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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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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猜着猜着,前后脚跟他们进了屋去,可还没掀起帘子,便被迎面一片冰渣扫了出去:
  “到院子门口守着。”
  听见外头门声响落,抬头就见他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遗玉隐隐察觉不妙,捏着裙摆小步后退,却是来之不及,腰上一疼,眼里一花,脑袋一晕,天旋地转后,便被拉过去摁倒在床上。
  没过多久,院子门口站的平彤平卉,便听见屋里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出来,互相傻眼。
  “姐、姐,咱们要不要——”
  “不用。”平彤小声道,“夫妻两个便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说罢,里面又是一声哭叫,平彤被平卉狐疑地看着,有些心虚道,“吵得越凶,等和好了才越黏糊。”
  话是这么说,可屋里那时断时续越来越小的啜泣声,到底是一直到外头街上敲了四更,在她们两双眼皮猛打架的时候,才算消停下来。
  第131章 王爷呢?!
  天方熹微,翡翠桥上朦胧起雾,蹬蹬脚步声急促,一道人影由远而至,匆匆忙忙跑下桥头,平彤平卉两个在庭院门外守了一夜,正是忍不住靠在墙壁上打盹儿,忽被摇醒。
  “别睡了。”阿生眉目紧张,对着两个睡眼惺忪的丫鬟道,“快随我进去唤王爷起。”
  平彤迷迷糊糊见他就要往里进,一个激灵抓住他手臂,“主子们才睡下。”
  “刚睡下?”阿生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一反手拉着她往里走,口中低声道,“有急事,先叫起。”
  门窗紧闭的屋里流散着一股清甜而缠锦的味道,屏风后的细绒地毯上,散乱着一地金翡银钗,几枚翠玉滚圆的珠子挣脱香串,滚落在一只侧仰的云头小履旁,床脚足凳上跌着一盒小巧的银盒,盒中乳白的药膏只余一点,床边一盏纱灯中最后一点烛火挣扎着发出微光,照在帐后凌乱的床铺上一双人影上。
  身躯轻震,猛地睁开睁开眼睛,李泰几乎是在感受到臂弯里的软躯同时,便清醒过来,他扭过头去,视线一转,触目所及她染上一层红痕青印的娇软身子,平滑的眉心一下拧紧,手臂收紧,便听她梦里难受地哼咛一声,还带着泪痕的红肿眼角处又蓄出一点水光。
  他抿紧了唇,向来古井无澜的碧眼里竟是隐现着怒气,先是小心翼翼将手臂从她后颈抽出,将丝被拉到她颈下,随后就屈指压在自己腕脉上,片刻试探,又运丹田,却是丝毫中药的迹象都没有留下。
  昨晚李恪在倒酒时候放药的小动作,他看见,清楚他不敢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毒害他,便没多犹豫地饮了一杯,比起他以前被下过的,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甚至在发作时候,他完全可以用内力抵御下去,但她昨晚见到李元嘉时的反常,却叫他没有那么做,一路忍耐回到王府,几乎是不能控制地要了她,怎知那药力会突然暴增,因怀里抱着的人是她,他便由着自己放纵,岂料欲念来时汹涌,等到半眠惊醒,他才发现过了头,发现那药里的古怪。
  想必李恪此时已有动作,不是宫里出事,那便是文学馆。
  李泰赤着上身从床上半坐起来,侧目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脸,轻叹一声,左手爬了爬头发,撩帐下床,取了衣架棉袍套在身上,又走回床边挽起红帐,打算先抱她去浴室洗浴再说别的,手刚伸到她颈下,便听屋外几下叩门声。
  “主子,主子,出事了。”
  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李泰视线在遗玉身上一落,拨开她额顶的乱发,用手替探了探她额头,明显发现她比平常要高的体温,眼神一凌,拳背浮起几条青浓的血管,但将她裹着被子从床上抱起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东方隐红,连着卧房的浴室里弥漫着水汽,平彤平卉蹲跪在地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捧着遗玉的头发用胰子擦洗,一个则拿油膏轻揉地在她后背涂抹,遇上一些青紫的痕迹,便会放缓动作。
  遗玉轻阖着眼睛,半趴在浴地边上,腰背以下都浸泡在水中,略烫的水温混着香油气味缓解着她身体的酸涩,两个丫鬟都知道她已经醒了,却没一个敢开口搭话的。
  “王爷呢?”遗玉开口,便是沙哑的嗓音。
  平彤平卉两个动作一停,前者小声道:“李管事天还没亮就过来,看着像是出了什么急事,王爷把您抱进浴室,便更衣匆匆出门去了。”
  遗玉半晌无话,平卉得了平彤眼色,连忙转移话题,“主子,奴婢煨了鸡汤,您喝点吗?”
  “嗯。”遗玉将发热的额头埋进湿漉漉的手臂间,闷声道,“去楼上抓五钱羌活,一两菘蓝,煎汤。”
  昨夜着凉,若是再不喝药,恐怕上午就要发热。平卉应声放下油膏,小步跑了出去,平彤见她走了,这才边洗着遗玉发上胰子沫,边试探问道:“主子和王爷,昨晚上是在外面闹脾气了?”
  “……不知道。”是不知道,她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了他,要被这样折腾了一夜,任凭她哭着喊疼他也不停,再醒过来,他人却没了踪影。
  平彤只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沐浴后,换上干净的中衣,遗玉被搀扶着回到已经铺换干净的床上,靠在床头喝了一碗红参鸡汤,药还没煎好,她身疲体倦之下,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天已亮起,两个丫鬟一个端着药碗跪坐在床边,一个正开了朝湖的窗子通气。
  “主子,要起吗?”
  今日是婚三,要归宁,遗玉一撑身子,平卉连忙放下空药碗来扶她。
  “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平彤看着她略蹙的眉心,道,“主子,您先穿戴,王爷不会忘记要归宁,许是等下就回来了。”
  “嗯。”想到远在龙泉镇的卢氏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准备接她,遗玉才又打起了精神。
  ……
  品红楼
  李恪挥退了前来报信的探子,眼中兴奋隐隐,转身几步,拨开帘幔,道:
  “事已成半,剩下一半,就看姑娘的药了。”
  桌边坐着两名女子,那貌美的是这品红楼的女老板沈曼云,她对面侧坐的也是一女子,裹着一身青灰裙衫,面上覆了一层纱幂,看不清样貌,只是在李恪话音落后,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
  “这整座长安城里,怕还没人能解我所下之毒。”
  李恪见她傲慢,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就在沈曼云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茶杯,道,“云儿,这次若能事成,我便是欠你这义妹一个人情。”又转向那遮面女子,诚意道,“若有什么本王能做的,姑娘只管开口。”
  “我只要你帮我在关内找两个人。”蒙面女子沉下嗓音,放在桌上的手指一曲,青黑的指甲便在桌布上划出几道痕迹。
  “一个化名常四的男人,还有一个叫做唐小玉的臭丫头。”
  ……
  “王爷还没回来吗?”遗玉穿着一身轻便的水红襦裙坐在厅中,对着去前院找人回来的平霞问道。
  平霞喘着气,还没站稳便促声道,“没、没有。”
  遗玉攥着帕子,又问,“问过几位总管了吗,王爷上哪去了,是坐车还是骑马,跟谁走了?”
  说她不恼火李泰是假的,可她更知道这人不会在归宁这天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人,想是当真出了什么急事。
  平霞摇头,“问过了,他们都说起得晚,没见着。”
  不对。
  “那守门的下人呢。”遗玉绷着脸从榻上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平彤连忙上前扶住。
  “也、也问了,他们说不知道。”平霞嘴笨,见遗玉这模样,更是急地红了脸,“我问了好几遍。”
  “许是从旁门走了也不一定。”平彤赶紧道。
  出事了,遗玉舔舔干涩的嘴唇,稳下心神,侧头道,“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主子。”平卉看看窗外。
  “拿好东西,咱们到前院等。”遗玉将帕子塞进袖口,当先扶着平彤走出去,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发慌。
  魏王府前厅,三个总管低头站成一列,下面跪着几个门房的侍从,个个白着脸,一头冷汗,遗玉眯着眼睛坐在矮案后,“嘭”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案头,冷声道:
  “说,王爷同谁走,凌晨那会儿出了什么事!”
  平霞没发现端倪,她到前院一见人脸便知,他们哪里是没见过李泰,不知道李泰去哪了,分明是故意瞒着她。
  “王妃息怒。”总管刘念岁上前躬身道,“他们真的没见——”
  “赵川!”遗玉一声打断他的话,叫了缩起脖子的赵川,“你来说,出了什么事?”
  赵川苦着脸站出来,“老奴早上起晚了,当真不知。”
  “好。”遗玉扯着嘴角点点头,便将目光射向下面跪的几个门房,轻声道,“他们三个瞒哄我,那是有恃无恐,我不敢罚他们,难道也不敢罚你们吗,我再问一遍,你们哪个先说实话,我就保你无事,剩下统统给我代几位总管受那一百二十杖刑,打死就只当是给王府省了粮食!凌晨那会儿出什么事,给我说!”
  这话出口,几个管家都变了脸色,下面跪的门房一阵惊慌之后,到底是有个沉不住气,跪着上前道:
  “奴才说,奴才说,天还没亮,王府门前就来了一群宫里的侍卫说皇上招王爷进宫,然后李管事见了,就去后院找了王爷来,然后王爷就跟着他们走了,走之前是有交待奴才们,让瞒着翡翠院,是王爷不让奴才们说的,王、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天还不亮派了宫里的侍卫来请人,这是请人还是抓人!?
  遗玉心一沉,捏着茶杯手腕颤颤抖动,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声,下头几个总管瞧见了,那宦官孙得来先撩了衣摆跪下去,道:
  “王妃莫急,来请人的侍卫都还客气,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王爷许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哗啦”一声衣物簌响,遗玉扶着矮案猛地站了起来,扫过下面一群人,沉声道:“赵川,派人去请杜长史来,孙总管,你到后院去请两位尚人,让她们带上宫牌。”
  孙得来一怔,随即慌忙道,“王妃要进宫?不可、不可,这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般草率——”
  朝中瞬息万变,帝王无情,等到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想必为时已晚,总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无力,她恨透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孙总管。”遗玉绕过长案,凌视他一眼,“本妃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这——”
  孙得来喉咙一紧,正犹豫是否再劝,厅中又有来人。
  齐铮没头苍蝇一样闯进了客厅,头上的髻都是歪梳的,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没顾得上这厅里杂乱,只顾着喊道,“王爷呢,王爷可在?快、快,请王爷出来,随我到文学馆去,出事了,出大事!”
  文学馆出事了!?
  遗玉耐住心急,沉声道,“齐大人莫慌,王爷不在府里,这是怎么了?”
  “什么?王爷不在?”齐铮怪叫一声,伸手指着几个总管,“王爷上哪去了,快快派人叫他回来,这回真是出大事了!”
  “齐大人!”遗玉高声一喝,将齐铮震醒几分,“你先说,出什么事了?”
  齐铮用力抓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对着遗玉急声道:
  “死人了!文学馆死人了,一夜死了二十八个,全都死在大书楼里!清早杂役去打扫时才发现尸体,一个个都已经断了气,刑部来了人,查证之后,硬说他们都是猝死,是疲劳过度猝死的,官兵已经将大书楼封禁,几位参与修编坤元录的学士都被带走了,只有我溜了出来,王爷呢!快找王爷来,若是晚了,恐怕这些学者的死都会被赖到王爷身上!介时坤元录就全毁了!王爷几年的心血就全毁了!”
  遗玉脑袋轰然一声,身子摇晃几下,便腿软向后仰去,平卉连忙扶住,紧张道,“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王妃,王妃。”
  几个总管一齐围上,齐铮总算是发现这厅里气氛不对,挤出几分担忧,对遗玉道,“您怎么了?”
  遗玉头晕恶心的厉害,抓住平卉手臂,闭上眼睛紧喘了几口气,一睁眼,扫了眼前这一屋仆从,稳住心神,飞快地在脑中盘算着,一推平卉,又站直了身子。
  “孙总管。”遗玉知道这宦官是比总管刘念岁更当事,“让人去找杜长史,把王爷进宫的事同他说,至于该怎么做,让他自己打算。”
  既然文学馆这边出了事,今晨之事便很可能是调虎离山,宫里相对会安全,她要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做,才能真正帮到他,不要慌,不能慌!
  “王爷进宫了?”齐铮愣了神,几下转念,也是明白过来,脸色愈发难看,对遗玉草草一礼,“王妃,齐某先告辞。”
  “慢着!”遗玉沉声唤住他,“我同你到文学馆走一趟,你路上将事情再仔细同我说一遍。”
  第132章 双案
  太极偏殿
  清晨时分,原本该是更衣准备早朝时候,李世民却穿着一身常服站在御书房窗边吹冷风,天不亮就被招进宫中的李泰,则是一动没动地在龙案前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皇上。”门外头传来一声请询,小黄门领着的躬身驼背的老太医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如何?”李世民转过身,威严的面孔上挂着忧色,略显紧张。
  “回皇上的话。”老太医年纪大了,语调缓慢,却也带着几分小心和忖度,那声音听着便不像是要说什么好消息:
  “齐王殿下高热不退又现热疾之状,照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虞,臣等议出一副猛药。然用伤身,有后遗之症,究竟用药与否,还请皇上定夺。”
  “嘭!”李世民一掌拍在窗槛上,转头看向李泰,晦暗的双目之中快速酝酿出一团风暴,不顾太医在场,压低了嗓音冷声质问道:“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今晚四更时分,李世民正在杨妃从霜殿中休息,宫外便来急传,齐王李佑深夜溺水曲江地,被打捞上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一路送进宫中,连夜招来五位太医急诊,折腾到天亮,人却还是命悬一线。
  见皇上发怒,那小黄门缩着脖子不敢动弹,老太医也低头禁若寒蝉,唯有李泰神色平平,垂首道:
  “父皇息怒,儿臣并不知情。”
  “不知情?你若不知情,为何他昏迷前再三指认是你害他?难道他还会拿自己的命去冤枉你吗?”李世民一甩衣袖,发出“扑朔”响声,他直走两步逼近李泰,一身冷冽气势压的对面小黄门背脊又弯几寸。
  不管李佑是被谁推下水的,谋害皇子都是大事,李佑一被送进宫中,李世民便派人将事情大概了解一遍。
  昨晚李恪在平康坊宴请,一群王爷公主们齐聚,不欢而散之后,李佑在舒云阁喝酒到半夜,便有人送来密信给他,他看后就带王妃离开,一路赶去了曲江池,又在芙蓉园外的雁影桥前下车,屏退了侍卫独自去桥上赴约,不想竟会被人趁机下手推入曲江池中,侍卫闻声前去救人,因着夜黑水寒,险些溺毙。
  李佑眼下昏迷不醒,那封密信早被江水糊湿,送信人不知去向,雁影桥就那么长,因当时慌乱没有封查,推李佑下水的人亦不知去向,这本是件无头案,奈何李佑被捞起来后,吐出几口浑水,却是断断续续重复一句话,直到昏迷——李泰害我。
  边上一干侍卫同齐王妃,甚至闻声赶来的巡街人,都将这重复的其中四个字听的一清二楚,于是矛头一下直指李泰!
  李恪、李宽、高阳、临川等人相继被诏入宫中,在李泰进宫之前,都已经被李世民问过一遍,眼下正在偏殿外等候。
  面对李世民冷声质问,李泰仅是抬头望了他一眼,便低头回以沉默,这不辩不解的态度,成功地挑起了皇帝的怒气,金靴踱前一步,正待开口,门外便是一片嘈乱传来——
  “滚开!让本宫进去,李泰是不是在里面,让本宫进去!我要见父皇!”
  李承乾夹杂着愤怒的嗓音大的出奇,他禁足令被免去没有几日,本该是老老实实待在东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
  “太子哥哥,您怎么了,别冲动啊。”这娇滴滴的是临川的声音。
  “皇兄莫急,有什么事还是等人进去通报吧。”这劝告的是李恪的声音。
  “李泰!”李承乾嗓门陡然一扯,想是被侍卫阻拦,进不来便在门外喊起来:
  “你这个混账,本宫就知道当年害我坠江的人是你!我当日命大没被你害死,只是废了一条腿,你很失望是不是?是不是!现在你又用这手段去害五弟,你这个无耻小人,卑鄙无耻!父皇、父皇啊您看看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就是这个畜生他要害我们兄弟,你那般宠他纵他,他却对我们兄弟存有杀心,父皇您这次决不能饶他!不能饶他啊!若不然哪日他会连您也一起害了,父皇!他定是还在记恨当年瑾——”
  “闭嘴!”
  殿中骤然响起一声爆喝,室内空气一窒,李世民狠狠反手挥在龙案上,文房四宝“咣当”摔落一地,娇贵的红丝砚台一碎数片,有几片高高弹起蹦到父子两人衣摆上又落下,门外嚎声乍止。
  “传朕口谕,皇五子李佑险遭谋害,诏大理寺即刻立案,查明元凶,皇二子李宽、皇三子李恪、汉王李元昌、韩王李元嘉等人,留京协查。封芙蓉园、雁影桥,皇四子李泰——暂拘琼林殿,未得朕谕,不得出入!”
  李泰看着脚边几瓣碎砚,掀了掀眼皮,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谕旨。”
  殿外几人,听闻圣意,各个遵声,见到殿中走出一道冷清人影,几人眼神复杂地看过去,李恪却是一手架着李承乾不让他冲上前去,另一手遮在他嘴上,凑近小声安抚。
  ……
  文学馆的大书楼是面向所有文学馆内文人开放的,但在李泰归京之后,就成了坤元录编撰的主要场所,除了参编人员仍能凭借特发的书牌出入一到四楼外,普通的学者学士便转向馆内另外两座小书楼,虽不如大书楼藏书丰富,可也足够阅览。
  按照以往惯例,春闱前后,科举放榜之前,文学馆中三座书楼都是没有门禁的,因为经常有一些学生半夜苦读,不得其解的时候会跑到书楼去查阅。而大书楼因为坤元录的编撰,没晚有文人轮班职夜,就更是朝夕不闭门,文学馆前后门排查严密,馆内也不乏巡逻护卫,杜绝了一些飞檐走壁之徒,但是为了保持大书楼的清静,没有动静这群护卫一般是不会靠近骚扰的。
  出事这天晚上,护卫们一样在馆内各处巡逻,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负责送早点和打扫的杂役进门发现七仰八叉躺倒的文人,起先只当他们熬夜睡着,岂料这楼中上下二十八人,竟会一夜之间从活人变成了尸体。
  “……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惊动了府衙,因文学馆非同常所,这事便一捅到了刑部那里,我昨晚在外头同人喝酒就没宿在馆内,可是其他参编的大人们多是住在馆内帐中,等我闻信赶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被刑部官差带走问话,文学馆、大书楼都给封锁起来,既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我只从一个侍卫那里打听到,仵作验尸后说那二十八人皆是猝死,也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流言,门前围的一大群人,都开始议论起王爷好大喜功,为了加紧坤元录进程,让众多文人不眠不休编撰行文,这些人才会疲劳猝死。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除了每晚值夜的学士,其他人只要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王爷从不会强迫他们做更多。”
  齐铮坐在马车上,揉着额前乱糟糟的碎发将他所知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您也许不知道,这参编坤元录的名额是有多值钱,有人曾私底下出五千贯买一参编随名,可王爷只是在两年前明选了几家士族的公子小姐做幌子,实则用的多是有才无门的寒士,大家心里清楚,都是心怀感激。昨夜事出突然,但我敢拿项上人头作保,这些人肯定不是因为王爷好大喜功,让他们疲劳致死的。”
  有平霞在旁,遗玉不避嫌地坐在他对面安静地聆听、思索、沉默,在他讲完之后,出声问道:“可知这死的二十八个人都有谁?”
  “我只能肯定,昨晚值守的学士是胡大人。”齐铮捏着拳头涩声道,“胡大人现年三十四岁,祖上在淮南,他是贞观二年的进士,与我一样是寒门出身,为人很是和善谦厚,我方入文学馆时颇得他照应。他只身在外,去年才得一子,妻儿老小原都在乡下住,今年王爷给我们这些穷儒修的宅居落成,他们一家人才从淮南迁来,还不到一个月,我前天、前天还去他家蹭饭。昨晚我本是要找他一起去喝酒的,因他值夜才罢,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强拉了他去。”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难忍地侧过头去用袖子遮着面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遗玉默地听着他讲述,看着他这几尺的大男人抹泪的样子,本是让人嗤笑的画面,却让她鼻子发酸发胀。
  这死去的二十八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有家,有父母,有妻儿,也许正在为了更好的日子而努力生活着,却因为某一些人,某一个人的私心,丢了性命,丢了所有。
  她一面骄傲着,她的夫君给了这些渴望并且追求的人们机会,善待他们。一面又出离愤怒着,因为那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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