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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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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老干部。他的资格最老,又自认为不得志,同一批退二线的和离休的老干部很有共同语言。关键时候,他就利用老同志的影响,向缪明和陆天一施加些压力。可谓老奸巨猾。”“怀镜你是管干部的副书记,你会面临很复杂的局面。你知道吗?这里的官可是要花钱买的啊!”朱怀镜说:“没那么绝对吧。我相信你说的情况肯定存在,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官都是花钱买下来的。要真这样,不早就天下大乱了吗?”高前说:“你是领导,当然要这么说。我完全可以说,梅次的官都是花钱买的。只是花多花少,或者怎么花的区别。
  有个县的县长空缺了,上面有意让管党群的副书记接任。而管政法的副书记硬要争这县长位置,花了五十万去疏通关系。结果钱花光了,县长没当上。他同朋友私下感叹,原以为花钱就能买着官当,看来错了,还是要相信组织啊!新任县长知道了,私下也同朋友说,这个傻瓜,有钱不会花,五十万都没当着县长,老子才花三十万,就当上县长了!我说这事都是有名有姓的,在梅次可谓尽人皆知。
  那当县长的仍然当着县长,当县委副书记的仍然当着县委副书记。“这些话就不中听了。这到底是哪个县的事,朱怀镜也不想知道,只是笑笑,说到别的事上去了。说到同学,朱怀镜方知在梅次工作的大学同班同学,只有高前一人。高前便特别感慨,直说同学四年,真不容易。朱怀镜尽管不太喜欢这个人,可到底也是凡人,免不了顾念同学之谊。但他不能明着许什么愿,只说:”老同学,今后多联系吧。“高前似乎明白了朱怀镜的暗示,却又把这话理解成很礼貌的逐客令,就说:”老同学应酬一天了,该休息了。“朱怀镜起身同高前握手,送他到门口。
  本想送下楼去,顺便在楼下走走。可又不想再找话说,就忍住了。再说也不想在高前面前显得太客气,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朱怀镜去洗漱间洗了洗,估计高前走远了,就下了楼。他不想走远,就在楼前的水池变徘徊。他没想得梅次竟如此复杂。心情一变,眼前景物都变了,夜雾中的夭夭桃树,竟似忸怩作态的庸俗女人。人生的机缘真是说不清。就说这高前,早从他的记忆中消失多年了,不料又在梅次碰上了。经历了种种变故之后,朱怀镜似乎有些宿命起来,觉得人世间看似聚散无常,只怕都是有因果根由的。这时听见了于建阳的说话声,知道他又带着服务员来了。朱怀镜懒得同他罗嗦,便顺着小径去了屋后。这里是个小花园,种着各色花草,还放着些盆景。抬头一望,只见新月西移,银星寥落,夜空有些暧昧。
  第二章
  于建阳总要找些事儿,天天往朱怀镜房间跑。他每次去了,居然都能找着个由头,忙上一阵。比方洗漱间的镜子有水印儿,浴池里还有一根头发,地毯应该吸吸尘了。服务员总会被他高声叫来,说她们哪里又没有弄好。朱怀镜看着真是麻烦,若依他往日的脾气,早发火了,却只好笑笑。
  这天是星期六,朱怀镜没事儿,想多睡会儿。却早早的就听得外面有人在说话,像是于建阳。隐隐听见他问朱书记什么的。多半是于建阳想来看看他,却不知道他是否起床了。朱怀镜不去搭理,仍呼呼睡去。直听得外面有嘈杂的叮当声,他才爬了起来。心想是宾馆哪里又在修个什么。
  他本是不敢在外面泡浴池的,总怕宾馆的服务员敷衍了事,只将浴池、马桶胡乱拿水冲冲,再贴上“已经消毒,放心使用”的纸条。可这些天见于建阳紧盯着服务员说,他也放心了。毛巾、浴巾、地巾都换了新的,水是蓝色的,见着清凉。起床后,他放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忽又望见洗漱台边贴着的那张纸条,就乐了。他刚住进来就看见这张条子了,后来每次见着都觉得好玩。纸条上印着:尊敬的宾客:地球,是我们共有的家园。珍惜它,家园的天更蓝、草更绿、水更清、空气更新鲜。请加入到我们的环保队伍种来吧!
  请您将需要我们更换的毛巾、浴巾和地巾置于浴盆内。谢谢合作。
  心想为着几条毛巾,就戴上环境保护这么大的帽子,真是想得出。有些人凡事就想拔高,总将鸡毛蒜皮的事儿说成关乎什么大计。朱怀镜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了门铃声。他想八成是于建阳了。开门一看,却是位服务小姐。“朱书记于经理让我问问您是不是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来?”小姐有些紧张,一口气说出了这么长的话,慌得没有断句,最后就气促了,声音有些打滑。朱怀镜见她红了脸,便笑了笑,道了谢谢,说:“那就麻烦你了。两个馒头,一杯牛奶就够了。”过了会儿,于建阳自己带着服务小姐来了。却是托着满满一盘子,有包子、煎饺、馒头、荷包蛋、凉菜、牛奶。朱怀镜皱了眉,说:“小于你就不怕麻烦。我能吃多少?说了,就只要两个馒头,一杯牛奶。”于建阳并不把这话真当做批评,嘻嘻笑道:“朱书记你慢慢吃吧。我就是这样,本不想吃的,吃着吃着,胃口就开了。”朱怀镜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吃早点。于建阳仍是四处看看,实在找不出什么说的了,便抬手抹了抹卧室门顶。立马就叫过服务小姐,伸着个指头说:“你看你看,这是什么?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放过任何卫生死角。你们呀,素质真是个问题。”服务小姐大气不敢出,手微微颤抖着,拿了抹布,过去抹门顶。
  于建阳又骂道:“这会儿又这么勤快了,你不见朱书记在吃早点吗?弄得灰尘翻天。 ”朱怀镜抬头说:“没事的,没事的。”服务小姐左右为难了,不知听谁的。
  朱怀镜便说:“不碍事,不碍事。”于建阳这才说了:“算了吧,过会儿再打扫。
  你先去吧。“朱怀镜吃完了,于建阳便叫服务小姐过来收拾。仍是刚才挨了骂的那位小姑娘,低眉顺眼地进来了。慌忙间偏又出错,盘子撒了,一地的面点和凉菜。不等于建阳开口,朱怀镜笑道:”小姑娘别急,没事的,没事的。“于建阳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朱书记就是随和,难怪都说您平易近人。但我想您对我们宾馆还是要严格些,这对我们有好处啊。“朱怀镜笑道:”别的不说,你先让人把洗漱间里的那个告示撕了吧。“于建阳听了眼睛睁得天大,想不起是什么告示了。进去看了看出来,仍是疑惑,问:”朱书记的意思……“朱怀镜说:”只请宾客把毛巾什么的丢在浴池里就行了,扯上什么环保?“于建阳又进去看看,出来说:”是的是的,环保好像最近上面不太讲了,我们学习不够,总跟不上形势。我马上叫他们把这事弄好。的确要注意政治学习,时刻跟上形势啊!“朱怀镜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说:”小于,不要什么事都往大道理上扯,几条脏毛巾同政治有什么关系?你们只需提高服务水平就是了。“于建阳仍是似懂非懂的样子,手脚却是很快,马上就要挂电话。朱怀镜摇手道:”又不是救火,哪用得着这么急。“于建阳总是欠着身子,本是副恭敬相,却像是胃痛,正勉强忍着。
  “朱书记,我考虑呀,专门安排个素质高些的服务员给您服务。看朱书记您的意见。”朱怀镜说:“没必要啊。我看这些小姑娘,都很不错的。”“我正在考虑,要进一步提高五号楼的服务水平,就从提高服务员的素质开始吧。”于建阳说。
  “这是你们的业务工作,我就不能发言了。”见于建阳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朱怀镜只好笑道,“小于,好吧,你忙你的去吧。”于建阳出去没多久,又敲门进来了,带着位服务小姐。朱怀镜正在看书,内心本来颇宁静的。见于建阳又来了,他隐隐不快,却只好忍着。“朱书记,这是小刘,我们宾馆的服务明星。从今天开始,就由小刘照顾您的生活。”于建阳望着朱怀镜使劲儿笑。
  “小于,我说了,不用专门安排人。”朱怀镜说。
  于建阳说:“我知道您会说我的。也不是安排专人,五号楼二楼就由和另外一位小周值班,总共八个套间。但朱书记的房间就只由小刘收拾,不能谁都可以进您房间。您有什么事,叫声小刘就是了。”“我会尽全力做好服务的。”小刘站在于建阳身后,粲然而笑。朱怀镜怕她难堪,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好吧。
  我觉得这里很不错的,很好。我就只在这里休息、看书,一个人,很简单的。“小刘问:”朱书记,可以打扫房间了吗?“朱怀镜点头道:”行行。“于建阳说声不打搅了,便出去了。朱怀镜坐在客厅里看书,由小刘忙去。小刘动作很快,却静无声息,风一样飘来飘去。她一会儿就收拾完了卧室,然后关了洗漱间的门,在里面冲冲涮涮。朱怀镜就怕洗漱间的卫生搞得太潦草了,听得小刘在里面忙了好久,很是满意。小刘出来了,说声”打搅朱书记了“,就开始收拾客厅。朱怀镜朝她笑笑,仍埋头看书。随意瞟她几眼,见这姑娘的身段很好。眼看着小刘忙完了,朱怀镜抬头问道:”小刘叫什么名字?“”我叫刘芸,芸芸众生的芸。“刘芸回头应道。
  “哦,刘芸。看你年纪小小的,才参加工作吧?”朱怀镜见她前额鼓鼓的,沁着些汗星儿,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瓜果。
  刘芸便停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说:“不小了,都十九岁了。我去年下半年才来的,做了不到一年哩。”“还说不小了,才十九岁啊!是个孩子啊!”朱怀镜哈哈笑着,见她的嘴唇微微撮起,有着天然的稚气,“小刘你请坐吧。”“我们是不可以在客房里坐下来的,要是于经理发现了,又要骂人,又要扣钱。”刘芸低了头,她那头发又黑又浓。
  朱怀镜笑道:“这不是客房,等于是我的家了。你就随便吧。”“谢谢您,朱书记。”笑容从她的嘴唇边慢慢漾开,氤氲了整张脸庞。她迟疑着,在朱怀镜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侧着身子。她手里拿着块干抹布,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搓着。朱怀镜不经意望了她的手,那手腕白嫩而圆实。
  “于经理反复说,要我一定保证朱书记休息好,要我随叫随到。我只怕做不好,请朱书记多批评。”刘芸抬眼望望朱怀镜,又低下头去。她有些发慌,压抑着紧张的呼吸,胸脯的起伏就显得缓慢而悠长。
  朱怀镜笑着说:“你别听你们于经理说得那么严重。我说了,我的生活很简单的,没太多事麻烦你们的。你也别着急,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吧。”刘芸额上的汗星儿越凝越多。朱怀镜客气了几句,就让她自己忙去。刘芸赶快点头道谢,飞快地出门去了。
  星期一上午,朱怀镜在办公室浏览《梅次日报》,居然见上面有篇关于他亲自修改梅园宾馆浴室告示的新闻报道,说他非常重视宾馆管理工作,不放过很细小的问题。原本没什么事儿,这篇报道居然也写了一千多字。朱怀镜有些生气,心想于建阳真是多事。这是他头一次在《梅次日报》亮相,竟报道了这么个芝麻小事儿。
  朱怀镜在外面吃了中饭,回到梅园。于建阳在大厅里碰着了他,便随在后面,无事找事拿些话说。他一言不发,上了二楼。刘芸正站在服务台里,见他来了,一笑,脸就红了,忙跑去开门。朱怀镜只勉强笑笑,脸仍沉下了。朱怀镜放下提包,坐下了,才说:“你进来吧。”于建阳进去了,问:“朱书记吃了饭没有? ”
  朱怀镜并不回答他,只问:“今天《梅次日报》上的报道,是你叫人弄的吗?  ”于建阳不明白朱怀镜的意思,便问:“朱书记,有什么问题吗?”朱怀镜阴着脸,说:“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报道?”于建阳忙说:“我知道朱书记不喜欢宣扬个人的。是我们办公室的年轻人写的稿子,我会批评他们,叫他们今后一定注意。”他说着就抓起了电话。朱怀镜更加生气了,说:“小于,别什么事都弄得紧张兮兮、人心惶惶的,你过后当面同办公室的同志说说就行了。”于建阳点头称是,却始终弄不懂朱怀镜为什么生气。
  晚上,地委开会,直开到深夜十一点多。这是朱怀镜到梅次后头一次参加地委会议。越是到基层,开会越是拖拉。也不能完全怪下面的领导不干脆,因为越是到下面,事情越具体,也越复杂,很多会往往是大杂烩、一锅煮。今晚先是研究经济工作,后来几位书记留下来研究干部问题。他真有些累了,上了车便微合双目。直到皇冠轿车爬上那道缓缓的斜坡,轻巧地弹了一下,他才睁开眼睛,知道到梅园五号楼了。
  无意间看见楼前花园的桃树旁,一男一女,抬手遮挡着车灯的强光,那样子既想看清车号,又想往树丛里躲闪。他们准是要来拜访他的。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候在这里。只愿他们不是找他的,他想早些休息了。
  他才到任几天,门庭就热闹起来了。每到晚上,总有人上门来。要么就是部门领导来汇报工作,要么就是在梅次工作的乌县老乡或是财院的同学来聊天。他正宗的大学同学只有高前一人,可如今前五届后五届的,都上门攀同学关系来了。
  朱怀镜不敢怠慢他们,怕落下个不认人的坏名声;可又不便同他们太热乎,自己根基不牢,不想让人说他玩圈子。虽说梅次这地方流行玩圈子,但谁也不是张张扬扬地玩。这圈子那圈子,都有些地下党的味道。朱怀镜同那些老乡或同学相处很客气,却又留有余地,不过谁谁怎么样,心里慢慢的都有了底。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得着他们的。
  朱怀镜下了车,他的秘书赵一普就做出也要下车的意思。朱怀镜就摇摇手,说:“小赵,你不要下车了,太晚了,休息吧。”赵一普便开了车门,将下欲下的样子,恭谨地说:“朱书记,那您就早些休息?”司机杨冲也忙说了几句客气话,唯恐轻慢了。每次回来,朱怀镜都不要小赵下车送他上楼,可小赵每次都要做出要下车的样子。赵一普不嫌麻烦,朱怀镜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自然。赵一普才跟他几天,就很让他满意了。小伙子脑子很活,手脚勤快。如果哪天赵一普没有做出要下车送他的样子,他反而会觉得不对劲的。
  刚从空调车里出来,感觉热浪有些逼人。如今这气候越来越有脾气了,四月才过,就有些夏天的意思了。人们才脱了羊毛衫,马上就穿衬衣了。有点像这年头的爱情,省去了很多繁琐的细枝末节,从手拉手直接就通向了床。朱怀镜暗自幽默着,就进了五号楼大厅。里面开着空调,立即凉爽了。
  他腋下夹着公文包,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私下里却仍在担心那躲躲闪闪的一男一女是不是来找他的。不是就好,他真想睡觉了。官一天天当大了,他的目光也一天天直了,不轻易往两边闪动一下,回头顾盼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就不随便同人点头打招呼,就是碰上下面的人叫朱书记好,他也只是不失礼貌地回道好。
  这好字听起来不像是从嘴巴里出来的,而是鼻孔里哼出的。有时也可以对别人的问好充耳不闻,只顾梗着脖子往前走。这不但是为着必要的尊严,事实上也不可能见人就笑嘻嘻地点头。他从地委大院里走过,碰面的人多半都想同他打招呼。
  他如果也像常人,逢人就点头,一天到晚不像鸡啄米似的?那样不仅没人说你平易近人,反而说你没有官仪官威,甚至还会说你像个滑稽小丑。不过迎面而来的人们,他并不是没看见,都看清了。碰上应该招呼一声的,他决不会疏忽过去的。
  有些人碰上领导,以为领导只在抬头看天,就侥幸躲过了,不向领导道好,其实是傻瓜。领导高瞻远瞩,就连你犹犹豫豫躲躲闪闪的样子,他都早看清了,说不定正在心里冷笑你哩,说不定记了你一笔小帐哩。当然朱怀镜不至于这样小家子气,他理解下面的人。他自己还是普通干部时,见有些领导成天绷着个脸,眼珠了直得像木鱼眼,觉得奇怪。心想你当领导的成天一张苦瓜脸,让别人难受还不说,自己也难受啊!那样一定短命!不曾想到头来他自己也这样了。怎样做人,由不得自己的。
  虽是累了,可他上楼的时候,仍有意让脚步显得有弹性些,挺着腰杆子。耳朵却注意着下面的楼梯声,看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尾随而来了。没有听到脚步声,他便放心了。
  刘芸见了他,叫道:“朱书记您好。”忙拿了钥匙卡去开门。朱怀镜说自己有钥匙卡,用不着麻烦。刘芸只是回头笑笑,开了门,说道:“朱书记您请。”他总觉得刘芸热情中带着几分羞涩。
  朱怀镜径直去了洗漱间,刷牙,洗脸。门铃响了,他停下来,望着镜子里自己,满嘴的牙膏泡泡。他听听门铃声,不想去理会,仍旧刷牙。可门铃又响起来了。他有些来火了稀里哗啦地冲一下脸,抓着毛巾揩干了,慢吞吞地走过会客厅,去开门。
  拉开门,他的脸上就挂着笑容了。心里再怎么有火,人家上门来了,还得笑脸相迎。他先看见的是位大眼睛的女人,睫毛又长又翘,微笑着叫道:“朱书记好。”女人身后是位小伙子,也微笑着。
  “请问二位……”朱怀镜问。
  那女的嫣然一笑,说:“朱书记,我是吴弘的表妹……”
  “哦哦,吴弘的表妹?请进请进!吴弘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起你们。这几天我正想着这事儿,怎么不见你们来?又不知道你们电话,不好同你们联系。”朱怀镜很是客气。两位进屋坐下了,朱怀镜才问:“这位就是你的弟弟舒天?”小伙子忙点头道了朱书记好。女人自我介绍:“我叫舒畅,在地区物资公司工作。”朱怀镜望了眼舒畅,就感觉自己眼睛发胀,脸皮发痒,禁不住想抬手去抓自己的脑袋。他忍住所有不自然的举止,尽量显得从容些。却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他想起身替客人倒茶,却感觉双脚发硬似的。怕自己手足无措,就含糊了。这时,刘芸却敲门进来,问:“需要给客人倒茶吗?”朱怀镜笑着点点头,道了谢谢。刘芸倒了茶,轻声说道打搅了,马上出去了。
  朱怀镜便同舒天交谈起来,始终不看舒畅一眼。舒天像是很健谈,问一答十。
  舒畅嫌弟弟话说得太多了,望他一眼。朱怀镜却见这小伙子谈吐从容,不似刚进门那样显得拘谨,人也长得清爽,倒有些欣赏了,问:“你说电视台的舒瑶是你姐姐?她可是我们地区最出色的播音员哩。”舒畅替妹妹谦虚道:“哪里啊,她才出道,还要您朱书记多关心才是啊。今天她本想一块儿来拜访朱书记的,晚上有节目,来不了。”又说:“这几天都准备过来看您的,见您这么忙,就不好意思。”“不用客气,吴弘同我既是同学,又是很好的朋友,你们就该随便些。”朱怀镜瞟了一眼舒畅,飞快收回目光,转过头问舒天:“你哪里毕业的?工作几年了?”舒天回道:“荆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工作三年了,一直在地区总工会。
  现在正在读在职研究生,函授,快毕业了。“朱怀镜点点头,笑着说:”吴弘在电话里说了你的事。他在北京神通广大,我不敢不买他的帐啊!好吧,你把报告放在这里吧。“听朱怀镜说了好吧,姐弟俩顾不上替表哥客气几句,就站了起来,直道太晚了,还来麻烦朱书记。朱怀镜也站了起来,只是笑笑,算是道了没关系。
  自然又为他俩带来的礼物客气几句,实在推辞不了,就收下了。无非就是些烟酒,没什么大不了的,加上毕竟又是同学的表亲,收了他们的人情也说得过去。
  朱怀镜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姐弟俩,表情很客气。走廊里空无一人,刘芸已在服务台边的值班室睡下了。舒畅走在她弟弟的后面,朝朱怀镜挥手。朱怀镜这才没事似的望着她,微笑着。这女人太漂亮了,简直叫人看着心底发虚!舒畅在拐弯下楼的那一瞬间,她那雪白的手臂挥动着,亮亮的一闪,隐去了。
  朱怀镜关上门,依旧去洗漱间洗脸。可他眼前总隐隐约约闪着一道白影子,就像平时抬头望灯时正好停电了,那灯的幻影仍在黑暗中挥之不去。刚才他不敢仔细打量舒畅,似乎她长得很白,身材高挑,眼睛大大的叫人不敢对视。穿的是白色上衣,红底碎花长裙。那衬衣无袖,却又是布扣,竖领子,紧匝匝的勾得人很丰满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见了舒畅,他竟窘得像个小男生。他也算是有阅历的人了,怎么会这样?她的妹妹舒瑶倒是常在电视里看见,算是梅次电视台最漂亮的播音员了。两姐妹长得很像。他刚到梅次那几天,很不习惯看本地台电视,总觉得比市里差了个档次,就连那些播音员都有些土气似的。但他是地委领导,不看本地新闻又不行。过了没几天,倒也习惯了。慢慢的就熟悉了几个主要播音员的名字。印象最深的就是舒瑶,留着短发,眼睛也很大,唇线很分明。
  前些天,吴弘专门打来电话,推荐他的表弟舒天。吴弘的意思是,最好安排舒天当他的秘书。他满口答应了,心里却有些犹豫。物色秘书,草率不得。再说现任秘书赵一普,是地委办安排的,跟他没多久,不便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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