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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最后一个处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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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愿离开学校时欠一屁股债。”
  “倒也是。”我口是心非,“马妮呢,好久没见她面。”
  “吹了。她现在和法律系的儿子。”话虽清淡,在我看来他萧条得像冬天的木棉。
  我颠颠足球,悄悄幸灾乐祸。
  “听俄罗斯说,湘西那边的人不好惹。”
  “又没上床,什么好惹不好惹。”他又耸耸鼻子,露出尖刻的细米牙。“我不是学艺的,有没有沈从文黄永玉都无所谓。”
  “那倒不一定。至少亵渎。你论文不是从她身上剥下来的有鬼。”
  “任何一件成功的事的背后都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亵渎。”他拉拉领带,一副反强奸的嘴脸。“有朝一日,《秋天的最后一个处女》得以见天日,你会相信。不说人,连秋天也给你亵渎了。”
  念及我对秋天的种种不满,我知道,错不在松松。一时间,只定定的望着他仿佛被强奸过的脸找不到话说。
  这些年我一直认为秋天是属于农民的,也只有农民才关心秋天。当我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季节,离开燕山,离开二中,离开那些雍肿的稻草堆,走进冷艳苍白的秋天,反倒落得像个被剥夺了耕地的农民,两手空空,衣不遮体。
  “妈送来辣子鸡,我下午拎去红砖房,让俄罗斯准备小白菜算了——呀,同你一耽搁,又给院报的记者们撞上了。嘻!他们以为他们是约翰。钱塞勒。”
  这功夫,图书馆那边跑来几个男女。最前边的女孩子,我敢说她没戴胸罩,一晃晃的,颇抢眼。
  “好缠吗?”我熟悉这些记者们的德行,跟松松说的差不多,他们以为他们是学校的约翰。钱塞勒呢。
  “应该没问题。”松松狡黠地眨眨眼,“我一句话就打发他们——你们能说下雨是天空和大地做爱,那么文章不过是稿纸被笔强奸的结晶。”
  八十七
  俄罗斯惊惊慌慌跑回来说,有人靠在第三棵菩提树抽烟。我不用想就断定是停美。
  停美是秭归人。虽说和屈原沾亲带故,但她这一家族,前后左右都没有出产一个舞文弄墨的。母亲生下她不久就遁入空门,坐禅修身,走的路同三闾大夫完全相反。停美十二岁离开秭归。停美常抱怨,“可惜她来到世间晚了,否则该劝劝母亲。”她画过好几幅《屈子行吟图》,送给评委,连初赛都没通过,终究灰了心,干脆矢口否认自己是秭归人。《怀沙》那些优秀的诗篇对她来说也是陈如死水。
  作为肖魂的女友,她是初恋,她是认真的。有次她陪我到镇上买豆腐脑,从王道到霸道,从包房到寺院,她滔滔不绝。我觉察出,她是那种敢于暴露肚脐眼而不敢坦露内心的女孩。
  “肖魂忏悔,他太冲动了。是他的错。求你原谅。”在她对面的土坎上蹲了许久,等她抽完烟我这个当初的媒人缓缓开口。
  “没必要。”她翻起牛仔衣领,蛇一样顺着菩提树滑下。“南哥,我五年级偷看到班主任的日记,上边有句话,圆珠笔写的,今天总算懂了——他说,‘初恋像豆芽,白生生的,放到菜板上了,还想长啊长。’”
  “停美,别这么练达。作为男人,肖也有肖的想法,原谅他吧,这年头,恋爱是不容易的。”
  “别为难我。算了吧,你知道,我很想一生一世。你不是常说,花儿谢了,还算花吗?算了吧,走呀,回去,俄罗斯在那边难得等。”
  她走过来拉我。手冰凉凉的,仿佛在住事中浸了许久。淡淡的星光下,我望着这个读不懂《怀沙》的女孩,深深为肖魂感到可惜。千错万错还不是在你肖魂,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留……
  “美儿,原谅他了吗?”俄罗斯远远地问。
  “谁,初恋?我原谅了的。”停美快步走到路口挽着俄罗斯。
  “希望工程又怎么了?全学校上百个党员也没像你这样卖命的。闹得谁都晓得你去酒店坐台。”
  “我从小伶仃孤苦。你不知道钱对穷孩子的重要。”
  “除了盖茨,钱对谁都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哎,我问你,老板们坏吗?”
  “也不尽像传说中的那样没有层次。第一个客人是惠通公司的。他要了两杯士天架,劝我回学校好生念书。有人Call他,给小费就走了,还挥挥手呀。”
  “第二个呢,都说你午夜两点才摸回学校。”
  小色鬼,斟酒时他趁机捏我的手。酸不溜秋的:“小姐,可以和你谈人生吗?‘’怕我和你谈终身。‘我唬着脸,他就焉了。”
  我摇摇晃晃跟在她们后面,莫明其妙地感觉到两个女人的背影,拉拉扯扯的,像我临摹过无数次的《肚痛帖》。
  八十八
  昨天剩下的玉米棒子耗子偷啃了大半边,俄罗斯放学回家很是心疼。
  “你在家连耗子也管不住,快去买油来炒吃了算。”
  拖着凉鞋,我叨起最后一根香烟带着俄罗斯往天一酒楼那边的粮油店去。一路寻思,其他地方转基因物质已经大行其道了,中国这个农业大国真的太可怜,老婆孩子热坑头还是非同小可的生活。粮油店关门闭户的,我们只得在病恹恹的太阳底下往回赶。
  “这还不简单,”回家路上,俄罗斯成竹在胸,“我俩一起进厨房,揭开罗妈家的油罐,”呼“的一下不就解决了?”说着,俄罗斯左手划了个盗的弧。
  房东家早就吃过午饭。罗伯眯着眼靠在窗子边打盹。罗妈在水龙头底下冲洗碗筷。依俄罗斯的意思,没脸皮再开口明要,因为一星期不到已经讨个两次。我竟有些心虚,虽然油瓶路上给砸了他们无从摸清我们的家底。看见俄罗斯斗志昂扬,我只好用大盘子装着玉米和半小块瘦猪肉说说笑笑走进厨房。
  洗净姜葱西红柿,铁锅也烧热。正要非礼,罗妈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厨房。“火小了炒菜不好吃,你俩别慌,我先弄弄。”
  望着弯腰驼背的罗妈,我和俄罗斯面面相觑。好在她捅完火就退了出去。
  “快,芳儿,开碗柜门。”听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压低嗓子果断发令。
  厨房亮着灯,花油罐在碗柜里泛着青光,俄罗斯屏气敛神地站在碗柜门前双眼发亮,颇像十六世纪佛罗伦萨初期的一些油画。在我装神弄鬼地叮叮当当敲铁锅的当儿,俄罗斯猿臂轻舒,敏捷地抱出美妙的花油罐。
  中午我们吃了一根小白菜和两个西红柿,玉米没炒,因为罗妈家的油罐也是空的。
  八十九
  偷油事件过后,俄罗斯只要敢和我顶嘴,我便揭她短,弄得她讪讪的。‘偷油婆’的外号,也在无外人时叫开了。直到昨天她将八层新的床单送给罗妈,我才不好意思再闹。
  中午哼着《美国巡逻兵》回到红砖房,一眼看见矿泉水瓶里装满黄铮铮的油玉女般立在书桌边,我书也来不及放就闪进厨房。滚滚油烟中,俄罗斯果然在手忙脚乱。站在这个锅碗间奋斗不止的女人背后,我默然不做声。她受过十几年修身齐家治国的教育,画个四年多的西洋画——弄她进这黑不溜秋的灶台边,虽解了我口腹之忧,却让艺术界失去了一朵奇葩。英子被哈尔滨商人拐走。我曾经痛心疾首,没想到我也是伪善地实施着逼人为庸的假道学,只不过较为温和罢了。突然之间,我虚弱得像堵老墙。
  “你又开始发呆气是不是?”俄罗斯回头扫我一眼,快速地翻滚着回锅肉。“味精,快去拿味精来。”
  “别炒了,芳儿”。
  “一天到晚念着买油买菜,阿丹她们笑死了。”
  “不当家,不知油米的贵重。阿丹,够得她学。”吃着香喷喷的回锅肉,我很快地忘却了艺术界的损失。
  “七十二行,你说哪行永不会过时?”俄罗斯从不跟随我的思路走,这使我多少有些反感。
  “你说哪行,”我冷冰冰说,“该不会是卖淫吧?”
  “高尚些,诗人。在我看来,厨师永不会失业。”俄罗斯夹了两大片回锅肉盖在我碗上,弄得全世界都是回锅肉似的。
  “梵高从来就不会这样想。”不知为什么,俄罗斯的思维一旦同我接近,我又很不舒服。嚼着回锅肉,我自家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一方面我不得不承认衣食足而后知荣辱的古训,另一方面骨子里我又对女人留守厨房很轻视。尤其是俄罗斯发现厨道的永恒,更让我深感不安。真想一句话否定生存同生活之间的差别。
  透过鲜嫩的鸡蛋汤,我看见天底下男人毕生都在一手塑造女人,一手毁掉女人。
  九十
  “猜我带来什么?”
  俄罗斯换过绣花拖鞋,从挎包里掏出一大把纸条。“四面八方都喜气洋洋,就你一人高老头似的,快猜!”
  “了不起电话号码,认识你三生有幸。”我挑挑眉,继续翻《小型报纸编辑学》。
  她们系开告别晚会,用得着猜。
  “不想想我们班是什么素质。过来过来。”俄罗斯抓着纸条抬腿上床,啪地甩拖鞋到我面前。
  纸条花样繁多,烟盒纸餐巾纸练习本什么都有。我展开,忍不住噗哧一笑。读了十几年书,听说过各式各样的人生打算,就是没见过放肆如此的——“你能保证立牌访,我敢做一个星期的婊子。”
  字迹纤细,写在压花餐巾纸上,点划之间,别有情趣。
  “没落名?”
  “没落”,班主任说,“一落名就假。”
  我一张接着一张看,金圣叹点评《金瓶梅》那样匠心独运。
  “迁联合国总部到中国。”
  别费心思了,联合国近年来一直都在赔钱。
  “加入九三学社”。
  再读二十年的书看看有没有门路。
  “到初恋情人家做客,可能的话,留宿。”
  农民式的憨厚,外加农民式的狡诈。
  “妻子野些,情妇正派些。”
  “芳儿你快来看,这小子是不是神经病?妻子野些,他说情妇正派些。”
  我失声怪叫。
  “要看就规规矩矩看,看完清清静静想,想完清清楚楚说。谁听你吆二喝三?”
  俄罗斯跳起来光着脚丫抓笔往墙上抹,眄一眼画了两个多学期的耶稣,我又回到纸条上。
  “送我大哥一套杰妮娅,让他重新娶一个大嫂。”
  “做学校院长,卖掉丰田车。”
  “陪奶奶麦加朝圣。和有钱人交朋友。”
  “创办处女协会。我任会长,一届。”
  “离开爱我的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写‘两国演义’,从鸦片战争到‘一个国家,两种制度’。”
  “耶和华啊,请帮忙证明我的清白——我就是恨的话也不会是恨她。”
  数钱那样数一遍,才十二张,我追问俄罗斯。
  “大部份在停美那儿。”俄罗斯回过头,嘻嘻一笑,“看到我写的没有?”
  “别太孟浪。中国不需要嬉皮士。”
  我收起俄罗斯班上的十二个心声,起床上厕所,月黑风高,隐隐听到坡上的宿舍在吹拉弹唱。我真为学校养了这群大学生难过。
  九十一
  文庙门口人山人海,一时找不到路回去,只好拉着俄罗斯到卖木瓜酒的老太婆身边闲看,一个年轻的疯子倒提着木刀,指东打西,举手捉足间,很有那名满天下的堂骑士遗风。
  “大学生呢,咳,大学生呢……”要了一竹筒木瓜酒,慢慢听老太婆唠叼。“书读多了想不开。纪晓岚家后人呢。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一群小孩前前后后围着大学生拍手欢唱:“太阳高高,纪老大学问滔滔,莲姐儿一走,纪家院子静悄悄。太阳高高,纪老大学问滔滔……”疯子手舞足蹈。
  我又看见一个搁浅的灵魂。
  小时候成绩一直游离中等,父亲农闲时偶尔也会着急。据说他念过几则《论语》,按理也有我们先生的文才,可他没时间和耐心,对我的辅导,一日荒于一日。我进五年级的第二学期,眼看升学无望,他去城里带回一个头发一律往后梳的年轻人。
  “快来见见大学生。你们这一辈子恐怕也难得见到。”我同大弟正忙着剁玉米叶,听见吆喝,大弟飞也似的窜出堂屋。我那时已经建设有顽强的自尊漫长的羞涩。迟疑着不肯出门。父亲一再吆喝,只得硬着皮头低眉顺眼从那大学生面前走一遭。匆匆一瞥,只见他清瘦瘦的,鼻梁上怪兮兮坐着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痣。短小的鼻子有那么点忍辱负重的样子。额头低三下四地皱着,阴沉沉的,大约隐藏有智慧之类的东西,他长时间傻瓜一样微笑着。吃完饭后他告辞,父亲也没有挽留。父亲的本意是要他现身说法,给我们树树榜样,引我们上自强的路。不料他在饭桌上开口闭口都说他小学中学都不爱做作业,还同英语老师吵过几次嘴。这不由父亲大失所望。我后来寻思,这也许是导致他我进了大学而他却瞧不起大学生的原因。
  那个大学生的莅临,对于我顽冥的心思,自然没起到什么好的教化。然而我终究做完小学的功课,水草一样活着。等到我勉勉强强成为大学生,勉勉强强意识到大学生应该有所作为时,在学校耳闻目睹的好些事,又蛇一样冷淡了我的心。
  先是艺术系的三个青年写生时循入农家,诱奸了初中女孩的壮举,导致我惶然地认为好些艺术品都残留有被强奸的迹痕。后来是在一次扫黄工作中,逮住一个半妓非妓的外语系学生。她过于神圣地捍卫她的爱情面前人人自由的观念——那几天我正在读着《陈情表》这类荡气回肠的文章,做着治国平天下的美梦,一下子给拖回到水深火热的现实中,不由不四顾茫然。乃至学校恩准我毕业时,望着西天惨淡的云霞,我带着后怕长长地出了口气。虽说阳光普照万物但还是有许多东西因缺少阳光而枯死。安子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我的确为父亲初初千方百计送我进大学捏一把汗。
  木瓜酒有一股逼人的辣味。吞进口中更受制于它那种顽冥未化的味道。胃似乎在反抗,我蹲在墙角不动。俄罗斯前三皇后五帝的念起来。
  疯子往街口那边去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地上遗弃着几片被人踩烂的莲叶,老太婆同意我将剩余的半竹筒酒带回红砖房。
  服务员告诉我,那“太阳高高”的曲儿也是一个大学生编的。他姓王,住在文庙后面。
  九十二
  姚江不在,我们只好折回民族商厦找宋娟。抬头看见金碧辉煌的假日大酒店,我气得直咬牙,风流一夜,连回红砖房的车费也没着落。
  惦着要散伙,停美建议,干脆去假日野野。回她秭归小县城也有侃的。发表了两篇散文,早就打主意为俄罗斯庆贺她已经封笔的《最后的审判》,心一横,包下了玩假日的费用。
  “要两个套间。”河滨公园门口的电话亭里,我往服务台打电话。俄罗斯停美燕三安子她们衣着得体地在我身边。我半点不怀疑自已是一个声色犬马的劣种。
  半小时后,两辆桑塔纳送我们来到酒店门口,披红挂绿的服务员略带奴颜地拉开车门,本来酒店安排我们住在十三楼的,我嫌不吉利,闹着让换到十二楼。
  俄罗斯领人去房间熟悉环境。我躺下显然不只是为睡觉而备的席梦思床上看完美国在线收购网景的新闻,便叫侍应生通知准备晚餐。照我们的计划,酒桌上喝人头马,看时装表演时品鸡尾酒。在服务生要关门的那一刹那,我才慢悠悠补充说:“噢,等等,我的朋友们想在我房间里用餐。”
  这也算贵族作风之一。昨晚看完《帕瓦洛蒂自传》,躺在老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暗地寻思,托尔斯泰可说是入错行的男人。花那么多时间去编识字课本,也只有他才舍得糟蹋贵族的行头。他错了,社会可是往贵族的方向发展的,他应该伏在雕花的红木写字桌上,继续写《复活》或《战争与和平》的续集。
  吃不惯山珍海味,或许是一级厨师的本事就在于能把鸡膊烤得没鸡膊味。除停美吃了两小碗红米饭,我们四个都吃得很少。半饱也没到。为了做得尽善尽美,平生第一次喝的人头马我也只喝三分之一强。
  晚餐花去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直到有人报告表演马上开始,大家才优雅地丢开餐巾,风度翩翩跑到演艺厅。
  “来杯曼哈顿,你呢,停美?”燕三装着没听见小姐问,扭过头向停美讨好。
  “Bloody Mary ”
  “两杯自由古巴,多加点冰。”我拥着俄罗斯,操普通话。
  小姐甜言蜜语问安子。他嘟嚷着,记不清他该点的酒名。
  “血玛莉不错。”小姐欠身建议。
  “没喝过。”
  “那正好尝尝。冲这名字就不错。”
  小姐的臀部消失在邻座肩膀背后,燕三提醒他:“进来了就是有身份的,别支支吾吾。虱子爬到皇帝的身上也改名换姓叫玉虱呢。”
  舞台上红光绿光交错闪烁,女人们或鹤立或鹿跃在《卡瓦蒂娜》里,像秋天的狐狸,像穿新装的皇后。同一女人,不同的包装,完全是天使与魔鬼之别。我醒悟,要表现女人,有好多种方式方法,过去我一直认为只有赤裸。
  “先生,调调位置。邻座是北京来的客户。介意吗?”
  一个红光满面的大头鬼对燕三说。他抬着杯五色酒。
  “介意。”
  燕三不加考虑的回答连我脸上也生彩。文明,让它见鬼去吧。文明在和平年代大多表现为阳萎。
  大头鬼没料到燕三这样横蛮,傻了一会儿,对挨着他穿得不能再少的小姐皮笑道:“你听听,他们介意呢!”
  “这样好不好,你们换座。几位酒水算我们经理的帐。”小姐献着媚笑,我心一惊,惯于风月的她,难道折穿了我们的西洋镜。幸好燕三翻着眼皮问:“公平吗?”
  “公平公平。”大头经理爽朗地笑,“我们公司对慈善事业一直都很热心。”
  “那来杯路易十六!小姐辛辛苦苦,也喝一杯。”燕三没听出经理的弦外之音。
  “惯吗?”经理依然皮笑肉不笑,他用移动电话指指我。
  “我喝不起。”我欠欠身,尽量保持所谓的教养。“可我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好多时候,酒一离开杯子就不是酒。”说着,我抬起自由古巴慢慢往桌上倒。
  “怎么说呢,先生!坐进这大厅,你靠你的武艺,我靠我的努力。我们谁也不稀罕谁,对吗?”
  大头经理阴晴不定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没接嘴。我壮着胆子再要了杯自由古巴。
  坏就坏在多要的这杯自由古巴。我气咻咻地想。
  夕阳下的假日酒店泛着古哩古怪的青光。
  最后的忧郁(后记)
  九十三
  仔细想来,是我生在乡下,又经常寄宿在外的缘故,炒菜做饭,马马虎虎过得去。来红砖房的朋友,相公小姐居多,我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表演着干煸肉丝,麻婆豆腐,蛋炒饭,辣鸡火锅之类的好手艺。时间一久,其间乐趣完全被油烟煤烟薰走,无端觉得,自已又当爹又当妈,腻死人。
  俄罗斯初初到红砖房时,她只会煮白菜炒土豆,对油盐酱醋,无知得很。潜意识想把她调教成一个厨房天使,便耐心指教。好在她肯学肯问,不但做得干净利落,还时时有创新。比如炒黄瓜,朋友们都说别致,从没听到有人说过缺盐少油。我多少看出些高帽的影子,但也懒得说破。反而更加竭力的鼓吹,锅碗瓢盆怎样发展人的思维,炒菜跟人生跟治国怎样相像。每当我夹着书回到红砖房,看见桌上摆得有模有样,得意之情简直像做了一回二十一世纪的蒙哥马利。
  就在我暗暗希望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做出宋嫂鱼,酒醉百鸡那些佳肴时,她却激流勇退,洗手不干了。贤妻良母的光辉形像套不住她。好女儿志在厨房的古训也唤不回她。我不得不亲自下厨。旧业重操,有的是被人戏弄的滋味。她退居二线,帮我刮刮姜皮,拣拣折耳根。每次炒完菜,便哄小孩似的吻吻我的耳根。有天边剥肉皮边忆苦给她听:小时候在农村,经常用凳子踮脚炒菜等种地的母亲——我以为她会回心转意,继而走上正路,不料她拍拍我的肩说,现在不用凳子踮脚了,慢慢炒。一番苦心,白白东流,几乎恼羞成怒。
  而今,她在厨房里混的日子,连同她学做的莲子红豆汤,竟成了我温暖的回忆。红砖房要再现昔日风彩,今生今世,已经不太可能了。
  九十四
  “不到北京,不晓得官小;不到深圳,不晓得钱少。”我敢说,不到红砖房,不晓得女人巧。
  除了钞票白天晚上看都一样可爱外,好多东西都要在夜色中看才美,尤其是女人。
  女人闭上眼睛爱别人,睁开眼睛爱自已。所以,女人在不幸的婚姻中最容易吃亏。
  一般情况下,女人只配共患难不配同享乐。
  女人在婚姻门前大多只是羔羊。进屋后,摇身一变,要么成了狼外婆,要么成为狐狸。
  对于爱情而言,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愿做门徒而不愿做大师。
  女人最大的成就并非成了女强人,也不是立了牌坊。而是和研究佛学的男人离婚后马上可以嫁给弄不清三加二等于五的男人做一名优秀的妻子。
  女人的成功,不是有个忠厚的丈夫,至少也得有个狡猾的情人。
  对爱情绝望了,可以用金钱打动她;对金钱冷淡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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