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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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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万不准哭啊。”卢景姗瞧这娘俩如此,赶紧出声打岔,“笑着出门,笑着进门,方能一辈子喜乐,来,吃个糖甜心,甜嘴。”
  遗玉两滴泪珠子悬在眼眶里没能落下来,就被卢景姗强塞了一块饴糖在口里,甜津津的味道缓过伤感,又从卢景姗手里的碟子捏了一块,扭头塞进卢氏嘴里,瞧她娘被甜地皱了眉,顿时破涕为笑。
  “娘带你伯母她们出去坐,叫你婆婆来给你上妆。”卢氏交待了遗玉,又转而对卢景姗道,“嫂子想是已在京里等着,二姐你们先一步带人到王府去铺床,这孩子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卢氏是不能跟着遗玉出门的,这铺床的事交给婆子她又不放心,刚巧程小凤未嫁,前几日来找遗玉玩耍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番,卢氏便顺势托了程夫人母女和卢景姗一起到王府铺床,到时也好照应遗玉。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卢景姗应承吧,就出门去等裴翠云,卢氏又交待了遗玉几句,便陪着女客们到花厅去坐。
  遗玉等没多大会儿,周夫人就同刘香香一起过来,帮她打理。虽她早知道女子出嫁当天要绞面,可看见周夫人手里的弹的波响的线绳,还是觉得发憷。
  “婆婆,我脸上又没多少绒发,就不用这个了吧?”
  周夫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连眼都没抬,便在她脸上扑了滑粉,噌噌几下刮过来,疼得她眯眼呲牙,刘香香在一旁递东西,道:
  “哪有那么疼啊,忍忍就过去了,等绞好以后,准保你比现在还要漂亮。”
  遗玉顾不上答她,一边叫痛,一边在悻悻地想着,这么在脸上刮来刮去,别等下过敏了,顶着个大红脸嫁过去,新郎见了许是要退婚。
  周夫人才不理她胡思乱想,又利索地用镊刀把她眉形修整的清晰,拿温水洗去她脸上白粉,又涂了一层油膏,遗玉好奇地拿了小镜凑近来看,一瞧见那镜里的猴屁股,便傻了眼,带着哭腔扭头道:
  “婆婆,我、我脸肿了。”
  周夫人转去给她梳发,刘香香瞧她可怜样儿,闷声笑道,“没事、没事,新娘子都是这样。”她不说还好,一说遗玉的脸便更垮了,心里是万般后悔刚才没有坚持己见,怎就让老太太下手了。
  脸蛋红得吓人,她索性丢下镜子,目光一移,看见案头一只勾了金边,缀着三色珠玉的碧纱扇,拿来在脸上比了比,刚好遮住整张脸,叹了一口气,对刘香香道:
  “难怪新妇行礼拜堂之后,才能却扇,就是看了真容不入新郎眼,想后悔也晚。”
  这纱扇同盖头一个用处,圆形的扇面略凹,覆在脸上便能遮颜,只准在婚房里面由新郎拿开,是为“却扇”。
  刘香香同遗玉搭着话,周夫人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她发髻梳好,又一样样取来新做的钗钉簪环戴上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头天已大白,乐响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到后院来,听着是来了不少客人,独这院子里头清静。
  梳好了头,周夫人才又用温水把遗玉脸上油膏擦洗干净,不顾她小声抗议,拿了脂粉开始在她脸上涂抹,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遗玉心里好奇地痒痒,偏没人来报,便叫平卉过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同跑进来的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姐、小姐。”小满捂着额头蹦进来,大叫道,“王爷、不、不,是姑爷,姑爷亲自来迎亲了。”
  “什么?”遗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两只首饰盒子,啪啪啦啦掉在地上,惹了周夫人一个不满的眼神。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不该来么?坐好。”
  这时还不兴新郎亲自上门接人,魏王爷同卢家小姐的身份尊卑明显,可在周夫人眼里,李泰娶了遗玉,着实是占了便宜的,不是他自己来迎娶,难道还叫那些阿猫阿狗来接人?
  遗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去,没敢再乱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满,等着听她说下去。
  小满兴奋的比划着,“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好多人,还有官兵呢,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鞍马镫都是金红金红的,简直威风极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前院的客人眼睛都瞧呆了,都说从没见过咱们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直夸小姐好福气呢。”
  遗玉憋着笑,是不大敢想象这会儿正在外头被人围观的李泰心情如何,又想着两人眼下不过一院之隔,胸口不禁就怦怦地敲起鼓点,满是雀跃。
  听见迎亲的人来了,周夫人反倒慢下动作,刘香香看着遗玉一脸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便取了香膏给她擦手,语重心长道:
  “急什么,女人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嫁了就不能回头,叫他等一等是应该的。”
  遗玉察觉到她眼里淡淡的落寞,想起刘香香的遭遇,原本迫不及待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频频看向门口,让平卉去取了床头的棋谱来阅。
  她是不急了,可外面的人等了半晌,没见新娘子踪影,便出了招数,派了人送进来一纸小笺,上书催妆诗一首,言辞轻快,落款却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谢偃雅号。
  这厢遗玉津津有味地将那小诗看了几回,并不心急,之后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一首,落款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一连五首,每首催妆诗从前院传到遗玉手里,都过了宅中多数客人手眼,起初只是热闹,到了后来便成惊叹,但凡长脑子的都看出来是男方那边在给人家新娘子作脸了。
  五首催妆诗,首首小巧精致,这婚事了罢,传出去便又是一桩美事。
  卢氏好不容易从一群客人当中脱身,红光满面地进到后院,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催道,“玉儿快些,要到时辰了,叫人等久了不好。”
  遗玉正站在那里让周夫人和平卉给她穿戴喜服,听见卢氏声音,僵着身子,扭过头,委屈道,“我又做不了主,您同我说不如同婆婆说。”
  “贫嘴。”卢氏笑骂一句,从屏风后绕出来,正要再说,可打眼瞧见一身红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闺女,一下愣住,连说什么都忘记。
  “娘、娘?”遗玉见她娘就同方才周夫人那般眼神盯着自己瞧,心里古怪。
  “像、太像了。”
  画里遗玉耳尖听见她娘碎语,瞬间便联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祖母,又侧目看一眼面色如常的周夫人,眼皮一跳,便对平卉道:
  “去拿镜子过来。”
  她脸上还有些痒痒的,想着红肿未退,绞面后就没再自找没趣,眼下镜子拿在手里,往里面一瞧,就连她自己都是愣住。
  那镜中的人,生着一对弦月眉,一双桃花眼,雪腮玉颊,琼鼻朱唇,比她妆前要添了两分颜色,十成的美人胎,这分明是她的模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是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画里?遗玉蹙了下眉,扭头看着她娘半掩着唇吃惊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便又飞快地转向镜中美人,视线落在一处,当下就发现了端倪。
  是眼睛,她的眼梢天生就微微上弯,可若是不笑,便不怎么明显,而这镜里的人,就是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是明显地勾起,笑意冉冉,乃是一个看了就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子。
  见过卢老夫人年轻时候画像的,都说自己生的像她,而姚一笛也说过,她笑起来像是红庄里藏着的一幅画像,这世上相似的人大有所在,她原本并未在意,只当这是巧合,可是她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平卉,拿帕子来。”
  平卉不明所以地递上手帕,就见遗玉对着镜子擦拭起眼角,周夫人为她束带的动作一顿,眼瞅着她把眼角处自己细心勾勒的炭色擦的一干二净,叹道:“弄了半天,你这是做什么。”
  “婆婆。”遗玉放下帕子,冲她眨眨眼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有什么事都可以压过今天再说,因为这是她大喜的日子,不是任何一幅画上的人,她只能是她。
  周夫人在她脸上寻过,最后落在那双熠熠通明的眼睛上,心念一动,撇过头道,“随你去。”
  卢氏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这一老一少是在打什么哑谜,就被周夫人叫来帮忙给遗玉系束带。半尺来宽的纁黄腰带紧紧在胸下缠上四五圈,就是遗玉这么瘦的,也觉得勒的慌,但这效果却显着,穿好往铜镜前那么一立,方知何谓纤纤柳腰,不盈一握。
  周夫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软,穿戴好后,又将遗玉眼妆补了一补,却没再刻意去划出那条眼勾,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卢氏才亲自从匣子里取了一顶巴掌大的镂金纽花冠,给她戴在发顶,两鬓垂下的金丝流苏恰好遮住两腮。
  “拿好。”卢氏将碧纱扇手柄塞到遗玉手里,又一回叮嘱道,“非是却扇之后,若有外人在便不能拿下来,莫要忘了。”
  遗玉用扇子挡着脸,试着低头走了几步,便笑吟吟地凑上去,用扇子给卢氏摇着凉风,伸出手向她数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出了门不能乱说话,不能踩到路面,不能随便走动,合卺酒之前不能吃喝,不能随便走动,不能打盹——还有吗,娘?”
  “记得就好。”卢氏点了点她鼻子,又爱怜地看她一遍,伸手整理好她衣襟,握紧她小手,对跟来的陈曲吩咐道:
  “去外面支应一声,新妇要出门了。”
  “是。”
  李泰骑在翻羽背上,尽管携了一小支兵马同行,将璞真园外半围了起来,让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通行,可依旧挡不住四周投来探视的眼神,有几道过于放肆了,却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叫人连送了五首催妆诗进去,足足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再叫随行的人送一首进去,便听见园中传出话说,新妇要出来了,迎亲的队伍起了一阵骚动,只有那些兵士依旧笔直地持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哈哈,恭喜王爷,总算是把人等出来了,伊人迟迟啊。”谢偃在一旁打趣,引来几声大笑。
  李泰默许了他们的笑谈,不难发现他心中的一丝急切,待见到红毯那一头出现的人影,寻到一抹彤红,那丝急切反而更胜了。
  人群先是一静,便又陡然喧闹起来,那毡毯上的人影渐渐走近,大红的袖衫一如浮云朝霞,对襟用金线密密绣着繁琐的花纹,一直垂到膝下,开襟露出里面贴身的杏黄束裙,腰上那圈纁黄,勾勒出一抹惹人爱怜的柔弱,她体态纤盈,踩着步子缓缓走来,就像是踏着云彩一般,一手执着缀玉的青纱小扇遮住面孔,可露出的洁白腕子,连同脖颈、额头,都细腻地叫人移不开眼。
  “来了、来了,快看。”
  “才子佳人,王爷同王妃果真般配。”
  “就不知这卢小姐样貌如何?”
  “啧啧,接风宴上见过,那可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泰极少见她穿这般艳丽的颜色,记忆里倒是有一回她穿一身海棠色,都是这般合身,他目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原本清澈的瞳色沉淀下来,又听到周遭不难入耳的声音,胸腔的气流难以自制地膨胀起来,捏着马缰的手紧了又松,就连身下的马儿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安地踏着步子。
  直到看着她跪在那妇人面前道别,依依不舍的语调,不愿离去,他终是没有忍住,翻身下马,大步迎上。
  太史局选的的确是个好日子,这才上午,便有艳阳高照,却不闷热,又是风和晴朗,空气也新鲜的很。
  遗玉是被平彤和平卉扶着从闺房里出来的,走了几步便发现,她压根就不用看路,只需要拿好扇子把脸蛋儿遮好莫被人抢在夫君前头瞧去就成。
  卢氏就走在她前头,透过扇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挺直的背影,不时地转身过来看她,那落在她身上的浓浓目光,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舍。
  陪嫁的侍从们早早就等候在花厅里,等她路过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进到前院,许是人们见到新娘出来,霍地就喧闹起来,将乐器敲打声都压了过去,这人声有高有低,道喜的、祝贺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恭喜恭喜。”
  “祝新妇早生贵子,夫妻和美啊。”
  “新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从前厅到前门那条甬道,平日总觉得它很长,可今天走过来,遗玉却发现它其实很短,平彤平卉搀着她在将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就听卢氏从长安城里请来的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
  “新妇出门,别父母。”
  遗玉扶着平彤平卉手臂,就地朝着卢氏跪了下来,等四周人声渐渐安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涩声开口道:
  “孩儿谢娘养育之恩,娘亲教诲,儿自当谨记于心,望娘仔细身体,切莫操劳,宽心度日,颐养天年。”
  “好、好。玉儿,你到了夫家切要贤惠守德,帮你夫分忧解劳……莫要挂念娘。”
  她明显听见卢氏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心口一紧,便有种拿下扇子再看她一看的冲动,可终究是没坏这规矩,脱开平彤平卉的搀扶,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她叩了三下,又湿了眼眶。
  “乖孩子,快起来吧——殿下,我这女儿便交付与你,还请您善待她。”
  遗玉还在忍泪,没发现卢氏突然转了人吩咐,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应,熟悉的嗓音让她呼吸一紧,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李泰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到她的背后,那探视的眼神,盯的她后颈微微发麻。
  “本王自会善待她。”
  第120章 大婚(中)
  “行了,你们且上路吧,别耽搁了吉时。”卢氏上前去将遗玉扶起来,抓住她右手重重握着,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好把这疼入心坎的小女儿最漂亮的时候留在眼里,口里道:
  “平彤平卉,还不扶你们小姐上车。”
  “是,夫人。”
  园子门口,于通已经赶了缠红挂金的香车出来,作为娘家叔伯前来送亲的卢荣远卢荣和也驭着马走到一旁,见她母女缠弄,出声劝道:
  “启程吧,莫误时辰。”
  两个侍女上前挽住遗玉手臂,就要搀她上车,可遗玉拉着卢氏的手却攥的死紧,不肯松开,嘴里哽咽唤着:
  “娘、娘。”
  “小姐,该走了。”
  平彤虽是不忍,但先前被周夫人特意交待过,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便和平卉使了些力气,将她母女分开来,任凭她呜呜地唤着卢氏,也不叫她再多逗留,窦氏和赵氏也适时上前抱住了卢氏,嘴里说着吉祥话,转移她注意力。
  “新娘子出门了!”喜娘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一嗓门喊起来,乐声哗哗啦啦地又响起来,周围刚才静下的人声,便再次喧哗,道贺声,恭喜声,一下子就冲淡了这种分离的场面。
  李泰侧移两步,看着遗玉两步一回头地被搀着上了马车,待那勾着香穗的粉红色车帘放下,他方才对着卢氏躬身一揖,直起腰时对上站在人群中的韩厉别有深意的目光,微一点头,便转身大步走到马前,扣着马鞍翻身上骑,驾着翻羽移到香车前,手一抬起,沉声道:
  “回京。”
  园中乐声未消,迎亲队伍中,又响起一拨乐声,箫笛笙鼓,却是另一番悠扬曲调。随着香车掉头缓缓离去,便露出其后又两辆四马拉拔的彩蓬车典,二十文士拥栏而坐,羽扇纶巾,风华正茂,一手凭摇,一手持板,敲击车栏,郎声唱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避邂逅何!绸谬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园中里外观客哪里见过这种迎亲的阵仗,正在啧啧称奇时候,又听“唰唰”一阵响,半围在园外的百人骑都勒缰调转马头,随着香车而行,两两护其左右,红头铁枪银甲胄,复复延行,文声武器,好不壮观。
  一下子人群便从园里涌到园外,有妇人少女,目露钦羡,神情恍恍,不知是忆起自己当年嫁时,或是期许来日嫁时,堪有这等风光。
  赵氏窦氏伴着卢氏,瞧那金珠缀顶的香车宝马远去,前者神色略黯,后者心有羡嫉,扶着卢氏肩头,忍不住道:
  “岚娘可是生了个好女儿,魏王这般相待,应该是看重玉儿的。”
  卢氏没在意她话里酸气,低头飞快地沾了沾眼角处湿润,叫小满去知会早早等候在外院的送妆队伍跟上迎亲的车马,陪嫁的侍从们也都自觉跟着前去登车了。
  迎亲的队伍离开了龙泉镇,遗玉倚在车窗边,听着外面抑扬顿挫的诗声,离家的伤感被冲淡不少,可眉间依旧不展,平彤平卉就在两旁陪坐,见状出声道:
  “这还待会儿到呢,奴婢帮您捶捶,您靠着垫子休息一下吧。”
  “也好。”
  平卉退了她足上绫花描金小鞋,扶着她斜依在几只厚厚的软垫上,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的腿脚,穿这身美是美了,却委实同舒适沾不上边,腰上缠的紧了,坐着倒比站着更难受。
  平彤就在一旁陪着遗玉说话,“小姐,您听这外头文人唱声不歇,既不重样,又好听的紧。奴婢还没听说哪家迎娶有这等派头的,王爷待您当真用心,还能想出这等花样。”
  闻言,遗玉当即松展眉心,嘴角溢了笑,道,“这主意虽好,可断不是他想出来的。”
  李泰亲自来迎娶,又是阵仗十足,但他这人是不会闲心来摆弄这种事情,多是下面人巧心独运,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是欢喜,若是没李泰首肯,他们又怎敢出这种风头。
  还有那五首催妆诗,也许看起来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瞧的,是在给她这新娘作脸面,但也只有她心里清楚,李泰如此行事,是给她一个人看的,就是为了让她一个人安心。
  平彤见遗玉又有了笑,琢磨着卢氏出门前的交待,想着是时候,便弯腰在座下摸索一阵,从暗屉里掏出一卷小册,看也没看,便递到遗玉面前,道:
  “这是夫人吩咐要给小姐的。”
  “什么东西?”遗玉狐疑地接过来,随手翻开一页,头第一眼发现这是卷画册,第二眼看清楚上头两个花白小人儿扭打在一起,瞬间便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手一抖便将这画册丢到了地上。
  “先收起来,我乏了,眯一阵。”
  平彤看着闭目装睡,颊生红晕的自家小姐,先是因这美色恍了下眼睛,随后便弯腰将那画册捡起来,重新递过去,佯作不知这册中何物,清了清嗓子道:
  “夫人说,小姐就是不喜欢,也务必要看上两页。”
  遗玉不好告诉平彤她不必看这个也知道那事情的大概流程,不得已又睁开眼睛,窘着脸将那春宫册接过去,硬着头皮打开,胡乱翻了两页,想着应付一下,可余光到底是瞄进不该看的东西,一想到今日便要同李泰行这等私密之事,腰背便是一阵发麻,耳根灼的火烧一般,面红耳赤地将册子又丢给平彤,脑子里却挥之不去那些个羞人的画面。
  魏王府今日可谓是热闹非凡,正门前一整条街上前被饰了红灯挂彩,难得如此开门揖客,从早起,门前便络绎不绝地通行车马,工部尚书杜楚客在外迎客,门前贺喜声不绝于耳,喜事盈门,有俗说与宴分占喜庆,可去晦气,但凡是收到喜帖的,鲜少有无事缺席的。
  内院里,红绸坠树,毯席交错,酒果茶点盈案,随处可见相识的客人们三两聚谈,女客们都被安排到了花厅喝茶,又有位高权重者由管事亲自引了,移驾厅中,礼部尚书、河间元王李孝恭在内坐镇待客,同朝为官,都是熟人,魏王大喜之日,不管有无过节,表面上前是一派和睦,没人会傻地在这种日子上自找没趣。
  日头高起,杜楚客见门前车马转少,却还未见长孙无忌人影,心中难免起忧,这长孙家的请帖还是他亲自送去的,但就怕长孙无忌念及旧事,因为这新娘出身,今日不来赴宴,被有心人看去,影响王府声誉。
  他这倒纯粹是白担心,长孙无忌才不会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虽没早到,可将至中午,人还是出现在王府大门口。
  “长孙大人。”杜楚客不及他从马车上下来,便上前迎道,“你可是姗姗来迟啊。”
  “杜大人。”长孙无忌下了马车,对着杜楚客抬手一揖,便转身从车中扶了一人下来,却是个橘衣杏服,珠簪玉拢的美人儿,这般姿色,长安城里也只此一株了。
  杜楚客侧目一瞧,即使是他这把年纪,也不禁愣了下神,随即和蔼地冲对方一笑,转头对长孙无忌道,“几位王爷同房大人、唐大人他们在前厅,这边请。”
  长孙夕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魏王府,很快便被前院正在闲聊的客人们主意到,察觉到一双双眼睛落在身上,她早已习惯这种惊艳的眼神,但今天却尤其叫她自得,不枉她特意梳妆,选了这身近红而不殊的衣裳。
  中书令房乔、户部尚书唐俭、楚王李宽、吴王李恪、齐王李佑等人早到,同李孝恭坐在一起,从今日之喜,论起吐蕃屡次来朝求亲之事,见到长孙无忌父女进来时候,也有人露出惊讶之色,原本以为他这时候不到是不来了。
  长孙夕随长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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