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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新星纪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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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孩子都是这样的,你把他抱起来走走,他就不哭了。”
  果然如此。萍萍问妈妈:“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妈妈笑了:“你哪有这么乖,常常嚎一个小时都不睡的。”
  “妈妈,我现在才知道你带大我多么不容易。”
  “你们以后更不容易,”妈妈黯然神伤,“以前托儿所的宝宝们都有父母,而以后,只有你们把他们带大了。”
  在保育院里,郑晨一直呆呆地很少说话,以至于冯静和姚萍萍都关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郑晨想到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现在世界各国都已经禁止生育了,很多国家还为此立法,这成为公元世纪最后产生的法律。但在这个时候,法津和政令都已失去作用,有一半怀孕的女性选择把孩子生下来,郑晨就是其中之一。
  第五天,郑晨回到了学校。学校里,低年级的孩子仍在上课,而给他们讲课的是高年级的孩子,这些孩子将被培养成教师。郑晨走进办公室时,看到了自己的学生苏琳和她的妈妈。苏琳的妈妈也是这个学校的教师,她这时正在教女儿如何成为教师。
  “这些孩子真笨,讲了多少遍了,两位数的加减法还是不会!”苏琳气恼地把面前那一堆作业本推开。
  妈妈看着女儿说:“每个学生的理解能力是不同的,”她挨着拿起作业本翻看,“你看,这个是不理解进位的概念,这个呢,是搞不懂借位的概念,你必须区别对待。你看看这个……”她递给苏琳一个作业本。
  “笨,就是笨!这么简单的算术都学不会。”苏琳看了一眼,就把那个作业本放到一边。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道两位数加减法的算术题,都犯了她这两天阅作业时已经看烦了的那些愚蠢的错误。
  “可这是你五年前的作业本啊,我一直为你留着。”
  苏琳吃惊地拿起那个本子,看着那些稚拙的字码,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来那是自己写的。
  妈妈说:“教师是一项需要耐心的艰苦工作。”她叹了一口气,“不过你的学生们还是幸运的,你们呢?孩子啊,以后谁教你们呢?”
  苏琳说:“自学呗,妈妈,您不是说过,第一个教大学的人肯定没上过大学吗?”
  “可你们连中学也没上过啊……”妈妈又叹了一口气。
  ……
  第六天,郑晨在西站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学生。卫明和金云辉是去参军的,卫明的父亲是一名中校陆军军官,金云辉的父亲是空军飞行员。赵玉忠的父母是外地来京打工的,现在要同儿子一起回河北的农村老家去。郑晨向金云辉和赵玉忠许诺以后一定去看他们,但对卫明,她却不敢许下这样的诺言,这孩子服役的部队在西藏的中印边境,她知道自己在有生的不到十个月时间里肯定去不了那里了。
  “郑老师,你的娃娃生下后,一定写信告诉我他的去向,我和同学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卫明说完,有力地握了一下老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车厢,坚定地完成了这次永别。
  看着远去的火车,郑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而她的学生们都在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
  ……
  大学习中的世界,是人类历史上最理智和最有秩序的世界,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但就在不久前,这个世界险些毁于绝望和疯狂。
  在短暂的平静期后,各种不祥的迹象开始显现出来:首先是植物的异常和变异,接着是各种动物的大量死亡,地面上到处是鸟和昆虫的尸体,海面上浮着大片死鱼,地球上的许多物种在几天内消亡了。射线给人类造成的伤害也开始显现出来,所有的人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低烧,浑身乏力,原因不明的出血。最初,虽然发现了孩子的修复功能,但并没有被最后证实,虽然各国政府都在为孩子世界做准备(这就是山谷世界的时期,当时山谷中的孩子们并不知道外部世界的混乱),但一部分医学机构认定所有的人都将死于致命的辐射病。尽管各国政府都极力封锁消息,这可怕的信息还是很快传遍了世界。人类社会的第一个反应是心存侥幸,医学家成了人类寄托希望的上帝,不时传出消息,说某某机构或某某科学家研制出了救命的药物。同时,像环磷酰胺、氨甲喋呤、阿霉素和强的松这类治疗白血病的药物,变得比黄金还珍贵,尽管医生反复说明现在人们患的不是白血病。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把希望寄托在可能存在的真正的上帝上,一时间,形形色色的教派如野火般到处出现,各种或规模宏大或稀奇古怪的祈祷场面,使一些国家和地区仿佛回到了中世纪……
  但希望的泡影渐渐破灭,绝望像链式反应一样扩散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失去理智,最后演化成为集体的疯狂,即使神经最坚强的人也不能幸免。政府渐渐无力控制局势,赖以维持秩序的警方和军队本身也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中,甚至政府本身都处于半麻木状态,全人类在经受着有史以来最大的精神压力。城市里成千上万辆小汽车撞成一堆,爆炸声和枪声此起彼伏,失火的高层建筑向空中腾起高高的烟柱,到处都是疯狂的人群;机场因混乱而关闭,美洲和欧洲大陆的空中和地面交通全部瘫痪……新闻媒体也处于瘫痪和混乱中,比如那天的《纽约时报》上只有一行大得吓人的黑字,很能说明当时所有人的心态:
  Heaven seals off all exits !!!(天有绝人之路 !!!)
  各种教派的信徒们或者变得更虔诚,以使自己有足够的精神力量迎接死亡,或者抛弃了一切信仰破口大骂。当时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GODOG,在城市的建筑上到处涂写,它是GOD,DOG(上帝是条狗)的缩写。
  但当发现孩子们的修复功能后,疯狂的世界立刻平静下来,其速度之快,用一位记者的话说:“像关上了开关。”从那天一个普通妇女留下来的一篇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人们的心态:
  我和丈夫紧紧靠在一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们的神经实在受不了了,这样下去即使病不死也要被恐惧折磨死的。电视上终于又有了图像,屏幕上可以看到滚动的文字,那是政府关于最后证实孩子们修复功能的公告,不断地重复播放。后来电视台好像恢复正常,播音员出现了,也在念那则公告。我看完后,像长途跋涉到最后的人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疲惫的身体和神经松弛下来。这几天,我固然为自己担心,但心的大部分悬在我的小晶晶身上,我千万遍祝愿祈祷,让晶晶别得我们这吓人的病!现在知道孩子能活下去了,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的死突然变得一点也不可怕了。我现在极其平静,能如此从容地面对死亡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但我丈夫还是那个样子,他浑身打颤,倒在我身上几乎昏了过去,而以前他在我面前一直以真正的男子汉自居。我这么平静也许只因为我是个女人,女人比男人更懂得生命的力量,当女人成为母亲时,她就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延续,懂得了死神没有什么可怕的,懂得了她可以和死神对抗!只要男孩儿和女孩儿们活下去,这种对抗就可以继续下去,很快又会有母亲,又会有新的孩子,死不可怕!但男人们就体会不到这些。“咱们为晶晶准备些什么呢?”我伏在他耳边低声问,就像我们要因公出差几天一样。这话刚出口,我的心又痛苦地悬了起来,天啊,这不是说往后整个世界就没有大人了吗?那孩子们怎么办?!谁给晶晶做饭?谁拍着他睡觉?谁带他过马路?夏天怎么办?冬天怎么办……天啊,托人照顾他都不可能,以后只剩孩子,只剩孩子了!不,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可不行又怎么样呢?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天啊,冬天!晶晶的毛衣刚织了一半儿,不写了,我要给晶晶打毛衣……
  (选自《末日遗笔集》,三联出版社,超新星纪元8年版)
  紧接着,大学习开始了。
  这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最奇特的时期,人类社会处于一种前所未有、以后也不太可能重现的状态中,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所大学校,孩子们紧张地学习着人类生存所必须的所有技能,他们要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掌握运行世界的基本能力。
  对于一般的职业,各国都是由子女继承父母,并由父母向他们传授必需的技能。这样虽带来许多社会问题,但也是能想出来的最可行、效率最高的办法了。
  对于较高级的领导职务,一般是在一定的范围内选拔,然后在岗位上进行培训。选拔的标准每个国家各不相同,但由于孩子社会的特殊性,这种选拔很艰难,从以后的情况看,这种选拔大部分是不成功的,但它毕竟使人类社会维持了基本的社会结构。
  最艰难的是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选择,在短时间内,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各国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极不寻常的方法:模拟国家。模拟的规模各不相同,但都以一种接近真实国家的近乎残酷的方式运行,想从那充满艰险和血与火的极端环境中,发现具有领袖素质的孩子。以后的历史学家们都觉得这是公元末最不可思议的事,各个模拟国家那短暂的历史成为超新星纪元传奇文学津津乐道的题材,发展出专门的小说和电影类别,这些微型历史越传越玄,渐渐具有了神话色彩。对这段历史虽然有不同的看法,但超新星纪元的历史学家们大都承认,在那样极端的历史条件下,这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农业无疑是最重要的技能,幸运的是这也是孩子们比较容易掌握的一项技能。与城市里的孩子不同,农村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见过或参与过父母的劳动,倒是在工业化国家的大型农场中,孩子们学会种地更难一些。在世界范围内,借助已有的农业机械和灌溉系统,孩子们完全可以生产出维持生存所需要的粮食,对人类来说,这奠定了文明延续的基础。
  另外,维持社会运转的其他一些基本技能,如服务性行业和商业等,孩子们也能较快地掌握;金融系统的运转复杂一些,但孩子们经过努力也能使它部分运转起来,况且,孩子世界的金融运作肯定简单得多。
  纯粹的高度技巧性工作孩子们也能较快地掌握,这倒是大大出乎成人们的预料。孩子们很快成为虽不熟练但基本合格的汽车司机、车工和电焊工,最让人们惊奇的是,成为高速歼击机的飞行员。人们现在才发现,孩子们对于掌握技巧有一种天生的灵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灵性反而消失了。
  但需要知识背景的技术性工作则难得多。孩子们可以很快学会开汽车,但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汽车修理工;小飞行员可以驾驶飞机,但要让孩子地勤人员正确判断和处理飞机故障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工程师级别的技术人才更难从孩子中培养。所以,使一些技术复杂而又是社会运转所必需的工业系统,如电力系统等运转起来,是大学习中的一项艰巨的任务,这项任务只能部分完成。几乎可以肯定,即将到来的孩子世界在技术上将要后退许多,最乐观的预测也要后退半个世纪,还有许多人认为孩子世界将重新回到农业时代。
  但在所有的领域中,孩子们最难掌握的是科学研究和高层次的领导能力。
  很难想象孩子世界的科学是什么样子,要想了解和掌握人类抽象的前沿科学理论,这些只有小学文化的孩子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虽然在目前的情况下,基础科学的研究还不是人类生存的当务之急,但存在这样一个危险:孩子们是不善于进行理论思维的,这就使得孩子世界中的科学理论思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完全停滞,在这停滞之后科学的思维能否恢复?如果不能,人类会不会丢掉科学,再次进入黑暗的中世纪呢?
  高层次的领导才能则是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问题:最难学的东西是成熟,高层次领导者所需要的政治经济历史等各方面的知识、对社会的深刻了解、大规模管理的经验、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对形势的正确判断、在巨大压力下做出重大决策时所需的稳定的心理素质等等,正是孩子们最缺乏的。而这些经验和素质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教会他们,事实上这些东西是教不会的,只能从长期的经历中得到。所以孩子高级领导者,完全可能在幼稚和冲动中做出大量的错误决策,这些决策将带来巨大的甚至毁灭性的灾难,这可能是孩子世界所面临的最大危险。后来,超新星纪元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在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郑晨穿行于城市之中,帮助她的学生们学习成人的生存技能。这些学生分散于城市的各处,但在她的感觉中,孩子们仍会聚在一个班集体中,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大教室。
  她腹中的胎儿在一天天长大,身体也渐渐沉重起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怀孕,同其他所有大于十三岁的人一样,超新星病的症状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明显,她已处于持续不断的低烧中,太阳穴上能感到血脉的跳动,浑身软得像泥一样,行动越来越困难。虽然经诊断胎儿的发育情况良好,是一个没有患上超新星病的健康的小生命,但她怀疑自己一天天恶化的身体状况是否能支持到把他生下来。
  在住进医院之前,郑晨最后看望的两个学生是金云辉和赵玉忠。
  金云辉现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空军基地接受歼击机飞行员的训练。在机场跑道的起点,郑晨从一群穿着飞行服的孩子中找到了金云辉,他们旁边还有几名空军军官。这时,所有的人都笼罩在紧张恐惧的气氛中,他们都仰头盯着空中的一个方向。郑晨费了很大的劲,才在那个方向看到一个银色的白点,云辉告诉她,那是一架在五千米高度失速的歼击机。那架进入尾旋状态的歼8像一块石头那样下坠。郑晨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看着它坠过了二千米,这是跳伞的最佳高度,但大家期盼的伞花并没有出现。是弹射器出了故障,还是驾驶员找不到按钮,或者,他还想救这架飞机?这些人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军官们放下望远镜,看着下坠的飞机在正午的阳光中银光一闪,消失在远方的山脊后面,先是看到一大团裹着火焰的黑烟从山后腾起,然后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大校师长远离人群站着,木然地望着远方的烟柱,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仿佛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云辉悄悄告诉郑晨,那架歼击机的驾驶员,就是他十三岁的儿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政委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努力使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流下来:“我早就说过,孩子开不了高性能歼击机!反应速度、体力、心理素质,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行!再说,在教练机上只飞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就放单飞,再飞三十个小时就上歼8,这不是拿孩子的命闹着玩儿吗?!”
  “不飞才是拿孩子的命闹着玩。”师长走过来说,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沉稳,“你们都知道,人家的孩子已经开着F15和幻影2000满天飞了,我们再在训练上缩手缩脚,那要死的可能就不只是我儿子了。”
  “8311准备起飞!”一位上校飞行员喊,他是金云辉的父亲,喊出的是儿子的飞机号码。
  云辉拿起头盔和航图袋,加压飞行服是为孩子飞行员们紧急赶制的,很合身,但头盔还是大人们的,很大,屁股后面的手枪也显得很大很沉。当云辉走过父亲身边时,上校拉住了他。
  “今天的气象条件不太好,注意横切气流,万一失速,首先要冷静,判断尾旋方向,然后再按我们多次练过的动作脱出。记住,千万要冷静!”
  云辉点点头。郑晨看到父亲抓他的手松了些,但还是松松地抓着,好像儿子身上有什么力量把他吸住似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肩膀,挣脱了父亲的手,向跑道起点的那架歼10走去。进入座舱前他没看父亲,只对远处的郑晨笑了笑。
  郑晨在机场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云辉驾驶的歼击机安全降落才离去。这之前,她长时间仰望着蓝天上一条雪白的尾迹前的那个银点,听着歼击机引擎闷雷般的轰鸣声,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飞在天上的是她班上的一个小学生。
  郑晨最后看望的是赵玉忠。在河北平原上的那片平坦的麦田上,冬小麦已全部播下了,郑晨和玉忠坐在地头,太阳在天空中暖洋洋地照着,身下的土地也是暖暖的软软的,像母亲的怀抱。后来太阳被挡住了,他们抬头看到了玉忠爷爷那张庄稼人的脸。
  爷爷说:“娃,这田地可是有良心的啊,你真出了力气,它就给你收成,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觉得最实诚的也就是这田地,为它流汗值。”
  看着这片已播种的田野,郑晨长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心去了。她想让自己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轻松,但一个沉甸甸的牵挂仍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开始,郑晨以为这牵挂来自肚子中的孩子,但很快发现不是,她的挂念远在三百公里外的北京,在那八个孩子身上。他们正在国家的心脏中上着人类历史上最难的课,学习着他们几乎不可能学会的东西。
  第六章 总参谋长
  “这就是你们将要保卫的国土。”总参谋长指着一幅全国地图对吕刚说。吕刚第一次看到这么宽大的地图,占满了大厅一整面墙。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总参谋长又指着一幅同样宽大的世界地图说。
  “首长,给我一支枪吧!”吕刚说。
  总参谋长摇摇头:“孩子,当你亲自向敌人射击之日,也就是国家灭亡之时。下面我们要去上课了。”他说着,又转向地图,用手掌从北京向上量出短短的一段,“我们马上要飞过的距离是这么长。眼睛看着地图,你的脑子中就要出现广阔的大地,要想象出大地上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个军事指挥员的基本功。你作为一名指挥全军的高级指挥员,看着这张地图,要对我们广阔的国土在感觉上有一个总体的把握。”
  总参谋长带着吕刚走出大厅,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名上校参谋,他们钻进了停在院子里的一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在轰鸣中起飞,转眼间,他们已飞行在城市上空了。
  总参谋长指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建筑群说:“像这样的大城市,在我们的国土上有三十多个,在一场全面战争中,它们最有可能成为战场焦点或战役发起点。”
  “将军,我们要学习怎样防守大城市吗?”吕刚问。
  总参谋长又摇摇头:“具体的城市防御方案,是方面军或集团军司令的事,你需要做的,是决定一个城市是防守还是放弃。”
  “首都也能放弃吗?”
  总参谋长点点头:“为了战争的最后胜利,首都也是可以放弃的,这要依当时的战局而定。当然,对于首都,还要考虑很多其他的因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做出那个决定是极其艰难的。在战争中,用自己的有生力量不顾一切地去拼命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优秀的指挥员不会去拼命,他设法让敌人拼命。孩子,记住:战争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英雄。”
  直升机很快飞出了城市,下面出现了连绵的山脉。
  总参谋长说:“孩子,世界一旦爆发战争,将不太可能是现在意义上的高技术战争,战争的样式可能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相似。但这只是猜测,你们的思维方式与大人们有很大的不同,孩子战争也可能是以一种我们所无法想象的全新面貌出现。但现在,我们只能教你们大人的战争。”
  直升机飞行了大约四十分钟,下面出现了广阔的布满丘陵的大地,大片的沙化地带和残缺不全的植被上,有几道长长的沙尘扬起。
  “孩子,课堂到了!”总参谋长说,“就是在下面这个地区,八十年代初曾举行过世界军事史上最大规模的陆战演习,现在,我们又把这里变成了模拟战场,集结了五个集团军,我们将在这里学习战争。”
  吕刚向下看看:“五个集团军?在哪儿?”
  直升机迅速降低高度,吕刚看清了那一道道长长的沙尘原来是从一条条公路上扬起的,他看清了公路上的坦克和其他军用车辆,它们像小甲虫似地爬行着,在每条公路上,这队列都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天边。吕刚还看到了有几个“小甲虫”没有沿公路走,也没有扬起沙尘,速度快得多,那是低空飞行的一个直升机编队。
  总参谋长说:“在我们下面,蓝军正在集结,它们将很快向红军发起进攻。”他用手指着南方,在丘陵起伏的大地上画了一条看不见的长线,“看,这就是红军的防线。”
  直升机向防线方向飞去,降落在一座小山脚下。这里的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车辙印,现出大片被覆带翻起的红土。他们一行人走出直升机,走过几辆绿色的通讯车,进入了山脚的一个洞口。吕刚注意到,在通讯车边忙碌的军士,还有洞口向他们敬礼的哨兵,有大人也有小孩儿。
  一扇厚重的铁门打开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的洞厅。迎面是三个大屏幕,上面都显示着战场态势图,图上布满错综复杂的红蓝色箭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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