你干活的那家关系不是很好吗?先找他们借一点好不好?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也知道你最不愿意开口求人,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这关系到我的一辈子啊!帮帮我,姐
!姐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将来一定加倍的还。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别的人可求了……”
  灵芝看着弟弟的信,眼圈都红了。上楼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跟阿姨开口要钱。不说借,能要回这两个月的工资就行。他们已经两个月没给她工资了,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事。也知道他们现在难,可是她现在也难,难的事儿不一样,程度可是一样,那么,大家就各顾各好了,谁也别帮谁,谁也别欠谁。灵芝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进了家。一进家就听到他们一家三口都聚在阿姨屋里说话,就留了个心眼,站在厨房门里的边上,听他们说些什么。
  “要我说,没必要为了这么个房子硬撑,实在不行,卖了算了,你们可以来家里住。不愿住家里,另租套小房儿,另买也行。”叔叔说。
  “不行不行。我们俩怎么都好说。主要是为他奶奶。他奶奶每年总要来北京住一段,房子没了,怎么对老人解释?”小雨姐说。
  “会扬受伤老人不知道?”
  “哪敢让她知道?那等于要了她的命!可以这么说,会扬现在是她生活的惟一希望了。”
  灵芝心沉了沉,她多么希望他们把房子卖了,这样的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她也用不着撕破脸皮要钱了。
  “会扬就一点积蓄都没有吗?”停了停,叔叔又问。
  “任经理之前是一点没有,挣多少花多少。当经理是这两年的事,挣了几十万,买房子买车,买了还得养,加上他奶奶生病手术花的一部分,可以说,基本没剩下什么钱。按说,按他原先的收入说,没有积蓄也能过得很好,可是——唉。”
  叔叔说:“你们得有一个长期打算了。”
  阿姨说:“下个月我们有一张存折到期。……”
  叔叔说:“家里的全部存款不过八万块,就是都用上,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我的意见,还是得跟会扬说,你一个人月月东挪西凑,一时可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小雨姐说:“跟他说有什么用?还能指望他帮我分担什么吗?爸,我现在根本不求他帮我什么忙,只求他那方面能够安安生生的,别再额外给我增加些精神负担就好。”
  阿姨插道:“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小雨姐说:“更暴躁了。一句话不对心思就火。爸,您说这是什么原因?跟脑外伤有没有关系?”
  叔叔说:“恐怕更多的还是心理方面的原因。”
  小雨姐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尽量设身处地去替他想。一直很顺,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一下子从天上摔到了地上,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可是,问题是,你也得替我想想!……其实,经济上的困难还好说些,比我们困难的有的是,人家怎么过的?人家能过我们就也应该能过。可会扬就是不肯正视现实,在外面忍着不说,回到家冲我撒气,我也是人,未必你受不了的,就得让我来替你受着?……”说着哭了,哭得灵芝心里直酸。哭了好大一会,才又说:“妈妈,原先跟你说的那些,那些个我们的打算,缓一缓吧。等会扬好一点儿再说。”
  这些话此刻听来格外让人难过,让人绝望。“等会扬好一点儿再说”,这话还不如不说,灵芝心想。这时,阿姨开口了:““那些你们现在就不要考虑了,家里有灵芝呢。”
  闻此灵芝心里格登一下,不忍再听,离开厨房门口,转身往冰箱放牛奶。
  ……
  这天下班,刚一出女更衣室,小雨与徐亮碰了个正着,躲都躲不开。她的确一直在躲他,躲他的原因心情很复杂。不仅是感觉到他察觉到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无法忍受、无法面对来自他这一方面的同情怜悯。他追求过她,她拒绝了,现在她落魄了。当然这些想法很俗,可谁也不能完全免俗。她只得与他同行,一块走出科里,走出住院部,一块往食堂里去,一路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一些说了就忘的话。
  今天食堂写菜谱的小黑板上,最下面一个菜是醋溜白菜,最下面的菜就是最便宜的菜,一元钱一份。尽管是守着徐亮,小雨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要了醋溜白菜。在生存面前,她无法再要面子。徐亮买的是三元八一份的炒三丁。二人端着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徐亮看了看她碗里的菜。“醋溜白菜!减肥哪!”
  小雨笑:“省钱!”用实话掩饰实情。
  徐亮把他的碗向桌中间推推:“今天的三丁不错。尝尝,减肥不在一时。”
  小雨敷衍地吃了一口,“是挺好的。”不愿徐亮就“菜”再说什么,主动找话说道:“上次你们去看演出了吗?……怎么样?”
  “非常好,可惜你没有去,白浪费一张票。哎,不说我还忘了,我这正好富余两张票,病号给的,是什么日本的音乐剧,你去吧,和你先生一块。你先生术后恢复得怎么样?”边说边把票拿出放在了小雨的面前。
  “挺好的。早就上班了。不过演出我们就不——”突然她打住话头,她看到了摆在面前的戏票,票面赫然盖着300元的票价,犹豫了片刻后,她把票收了起来。“也好,去看看。放松一下。谢谢你了啊徐医生。”
  剧院门口四处是散站着的人,大多数衣冠楚楚,能想看音乐剧的人,有能力或有机会看音乐剧的人,大都不是平头百姓。谭小雨捏着两张票站在剧院门口,紧张得手心里一把一把地出汗,她想把票卖掉,她依稀记得从前看到过这样的人,卖票的人,但当时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这时就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做,同时也怕碰到熟人。她站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左顾右盼,谁多看她一眼她都会心惊肉跳半天。后悔当初没问清徐亮来不来,他要是来,她真就宁肯不要这六百块钱了,生存和面子没有绝对的孰重孰轻。他给她票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好像说是“富余了两张票”,“富余”是针对什么而言?……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她发现了一个人在卖票,立刻集中起精力紧紧盯住了那人注意地看。
  人家一点不像谭小雨,人家把手里的数张票捏成扇形,堂而皇之冲着迎面过来的每一个人晃:“要不要票?谁要票?”谭小雨不由自主地迎着他走了过去,那人立刻注意到了她:“要票吗,小姐?”“多少钱一张?”“便宜卖吧,四百,我这是贵宾席,原价六百!”谭小雨摇了摇头。那人倒也没表示出什么让人难堪的不满,立刻撇下她向另外的人走去。谭小雨下定了决心。
  一小伙子东张西望走来,像在找什么,谭小雨迎了上去,“要票吗?12排中间的。……”
  那人看都不看她地摆手,眼睛仍然向四处看,忽然,他目光定住了,显然是看到了他的目标。目标是一个女孩儿。女孩儿也看到了他,向这边跑来,然后二人相偎着亲亲热热进了剧院。
  一辆出租车驶到,门开,下来的又是一双年轻男女,徐亮和陶然,他们来看演出,这次是徐亮约的陶然。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陶然执著的热情硬是把徐亮感动到了今天这种程度。多少次了,徐亮手术完后,又累又饿的时候,陶然会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会给他带一点夜宵,有时会陪他出去吃一点什么;当然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陶然与往不同的衣着打扮,心里也非常清楚女孩儿这是为悦己者容呢。前天晚上陶然的一番话,更使徐亮感到自己对这个女孩儿至少应当有一个了解她认识她的愿望和态度。前天晚上徐亮值班,来了急症病人,处理完病人已是夜里十二点了,他回值班室,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饭香:桌子上,碗装方便面正泡着,上面压着本书,另有火腿肠、乡巴佬鸡蛋、西红柿等一大堆吃的。陶然等在屋子里,见到他后马上站了起来,说:“饿了吧。”又说,“我还买了瓶野山椒来,想你们四川人都爱吃辣。”由不得徐亮心头不热,不由自主地就想说点什么:“陶然,以前总觉着你像个男孩子,身上没一点女人味儿……”陶然打断他,头低着撕乡巴佬鸡蛋的包装纸:“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是有女人味儿的,只不过有的女人味针对着所有的男人,有的只针对着某一个男人。一般说来,后者更可靠,更专一。”令徐亮哑然失笑之际又觉不无道理,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感动,他问陶然:“陶然,是不是还对我把你看成李钢的事耿耿于怀?”陶然答:“换你呢?如果一个你很看重的女孩儿说你没有男人味,你会怎么样?”……
  徐亮和陶然向剧院走去,路过冷饮摊,陶然跑去买冷饮,让徐亮在这里等。徐亮看她跑开,心头一阵怜爱:这个为了他一心要学淑女的女孩儿还没学到买东西让男士掏钱的程度,但愿她能永远的这样质朴。……徐亮是在等陶然时看到了谭小雨的,她正跟一对恋人般的男女兜售她的票,整个过程被躲在路灯的阴影的徐亮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谭小雨问他们要不要票,他们问几排的;谭小雨说了几排,他们又问多少钱,谭小雨说了票的原价三百,那对恋人同意,于是男的掏出了六张百元的票子给了谭小雨,谭小雨把手里的两张戏票给了他们。……徐亮惊异已极。就在这时,陶然两只手各拿一支“七彩旋”,边吃着边过来了,到徐亮身后,把正吃着的一支叼到嘴里,腾出来这只手去拍徐亮的肩。徐亮回头一看是陶然,什么都来不及想回身一把搂住了她的肩,拥着她赶紧走开——生怕她看到了谭小雨!生怕谭小雨看到了他们!
  徐亮搂着陶然向剧院里走,被搂住的陶然幸福无比,幸福得无暇思考究竟是什么使徐亮突然的柔情大发,这才不过去买了两支冷饮的工夫。她闭眼靠在徐亮的肩上,跟着走,一句话也不说。
  “小心冰棍蹭衣服上——”徐亮提醒她。
  陶然不想醒,闭着眼柔声制止道:“不要说话!”
  徐亮趁机回头,只见谭小雨一闪,消失在了人群里。
  1。灵芝走了
  灵芝的弟弟又来信了,要钱,交学费,可阿姨这个月仍是无法给她工资仍说“下个月吧”。上个月就说“下个月吧”,这个月又说,到了下个月、看情景、很可能,还会是这句话。这天晚上,灵芝上课回来,前后思量了一路,下定了走的决心。那张黑底金字的名片好好地放在她箱子的夹层里。当然也许那人是个骗子,就是骗子她也得试一试再说了。那一刻灵芝方体会到,很多上当受骗的女孩儿不是因为财迷因为虚荣,是因为走投无路。走投无路只得铤而走险。
  灵芝拿着那张名片在公用电话处打电话,对方一时没有想起她来,令灵芝心里一沉。是啊,时间拖得太久了,人家想找个保姆还不早找了。不料当对方一想起她来时声音里立刻透露出明显的高兴,说了许多的话,灵芝都记不住了,只记得她说欢迎她,说她现在正在济南拍外景——什么叫外景?——灵芝要是愿意马上来可乘中午一点半的T35次火车到济南找她。在济南什么地方也都一一说了,只是担心灵芝找不到。这担心是多余的,在北京闯荡了四年,加上天性聪颖胆大,只要告诉她地址,就没她找不到的地方。
  由于打电话,回家时间就比平时晚了些,她刚一开门进去,阿姨急切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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